傅容认真听他说着呢,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转头看过去。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汤一介望进他眼睛里,认真地说道。
“什么?”
汤一介又移开目光:“先不告诉你。”
傅容对他这卖关子的做法很不满,奈何汤一介就是不说。
两人吃完饭,汤一介就靠着傅容窝在沙发上。回国之后就发现日子简直太美好了,动都不想动。半晌,傅容的电话响了,拿过来手机,汤一介凑过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看到是宋卿的号码。
傅容接通电话,汤一介关在监狱里一两个月,身边只有一个王叔可以说话,现在是见了个人都觉得亲切,傅容还没开口,汤一介就打起招呼来:“宋卿姐!”
宋卿没想到接电话的是汤一介,顿了一下才说道:“哟,一介啊,敢情现在找你还得通过傅容是吧?你这多少天没直播了,还混不混直播了啊?”
汤一介有钱她知道,所以这人就什么都不在乎,虽然当初是宋卿发掘并签约的汤一介,但能给他的约束少之又少。
汤一介听着宋卿的问话笑了:“播啊,我和傅容一起播。”
宋卿放心了,又从他口中听到傅容名字,说道:“你把手机给傅容,算了,你开免提。”
“宋姐。”汤一介按了免提,傅容跟宋卿打了个招呼。
宋卿说道:“傅容,还是我先前跟你说的事,我不是跟你说过嘛,给你接洽广告,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60万,两个小时,试玩一款游戏,给它做下宣传。”
“什么游戏?”
宋卿笑了:“一款制作精良的RPG(角色扮演)游戏,我看了看,还挺符合你的人设的。”
傅容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具体呢,什么类型。”
宋卿的语调不变:“换装类的。”
傅容:“……”
瞬间有种扔手机的冲动怎么办?
“这个游戏可是企鹅旗下的,这么好的机会不准拒绝!”宋卿强硬地说道。
汤一介在旁听着,笑了一声:“宋卿姐,游戏区看直播的大多数都是男生,这游戏受众很明显就是女孩子,你让傅容给它做广告,怎么看这转换率都不行啊。”
“是吗,根据企鹅那边给我们的数据来看,换装类游戏男玩家的数量在大幅度上升呢。”宋卿微笑道。
汤一介噎了一下,现在的男孩子都怎么了。
电话最后,宋卿声音轻快地说道:“还有,奇行要在帝都开设分部了,你们宋姐我要调去帝都工作了,怎样,和我在一个城市,是不是觉得特惊喜?”
傅容:“就还好吧……”
宋卿:“我得在公司附近租房,我说你俩帮我注意着点啊,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价格不要太高!”
汤一介听到宋卿这么说,漫不经心说道:“亲身体会,今年帝都房价比去年同期涨了20%多。”
宋卿面对这高房价叹了口气,以为汤一介也在愁房价,安慰道:“一介你也快大四了吧,马上都要毕业了。刚毕业的两年苦一点,咬咬牙后面就好了啊!”
汤一介一愣:“我是收房租的,苦什么?”
然后傅容就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他转头看向汤一介:“宋姐好像生气了。”
汤一介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
*****
汤一介在傅容这儿待了两晚上,周一的时候傅容上课就跟着一起去学校了。主要是开学没来学校报道,虽然后面家里人给他办了手续,还得亲自去一趟的。
好在他现在大四,本来也就没什么课,缺课倒不是很严重。
傅容陪他去教务处登记了一下,汤一介弄完了就跟着傅容一起去教室,美名其曰蹭课,感受下有着直男系美称的计算机系的上课氛围。
汤一介跟着傅容进到教室,两人寻了个后排空位坐下,刚坐下汤一介就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四处打量一下,见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目光往这边瞥,意味不明,夹杂着窃窃私语的讨论。
平日里坐不到一半的大阶梯教室,今天居然满满当当,汤一介发现他刚和傅容坐下,周围就有不少女孩子说着笑着,貌似无意地坐到了前后左右。
“……”汤一介凑到傅容耳边问道:“你们计算机系,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女孩子了?”
不是说Z大计算机系,男女比例逆天,一个班都不一定有一个女生的吗?怎么他目光所及,这一片一片的女孩子呢?
