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帅。”
左苏轻轻地笑了,“看来脸还是有用的。”
于家傲睡得懵懂,眼睛都睁不开,随手揉了几下左苏的脸,单手勾住左苏的后颈就同他接吻,舌头缠了几下就分开了。于家傲打了一个哈欠,他困了。
他蜷缩在被窝里许久,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左苏回来。勉强地睁眼,看到左苏仍在衣柜前,像是在翻找什么。
“你怎么挂衣服要这么久。”
“我在找那条深蓝色的领带。你先睡吧。”
“你翻一翻柜子下面,是不是掉在底下了。”
感到困倦,连左苏的回答都没有听清,就随口“嗯”了几声,惬意地把脑袋埋进蓬松的枕头里……突然地,于家傲意识到他犯了一个错误。
糟了。
飞机杯就塞在衣柜下面的角落里。
瞌睡虫跑了一个精光。他几步跑向衣柜,拖鞋都忘记穿。左苏听到动静回头,暖灯下,他俊美的面孔更显温润。
左苏的表情如常,或许他并没有发现飞机杯。于家傲斟酌着问:“你找到领带了吗?”
“没有找到,明天白天再找吧。”
正装的领带系得紧,左苏微一歪头将它扯松,这时,好一会儿没有讲话的于家傲却突然讷讷地开了腔,“你是不是……看到了?”
左苏动作一滞,然后把领带解下,挂好。他温和地笑着,“我如果说没有,你是不是会怪我说谎?”
于家傲垂着脑袋,自暴自弃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乱花钱,干嘛要买这种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反正我也用不上。”
“我没有这么觉得,想玩一玩就买呗。”
本可以就此翻篇揭过,偏偏于家傲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死心眼儿,但死心眼也就是这点可爱。老实又不敷衍,一五一十把为什么买飞机杯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还特别诚实地把那一回怎么使用飞机杯的过程统统讲了一遍。看的哪个女优的成人电影啊,用过之后什么样的感受啊……
“反正不好用。”
“为什么不好用?”
能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好用啊。于家傲不情愿地嘟哝着。
“可能是你不太会用,”左苏思忖片刻,说,“我帮你。”
事情向着意料之外发展了起来。于家傲自己身上没几块布,然而左苏却是可以主持颁奖礼的衣冠楚楚,这令于家傲羞耻。一个人的自慰由两个人完成,这更是令于家傲异常羞耻。即使已经习惯于把剪指甲这样私人的事情交给左苏做,自慰果然还是不行……可是奇怪的是,有左苏主导,却比他一个人看成人电影做带来了更多的快感。
于家傲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因为太羞耻的欲拒还迎,还是因为太心虚的予取予求,都令他看上去更加性感。
处于情*旋涡中的于家傲只有一个念头:好像真的变成同性恋了,也好像非左苏不可了。曾经他对于此极端抗拒,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能做的好像也只有把左苏抱得更紧一些。
“等哪天我变成翘着兰花指的同性恋,左苏你就完蛋了!”
左苏亲吻他最敏感的耳朵,“你没有变得不男人了……你只是变得更温柔了。”
于家傲感到他在融化,像是冰激凌一样,黏腻又潮湿地化在左苏的怀里。
在M市生活一个多月,工资如期入账。于家傲在三明治店里工作的薪水,加上家教兼职的薪水,再加上左苏在当地电视台工作的薪水,合在一起,还算是一笔不错的数目。即便房租和日常开销加起来占据总数的一半,可余下的钱也足够让于家傲兴奋。
这笔钱不是别人给予的。这是靠他们二人的努力赚取的,以后他们还会有更多存款,过上更好的生活。
“有一个家”不再是遥远的梦想,而是靠他们二人努力能够达到的未来。
生活在向好的方向进行,于家傲也第一次对未来抱有这样美好的憧憬。而此时的他并不知晓,几百公里外于家的门口,被人泼上了红油漆。日光下,像是一滩暗红的血。
正文 来电。
难得有一个两个人都空闲的休息日,左苏提前安排了出游计划。他事先问过于家傲:“想不想出去玩?爬爬山,看看日出?”
