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公寓就那么大,一室一厅,夏星言只能睡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直到后来,夏妈妈病得越来越重,钱也愈发捉襟见肘。
夏星言有去求过自己的父亲,走了很远的路,走到了夏氏幡然一新的大楼底下,等到夏海修下班才等到人。
若不是他挡在轿车面前,那个冷酷的男人怕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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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错误的决定,终究影响了他自己的未来。
夏海修给了他妈妈一大笔钱,可除了钱以外,还留下了可以使人减轻痛苦的药品。那些可怖的东西让夏星言永远失去了那个温柔、坚强、好脾气的妈妈。
为了减轻痛苦,何以晴渐渐有了药瘾,那些原本用来治病的钱,却慢慢拿来填了药物的坑。
夏星言试图藏起那些药,可等待着他的是发疯似的母亲,和毫不留情的毒打。他偏又那般偏执,倔强到让人心疼,一身的伤被打到昏迷也不愿意交出那些药物。
可等他真的晕过去,他的妈妈早就翻到了那些东西。当那个女人恢复理智,又会抱着夏星言疯狂的痛苦着,口口声声的说着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那半年,他几乎没能好好上过学。愈发崩溃的家庭环境还有歇斯底里的母亲,所有的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再笑,不再哭,不再对那个女人流露出任何柔软的感情。他的眼神比陌生人还要冷。
若不是住在他家楼下的鲜奶吧老板瞧他可怜,多帮忙照顾着他,怕是何以晴病发那日,都没人能帮忙把她送到医院去。
她在医院里因为得不到药物痛苦的快要发疯,就在镇定剂失效的那会儿,从医院顶楼跳了下去,结束了一切。
可那个时候的夏星言,即便得知母亲跳楼的消息,也再也没了任何的触动。
恨比爱长久。他对自己父亲的憎恨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浓郁。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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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药物在当年还没有被划入毒·品的范畴,确实也有镇定止痛的作用,但是用多了则会成瘾。后来其也成了国家明令禁止的毒·品。夏海修会定期给一张卡里打钱,包括那些药物也是他定期让人送过来的。
那张卡里的钱,夏星言只拿来给妈妈办了葬礼。自此以后就扔在了床头柜最里边的角落里。无论夏海修是不是仍然在给这张卡打钱,他都不屑一顾。
他拿着妈妈卖房子留下来的最后一点钱交了学费和借读费,念完了初中。只是捉襟见肘的生活费必须自己赚。因为他长得高,而且经历过这些事之后,也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稚气未脱。他便隐瞒了自己的年龄,借着课余时间四处兼职。那个时候未成年打工这种事抓得不太严,尤其是那种不明不白的小网吧,多得是辍学学生打杂。
因为那所初中管得不严也不强制上晚自习,所以他一般下了课就会去兼职。在苍蝇馆子里打过杂,也去网吧看过机子,去大街上发过传单。因为容貌出众,他不是没遇见过心怀不轨的人,也不是没吃过亏。
但是骨子里又不乏骄傲,不愿意低头。所以他匀出一些生活费和时间去学泰拳和格斗。他打起架来可以不要命,面无表情地把人往死里打,渐渐地,敢冲着他的脸凑上来找事的人也烟消云散。
后来还是鲜奶吧的店主看他一个人日子难过,才把晚班的工作留给了他。至少不用再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了。
随着身量拔高和容貌长开,夏星言清隽的眉眼愈发俊俏,即便是穿着初中那套丑不拉几的黑白校服,随便往座位上一坐依旧是能把人帅弯的校草。
追求者男男女女趋之若鹜,可他从来都是冷冷淡淡,好像都什么都不在乎都没有兴趣。无论再好看的皮囊,他都做到无动于衷。更多的是嫌弃那些人的幼稚和吵闹。
初三那年半工半读的考上了一中,因为成绩优异减免了一定的学费,而且还有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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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言对于自己父亲的恨,并没有因为成长而消散,反倒是深埋在心间,发芽生长。但他明白如今的自己并没有任何报复的资格和能力。他没钱没势,只是一个靠兼职和奖学金维持生活的穷学生罢了。夏星言对自己的认识,总是清醒到没有情绪。
洛柠的出现像一场美丽的意外,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生命里,让那些死水一般的重复冗长都染上了鲜活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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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混混堵着围殴的那天,夏星言见到了他们的雇主,也就是夏海修的私生子——夏元青。
夏元青长得不像他的父亲,倒是和他那个早死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夏海修这个人生性多疑,自然也不是什么情根深种的痴情种,当小三被扶正没了那些刺激的背德感,他自然很快就厌倦了那位女明星。
可怜夏元青的妈妈退出娱乐圈专心养胎,却换来夏海修毫不顾忌的在外边花天酒地的结局。最后因为抑郁症大出血早产,大的小的都没保住。
