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郁对郑简再了解不过,他强行将对方拎回家看护。但因为陈不郁和苏叶工作繁忙,反而是大猫始终陪伴在郑简身旁。
在郑简自认为状态转好后,他便先斩后奏地搬走。
一手握住陈不郁因自责而蜷缩的手指,一手擦拭陈不郁如泉水般喷涌的泪水:“郑简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情况或许没你想象中严重,不要吓自己。”
“江篱说……是急性白血病……呜呜……”
尽管现代医学已经能从细胞层面治愈许多公元世纪的绝症,并且开发出许多使用寿命可观的人工器官。
但是在血液类恶性疾病方面,骨髓移植仍是目前最佳治疗方案。
捧起陈不郁湿漉漉的脸颊,苏叶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不郁,不郁你听我说好吗?”
“白血病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哪怕在短时间内难以找到适配的骨髓。也可以通过放疗、化疗乃至移植人造骨髓的方式,有效缓解病情。”
“可是……”苏叶的安慰适得其反,哭得更惨的陈不郁抽噎道:“简哥在第二性别分化期间受到严重创伤,荷尔蒙和基因都出现病变。输血的时候,哪怕血型温和都有很大概率排异,人造骨髓根本不能用在他身上……呜呜呜……我不知道……”
他一头扎进苏叶怀里,「哇」地大哭起来,泪水瞬间浸透对方的衬衫。
“总之都怪我……呜呜呜……嗝……”
陈不郁一路哭到尘圣医院,两只眼睛都肿成枣夹核桃,无论苏叶怎么哄都哄不好:「不郁居然如此在乎郑简,这就是好感度九十点以上的待遇吗?」残救系统沉默片刻,表情为难道:“宿主,这种待遇还是不要羡慕了,健健康康地活着不香吗?”
“我只是在想……”苏叶垂眸捋顺陈不郁被汗湿的额发,忧心忡忡地回答:「等我把好感度刷到九十点以上,还真不能轻易受伤了。」“不然他哭成这副惨样,谁能有我这么耐心来哄他啊。”
陈不郁在推开车门的刹那整理好表情,再次套上那副坚不可摧的顶级Alpha盔甲,仿佛趴在苏叶怀里泣不成声那段都是幻象。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信息素的躁动,拉住苏叶的手臂直奔郑简的病房,然后恰好和在病房门口踱步的郑江篱迎面相撞。
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郑江篱面前,压抑着情绪的陈不郁将揣在裤袋里的手掌攥紧成拳,干巴巴地询问道:“你们都做过配型了吗?”
“结果怎么样?有没有适合简哥的?”
郑江篱避开陈不郁灼热的视线,啃咬着食指的骨节,含糊不清地回答:“不行,没成功。”
“爸、妈、我还有大姐,都不行。我配型倒是成功了,但是他对我的信息素有排斥反应。”
好在陈不郁的头脑此刻前所未有地清醒,他镇定地追问道:“郑涵映呢?难道他没做配型吗?”
“他霸占了简哥十六年的人生,你别告诉我他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郑江篱向来听不得任何人挑郑涵映错,他不耐烦地反驳道:“陈不郁,你要是还当我是哥们,就别总针对二哥,你根本……”
蕴含着柠檬清冽和薄荷冰冷的信息素在空气中猛然炸开,坚硬的拳头狠狠砸在郑江篱的下颌,直接将他掀出一米开外。
陈不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到郑江篱跟前,俯身薅住对方的领口,像拎死狗般将人提拉起来。
他面如寒冰,一字一顿地吐出森冷的话语:“你二哥只有郑简,别把那些莫名其妙的阿猫阿狗排在他前面,我不爱听。”
“陈不郁!”扭头吐出一口染血的唾沫,郑江篱挥开陈不郁的手臂。
眩晕的脑袋使他趔趄地后退两步,半曲着腿靠在被消毒水渗透的墙壁上,他怒极反笑:“你他妈是来找事的,是吧?!”
“我爱叫谁二哥叫谁二哥,和你有他妈一分钱关系?”
“你打,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他挑衅地撞向陈不郁的胸口,食指险些戳到陈不郁高挺的鼻尖:“我还就告诉你,郑涵映是我二哥。”
“我郑江篱只有一个二哥,那就是郑涵……”
在郑江篱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陈不郁利落地将面前那根咄咄逼人的食指扭断,遂即双手扣住郑江篱的后脑猛然下压,以便让对方引以为傲的英俊面孔能够和自己的膝盖进行亲密而深入的接触。
被苏叶操练半年的陈不郁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曾将和他势均力敌的郑江篱,对现在的他来说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没区别。
陈不郁表情漠然地接下郑江篱蚍蜉撼树般的反击,拳头专门朝脸上招呼:“你叫谁二哥?”