傅容当然知道大多数都是因为学校论坛发酵的有关他的帖子来的,这里面来上课的,大部分都是外专业的学生。
“他们好像都在看你。”汤一介拧眉。
傅容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直播间有粉丝是Z大的,这些天在学校论坛发了不少帖子。”
他一说汤一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傅容暴露在论坛上,弊远远大于利。
“找管理员投诉了吗?”汤一介低声问道。
傅容:“私信了,但是帖子太多,处理起来有点慢。”
汤一介安抚了一句:“我给你找人都删了。”
傅容没拒绝汤一介的好意,点了点头。
“傅容学长旁边那个是谁啊?”
“也是奇行的大主播,大四的学长,他人气很高,但是不怎么直播。”
“长得也好帅啊!”
低低的声音蜜蜂嗡嗡般传来,傅容和汤一介都选择性无视了。有不少人偷偷拿出手机来拍照,汤一介制止了几回,发现说了人收回手机,几分钟后又对着两人照后,有些无奈了。
“傅容,要不别上课了,回去吧?”汤一介倒不怎么在意自己被拍,主要担心对傅容有不好的影响。
傅容犹豫了一下,今天讲课的程教授是他很喜欢的一位,讲课生动有趣,旁征左引,枯燥的编程课能讲的深入浅出让人很有感悟,程教授的课他是一次不落的。
“听完再走吧?”傅容有些迟疑地望着汤一介,汤一介也没意见。
傅容摊开书本,汤一介拿过他的笔记本翻看着,上头傅容的字十分清隽好看。
没过多久,上课铃声响了,程教授抱着教案走进阶梯教室。他五十多岁,高高瘦瘦,走路带风。教案放在讲桌上,程教授环视了下教室,边打开投影仪边笑道:“嚯,今天来听课的同学不少啊。”
“来,过来听课的都是好孩子,其他系的学生过来听也很欢迎。好,上次我们讲到哪儿了……”
教室里乱哄哄的,和以往秩序井然、认真听课的氛围不同,外专业的同学对于计算机系的课程并没有多大兴趣,上课了仍旧交头接耳,时不时转头望着后排的傅容和汤一介。
傅容都觉得有点尴尬了,有点后悔刚刚自己没有答应和汤一介一起走。
程教授虽然还笑着,还算熟悉他的傅容却觉得低气压渐渐笼罩了教室,这位教授应该濒临爆发的边缘。
傅容硬着头皮听课,记着笔记,这时坐在前排的女生竟然直接猫着腰从过道走来,坐到了傅容前面。她理了理头发,回过头对傅容嫣然一笑,小声道:“傅容,我是外院法语系的许亦琳,认识一下吧。”
傅容很想告诉她,姑娘,你刚刚直接从过道过来,程教授眼神就已经锁定你了。
Z大很多学院专业,上课氛围很松散,老师一向宽容,同学和老师就跟朋友一样开玩笑聊天。但是计算机系绝对除外,院里几位教授都是行业大牛,脾气古怪,上课氛围比历史系那些老学究教授都要严苛。
程教授虽然平日里和善的很,讲课也风趣幽默,但你若是不遵守课堂纪律,那就等着被骂吧。
傅容抬眼瞥了眼程教授,就见他目光锁定了这一片,说话语速降了下来,脸上是明显不悦的神色。
前面女孩转过头来,侧脸小巧,脸上妆容清新动人,带笑的眼睛很亮。
傅容低着头,小声说道:“好好听课。”
许亦琳听了傅容这一句,越发觉得这位学长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学霸。
男人啊,外貌什么的都不重要,智商才是最吸引人的荷尔蒙好吗!更何况学长长得也是如此符合审美。许亦琳不肯转过头,就这么半转着身子,头搭在傅容的桌前,眨着大眼睛看着傅容。
“那个是法语系的系花吧?”
