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没想过和柯平拓撕破脸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柯平拓是《朱缨传》的制片人和投资人!你现在反咬他一口,今后还有谁愿意跟你合作。”
苏叶正努力往陈不郁粉丝群里混,被韩梅梅劈头盖脸的训斥打断,有些没好气道:“什么是娱乐圈的规则?谁制定的?不遵守能怎么样?还会把我抓进监狱吃牢饭、唱铁窗泪吗?”
韩梅梅被苏叶杠得一哽,都是约定俗成的规则,她哪里知道最初的制定者是谁。
其实韩梅梅有时也搞不明白公司对苏叶是怎样的态度,其他像不服管教的艺人不是被冷藏就是被解约。只有苏叶与众不同,他屡犯禁忌仍然跳得比活虾还高。
鉴于苏叶如此特殊的地位,韩梅梅曾多次向公司上层请示是否需要集中资源培养苏叶、是否需要对苏叶的「错误」进行处罚、是否需要回收苏叶的社交账号等,然而每次的回答都无外乎:不需要,莫插手,别管他。
这让韩梅梅愈加猜不透上层的想法,尽管如此,只要苏叶仍是她手下的艺人,她就必须要履行经纪人的职责。
“苏叶,你能不能收起那套幼稚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金城那边刚和我联系过,你的试镜没能通过。”
“陈导那边稳扎稳打的男四你不去演,非要去试镜金城的男三,最后落得这么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陈导的电影,龙雉洲三大电影奖至少能搬回一座,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难道碌碌无为一辈子,留给观众的印象就是「专门演烂片的苏叶」,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韩姐……”苏叶的目光转向窗外阑珊的灯火,他忽然轻笑道:“你对娱乐圈如此了解,那你应该知道加入陈永新的剧组意味着什么吧?”
“在开拍之前就能确保拿奖的电影,除了黑幕还能怎样解释?”
“抱歉,相比于成为被资本操纵的工具人,我更喜欢碌碌无为地演烂片。”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叶不等韩梅梅开口便挂断了电话,钻进厨房准备晚饭。
在苏叶照例点燃餐桌旁的香薰蜡烛时,风尘仆仆的陈不郁推门而入,两人的目光在充盈着温暖橘光的空气中相接。
趴在桌腿舔爪子的大猫站起身,抖了抖桃子似的耳朵,嗷呜两声和陈不郁打招呼。
苏叶的双眼笑成月牙,点燃铜艺烛台上最后一支蜡:“欢迎回家。”
被火光烘烤出的橙花味微辣,升腾的烟气和麝香混合着苏叶身上清淡的青草芬芳,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最后中和成令人迷醉眩晕的清香。
陈不郁感觉自己像是沉浸在满是轻盈柔软泡沫的温水中,平熄了他燃烧一路的愤懑。
就像幼儿独自摔倒时,只能咬牙爬起;可一旦有亲近的人在场,便会忍不住放声大哭般,陈不郁被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在看到苏叶的笑容时,重新占领高地。
“苏叶……”他慢吞吞地凑到苏叶跟前,瘪着嘴张开手臂:“抱抱……”
受宠若惊的苏叶瞪圆双眼,怔愣两秒后才将陈不郁搂进怀里:「残救,不郁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热情地投怀送抱,是不是张医生和他说了什么?”
残救系统晃了晃身子:“不应该啊,你是精神病又不是绝症,哪至于摆出这副表情?”
“我怀疑,他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还没等苏叶和残救系统推测谁是罪魁祸首,就听到陈不郁嗓音低闷道:“金城那边的试镜没通过。”
苏叶的第一反应是:“就这?”
第二反应是:“不郁果然很脆弱。”
第□□应是:“金城真缺德!居然惹得不郁这么难过。”
“嗯,我知道了。”苏叶轻拍几下陈不郁的背,安慰说:“韩姐和我说过了,没事的。”
他顿了顿,谨慎地补充道:“唔……试镜的时候,除了台词我一句话都没多说,始终是金城主动夸我。”
“所以,肯定是金城反复无常,和我应该没关系。”
“是我的问题,我把金城看得太高了。”脸埋在苏叶的肩膀,陈不郁抽了抽鼻子,胸口像塞了团湿棉花般堵得慌:“结果没想到,他居然也这么不是东西……”
敏锐地察觉到陈不郁嗓音哽咽嘶哑,苏叶喉咙发紧,忙不迭地求助残救系统:「快!赶紧看一眼,不郁他是不是又哭了?」残救系统赶紧凑到陈不郁面前,盯着他的脸道:“陈不郁正在哭与不哭的分界线挣扎,眼睛红得像灯笼椒。你快哄哄他,这可是刷好感度的最佳时机。”
苏叶像是有打蛋机在胸口里搅,搅得他心烦气躁:“我看金城比我病得还重,反复无常简直精神分裂症。”
他发自内心地附和道:“可不!金城是真缺德啊……”我不知道又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你哄好,他简直缺德带冒烟,夺笋呐!
