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陈延青重新拿起来,将它放进了微波炉,打好时间后,犹疑着望向他,“我不太想做对你不公平的事,谢景瑞,别那么被动的受我欺负行么?”
谢景瑞又是一笑,“自愿的也叫欺负?”
“这些可不算啊,”陈延青被他的举动弄的卸下了心头的紧张,凑过去说,“谢老板,你要是转行做厨子其实也不错,回头开个私厨,我天天光顾。”
“得了吧,我开私厨你吃不起。”
“不给我优惠么?”
“你这才叫真的欺负好吗?”
谢景瑞陪他吃完饭才离开,只是他没发觉,等他从楼里出来后,那辆奥迪的车灯才亮了起来,一人一车前后出了胡桃园小区,又一左一右的各自走了。
次日一早,陈延青往他办公室送了早餐,车行联系上车主,费用陈延青没来得及掏,心想卖卖笑这事儿得过且过了,好在谢景瑞没有为难他的打算。
岳小双端着咖啡才从茶水间出来,路过陈延青时瞧了眼他的电脑屏幕,那上头是个搜索结果页面,词条赫然写着‘怎样和老同学友好相处’的字样。
“延青,你碰到老同学了?”
陈延青也不避讳,简略的点了下头。
岳小双坐回工位上,“不会是很久不联系,一上来就给你发喜帖让你随份子的那种吧?”
“倒也,不是。”
“那就是一上来就搞得很热络,让你困扰了?”
岳小双猜着,一办公室的人听着,陈延青觉得这个形容倒也八九不离十,于是嗯了一声,问,“怎么办才好?”
“嗐,”对面阮诗岚这时说,“八成要借钱,不然就是要你帮忙,现在这种快餐时代,老同学情谊,谁还当真啊!”
借钱……陈延青想,我借的钱还没还过去。
“延青,你还是当心为好,老同学是老同学,感情和钱一个都别动。”
这话听了个囫囵,手机在手边震了震,说曹操曹操顺着话风就来了,那串号码下头仍旧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陈延青又抬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回复说:不麻烦了,我打车。
那头回复的也很快:五点,我在隆科楼下等你。
“听见没延青,”岳小双叫他,“搜索引擎跟姐姐们的人生经验,你到底信哪个?”
陈延青微微呼出一口气,“姐姐说得对。”
第54章 没法叙旧
伏城从4s店出来时身后跟了一群身着西装的销售,奥迪车灯闪了闪,他打开驾驶座的门,上车前跟今天与他签合同的这位再次嘱咐了一遍,“尽快。”
“知道了伏先生,我这两天催着些。”
“嗯。”话音隐在关门声里,车子走远,伏城接了通电话,开了扩音后将手机扔在了副驾驶上,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单薄又稚嫩的声音——
“大哥哥,你来接我了吗?”
“来了,”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力度,又补了句,“在那别动。”
“好,大哥哥,你开车小心。”
伏城在这话里拧起眉头,不再做声后,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挂断了,抵达目的地离这通电话才隔了二十分钟,校门口围着家长和老师,学生们穿着校服,井然有序的等待家长认领。
伏城停好车过去,刚一出现就听见了一声喊——
“大哥哥!我在这儿!”
那小孩一手握着背包肩带,一手高举过头顶拼命朝他招手,伏城瞧着,不自觉提了提面部肌肉,让自己显得亲和一些才走了过去。
“你好老师,我来接伏至城。”
女老师在伏城和伏至城之间看了一圈,“至城,这位是你的……”
“大哥哥,”小男孩笑道,“林老师,他是我哥哥。”
“哦好,至城哥哥,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伏城礼貌的点了下头,带着小孩往车子那走,小孩看起来兴奋的过头了,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大哥哥,妈妈说今天可以跟着大哥哥玩儿,晚点回去也没事。”
伏城开了后座的门,示意他坐进去后,刚要关上门,又停下来,探了半个身子进去,给他系好安全带后才回他的话,“饿不饿,想吃什么?”
“肯德基,这个礼拜好像有公仔。”
“好。”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车里安静的有些怪异,等红灯的时候,伏城透着右上方的后视镜看了眼后面,那孩子什么也没干,游离的望着前方,伏城很少跟他单独相处,以为是瞿孝棠这车子把孩子刚才的兴奋切断了,后来才联想到自己,于是清了下嗓子,“有作业吗?”
