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舟挂了电话后打给了许知,许知一脸懵地接了个任务,前往上次贺西舟在C市出差时住的庄园取一封信。
他老板的原话是:现在出发,越快越好。
许知用最快的速度取回了信赶到了枫江,那封信历经辗转,终于到了它应该到的地方。
博钦被贺西舟养成习惯,此刻在卧室午睡。贺西舟一个人在书房打开了信件。
信纸上是他熟悉的字迹,博钦的字练过,是板正的楷书,看着总是非常干净和简洁。
信纸素雅,带着点淡淡的香味,贺西舟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他的身影像是凝固住,目光停留在了博钦的落款上:爱贺西舟的博钦。
他的指腹轻缓地抚摸那行字。
良久,贺西舟拿出了手机,拨打了罗明的电话,他要知道当年发生的所有事。
罗明知晓了他的来意后沉默了,道:“博钦给你说了多少?”罗明停顿了下,说:“不好意思贺总,主要是博钦他也是个成年男人,如果有些伤疤他不想去揭,我不太好——”
“我知道,能理解。”贺西舟说:“你叫我名字就好。”
罗明悻悻地笑了下,没接这茬。
“他和江容的事,和博家的事,还有当年解约的事他都告诉我了。”
罗明没说话,半响后才道:“那我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罗明点了烟,说:“我和他认识是在他被博家接回来上国际高中的时候。”
“我俩组过乐队,他后来去天成当练习生后我俩也没断过联系。”
罗明吐出口烟,说:“抱歉,你让我组织组织语言。”
贺西舟没催他,只是安静地听他说。
罗明:“江容回国后李坤要捧他,当时最火的偶像团体是博钦所在的NIC,李坤打算把团打散,让江容加进去重新成团出道。”
“江容这个人,”罗明停顿了,说:“是个神经病,他和博钦的过节我不清楚,博钦也不会说。”
“博钦那时候舞蹈不好,但是他的定位是全能担当,所以本来就有一些粉丝对他很不满,听到团队解散后不知道团粉哪来的消息,说解散是因为博钦想要单飞,然后博钦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网络暴力。”
“现在也有网络暴力,但怎么说呢,”罗明吸了口烟,说:“和那时候一比跟小儿科似的。”
“黑粉太疯狂了,给博取寄过刀片,往送给他喝的东西里加胶水,在他接受采访时大叫他滚出去,还给博钦泼过热水。”
罗明说:“反正就是一群神经病,现在博钦除了粉丝送的信其他都不接也是因为当年这些事。”
贺西舟没说话,他拿起了信,轻轻地抚摸上面的字迹。
“博钦性格挺倔的,你打击他越狠他就越强的那种,所以那段时间他就一个劲地苦练舞蹈。”罗明说:“这些对他来说会有伤害,但足够长的时间可能会淡去,真正让他崩溃的事你应该知道,是他爷爷去世。”
“他爷爷应该和博钦没什么血缘关系,但老爷子是一手将博钦带大的。老爷子去世后,博钦去向博家寻求帮助,博家给他提供了巨额违约费,他和天成解约,一个人回了海岛。”
罗明灭了烟,他好久没想这些往事,今天一股脑地说出来,竟然有一股丢掉什么包袱的轻松感。
“海岛有一栋房子,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本来不值什么钱的,但当时zhen府要搞一个项目,进行征收,老爷子那边的亲戚为了这笔钱,把房子占了,他又一个人回来了。”
他又一个人回来了。贺西舟心脏突然发紧,他被这句话打碎了所有的自制,看到信件后压抑的所有情感在这一刻泛滥,疼得贺西舟握住了拳,呼吸都不畅快了。
他看着信件上博钦的那一行字:我当时想走近海里去。
贺西舟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第一次开口没发出声音,他停顿了几秒,才说:“然后呢?”
“然后博钦当时最大的粉丝站最后收集了一波集款,负责人卷款跑了。”罗明说:“博钦糊了一年,本来不会糊这么久的,但博钦长了一张那样的脸。当时昂风影视的罗总要包养博钦,被博钦举起酒杯砸了头。”
罗明说到这还笑了下,说:“博钦的必杀技,酒瓶砸头,姓肖的那玩意儿也被砸过。”
“姓罗的封杀了博钦,但他因为偷税下了台,博钦才有了机会,最后因为《定风波》火了,一直火到了现在。博钦的很多老粉在那时候都走了,倒也不是脱粉,就是真的太累了,心理承受不了。”
“那栋房子,”贺西舟问:“现在还没拿回来吗?”