趴在苏叶身上缓了好一会,绝不轻易言败的陈不郁重整旗鼓,搓了把脸挺直腰板:“你放心!”
他捧着苏叶的脸颊,斗志昂扬道:“明年三大影帝的奖杯,必然有你一尊!”
陈不郁和其他Alpha不同之处在于,他身上有一种百折不挠的旺盛生命力。
像自拱破岩石生长出的小草般,无论多少次失败都不会轻言放弃。
苏叶眨巴着眼睛,他不清楚对方哪来的自信,思考许久才回答道:“那……”
“我先谢谢你?”
「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无力感袭上心头,陈不郁无奈地叹息:“算了,先吃晚饭。”
之后的二十几天,苏叶和陈不郁都过着「平静」的生活。
陈不郁披着郑简「注1」的马甲和张医生相谈甚欢,他先确定了自己「有幸」吃过的镇静糖,除镇静外没有任何毒副作用;然后又放飞自我,如实描述了自己对苏叶的复杂感觉。
于是,张医生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小郑,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对苏叶应该是有一些喜欢的。”
“你的几段感情都是前任主动追求,并且还没来得及和她们培养出感情就以分手告终。所以你的感情经历,并不见得比小叶子丰富。”
“你现在对小叶子是依赖多于动心多于喜欢,可以算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所以你才对自己的感情迷茫。”
“我个人建议,你可以再和小叶子相处一段时间。要么发现你们并不合适,要么彻底喜欢上他,总归要给自己个交代。”
“小叶子在感情方面比常人迟钝得多,你可以尽情试错。”
张医生的建议对陈不郁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但他还是有些纠结:“我这样做,对苏叶会不会不公平?”
好在,张医生接下来的回答轻而易举地说服了他:“你搞不清楚自己对小叶子的感情,对他来说更不公平。”
在陈不郁忙活自己的情感生活时,苏叶先是通过了陈不郁粉丝群的审核,在窥屏中更加深入地了解到对方的爱好;然后在《朱缨传》的拍摄中继续和导演针锋相对,气得对方暴跳如雷。
“为什么要打底光?”苏叶皱起脸来,嫌弃地推开反光板:“虽然不是正剧,但拍的也不是恐怖片吧?”
“哪怕你这个导演不懂光影,打光师也不至于半吊子到这种地步吧?顺光、测光、逆光、顶光、散射光都不用,非要用底光扭曲、虚化我英俊的面庞,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打击报复。发现无法抹黑我的人品,所以开始抹黑我的颜值。”
导演的小阴谋被苏叶三言两语戳破,但又不敢在行猫记录仪前耍威风,只能摆出白莲模样:“这么多演员,为什么只有你问题多?我看你分明是存心找茬,还想栽赃在我头上。”
苏叶惊愕非常,顺势道:“你居然好意思扩大战场,我还没说呢。这么多演员,你只给我打恐怖片才用的底光,其他人都用能够磨皮美白的散光,显而易见在针对我。”
“倒打一耙和装白莲花是娱乐圈必备技能吗?看你这信手拈来的模样,不知道多少人曾经受害遭殃。”
艺人头硬不可怕,就怕艺人有文化。
不吱声了,每次许诺时间,flag就倒。
注解1:第39章 出现的人物,是陈不郁的好友。朋友,就是用来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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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任务失败
在苏叶的《朱缨传》还剩一周时间杀青、陈不郁的侦探悬疑剧拍摄过半时,他们迎来了《假日海岛》最后一期的直播。
大猫在陈不郁和苏叶的引导下,在镜头前表现得可爱又聪明,迅速吸引到大批亲妈粉;汪文柏、詹依依和周舟也不敢再和苏叶硬刚,老老实实地听从他一切安排,生怕招惹到他。
镜头前,众嘉宾有说有笑;直播间,各路人马暗潮汹涌。
尽管周舟被陈不郁亲口盖章小三,可他死鸭子嘴硬的脑残粉仍旧我行我素地猖狂,撒尿圈地将弹幕控得密不透风,其他观众的弹幕根本捞不到「露脸」的机会。
吃瓜群众看得厌烦,直播间在线人数一落千丈,比上期减少近百分之二十。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孙杰在监控器前来回踱步,地板都险些和鞋底一起磨漏。
她为《假日海盗?第二季》奔波许久,自然无法放任在线人数持续低迷。
“无论如何,都必须把直播结束前把在线人数拉起来。”孙杰握紧拳头,死盯着监控道:“想任务、带节奏、造矛盾……”
“怎样都好。”
“你们有什么办法,都说出来。”
主持人注视着监控内苏叶的背影许久,眸中闪过精光,他「贴心」地建议道:“孙导,咱们还是得在苏叶身上做文章。”
于是在《假日海岛》直播的最后一天,孙杰力求压榨出苏叶所有剩余价值,特意准备了针对性极强的尖锐问题进行采访——
“现在对男性Alpha和Beta的主流审美取向是高、白、幼、瘦以及中性偏阴柔打扮,而你和风格恰好和主流审美背道而驰。你如何看待现在目前大众审美取向呢?想过改变自己的人设迎合主流审美吗?”