于家傲说:“我们现在可没几个钱,”
左苏笑道:“穷人也要旅行啊。”
登山看日出的行程被左苏安排得十分妥帖,于家傲对于左苏的贤惠非常满意,他认为是可以称得上贤内助的程度。然而凌晨三点半起床,迎着冷飕飕的风在一片漆黑中上山,让于家傲深感上当,左苏说:“出来玩就是累的,待在家里才舒服。”
话虽不错,可在饥寒交迫中体力劳动令于家傲不爽,时不时就要拽着左苏的背包袋子,非要给左苏增添负重。
左苏感到无奈,“撒娇啊?”
“你才撒娇!”
于家傲已经把撒娇这一技术无师自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然而本人却浑然不觉,并且坚决拒绝了左苏的说法。
其实,他这般和左苏拉扯着还有一个原因。四点多钟的山里太黑了,像是怎么也照不亮。仅仅依赖着手电筒和零星的路灯在黑暗混沌中前行,路途就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格外遥远,让人惶恐焦躁。于家傲几回都开玩笑说要原路返回,其实不全是玩笑。黑暗和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但是两个人彼此牵绊着,就不那么怕了。
走到一处稍宽的步道,左苏回头抓住了于家傲的手,于家傲不明所以,而后才发觉是左苏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块巧克力。他突然想起装包的时候,左苏往里面放了不少高热量的零食。左苏总是这么周到。
含进嘴里,巧克力甜滋滋的。左苏一路投喂,他们也终于抵达了观看日出的清凉台。
太阳还未升起,天际是烟青色,只有一抹浅淡的粉,薄纱似的雾把山头拢着。没等到日出,于家傲犯起了困,脑袋一歪打了一个哈欠就靠着左苏的肩膀睡着了。被左苏叫醒的时候,于家傲的身上还披着左苏的外套。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灿金的光辉闪了眼。他看着新生的太阳破开云雾,一点点从山巅钻出,把远处群山的轮廓都描摹成金色。
晨光这么美。不仅是美,还是震撼。
左苏说:“现在看到日出,不后悔爬山了吧?”
于家傲本能想嘴硬几句,可一转头看到左苏,倔强的话讲不出口了,一颗心比棉花糖还要柔软。要怪就怪晨曦中的左苏太好看,于家傲稀罕他的好看,想让一让他。
于家傲笑道:“不后悔。”
九点多两人下山到服务区休息。左苏用服务区的热水泡了两桶牛肉面,于家傲往他们两人的面里各加了两根火腿。热气腾腾的速食方便面在此刻竟然比山珍海味更加美味和珍贵。
一桶面都让于家傲觉得非常快乐。在M市这段本该落魄的日子,却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回程的时候,于家傲又靠着左苏睡着了,在颠簸的巴士上也睡得踏实。
回到阁楼,趁着左苏洗澡的时候,于家傲给手机充上电——拍照把电量耗空。在山顶他只觉得景色无一不美,拍了几十张风景,偷拍了十来张晨曦中的左苏,还拜托路过的游人帮他们拍合照……算起来有将近百张照片,还没到坐上巴士手机就没有电了。
手机重新开机,有三条来自父亲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来自父亲的短信,只简短地让他回电。自从来到M市,于家傲就换了新的手机号。尽管告知了于哲更换新号码的消息,不过显然于哲还是对于家傲坦然承认有男朋友,且毫无悔改之意耿耿于怀。正因为如此,在M市这一个多月,于家傲与于哲鲜少有交流,除了有一回于哲给他转过两万块,大抵还是对他放心不下,可额外的对话是一句也没有了。
两万块,于家傲如数退还了。他不为自己有左苏作为伴侣而后悔,也坚信这些钱他和左苏可以赚得到。如今,没有必要再带着报复的心情把于哲给他的钱存起来了。
收到退还的钱,于哲什么都没有讲。
平常很少联络,话也说的少。突然间这么急迫,或许是有什么事。这样想着,于家傲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没曾想,迎面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是不是又惹上了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啊?和男人鬼混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又搞出了这事,你就是这么当于家的骄傲的?”