“没有。”罗明说:“工作室运转起来以后,我陪博钦回过一次海岛,但当时已经被征收了,后来又听说项目停了,房子就摆着,不过博钦再也没去打听过了,就是……触景伤情。你懂吧。”
贺西舟说:“那每年过年,他都回海岛吗?”
罗明又沉默了,半响后才说:“不,不是,他再也没回过了,每年过年他就一个人去酒店,在酒店里睡过去。”
“博钦他太倔了,我和陈姐,小朱,托尼每年都想带他回家过年,他就是不肯,有一年他和我回去,还是大年初一,除夕那天他就在酒店,反正,过年我们谁也打不通他的电话。”
“他还有其他亲人吗?”贺西舟说。
“除去博家的话……没有。”罗明说:“到是有联系的人,是A大的胡教授,他当年和老爷子关系很好,博钦每年都会抽点时间去看他们。”
“好的,知道了。”贺西舟说:“谢谢。”
罗明:“别谢我,谢博钦吧,你听过《不要走进海里》对吧,你谢谢他当时没走进海里,谢谢他走到现在让你遇见吧。”
贺西舟挂了电话,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窗外的香柏翠绿,被积雪压弯了枝叶,这是一个宁静且寻常的午后,贺西舟明明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心却冷得像是屋外寒冷的积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手一摸自己的脸,一片冰凉的水意。
贺西舟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音乐软件,博钦曾经用他的手机听过歌,软件上挂着的是博钦的账号。
他点开了专辑《不要走进海里》的详情,非常简单,没有任何长篇大论,只有短短两行字:写于20xx年8月19,滨海大道外海滩。献给自己。
贺西舟看了很久,点开了听歌排行,《不要走进海里》这首歌博钦听了上万次。
他曾经无力过这么多次吗?
贺西舟弯下腰,头埋进了手里。
他将所有的情绪掩饰好后,去洗漱间洗了脸,用温水捂了手,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室。
卧室一片昏暗,博钦睡觉时受不了光,他特意换了厚重的窗帘。此刻博钦安宁地睡着,剪短到耳朵的头发随意地散开,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整个人温暖而干净,给人一种错觉,一种好像他一直都这么温暖的错觉,好像他从来没有痛苦,没有绝望过。
贺西舟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他,目光缱绻,温柔地描摹博钦的眉眼,他低下头,在博钦得眉间落下了一吻。
晚餐还是贺西舟下厨,博钦打下手,吃饭时他总觉得贺西舟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但是贺西舟的态度又是正常的。博钦洗澡时都还在想,擦着头发走出来被贺西舟拉着吹头发时他突然记起中午许知来过。
博钦仰头亲贺西舟,哄贺西舟去洗澡,他随便扒拉了下头发,拨打了许知的电话。
于是贺西舟从浴室走出来后就被博钦抱了个满怀。
他笑着抱住博钦的腰,说:“怎么了?”
博钦头埋在他的怀里,说:“你收到我的信了。”
贺西舟动作一顿,嗯了声,抄过博钦腿弯将他横抱起来,他将博钦抱在床上,说:“中午收到的。”
博钦抱住他的脖颈,鼻尖和他相触,说:“居然真的能收到,我脑子一抽寄出去时都没抱什么希望。”
贺西舟:“不想给我看吗?”
“傻啊,就是寄给你的。”博钦亲吻他,说:“所以今天一下午心绪不佳就是因为这个?”
贺西舟抱住他的腰,说:“我只是在想,要是我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博钦手插进他的发间,带着安抚,说:“贺西舟,没有要是,也没有如果,即使有,你也可能不会爱上我。”
贺西舟还没说话,就被博钦吻住了,漫长的一吻结束后,博钦说:“我是被那些过往塑造的,这是我遇到你后才想明白的事。”
他亲贺西舟的鼻尖,说:“我们有现在,有无数的未来,过往的意义是为了让我遇见你,你要做的是用力爱我,而现在要做的是吻我。”
贺西舟笑了一下,他掐住了博钦的下巴,向对他索吻的爱人给予亲吻。
……
第二天清早博钦是被贺西舟抱下楼的,贺西舟在厨房做早餐,空气中有醇香的咖啡味,博钦抱着电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屁股疼,怎么坐都不舒服,听见贺西舟在厨房里说:“宝贝花到了,去取一下。”
博钦应了一声,起身穿鞋时听到贺西舟带笑的声音:“小钦能走吗?”
