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联系学科老师进实验室以后,他的大一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也充实得多。
“元旦假短,安排了一个小课题,现在还没想怎么过。”覃最往后靠进椅子里,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让我操心。”江初在电话里笑着叹了句,“该休息也休息,今天不是周末么,刚大一也不用太……”
“我想你了。”覃最说。
“哎,知道。”江初顿了顿才说,“你在宿舍还是哪儿,旁边没人啊?”
“宿舍,就我自己。”覃最动动鼠标,把网课摁了暂停,“毛穗回家,许博文和康彻去图书馆了。”
江初“哦”了声,想想也没什么要交代的,覃最干嘛都有自己的安排。
正想说那你等会儿饭点记得吃饭,没别的事儿挂了吧,覃最又喊他一声:“开个视频吧,哥。”
江初把电话挂掉,半分钟后给覃最弹了个视频。
“你刚醒啊。”覃最看着他靠在床头一脑袋毛燥的模样笑了。
“昨天赶一个活赶到三点,脸都没洗。”江初搓搓眼,埋头打了个呵欠。
他确实刚醒,连床还没下,摸过手机给覃最回回消息,就这么又是电话又是视频地聊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睡觉穿衣服了。”覃最看着他身上有点儿紧身的黑背心,肩膀脖子露出来的线条流畅又漂亮。
他换了只手拿手机。
江初睡觉从来没有穿衣服的习惯,他衣柜里连“睡衣”这种配置都没有,都是直接脱光,只穿一条裤衩。
这背心其实就是刚刚才拽出来的。
覃最突然要视频,他在床上没好意思光着膀子,跟干嘛似的。
“冷啊。”江初也不好承认,随口找了个理由,“马上十二月了都,你还当过夏天呢?”
“底下呢,”覃最问,“也穿了么?”
“你开视频有事没事儿?”江初梗了梗,有点儿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
虽然他俩一块儿睡的时候江初也就是一条裤衩,覃最更没皮没脸的话都说过事儿都干过。
可是在视频里,就是让人有种格外的羞耻感。
江初都想不明白覃最是怎么这么坦荡地盯着他问出这些话。
“硬了没,哥。”覃最又来一句。
“我操。”江初后脑勺一麻,瞪着覃最,“犯病了吧你?”
“被子拉开。”覃最举着手机站起来,顺着楼梯上床躺下了。
江初听见他那边布料窸窣的隐约动静,猜到覃最在干嘛,顿时一股横冲直撞的热气涌进后脑勺,让他又想伸手进视频里揍人,又带点儿难以抑制的澎湃。
“拉你大爷,我挂了啊。”江初后牙咬了咬,在被子底下曲起一条腿。
“别挂,哥。”覃最侧了个身冲墙躺着,半张脸在枕头里埋着,目光里的侵略性被遮掩不少,声音都压下去了,“陪我一会儿。”
这他妈是陪你干嘛呢?!
江初浑身臊得慌,他以前谈恋爱谈得最激情的阶段也没跟谁玩过这个!
“你一天能不能要点儿脸啊!”江初明明一个人宽宽敞敞地躺在家里,被覃最带的也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跟怕引起谁注意似的,“也不怕你室友突然回来。”
覃最从鼻腔里很低地笑了一声。
“所以让你把被子掀开,帮我快点儿。”他声音有些变了,懒洋洋地带着粗重。
江初没法跟他继续视频了,他耳朵牵着太阳穴直烫,想直接甩手把手机扔旁边,让覃最冲着空气自己玩儿去。
想了半天,他却始终攥紧手机没动。
“你在摸么,哥。”覃最的呼吸声扑在听筒上,“说话。”
“谁跟你似的一天脑子里就那点儿念头。”江初皱皱眉,换了条腿曲着。
“上次是什么时候,昨天晚上?”覃最又问。
是前天睡觉前。
江初不由得被他带着回想,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在加快。
“你闭上嘴赶紧的。”他有些躁动地从床头够了根烟,“我手机马上没电了。”
“跟我说话,哥。”覃最盯着他侧头点烟时滑动的喉结。
“我直接给你放个片儿行不行?”江初真没话跟他说。
覃最浪起来就他妈是条疯狗。
“不。”他这拒绝得倒很快,尾音里还带着点儿笑,“让我看你。或者你想看我么?”
