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她仍能保持理智,比狼狈的韩校长看起来不知体面了多少倍。
韩校长冷笑一声:“你跟着添什么乱?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您再好好想想。”陶婉平静地提醒他,“我真的多管闲事了吗?况且,如果我想阻止您作恶,就叫做多管闲事的话,那么谁去做才是分内的事呢?这个分内的人又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呢?”
韩校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呵呵,你这个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可真是伶牙俐齿。”
“感谢您对我工作的肯定。”陶婉问,“既然您不懂,那我就帮您回忆一下——您还记得十几年前,有一次您应我父母的请求,来我家照顾我和我弟的事吗?”
她一口一个“您”,看似恭敬却满是嘲讽。
闻言,韩校长定定地看着陶婉,他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眼神终于聚焦,一瞬间想通了陶婉对他充满敌意的原因:“是……你还记得?!”
陶婉:“难道您以为,人十岁之前的记忆是会自动清除的吗?”
因为这个私人恩怨,韩校长思考是不是陶婉找了两个天师来对付自己,他决定先想办法化解自己和她之间误会:“你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其实我本来没想对你出手的……”
陶婉不听他这一套,直接冷声打断他说:“想了半天才想起曾经对我做过什么可以看出,您那时候,大概就对不止一个孩子出过手吧?否则怎么会记不清呢。”
韩校长心虚地冒起满头的冷汗。
听见陶婉的讽刺,他想呵斥甚至动粗,可“重物”压身之下,他什么都做不到。
夏札拿了一张真言符,走了过来:“了解事情最简单的方法,果然还是让对方说真话。”他将递给了陶婉,跟她解释说,“这张符有能让人说真话的效果,就由你来实现它的价值。”
陶婉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张符:“好,谢谢。”
她眼中燃起一簇火苗。
这人是过去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山,她学会了在重压下朝着阳光生活,学会了自我愈合,心中却始终有一道纠缠着自己的阴影。如今看他趴在自己脚下无能为力的模样,终于尝到如释重负的滋味。
夏札温声提醒说:“将符箓贴他的身上即可。”
陶婉点头:“好。”
听到他们的话,韩校长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扭曲着四肢试图躲避陶婉的手,边扭边言语混乱地解释着:“别!别!陶婉你冷静!我什么都没做过,我发誓!你好好想想,那时候我有做到最后吗?没有吧?我承认我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是没有一次我做到过最后,最多只是借着蹭一蹭!”
他说话时底气十足,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猥亵没有强-奸。
饶是陶婉惯会克制自己对他的恨意,依旧越听越生气,忍不住抬脚,用力踩在了他的脸上:“您觉得很骄傲?!我是不是该为您颁发一座奖杯?”
夏札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待死物:“最怕恶人踩着线作恶。”
或许他说的不是谎话,他没有做到过最后一步。因为他预想过事情有暴露的一天,要将对事业和名声的伤害降到最低。
小孩子最天真,不懂自己正在遭遇性-侵犯,等长大以后意识到了,又会难以启齿,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没有被揭发过。可万一有人试图揭发呢,只要他没有做到最后,及时处理精业,那事情的定性就只是猥亵。
如此一来,事情暴露之后,他就不必受到太多惩罚。所有人都知道他做错了,可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他也知道你拿他没办法。
人们只能根据犯罪的行为惩治他,这是最可恨的。
陶婉踩在韩校长脸上之后,忍不住又来了几脚,这才按照夏札所说,将手里的符纸贴到了他的脑门上。
贴好之后,陶婉看向夏札,问说:“这样就可以了是吗?”
“是的。”夏札说,“我们可以开始提问了。”
陶婉点头,看向韩校长的目光冰冷,她咬牙问道:“你猥亵过多少孩子?”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都在揪心。
韩校长想要闭嘴,可他的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在他自我抵抗中,吐露除了真言:“我……我不记得了……”
陶婉一愣,下一秒便红着眼用鞋跟碾上了他手掌。
听着他痛极的嘶吼求饶声,陶婉只遗憾自己今天穿的不是细高跟,杀伤力不够大。
夏札接着问:“你是否在偷窥学校的学生?”
