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收线,陆宇舟跑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收拾利索,深吸一口气,给那人发了定位。
他转身靠到盥洗台上,想想自己确实挺心机的,转念又想,假如昨天晚上他去找那孩子聊天,对方态度哪怕不是差到那种地步,他可能就把这事儿憋肚子里烂掉,以后决计不会再提,可现实跟预想的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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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许宗然和常欢负责早饭,由于起得早,其他几个人都还在睡,陆宇舟坐到客厅沙发上玩手机,偶尔跟做饭的两人隔空接几句话。
常欢提到他早年在酒吧驻唱的经历,陆宇舟来了兴趣,跑过去向他讨教经验。
“想速成的话,学吉他吧,吉他最好上手,学几星期就会了,有空我教你。”
“我从小就喜欢rap,真要学会了,以后就能边弹吉他边rap了,想想都酷。”
“哈哈,看你斯斯文文的,爱好这么狂野呢。”
……
江遥舟款款下楼,绕开陆宇舟,跟另两位打了招呼。昨晚吵架的动静,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全在揣着明白装聋子,江遥舟不屑得掩藏厌恶——他有时候看陆宇舟,觉得这人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精,扭腰摆臀地迎合男人,再千方百计地把男人缠进销魂窟,吃干抹净之后,留下森冷的白骨残骸。顾景衡已经被他缠上了,那表面鳞片闪闪,十分瘆人。
此时,他看着陆宇舟在喝水,鲜红的舌头露出来一些,这个场景于他好似一场噩梦。
陆宇舟早有察觉,抬头对上他视线,直白道:“你老盯着我看什么?”
江遥舟没说话,默默挪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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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顾景衡按着定位开车过来了,他没进民宿,而是打电话叫陆宇舟出来,“我在活动中心这边。”
陆宇舟出去寻了一圈,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车牌号,他走过去敲玻璃,顾景衡解开锁让他坐了进来。
“跑这儿干嘛,不怕被人拍到啊。”话刚脱口,陆宇舟也觉得自己过于幼稚了,没有哪家媒体有这个胆敢爆他顾二少的料。
“他跟你说了什么?”顾景衡的鼻音有点重,看他没什么精气神,陆宇舟上手摸了下他额头,还好没发烧。
“你感冒了啊。”
男人没搭腔,陆宇舟回答了上一句问话,“说我撬了他男朋友,我现在啥也不记得了,说不定真干过这事儿。”
顾景衡伸手按在他颈后,“没这回事,他自己拎不清。”
“拎不清?”陆宇舟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恐慌远大于震撼,“你给他资源,陪他吃饭,是个人都会误会吧,话别说这么绝,没准我以后也是这下场。”
“别想太多,你跟他能一样嘛,这事我来办,你们才拍两天,临时换个人不耽误。”
“他没怎么惹我,犯不着大动干戈。”陆宇舟默了一默,“咱俩分手以后你跟他在一起了,最后你俩被我给搅和了,对不对?我猜的。”
顾景衡的手在他颈后游移,温柔地摩挲出温度,“猜得不对,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陆宇舟呆滞不动,感官上的刺激令他浑身颤栗,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你最好不要骗我。”
顾景衡侧头看了他一眼,慢慢移开手,“我今天不回市区了,附近找个酒店随便住一晚吧。”
陆宇舟从滚烫的温度下抽离开,有些情绪还没抽离出,整个人讷讷的,没平时机灵,“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嗯,我在车上等你。”
陆宇舟编了个散步的借口就溜了出来,导演没什么意见,叮嘱他注意安全。
顾景衡开车到附近的某家酒店,要了间套房,下午秘书给他去药店买了一盒感冒药,晚上吃了两颗,后遗症就是困,又开了长途,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他简单冲了个澡出来。
陆宇舟是在民宿洗过澡的,这会儿趴在床上玩手机,见他出来,翻了个身躺到了右边,给他腾出半块床的空间。
顾景衡也躺了下来,眼皮子渐沉,习惯性地把人往怀里捞,“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我总想把你放在我能看得见的视线范围。”
“怕我掉河里啊?”