江初忍无可忍地把手机扔旁边去了。
“哥。”覃最的声音反而更有反应,闷喘了一下。
江初用力闭闭眼,感觉脑浆一圈圈地在晃荡。
“说话,哥。”覃最呼吸的节奏又沙又快。
“跟你没话说。”江初动动手,从被子边沿探下去。
“说你想我。”覃最说。
江初没说话,腰上紧了紧,曲起来的那条腿踩着床单抻直。
“我想你了。”覃最又说。
“……知道。”江初哑着嗓子接了句。
“我想咬你,哥。”覃最到后面说出的话已经开始无所顾忌了。
动静也完全不加掩饰,江初简直能随着覃最呼吸的节奏,想象出他手腕的速度。
他哑着嗓子说了一串各种各样的“想”,江初听得脸皮发麻,隔着被子都感觉自己的手机直烫,活像是快要被臊炸了。
随着覃最那边一道绵长放松的鼻息,江初的手机耗完了电,“嗡”一声自动关机。
“关机”在此刻如同一道解禁的指令。
江初的胸膛起伏一下,沉沉地呼出口气,猛地翻过身用拳头顶着脑门儿,脸朝下闭着眼埋进枕头里。
覃最那些“想”还在脑子里打着圈地重播,一个比一个无耻,带出种种让他想发火的画面,以及相反的画面。
“想”到最后,江初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腕,像是驼不住身上被子的重量,浑身重重往下一砸,脚趾在床单上绷得发麻。
第75章
今年的元旦, 江初跟大奔他们一块儿过。
还是方子攒了个局,这一年他们聚得不多,每次想一块儿吃个饭, 还不是这个有事儿就是那个不在。
弄得方子这回提前一周就订好了日子,他就是个聚会狂魔, 还带点儿强迫症,人不齐他浑身不得劲儿。
“你不去看你弟了?”大奔跟江初在路口停着车等宝丽和陈林果,吸吸溜溜地剥着一只烤红薯。
“他没空,要期末考了, 早上打电话就在图书馆泡着。”江初摁下半截车窗,“你别吃得我车里都是屁味儿啊。”
“什么话, 我嘴长腚上啊, 还能吃你一车屁味儿。”大奔愣愣, 一口红薯差点儿没咬下去。
他换了个边又撕了撕皮,一口咬下去烫得舌头都打圈:“那你弟真是够省心……嘶烫着心了。要跟老杜侄子似的, 一年到头你也没个清省。”
“不该是腚长嘴上么?”江初笑笑。
大奔一聊覃最就爱拿杜苗苗做对比,江初想想,他这一年好像都没见杜苗苗了。
上回还是在二十七中后门, 杜苗苗一张脸哭得跟花猫似的。
“杜苗苗复读怎么样了?”他随口问了句。
“那谁知道, 天天锁在学校里面。”大奔冲着车外招招手,宝丽跟陈林果挽着胳膊正从马路对面往这边走。
“不过都复读了,但凡他懂点儿事, 应该都能有进步。”大奔回忆了一下,“至少小半年没见他发朋友圈了, 以前一天好几条。”
“人说不定是把你屏蔽了。”江初把车往前开过去迎他们, “老杜今天带他来吃饭么?”
“真说不定。”大奔摸出手机看看, “带吧, 他让方子多定了个位置。”
老杜确实带人来了。
但不是杜苗苗,是他女朋友。
“靠,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方子看见老杜带着姑娘进包间,直接笑着蹦起来了,“来来给嫂子加椅子。”
“来这儿,”宝丽在江初旁边拍拍桌子,“姐妹团坐一块儿。”
“急什么,回头办事儿了肯定提前两个月通知你。”老杜笑笑,跟女朋友一块儿在江初和宝丽之间坐下了。
他手里还拎着个大纸袋,江初瞄了眼,里面塞了一团衣服,老杜坐下后搁在座椅后面靠墙放着。
“拿的什么?”江初问了句。
“杜苗苗的衣服,刚去学校看他,塞了一包衣服给我带回家洗。”老杜脱着外套轻声叹了口气,“什么也不会。”
“你俩一起?”江初微微朝他女朋友那边抬抬下巴,有点儿想笑,“苗苗没冲人拉脸子?”