他注视着郑江篱破裂的眼角,嘴角勾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江篱,你在叫谁二哥呢?”
又是一拳落在郑江篱肿胀不堪的眼眶,他笑眯眯地追问道:“江篱乖,告诉我。”
“谁是你二哥?是简哥?还是郑涵映?”
“陈不郁……咳咳……”被倒流进气管的血液呛得不住咳嗽,郑江篱被陈不郁深藏在眼底的暴虐摄住,断断续续地开口:“你他妈疯了是不是……咳……你他妈就想弄死我……”
“江篱,我问你最后一遍。谁是你二哥?是简哥?还是郑涵映?”
如铡刀般悬在颈后的危机感让郑江篱无法维持Alpha的嚣张气焰,他使出浑身力气吼出让陈不郁满意的名字:“郑简……”
声带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般发出粗哑的嗓音:“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陈不郁将郑江篱塞进软椅缓气,周身几乎被点燃的信息素逐渐收敛:“郑涵映呢?他到底做没做配型?”
“不郁……”还不等郑江篱回答,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郑逐月和郑涵映快步走来:“你和江篱怎么回事?”
郑逐月的视线落在郑江篱那张不成人形的脸上,眸中的阴郁一闪即逝。
待她再次看向陈不郁时,再次换回那副八方不动的理智表情:“有什么问题可以解决,非要在医院打成这副鬼样子,你俩不觉得丢人么。”
“你最好闭嘴。”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郑江篱扔上护士推来的平车,陈不郁斜睨着郑逐月道:“如果你还想再掉两颗牙的话,那我也可以成全你。”
“陈少爷……”如柳枝般柔然纤细的郑涵映上前两步,用单薄的身体将郑逐月挡在身后,露出灿然的笑容:“您不要为难逐月和江篱了,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我已经做过配型了,和简少爷合适。”
“您可以放心,我愿意为郑二少捐献骨髓。”
陈不郁暗自松了口气,用轻蔑的眼神打量起郑涵映来,对方包裹在阳光中的躯壳似乎还真有几分神圣的味道。
他转向看郑逐月,对方粘腻的视线如橡皮糖般黏在郑涵映身上,他嗤笑一声道:“倒也不必将「捐献」这么无私的词语用自己身上,你不配。”
“你甚至应该跪在郑简面前,求他用你的骨髓。兴许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你给他造成的千分之一的伤害。”
郑涵映本就苍白的面庞像融化在炙热阳光下的雪花般彻底失去血色,像是一株被狂风骤雨压弯了腰的小草般摇摇欲坠。
郑逐月几乎下意识地将郑涵映拉到身后护住,不假思索地开口道:“陈不郁,我们郑家的事似乎轮不到你来……”
破空的拳头落在郑逐月的侧脸,唾液、血液和牙齿混成一团喷出半米远。
凝视着郑涵映惊恐的双眼,陈不郁用脚尖将几颗断齿踢到郑逐月的脚边,似笑非笑地开口:“满足你……”
他一边搓去凝结在指骨上的血痂,一边缓步走回郑简的病房:“看来我不得不再警告你们一遍——”“只要有我陈不郁一天,你们谁也别想欺负简哥。”
残救系统两颗硕大的眼珠子化成星形,捧着胸口道:“哇!陈不郁好帅啊,不亏是我选中的任务目标。”
围观全程的苏叶表示赞同:“不仅训练效果不错,不郁发火的样子也很可爱。像一只炸毛的奶猫,让我想rua毛。”
残救系统:“?”感觉宿主似乎哪里不太对?
苏叶和陈不郁走进病房,厚重的实木门仿佛结界般隔绝了世间的纷扰和喧嚣。
躺在飘窗看书的郑简抬头,朝陈不郁露出清浅的微笑:“江篱让你过来的?”
腮帮子像仓鼠般鼓起,陈不郁气呼呼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生病的事?”