他没有说出刘莹喻的名字,是想要保护她。
韩校长边因为疼痛呼喊不已,边磕磕绊绊回答了夏札的问题:“没……没有自己偷窥……”
“没有自己偷窥?”夏札蹙眉,“那你用了什么手段?”
“就……就是在厕所里,放置了……针孔摄像头……啊”
他断断续续说完,就被陶婉下狠劲踩了一脚:“真就是个畜生!”
夏札和沈衮闻言,对视一眼。
厕所……摄像头?
昨晚他们进入过女厕中调查,却没有细致地去查看每一个角落和孔缝,因为他们探查学校的时候,主要目标是阴气和妖鬼。
刘莹喻被窥视是事实,却不是他们一开始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323:33:56~2021-02-2423: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闲30瓶;无、琹久久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壹肆贰
小孩子的感知最是敏感,正因为学校隐秘的角落布满针孔摄像头,刘莹喻渐渐有了被窥视的感觉。
夏札继续问:“还有什么地方安装了摄像头?”
这位韩校长在学校里做了这么久的领导,不可能只在卫生间设置了针孔摄像头。
果不其然,韩校长回答了这个问题:“有时候……也会在走廊,或者音乐教室里放……”
夏札:“有时候?”
韩校长:“有……活动的时候……”
活动?
夏札皱眉:“为什么?”
韩校长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他断断续续回答说:“那个时候……小女孩会、会穿裙子……摄像头放在下面,仰视的角度正好……啊!嘶——”
陶婉听不下去了,又给了他一脚。
她早就懂得调节自己的情绪,接受了人的黑暗面,就连她儿时的事都没有令她如此愤怒过了。可现在,听到这个烂人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窥视学校的学生,她心中升起怒气的同时,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她入校当老师这几年来,时时盯着副校长,竟然都没有发现他安装了摄像头这件事。
陶婉皱眉问:“教学楼每一层各有两个女卫,你全装了摄像头?”
“这一层……这一层没有。”
“这一层?”陶婉想了想,忍不住露出嫌恶的神情,“也是,第三层是领导办公室。”
韩校长的一番说辞,让夏札对人之恶有了更深的认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沈衮将副校长室的电脑破解,粉碎了里面的相关文件。紧接着,他又拿起他桌上的手机,发现里面也有上锁的照片和视频后,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删除。
做完这一切,他问了一句:“还有备份吗?”
韩校长:“还……还有。”
沈衮:“哪里?”
“……家里电脑,里面存的都是我筛选珍藏的。”
“啧。”沈衮神情嫌弃,用韩校长的笔记本黑进了他家里的电脑,又删了几个G的照片和视频。
陶婉见状,真诚地说:“我替全校师生谢谢您。”
女厕被安装摄像头,遭殃的不止是学生,还是教师。
眼见自己该招的不该招的都说了,韩校长干脆和他们坦诚道:“我可以、可以告诉你们那些摄像头都安装在了哪里,只求你们不要把我做的事说出去!”
“请不要白日做梦,”夏札语气平静,“有因必有果,如果你不能得到报应,那我们费尽心思找到你,岂不是浪费时间?”
沈衮走过来,揽了一下夏札,而后对韩校长说:“你以为我问不出来?”
韩校长面朝地面,没有说话。
夏札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态,忽然说了一句:“你不知道针孔摄像头藏匿的具体位置。”
趴在地上的男人浑身一抖。
这是被说中了。
他只顾看视频,对摄像头藏在哪个角落并不清楚,因为他没有理由长时间待在女厕所,去研究里面的构造和布局,寻找最合适的偷窥视角和安装位置。
夏札:“你找了谁帮你藏镜头?”
韩校长认命地闭上了眼,粗声回答说:“……是杨主任。”
夏札疑惑:“杨主任?”