苏叶眨巴着眼睛道:“好巧哦,我研究过《男性美审美标准的演变和时代特征》「注1」的课题。”
【有没有这方面的大神?快来告诉我苏叶是不是在吹牛逼。】
【苏叶到底是干嘛的?他怎么什么都研究过?】
【我是相信苏叶的,他学神人设已经足够牢靠了,没必要吹锦上添花的牛逼。】
【果然,我就是来这个世界凑数的。】
【啊啊啊!崩溃!苏叶每天有四十八小时吗?这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我曾经在小说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乱世出硬汉,盛世出娘炮。「注2」”“虽然用词粗鄙且带有偏见,但的确是基于事实得出的结论。”
“我将你所说的主流审美称之为「柔性审美」。从晋朝、到二十世纪初期、三十世纪后期乃至现代,都属于太平盛世,柔性审美往往会在此类和平繁荣的大一统时代占据统治地位。”
“而与之对应的「硬性审美」,则在三国时代、十八世纪和三十世纪初、中期,这类战乱年代占据统治地位。”
“想深究原因的,可以到【地球网】下载我的论文自行阅读。我在这里就不进行详细讲解了,我只想说明一件事,所谓主流审美并非取决于男性、女性、Alpha、Beta还是Omega中的任何群体,而是时代铸就的。”
“正如黑格尔所说,凡是在事物发展轨迹上出现的,就是合乎道理的。”
主持人顺势给苏叶下套:“所以你是认可「柔性审美」的,并且愿意改变自己的人设迎合「柔性审美」,对吗?”
意识到主持人不怀好意的苏叶逼视他半晌,直到对方不自在地扭转目光,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只是说「柔性审美」的存在合乎道理,并没有说「柔性审美」盛行是好事。”
“过犹不及的道理,我想所有人都应该明白。虽然「柔性审美」是龙雉洲稳定繁荣的象征,但不代表「柔性审美」越激烈越好。就好比粮仓爆满时,老鼠就会随之增多,你能说老鼠越多越好吗?”
主持人心脏一紧,暗道:“终于来了,不枉我费心引导,就等你大放厥词呢。”
“你认为「柔性审美」不好?”
苏叶:“……”心好累?JPG“你的理解能力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非要扭曲我的表述才能开口。要不你闭嘴吧,反正观众也不想听你叭叭。”
【主持人闭嘴+1】
【主持人闭嘴+2,看到他那张带节奏的丑恶嘴脸我就来气。】
【这就是苏叶粉丝的素质,主持人都要骂。】
【飘过去那艘翻船能闭嘴吗?集体活动时老子忍你,现在跑苏叶采访这来指手画脚,你欠不欠啊?】
【劳烦前面的翻船滚出去,在集体活动的时候你们人多势众,现在我们吃瓜群众人多势众。】
【不想你祖宗死不瞑目,你就滚快点。不是苏叶粉丝,老子专业熔炼翻船建厕所。】
苏叶没有关注弹幕内容,径自继续道:“无论是「柔性审美」和「硬性审美」,审美单一化都不是好事。”
“由于观众或者说粉丝审美偏向明显,想要短时间内获得高热度、大流量的艺人就会屈从于市场导向,这就是艺人立人设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