“很多,怕你发生意外,怕你受委屈。”顾景衡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怕你胡思乱想。”
陆宇舟叹了声气,“那你得累死,什么时候才能不操心啊。”
“无解,到死才能不操心。”
陆宇舟不吭声了,抠着自己的手指甲,然后慢慢把胳膊挪到男人胸口,轻轻枕了上去,“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睡吧,明天早点起。”
陆宇舟叽咕了句:“我最近长胖了。”
顾景衡圈他在怀里感受了下,“还是带点肉好。”
陆宇舟仰了仰头,带着点试探去亲他的喉结,男人睁开眼,低头瞧着他,“想要?”
“不要,我能憋住。”陆宇舟用脸去蹭他胸口,粘人小猫似的,“你都感冒了,早点睡吧。”
亲密无间的距离,亲密到让他能在虚弱时有所依靠,顾景衡卸下坚硬外壳,贪念一般搂紧了陆宇舟,“我们舟舟身上好香啊。”
“橙子味的沐浴露,一猜你就忍不住要来,我昨天洗澡抹了半瓶。”
顾景衡没有说话,陆宇舟瞧他像是睡着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恰到好处地掖到男人脖子以下,没忍住心跳的蛊惑,偷偷亲了下他的右颊。
男人似有察觉地笑了笑,紧紧把人揽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耽误正事啊!唉!
第71章 陌生电话
顾景衡一大早就将他送回了民宿,回去的路上买了份三明治和牛奶,等红绿灯的时候勉强吃了几口垫吧肚子,他这会儿赶着回公司开早会。
陆宇舟一夜未归,其他人本来没怎么留意,碰巧看到他从外头进来,这才知道他昨晚外出了,这属于私事范畴,没人多嘴过问。
摄像大哥通知他们进入状态,他这边已经对好焦准备拍摄,陆宇舟挤到厨房帮忙打下手,忙完早餐,六人谈笑风生地坐上桌,跟前两日一样,随便挑点话题来聊,东一句,西一句,时间过得很快,除了江遥舟兴致不怎么高,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
临近饭点,陆宇舟小声询问江遥舟:“嗓子应该好了吧,我今天要做水煮肉片。”
江遥舟想起昨天经纪人的叮嘱,虚以委蛇地应了声:“好多了,现在能吃辣了。”
陆宇舟站在水槽子边洗菜,全当没听见,哪怕摄像机就在旁边怼着,他也没有主动暖场的意思。
江遥舟倒是出乎意料,主动找他说话:“你昨晚去哪儿了?”
摄像大哥瞧这边拍不出乐子,往另外四人打扑克的地方寻找有趣镜头,待大哥扛着机器走后,陆宇舟才回答道:“顾景衡过来了,我陪他在酒店住了一晚。”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江遥舟始终记得昨天经纪人跟他交代的那些话——“得罪谁你都不能得罪这姓陆的,你要真是个聪明人,非但不能挑事,还得处处顺着他。”
陆宇舟以为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极其敷衍地回了句:“没关系,我没放心上。”说着把洗好的菜滤干净水,放到砧板上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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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风平浪静,他们按部就班地拍摄日常,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江遥舟的经纪人过来了,圈里人称“霹雳娇姐”,做事干脆,手段雷厉风行,手底下捧出过奥斯卡影后,这是她能吹嘘一辈子的资本。
娇姐来了直接就把江遥舟喊了出来,看架势心情很不爽,两人走到外面,女人开门见山就是一句讽刺:“你长颗脑袋就为了显个儿啊?”
“我、我怎么了?”江遥舟到底年轻,被人说几句重话,心里的委屈一下就泛上来了。
娇姐简直恨铁不成钢,“你跟我到车上来。”
江遥舟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像个小媳妇,脑子里把所有不好的预想都过了遍。
娇姐坐到驾驶座上,先拧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你这综艺拍不了了,投资方那边直接联系的公司,他们要换人,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叫你不要去惹他不要去惹他,你可倒好,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现在谁也救不了你。”
江遥舟这回是真怕了,每次的挑衅都像是在走钢丝,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从高处摔下去,眼下他只能依附这个女人,并在她面前服软,“姐,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
“你当那姓陆的是个圣母啊,人家遭了你一顿骂,回头你道个歉就要握手言和,动脑子想一想,可能吗?他能傍上顾景衡,而你不能,他的手段就比你高得多。”
江遥舟用眼神可怜兮兮地祈求:“姐,你帮帮我,我不想灰溜溜地离开,我发誓,我以后肯定离他远远的。”
娇姐摇了摇头,“你这事儿难办了,我听到些风声,顾家那少爷这回是来真的,可能不久就要办婚礼了吧。导演那边估计已经知道了,一会儿回去把自己东西收拾收拾,情绪上稍微控制住点,别搞得太难看。”她还是忍不住要提点他,“你记住,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混,没有人会是小白花。他能忍你一次已经算度量很大了。”
“我会被封杀吗?”