小孩眼神立刻聚焦,回话道,“有,好多呢。”
“那晚上早点送你回去。”
小孩抿着嘴,乖巧的点了点头,之后才问,“大哥哥,我们吃完饭做什么呀?”
“去接人。”伏城说。
“去接谁?”
“陈延青,”说完,又想起来,这孩子应该对‘陈延青’没有任何印象,才改口说,“另一个哥哥。”
“我知道那个哥哥。”
听他这么一念,伏城倒有些兴致了,前头变了灯,车子缓缓蠕动,“你哪里知道的?”
“妈妈说过,爸爸也说过,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是——”伏城想了想,才说,“延长的延,青春的青,会写?”
“这当然会了,”小孩笃定的说着,从书包里掏笔和小本子,写下这两个字后倾身递到了伏城旁边,“看,大哥哥,写的对不对?”
伏城很迅速的瞄了一眼,随后点点头,“没错。”
小孩便收了回来,将本子放在大腿上,“大哥哥,你每次回江北爸爸妈妈都会提到这个名字,可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那等你见到这个哥哥,也不要提这件事情,做得到吗?”
小孩很是听话的点了头,察觉他没看见,才重重的嗯了一声。
陈延青加了会儿班,没等到海关对那批货的最终处理结果,光对付客户的都险些掀翻了这一办公室的人,这样忙了一天,从公司出来迎上晚风,他才想起上午那条短信来,这会掏出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但送达时间显示的是‘刚刚’——
【左前方五十米。】
陈延青顺着指示看过去,奥迪打着双闪停在那,驾驶座车门打开,伏城把着车门冲他抬了下手。
陈延青在走过去的途中,复习并巩固了一下上午办公室姐姐们的教育,等到了他面前,神情也自然了很多。
“我加班你不知道先走吗?”
“没所谓,等多久我都可以。”
没有等待经验的人总是比别人更容易说出这样的话,陈延青拂泡沫一般忽略了这个说法,而后便瞧见了车后座里坐着的人,“小孩儿?”
伏城点点头,走过去替他开了副驾驶车门,冲里头的人道,“至城,打招呼。”
小孩似是有些困了,很努力的朝陈延青展开笑颜,“延青哥哥。”
“伏至城……”陈延青念念,反应过来便喊道,“你是闹闹啊?”
小孩清醒过来,“延青哥哥你知道我小名呢?”
陈延青钻进车里,转过身跟他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过,你肯定是不记得了。”
车门关上,伏城也上了车,“看来你们俩是叙不了旧了。”
陈延青坐正了身子,边系安全带边回怼,“这都被你知道了。”
伏城一笑,“走了,带你们吃大餐。”
谁知这一路上伏城再没插上话,这二人是没法叙旧,但陈延青问了好些问题,比如‘你怎么会在江北’,‘你爸爸妈妈还好吗’,又或是‘喜欢哪门功课’‘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云云。
吃饭的时候小孩也跟他坐在一起,大的伺候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关系,伏城眼巴巴的瞧着,挑不出刺儿来。
到底也是折腾了一天,吃完饭回到车上,小孩没过几分钟就在后座上睡着了。
夜晚的江北被各式的灯光笼罩着,音乐声被伏城调到了不算聒噪的程度,陈延青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这是去哪?”
“送他回家,”伏城说,“然后再送你。”
陈延青没有跟着他们上去,伏城来去很快,似乎送到家就立刻下来了,回去的途中,关于伏家这些年的事情陈延青也没再多问。
车子开进胡桃园,停在楼下,伏城在他下车前问,“不是要还钱我,现金还是转账?”
陈延青一怔,想起他说记不清卡号的说辞来,“看你方便。”
“现金吧。”
“好,”陈延青推开车门,“你等我下,我上去拿。”
谁知伏城顺势也下了车,跟他说,“我跟你上去拿好了,开了一天车,没力气了。”
“额,”
“休息半小时就走,你要是不愿意,我在车里躺会儿也行。”
总是戳人的软骨,陈延青一番推搪在嘴里,到了没说出口,便是含着下巴转过身,“就半小时。”
第55章 那你抱我吧
“只有苏打水,你喝吗?”