博钦大声说:“你烦死了贺西舟!”
他打开了门,门边的花篮放了束娇艳欲滴的蓝玫瑰,玫瑰间夹了张素雅的卡片,带着熟悉的冷香,博钦弯腰抱起,拿起卡片打开,卡片上是熟悉的字迹,潇洒俊逸,铁画银钩:
“我爱你,连同爱你身上的伤痕和苦难,苦难它成就了现在的你,它是塑造你的底色。可我不会说感谢痛苦完整了你,我只感谢你勇敢地走到现在,让我遇见你。”
【作者有话说】:这章其实也不虐嘛
还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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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啊,被发现了。”
新年假期过后博钦开始了行程繁忙的工作。经过挑万选深思熟虑后接受了一档原创音综的邀请。
音综集结四十支乐队进行组队,乐队参与主题单元内容设计及音乐表演争夺HOT3的乐队席位,节目组邀请了四个导师,每一个都是资历深成就高的大拿,博钦说实话资历有些不够看,陈姐并不太推荐他参与,但是他看了第一季后当下拍板决定参加,至此就开始有意识地调整饮食恢复健身和练舞强度。
与此同时,《探寻》第二期已经播完,博钦在综艺里独特的艺能开始显露,他不动声色沉静舒缓的性格形成了自己的节奏,在加上节目组后期稳重又调皮的剪辑,配上文化综艺厚重的底蕴,博钦的表现越来越如鱼得水,他缓慢且不张扬的行事作风开始慢慢被接受,到了第三期,节目组甚至给他打上了治愈系的标签。
博钦的个人风格极其强烈,早期在采访时根本不知道圆滑是何物,表达观点鲜明,从不模棱两可,大众对他的印象一般都是桀骜且锋利的。但是他又过分注重隐私,出道六年从不参加常驻综艺,私下也很少展露生活,于是观众在看到博钦综艺上的表现时,突然发现,这个反差强烈的酷哥好像有点好吃。
反差强烈的酷哥博钦正在华北参加《探寻》新一集的录制。
录制场所依然是在山区,条件比上次在西北的还有恶劣,夜晚博钦和贺西舟打电话都费劲儿,更别说打视频,一录制就是一星期,博钦一星期没好好听贺西舟的声音,没见过贺西舟的面,博钦觉得,他快扛不住了。
常驻MC里博钦就和王凯杰比较熟,节目组安排两人同住,夜晚录制完收工时王凯杰和他爱人打电话,信号断断续续,话语也听不太明白。但王凯杰说话温声细语,聊的内容无非是家长里短,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情。博钦原本带着耳机听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听着王凯杰给电话那头说最近天气反复无常,注意添加衣物。
电话挂后王凯杰看见博钦带笑的眼神,说:“让你见笑了。”
博钦摇了摇头,说:“你都结婚了,看不出来。”
王凯杰说:“结婚两年了,我爱人性格软,爱黏我,我以前工作都尽量选不离家远的,这次参加综艺,实在是没办法。”
“你呢,”王凯杰见他不排斥这个话题,说:“我见你每天也打电话的,也是给爱人打吧?”
博钦抿唇笑了下,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想问一个冒味的问题,”王凯杰说:“你好像没公开过你的性取向吧,你的爱人是男性还是女性?”
“男性。”博钦说。
“你也是真不容易。”王凯杰说:“你和我们又不一样,要想公开的话很难吧。”
公开,博钦嚼了嚼这个词,心下微微一动。
最新一期《探寻》录制完,刚好和音综衔接,陈姐想着直接飞B市,第三天参加音综录制,还可以有个空闲时间好好休息休息,但博钦一星期都没见贺西舟,实在是想念,赶着最后一趟航班回了A市枫江。
陈姐叹为观止,给他订明天飞B市的机票,说:“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博钦这个工作狂能变成这样。”
托尼:“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爱情的力量真的伟大。”许知发出了同样的感慨,说:“刚小叶递交资料错误居然没被骂。”
程助理笑着将资料递给他,说:“和贺总谈恋爱的是哪路神仙?”
许知推了下眼睛,说:“你可别套我话。”
他将泡好的咖啡端进办公室,说:“这位神仙可是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