那段时间的夏元青估计每天都瑟瑟发抖吧,害怕他父亲再娶进来一位夫人,而他和夏星言一样被扫地出门。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夏海修似乎厌倦了娶个女人回来摆在家里的事,就一直没有再婚。而且他也没有任何让外边的女人给他生孩子的念头,即便有人真的敢这么做,也会被他无情的处理掉。
夏海修偏激又独断专行,眼里又揉不得沙子。当他得知何以晴死后,夏星言再也没有动过那张卡里的钱之后,怕是觉得生活里乐趣还不够多似的,偏偏又要玩一个下三滥的游戏。
一个是精心养在身边的,一个是如野草般被弃之不顾扔在路边的,到底谁能长成他心里满意的完美继承人仍是未知数。
所以在结果出来之前,他自然不会让夏星言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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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夏元青会在得知夏海修每个月都派人固定给何以晴那张卡里打钱的事之后,气成那副德行。甚至不惜花钱找了一堆混混堵着夏星言下班,就为了出气。
他生气的点不过是因为信念的崩塌。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夏星言已经被扫地出门不再有继承资格,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一直都在给这人打钱,即便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威胁。
虽然把夏星言揍得一身伤,但他自己也没能讨到好。挂了一身彩灰头土脸的溜回家,最后还被夏海修打发送去了C国留学。至于后来是什么人带他染上毒瘾的,一切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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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受伤,夏星言才会被洛柠偶遇拯救。也是从那一次开始,他和洛柠原本彼此交错的生命才会慢慢纠缠在一起。
起初,他觉得洛柠就和那些看上他皮囊的人一样,肤浅的见色起意。
可无论他如何冷漠如何伤人,洛柠都能用柔软的温柔,默默地化解着一切。
洛柠总是爱笑,总是懂事,总是坦荡的表达着喜欢。
渐渐地,他才觉得洛柠好玩。明明像个脆弱的易碎品,可内心偏又柔软坚强,藏着锋芒的善良。
就连答应和洛柠在一起也是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夏星言只是觉得,那一次不该再拒绝洛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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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洛柠的十八岁生日宴会,他是打算去的也准备了礼物。只是没想到出了岔子,夏海修居然派了助理和司机上门,接他去了一家隐蔽性高的会员制餐厅。
夏星言面对着一桌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菜肴,懒得落筷。见他兴致缺缺的冷淡模样,夏海修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吃完后才问了夏星言几个问题。
那时夏星言才知道,原来夏海修一直有在窥视着自己的生活。包括洛柠,还有洛柠家人的事,他都了如指掌。
这顿饭最后吃的不欢而散。
夏星言只记得他所谓的父亲轻飘飘的甩下一句:“有本事你就一辈子清高,别来觊觎我的钱。”
夏星言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摔门而去。
那天晚上洛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的事,他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洛柠对他情绪的把控已经准确到那种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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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言是个奇怪的人,他对一切事情都冷冷淡淡缺乏兴趣,不会关心人或者说是懒得关心别人。他没有同情心也没有共情能力,很多时候他都是无动于衷的,包括洛柠最初因为他直接或间接受的伤。
在内心深处,夏星言总是不信任。不信任外界的一切不信任人类浅薄的感情。他不认为一个人可以没有私心的,毫不索取的对另个人。即便在感情里,他也是拒绝感动的一方。
连所谓深爱自己的母亲都能变成那副样子,夏星言本质就是天生冷情,不会爱人也不适合被爱。
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像你爱他一样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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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他和洛柠最后走到那样的地步,几乎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当深爱得不到该有的回应,终将随着炽热跳动的心脏变得慢冷。
当他再次感受到心痛的情绪,是因为他彻底失去了洛柠。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心动了,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没那么喜欢’。
可再也没有人像洛柠一样对他这么好了。