郑简起身,将削好的苹果抵到陈不郁嘴边:“我怕你闹事。”
苹果被凉开水浸泡许久,尽管没有因氧化而变黑,味道却变淡许多。
“那你现在不用担心了。”陈不郁泄恨般啃咬着苹果,没好气地回道:“我已经闹完了。”
“我把郑江篱和郑逐月一起送进了病房,开心不开心?”
“你要是把郑涵映也带上,我会更加开心。”
“不得不让你失望了,我不打Omega和Beta。”
两人的对话像壁虎被截断的尾巴般戛然而止,仿佛有盖顶的重量从棚顶落下,蓬松的空气被压得紧实而沉默。
埋头吃瓜的苏叶只能听到自己咀嚼的声音,他僵硬地停嘴。
悄然抬眼,目光在陈不郁和郑简之间游荡:「残救,他俩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残救系统和苏叶一样苦恼:“我也不知道啊!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且不友好。”
他挠了挠脑壳,犹豫着提议道:“宿主,要不你试着打破下尴尬的气氛?”
苏叶眨巴着眼睛,吸溜掉嘴角的西瓜汁:“怎么打破?我说些什么好?”
残救系统和苏叶大眼瞪小眼,试探道:“要不……”
“他俩从哪闭嘴,你就从哪开口?”
于是苏叶开口道:“那个……”
他用餐巾纸抹了把嘴,同时迎接陈不郁和郑简目光的洗礼:“郑涵映是谁啊?”
“不记得你俩提起过,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郑简抬高眉毛,像是被勾起兴趣的狐狸般露出狡黠的笑容:“你很好奇?”
苏叶:“啊这……”那我是该好奇,还是不该好奇?我只是想重新挑起话题,为什么抛给我这样的难题。
“他不好奇。”陈不郁不动声色地轻踢两下苏叶的小腿,将另一半西瓜换进苏叶怀里:“他没吃饱闲的,才会乱问问题。”
像是没听到陈不郁的话般,陷在躺椅里的郑简将翻开的书盖在小腹,缓缓讲述起他和郑涵映之间的纠葛。
看看我迷路的良心能否回家。
注解1:第39章 的伏笔——“哦……”苏叶用力点了下头,视线在郑简和陈不郁之间游荡:“所以你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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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得考虑以后啊
故事还要从三十四年前,郑简刚出生的时候讲起。
在郑母怀郑简那九个多月,郑家的亲戚朋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郑逐月开玩笑,「弟弟出生后,爸妈就不爱你了」;「弟弟出生后,郑家的产业都会属于他」;「因为你不听话,你爸妈才要生弟弟」;「你是你爸妈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他们现在想要自己的孩子了」这类话是他们经常挂在嘴边念叨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年仅十岁的郑逐月毋定一旦郑简出生,自己必然会流落街头,变成吃不饱、穿不暖的小乞丐,于是她决心捍卫自己的地位。
郑简出生后直接被送进保育箱中,郑母卧床休息、郑父和亲戚寒暄、保姆和育婴师各自准备晚餐,谋划许久的郑逐月就这样趁乱将郑简堂而皇地「偷渡」出别墅区,开着玩具汽车将他扔进两条街外的垃圾桶中。
待两小时后,嗓子都哭哑的郑简才被前来分拣垃圾的清理工发现,他一眼就看出郑简脖颈上佩戴的玉坠价值不菲。
清理工本打算只薅走玉坠,但是郑简朦胧的泪眼触动了他身为人父的柔软,让他想起家中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于是他咬牙抱起郑简,便踏着夕阳直接返回家中。
因为清洁工家地处偏僻,途径的许多路段都没有摄像头,郑家花费两天终于找到他家。
清洁工的妻子一眼就看出郑家是高门大户,再加上她早前就将郑简的柔软衣物和襁褓换给儿子使用,正好将错就错把儿子交给郑家抱走。
被罚闭门思过的郑逐月一眼就认出被父母带回来的婴儿并非郑简,她在抱走郑简时,无意中瞥见他虎口处有一颗针尖大小的黑痣。
因郑简受罚的郑逐月已经恨透了他,自然不可能说出真相。
她还仗着没人防备自己,把家庭医生准备送去做亲自鉴定的毛发和血液调换成自己的,彻底将婴儿的身份坐实。最后还滴水不漏地销毁监控录像,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而这名替代了郑简身份的婴儿,就是郑涵映。
在郑涵映享受着本属于郑简的富贵时,郑简却过着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望的日子。
清洁工薪资微薄还有酗酒的毛病,不仅鲜少拿钱回家,还总是需要妻子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