于家傲愣了几秒,登时火气就上来了。好不容易被左苏养成的好脾气被毁了一个干净,攻击性的刺竖了起来,活像扎人的刺猬。
“你有什么毛病啊?有事说事!”
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前些天,于家家门口被泼了红油漆。继母王霞一出门,看到地上、门上、石阶上全是血色,把她吓得当场差一点晕死过去。然而,好巧不巧,于家人生活的别墅区的监控正在整修。没有监控,就没能揪出那个泼油漆的人。物业再三承诺,绝对加强小区的安保,可三天后,于家的门上突然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段宋体打印出来的文字。
【让于家傲回来找我。他知道我是谁。】
“我和你阿姨都怕再出什么岔子,都把你弟弟送到学校住宿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一抽一抽地疼。于家傲听不下去,直接打断,“在学校住委屈他了吗?那么多年你不是也没管过我住哪儿吗?!”
“不一样,你弟弟还小,而且是你不……”
于家傲干脆地挂了电话。火气在胸腔翻腾,久违的恨意和恶意卷土重来。谁要管你们啊?一起完蛋吧!求之不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凭什么又要为曾经剥夺过我幸福的人重新跳回火坑?做出这样的事的人,除了黄毛不会有别人了。在黄毛枪下体验到的屈辱,于家傲到现在都记得。
水声停了。左苏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问:“怎么了?和谁吵架了吗?”
刚才还是一只刺猬,可一听到左苏的声音,于家傲就当不成刺猬了。于家傲走过去抱住左苏,他的身上有清新的柠檬味,是他们二人一起选的沐浴露的味道。
于家傲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正文 回程。
让自己痛苦的人和让自己喜欢的人,从中做选择是很轻易的事情。把手机关掉,把曾经的号码的sim卡剪掉,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顾虑了。
把这些不愉快的人和事都忘在过去,只往前看就可以了。他和左苏已经约定好了下回休息日一起去赶海,对左苏做出的承诺不可以不兑现吧。
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极有说服力的理由,于家傲踏实了下来。晚餐后,他和左苏在住所附近遛弯,呼吸的空气有一种黏糊的湿气,裹挟着夏季植物的味道。在这样的傍晚,做什么都是缱绻的。于家傲突然很想亲吻左苏,这种冲动不亚于他第一次想吻Alex时的急迫。他突然抱住左苏吻上来的时候,左苏明显怔了半晌,然后才回应他的吻,安慰似的抚过于家傲的后背。放开左苏的时候,于家傲甚至还感到失落和不舍。
“和叔叔吵架了吧?”
“……嗯。”
“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一点家事。”
在这个夜晚,于家傲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明明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却意料之外的印象深刻,于家傲一直以为他早都把那些事情忘光了。还是一个小学生的他,戴着小黄帽,背了一个米老鼠的双肩包,被爸爸妈妈送进学校。他的小学是当地的重点小学,还是爸爸托了不少关系送了不少钱找人牵线搭桥才换来的名额。第一天上小学的时候,爸爸还和他说,家傲是小男子汉了,是我们于家的骄傲,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
幼年的于家傲学着电视剧里主人公的样子,拍了几下胸脯,扬起小脑袋,对爸爸妈妈说:“包在我身上!”
结果还是没少调皮捣蛋。
家长会后,于家傲浑身紧绷,预感到了暴风雨的即将来临。他猜测老师一定向爸爸妈妈通报了他老是揪女孩子小辫子,把她们弄哭的事。可这也没办法,看女孩子被揪了辫子以后的反应,是很好玩的事。他还最喜欢揪班花的辫子,班花生起气来好可爱。本以为要被批评了,结果却被爸爸妈妈带到了学校前面的一间餐厅,那是一家日本料理的连锁餐厅,在小学生们的眼中是很够面子的。谁考试考了第一名,都会被怂恿去那家餐厅,请大家吃炸鸡块。
那一天,于家傲把炸鸡块吃了个饱,吃得肚皮滚圆。于哲这时对幼年的于家傲说:“吃高兴了吗?高兴了就答应爸爸,不要再揪张心怡的辫子了。”
突然地转换话题,于家傲还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啊?不行!”
于哲故作严肃地说:“那以后爸爸就不带你来吃炸鸡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