可偏偏他辜负他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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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言顺理成章的放下所谓的骄傲与自尊重新回到夏家。仿佛接受了夏父的一切安排,扮演最完美的夏家下一任继承人,在这场漫长持久的对弈里将私生子夏元青踢出局。
学业完美,事业完美,甚至对夏谢两家的联姻也没有拒绝。
夏父在成功夺取何家的资源之后,待在舒适的上位圈太久了,久到他太过自负和自满,自以为把控着一切。他并不知道夏星言早就和何家人有了隐蔽的联系。
包括引诱夏元青吸毒酗酒飙车在国外闹得天翻地覆,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夏父自己手下不干不净,这些年没少借着明面上的东西洗白,但人心不足蛇吞象终有些遗漏的把柄落在了有心人手上。他做得出诱人人吸毒的烂事,偏又在自己儿子染上毒瘾之后毫不留情的将他抛弃。
夏星言拿捏着证据逼他退居幕后并不是因为要给他留面子,反倒是酝酿着要给他最沉重的一击。
事到如今,夏父又怎么会还看不明白他这个儿子的真面目。可是他因为骄傲自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因果报应,不久前他确诊了肝癌,而且不乐观。
许是因为人老了终究是畏惧死亡的,向来雷厉风行的夏父竟也有了服软的一日,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夏元青的行踪倒成了谜,他没能成功戒毒但是却被人从戒毒所里想法子接走了,然后就没了踪迹。
只不过夏星言如今并没有什么心情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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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把洛柠重新找回来了。
洛柠就是他的光,他舍不得放手。
他是固执己见的慢热患者,愿意陷入其中的时候,先动心的人却早已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撒狗血并不要钱(。
【已修】
第58章 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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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言总是固执己见的认为他和洛柠之间只是在冷战,只不过时间长了一些罢了。他这种奇怪的自我认知在两人重逢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他也并不是全然不在意洛柠,安排人盯着、护着,甚至自己孤身一人飞去D国。夏星言当时只是远远站在洛家门外的花坛后边看了一眼。他等了半宿,就等到洛柠从一个陌生男生的车子上下来。
洛柠的侧脸在黯淡的月色下,显得柔软而脆弱,像只欲飞的蝶。
夏星言很想抓住他,可直到最后,他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看见他们共同养过的柴犬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吼叫了几声。洛柠也顺着方向望了过来,但很快他就抱着柴犬回了家。
夏星言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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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洛柠说过很多难听的话,有意的、无意的,林林总总,也许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未曾察觉的深爱,漫不经心的伤害。
等他耗尽足够的时间,才意识到,在自己心中,洛柠早就从好玩的玩具变成了,最重要的人。
夏星言以前总觉得自己很忙,没有时间可以留给洛柠。可等到他想用足够的时间弥补洛柠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所以他翻看了洛柠画的漫画,望着那些出现在漫画里的熟悉景物和人物。夏星言以为这就是洛柠向往的、想要的爱情,所以他笨拙地模仿着,模仿着那些不习惯的温柔与亲昵。
可洛柠仍然能一眼看出来,他们明明那么熟悉彼此,即便多年不见,也明白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演戏。
就像洛柠骗他说自己已经彻底走出来一样,夏星言一眼就看穿,这不过是洛柠自欺欺人的旖旎谎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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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进局子的几个小时,夏星言没有狼狈反倒更加清醒。他忽然在自己身上看见了自己最恨的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偏执到不择手段,他那自视甚高的父亲。
夏星言第一次产生自我厌弃的念头。所以他也有去治病,去看心理医生,可收效甚微。
他和洛柠之间,仿佛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只要洛柠留在自己身边,就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说:-----------------
洛柠安静的缩在他怀里,额头抵着夏星言心脏的位置,慢慢感受着它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