他还记得老杜挺无奈地跟他说过,女朋友谈一个被杜苗苗闹掰一个,脾气大得很。
“正好赶上了。”老杜看样子像是没想现在就让杜苗苗知道,具体的也不好细说,他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压着嗓子。
“不过他今天表现还行,”想想杜苗苗的反应,老杜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我还怕他跟以前似的直接撂脸就走,今天挺乖的,自己就知道喊阿姨。”他眼睛里带了点儿欣慰。
“怎么说也是又长大一岁,复读确实磨练人。”江初点点头。
老杜女朋友叫宋娇,自己开花店,跟老杜在交流会上认识的。
一顿饭上相处下来,江初感觉她人不错,长得大方,性格也开朗。
方子大奔他们爱开玩笑,上来热热闹闹地问了一堆她跟老杜的事儿,她说说笑笑的都接得住。
“哎,其实今天非要把你们都凑一块儿呢,本来我是想着宣布个我自己的消息。”两圈酒下来,方子磕了下杯子站起来,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跟陈林果我们俩,在一块儿啦。”他话尾巴都没落地,一群人就炸着嗷嚎起来了。
“哎,别喊!先别喊!”方子跟陈林果都快不好意思了,“这不是还没等我起范儿,老杜横腰一拦把风头给我抢了嘛!”
“你提前跟我串个气儿多好,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再进来。”老杜端端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都在乐,江初也不知道宝丽和大奔知不知道,反正他真是惊讶了一下。
跟着他就发自内心地笑了:“真的假的啊?”
其实想想也差不多,毕竟方子跟陈林果一个单位,互相都了解了,宝丽不可能放过这个撮合的好对子。
“那能有假么?我还跟你说江初,他们不相信就算了,没你不相信的份儿啊!”方子搂着陈林果指指他。
“说什么呢你!”陈林果抬手捂着嘴笑,边笑边抽了方子一下。
“我祝福,真心诚意地祝福。”江初点点头,做了个拱手的手势。
“这一晚上的,双黄蛋啊。”华子闷着乐了半天,都忍不住爆了个金句。
“你就闭上嘴喝你的,”大奔笑得打了个嗝,抬手往江初背上拍了一掌,“别刺激我们唯一的单黄了。”
“是,赶紧让我冷静冷静。”江初笑笑,咬了根烟点上。
一群人吃完饭转去唱歌的时候,江初还真有点儿恍然。
虽然平时他单他自己的,也没琢磨过别人。
但是冷不丁身边的朋友都成双成对了,他走在一群人的尾巴上,两只手只能往外套兜里揣,还是有股很微妙的脱离感。
他不由地想到覃最。
不说他跟覃最现在算怎么回事儿,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也不能像方子和老杜这样,坦然告知亲戚朋友。
江初怅然地呼出口烟气。
感情听起来像是私人关系,可一旦真的私密起来,又无法不让人感到孤独。
他看不见方向。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覃最给他打了个电话。
江初没接着,他啤酒喝得有点儿多,去卫生间了。
回来后他也没直接进去,大奔跟宝丽正扯着嗓唱“两只蝴蝶”,跑调跑得活像两只蛾子,炸耳朵。
他在包间外的走廊又靠墙点了根烟,正好老杜也叼着烟出来。
“你手机震着呢。”拉开门跟江初打了个照面,他朝屋里指指。
“啊。”江初应了声,进去拿出来看了眼,覃最已经给他打了个未接来电了。
还有条微信,问他在干嘛。
江初给他拨回去,覃最很快地接了起来:“哥?”
“刚手机没在旁边。”他顺着走廊往声音小的地方走,听见覃最那边也挺热闹,不像是在寝室的动静,“你出去了?”
“出来吃个火锅。”覃最笑笑,“你跟大奔哥他们一块儿呢吧。”
“是啊。”江初听见他带着笑的声音,心口咕咕嘟嘟地冒热气,也牵牵嘴角。
“陈林果是不是也在?”覃最毫不顾忌地直问。
“该喊姐给我好好喊姐。”江初知道他那点儿小心眼,“啧”了声。
覃最不说话。
“哎,”江初拿他就没招儿,还被逗得想笑,“要不你喊嫂子也行,她跟方子成了。”
覃最听见前半句“嫂子”,差点儿猛地定在原地抬不住脚,康彻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等江初说完,他愣了愣,跟江初刚才反应几乎一模一样,有点儿失笑:“真的?”
“是啊,今晚弄得跟脱单之夜一样,”江初随口跟他扯闲话,“老杜也带女朋友过来了。”
“谁?”覃最顿了顿才又问。
“你没见过,我也头回见。”江初以为他在问老杜的女朋友是谁,“在什么交流会上认识的……”
“杜苗苗小叔?”覃最打断他。
“不就是他么,还能是哪个老杜。”江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