“是,长得真好。”
教室里大部分人,目光本来就注意着傅容,此时看到许亦琳过来,讨论声更大了,带着兴奋之色。同学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有的人就不乐意了。
“许亦琳?”汤一介见她目光一直落在傅容身上,缓缓开口。
许亦琳听到旁边有人叫她的名字,不舍的把目光挪了挪,看到汤一介的时候顿了顿,笑着点点头:“是啊。”
果然人以群分嘛,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
汤一介礼貌微笑道:“你脸有点大,挡住我看黑板了。”
许亦琳脸色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汤一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声音拔高几分,显得有几分尖利。
“嘭!”一声巨响从讲台处传过来,看热闹的众人一惊,纷纷转过头去,望向声音的来源。
傅容脸垮了下来,知道要遭。
刚刚正是程教授重重将教案扔在桌子上,他脸色铁青,也不讲课了,在讲台上来回踱了两步,目光却一直望着傅容这一片。
看到傅容有些歉意自责地垂下头,他轻哼一声,又环视了一下瞬间安静下来的教室:“聊啊,怎么不聊了?刚刚不是还聊的热火朝天的吗?”
看着发火的老师,这回没人再敢说话了,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
“一个个,年纪轻轻的,这么浮躁。”程教授停住脚步,手撑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同学,“Z大是什么地方?是学校。学校是来干嘛的?学习啊。”
“那你们现在在干嘛?哦,我在上面讲,你们在下面讲,我是讲师还是你们是讲师啊?”
“那你们愿意讲上来讲啊!”程教授指了指几个同学,“来,你,你上来,刚刚不是讲的很欢吗?”
被点到的学生脸色涨红,狠狠埋下了头。
程教授冷哼一声,也不再点了,说道:“我也知道你们过来不是听课的,但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是来干嘛的,只要走进了这个教室——教室就是上课的地方。”
教室里一片沉默。
“傅容,你起来,咱们学校的校训是什么?”程教授目光落在傅容身上,这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是计算机系最有灵气的一个学生,平日里诸多期待。只是这回学校论坛的事乌烟瘴气,他也多少知道些,对傅容难免有些失望。
傅容听到程教授点自己了,默默站起来:“求真立德,谨言慎行。博学慎思,笃行至善。”
他声音清清朗朗,念起校训来不疾不徐,悠悠荡荡的,一下就闯进了学子们的耳朵里。
程教授面色舒缓几分,又环视了一圈阶梯教室里头满满当当的人:“求真立德,谨言慎行。博学慎思,笃行至善。你们都记住了?”
“记住了……”底下同学们稀稀拉拉地说道,伴随着零星几个人的点头。
“那做到了吗?”程教授手掌按在教案上,看着底下的人。
同学们都低着头。
“Z大的校训,我希望日后你们就算是毕业了、走上各行各业,也牢牢记在心里。”程教授说道,“你们以为大学教会了你们什么?知识啊?据我所知,计算机系很多学生对计算机对程序语言,那知识掌握程度不比老师少啊。”
“还有其他专业,新闻传播啊,工业设计啊……学校是给你们构建了一个完整的知识体系,但更多东西还是要在以后工作中才能学到的。你工作一年学到的知识,可能比你整个大学四年都多。”
“那大学教会了你们什么啊?不就是这十六个字的校训。”
程教授顿了许久,看到学生们都埋着头,轻叹了口气:“我也不多说,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行,继续上课。”
程教授这一通发火,接下来没人敢再在课上聊天了,课上一片沉默。他没让傅容坐下,傅容也就一直站着,听他讲。
汤一介皱了皱眉,看着傅容垂着头,手掌放在身侧,不由心疼起来。他伸出手握住傅容的手掌,傅容手被他拢在手心里,有些惊讶地偏头望着汤一介。
“坐下来吧。”汤一介心里有气,都大学了,哪个老师还让学生罚站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明傅容什么也没做,怎么什么错都赖在他身上了?
傅容知道程教授心里还没消气呢,望了一眼汤一介,轻轻摇了摇头。见汤一介还想说什么,他捏了捏汤一介的手掌,汤一介才闭上了嘴。
这一次课格外漫长,程教授的课都是四节连上的,今天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故意的,连讲两堂课了,眼看着第三堂课上课铃都要响了,就是不下课,中间连课间休息都没有。
中途实在有学生受不了,从后门溜了。
汤一介脸色越来越沉,傅容是教室里唯一站着的一个,这么显眼,程教授就是不让他坐下。
这算什么,杀鸡儆猴呢?站一站罚一下意思下就好了,看着架势程教授是真的要让傅容这么站四节课?
汤一介一只手握着傅容的,另一只手就这么慢悠悠地举起来。傅容发现了汤一介的动作,不知道这人要干嘛,不由拧眉,汤一介安抚似的紧握傅容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