“如果一直接不着戏,那就跟被封杀没区别,过不了两年,你自己就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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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遥舟失落落地走回民宿,在他和经纪人谈话的那段时间里,导演已经通知了大家临时要换人的消息,所以今天不用拍了,等着新人进驻重新开拍。
陆宇舟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后悔当时不该意气用事告那通状,但现在要他去求顾景衡把“临时换人”的决定给撤了,还真有点闲得蛋疼,做人嘛,偶尔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总把闲事往身上揽。
江遥舟跟众人一一做了告别,当然也包括陆宇舟,他把行李收拾好,提着拉杆箱走下楼,最后看了眼陆宇舟,语气难得真诚:“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陆宇舟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两人走到民宿前面的小河边,初春时节的风微微夹带些寒意,不过草木赶着闹新春已经迫不及待地都抽芽了,柳枝条上泛着青,垂满了堤岸。江遥舟先开的口:“顾先生应该是生气了,我经纪人说我可能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了,我从小就想当演员,当时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考上的电影学院,我不想离开。”
陆宇舟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他是挺生气的,因为你老欺负他老婆。”
江遥舟抿了抿唇默了片刻,在心里一遍遍组织好语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能帮我求个情吗?”
陆宇舟捡起一块小石子,远远地投向湖心,那石子打着漂儿,颠簸了一路最后落入水中,“怎么求情啊?我没求过。”
“我……是我不懂事,我知道错了。”江遥舟紧紧攥着拉杆,试图让自己有一个支撑,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你帮我在他跟前说句话把,我不想被封杀。”
柳枝随风摆动,陆宇舟随手抓起一条绿丝绦,“你还是学生,先把学业完成吧,等拿到毕业证了,再找工作也不迟啊,干嘛非要呆在娱乐圈,这圈子不好,太乱。”
江遥舟彻底放弃了,语气也一改先前的卑微:“你是真不记得以前的事儿吗?”
陆宇舟松开手里的枝条,弯身又捡了块小石子往湖心扔去。
“一个成年人居然会在寒冬腊月从桥上摔下去,从古至今闻所未闻,你不如想想办法记起点事儿,看看当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我没兴趣知道。”
江遥舟继续咄咄逼人:“为什么你和他明明都分手了,现在又不清不楚地搞在一起?还有,你当年为什么会和他分手?这些总不能糊涂一辈子吧。”
“你烦不烦。”陆宇舟没给好脸,“赶紧走,以后我天天做水煮肉片,加麻加辣,再泼层热油,香得很。”
他想弯身捡起脚下的石子,临时改了主意,一脚给它踹飞了,然后拍拍手,走回了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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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新的嘉宾还未到来,他们的“温馨小家庭”暂时解散,陆宇舟回市区住了,顾景衡还在外面吃饭,一时半会回不了家。
他给自己煮了碗方便面,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屋子里很静,能清楚听到吸溜面条的声音,他打开视频APP挑了部电影,随便投入进去,想分散点注意力。
视频才播放八分多钟,华为自带的铃声突然打破了这一切沉寂,陆宇舟咯噔了下,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
电话是陌生号打来的,定位在江苏无锡,对面是中气十足的男中音:“您好,请问是陆宇舟先生吗?”
“哎,我是。”
“我们是遗产公证处,受司琴女士的委托,准备跟您当面接洽遗产交接的相关事宜,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陆宇舟完全懵了,感觉就像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误入了现在的时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认识什么司琴女士。”
工作人员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回答,“她当时填的继承人是您,我们这边有一段她的临终视频,您有空可以过来确认下,她已经将她名下的一套房子和两个商铺全部转赠给您。”
陆宇舟猜想是自己失忆把这位叫司琴的女士给忘了,但她又会是谁呢?江苏无锡人?除却旅游去过江南那带,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那里的人。
“我最近一个多月都没法去,那个视频能给我先看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