陈延青说这话的时候背对着伏城,将手里的牛奶放回了奶箱,接着才开了冰箱门,拿出两瓶苏打水往回走,看见伏城的举动后瞳孔都放大了一下,“你干嘛呢?”
伏城喝水一样干掉了杯子里的酒液,随后一脸无辜的看向他,“太渴了。”
那是他喝过但没喝完的一瓶威士忌,摆在茶几上一直没收进柜子里,陈延青走到沙发前坐下,将苏打水放在了茶几上,“谁拿酒解渴的?你还开不开车了?”
伏城便朝后仰靠下去,一副要好好睡一觉的架势,“这点顶多算酒驾,不算醉驾。”
“疯了?”
说着话起身要将酒拿走,但伏城比他更快,抢过来后抱在了怀里,“喝都喝了,喝多喝少还有区别吗?”
陈延青愣一阵,跌坐回去,“你故意的是吧?”
“嗯,”伏城说,“陈延青,你好像有点排斥我。”
“没有。”
“那你抱我吧。”他将酒瓶放下,朝他张开手臂,目光灼灼的,叫陈延青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抱吗,老同学?”
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倒是会跟人打心理战,陈延青瞧着他,半晌,才起身过去,本是象征性的抱一下,却在准备退回去的时候被他摁在了怀里,听着他说,“再抱会儿。”
“伏城,”他越挣扎,伏城抱得越紧,身子朝沙发背仰下去,陈延青几乎半趴在了他身上,“够了伏城,老同学要抱这么久么?”
伏城没作声,陈延青只觉得摁在他背上的手一直在动,像是抚摸,带着点令人无措的暧昧。
“伏城,你,”
话没说完,便被他握着后膝弯抱在了腿上,推拒时手腕也被他握在了手里,半杯酒而已,但伏城看起来已经醉了。
“陈延青,你还真以为我们能做老同学?”
“不然呢?”被扼制着,陈延青也不动了,这样直视着他,气压越来越低,“很多东西是你不要了的,我应该不欠你什么。”
“谁欠谁说得清吗?”
“怎么说不清?”陈延青突然大声道,“怎么说不清了伏城?是我电话打不通吗?是我收信不回吗?是我拿什么狗屁兄弟试探你,还是我喝了酒赖在你家不走吗?”
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些,可他还是抽不开,陈延青僵直的身子坐下去,十分刻意的往前挤了挤,伏城的眼神很快变了,没等他从这些话里反应过来,陈延青便带着些狠厉抓住了他下颚,直把人推倒摁在沙发背上便亲了上去,或者也不叫亲,应该叫啃咬,嘴唇被咬破时产生了一瞬间刺痛,伏城又清醒过来,抱着他翻了个身,将他压在沙发上,“陈延青!”
“你不就是要这个吗?”陈延青平静的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为这点事情搞什么同学情谊,虚伪死了。”
是怨还是恨,伏城一时没分清,他唯一清楚的是,陈延青有了一身盔甲,那是这些年里干涸在他身上的痂壳,掰开了会重新流血,能做的,只有等待它自动脱落。
伏城一直没有回话,他慢慢贴下去,亲了亲他嘴角,又拭去了从他眼角坠入耳后的水珠,之后起了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伏城走了多久,屋子里就安静了多久,陈延青再次从沙发上坐起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那之后直至天亮,威士忌成了空瓶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个礼拜后,某酒吧式餐厅。
岳小双举起一杯啤酒,“来诸位,我们敬老板一杯,感谢老板殊死一搏,替我们保住了今年的年终奖!”
话毕,这长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谢景瑞和身边的陈延青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谢你们自己就好。”说完,便将酒喝了个干净。
等大伙喝完坐下来,岳小双才接着说,“对了,老板快过生日了吧?”
谢景瑞点点头,“你怎么净操心我?”
“嗐,这不是看我们老板玉树临风,年岁渐长又一直没个伴儿,可惜了嘛,”说着,掏出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一张照片,隔着几个人亮到谢景瑞眼前,“今年要不给老板你安排安排?”
阮诗岚好笑,又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双,你再说下去,年终奖又得没了。”
众人一笑,陈延青也跟着笑,而后朝谢景瑞偏过身子,轻声问,“几号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