陶婉立时掏出手机,找到一张学校师资团队合照的照片,放大后指给夏札他们看:“就是这个人。”
瞧了一眼那人的模样后,沈衮和夏札对视一眼。
居然连上了。
这位姓杨的教导主任,他们刚刚才见过——就是教育他们“闲杂人等赶紧离校”的那位女士,同时也是十年前贬低学生外貌的方阵队选拔老师。
夏札迅速在脑海中整理事情线索,将之与已经获取的信息结合。
根据音乐教室那个女孩的记忆可知,当初杨主任选拔学生时,不看学生演奏的水平,只挑剔学生的外貌,是为了迎合某位领导的喜好。今天老赵也曾经提到过,说杨主任不知搭上了谁了路子,很快就从普通老师升到了主任的位置。
现在看来,和她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领导,想必就是眼前的韩校长。
这个世界真是神奇,有好人,就会有相对应的坏人。有为了保护其他女性而果敢的陶婉,也有身为女性却把女性踩在脚底的杨主任。
韩校长的私欲令人作呕,杨主任的行径叫人胆寒。
陶婉也懵了。
她一直都知道杨主任是个尖酸且不好相处的人,所以不怎么喜欢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杨主任会做这种事。杨主任分明知道副校长的为人,还要帮忙藏摄像头,这是不拿她们这些女性教师、以及全校的女孩子当人看。
怪不得……
陶婉想起从前有一次自己和杨主任在新楼相遇,当时她正好有份文件要交给杨主任,便叫住了她。偏偏杨主任急色匆匆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没时间跟她详聊,让她自己把文件送到小楼办公室里。
当时的陶婉就在诧异:新楼哪一层没有厕所,既然这么急,为什么偏要穿过操场去小楼?
现在她懂了,因为杨主任知道,整个实验小学里,只有小楼三层的女卫生间没有摄像头。
夏札问陶婉:“你有杨主任的手机号吗?”
陶婉秒懂,立刻掏出手机,一刻不停地给杨主任打了个电话。
连打了三个电话,对方才接通,用尖细的声音问:“我说陶老师,你不吃午饭不代表别人也不吃,你最好有急事!”
听见她的话,陶婉声音中带上营业式的笑意:“当然有急事,韩校长找您有事,让您现在就过来一趟。”说着,她弯下腰,将手机递到韩校长耳边,“您说是吧,韩校长?”
这是一个机会。
韩校长想呼救,让杨主任解救自己。可他转念一想,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的遭遇,难道说自己被绑匪绑架了?那样的话,他的事情不也就曝光了……
感受到背上如山的重量,韩校长顺着陶婉的话,咬牙切齿地说:“是,我有急事,你赶紧过来一趟。”
电话那边的杨主任立刻谄媚道:“好的稍等,我马上到。”
杨主任家离得不远,挂断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敲响了副校长办公室的门。
不等韩校长开口,陶婉便主动走到门口,开了门。
杨主任看见开门的是陶婉之后,理都没有理会她,仰着头越过她就往办公室里走,边还扬声喊道:“韩校长,您忽然叫我来是——”
看清办公室内情况的一刹那,她的话顿时憋回了肚子里。
她呆呆地看向狼狈趴在地上的副校长,又看向办公室中另外两个年轻人,心底顿觉不妙。沈衮和夏札的外表太突出,她一下就认出,这两个是自己今天刚刚见过的人。
韩校长的遭遇让她没了跋扈的气势,转而开始担心自身的安危:“你们……”
陶婉说:“你协助韩校长在学校的卫生间装了针孔摄像头,对吗?”
不想浪费时间跟她弯弯绕绕,沈衮在她开口之前,便给她吃了一记真言符。
夏札感慨:“真言符的存在,真是一个好手段。”
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真言符可以说是他们用的最频繁符箓。
“搜魂也可以。”沈衮说,“就是会变成傻子。”
搜魂对人伤害极大,犯罪者要接受应有的制裁,任由他们傻子是一件麻烦事。如果是术士就好办多了,沈衮习惯将被搜魂的术士毁尸灭迹。
杨主任被施加了真言符之后,很快就涕泗横流地承认了自己犯的错。
沈衮从一旁的打印机中抽出一叠A4纸,扔到杨主任怀里,说:“现在,把每一处摄像头的位置都标记出来。”
杨主任看向自己怀中空白的纸张,迟疑道:“可是,我没有学校的建筑图……”
沈衮冷冷看她一眼:“自己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