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现代耽美]——BY:无虞

作者:无虞  录入:08-26

  像小孩子一样,睡觉还要抱点儿东西,也不知道夜里转冷,盖在肩上保暖……江声默默想着,心情却出奇地好,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肩上,一边漫无目的地盘算起来——关于他衣柜里还剩几件外套,够不够陈里予一天一件地收集。
  他似乎该叫醒陈里予回家了,可是私心作祟,又想让这样的独处再持续得久一些,反正他和父母说过晚上要晚一点儿回家,提前交卷出来了,剩下的时间也还是他的。
  太狡猾了,太坏了……他在心底里谴责自己两句,却舍不得叫醒对方,思考片刻,又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向教室门口走去。
  还早,他可以去校门口的小吃街买点儿什么,就当作让陈里予留下来陪他的补偿——最好是甜食,还能哄一哄小猫的起床气,跑着去的话来去不过二十分钟,肯定能在说好的十点半之前回来。
  “乖,”他又折回去,轻轻摸了摸陈里予的头发,小声说,“等我。”
  抱我


第19章 拖磨
  陈里予做了个梦,极短又极长的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坐在房间通往的小阁楼里,周围静悄悄的,一改往常令人窒息的昏暗,变得敞亮又干净,窗外有一棵青黄的梧桐,在阳光里慢慢地晃叶子。
  身后的木地板被人踩响,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听起来懒洋洋的。他抬起头,恰好对上江声的眼睛,对方朝他笑了笑,弯下腰来亲他的额头,将一件柔软的毛衣外套搭在他肩上,双手便自然而然地从身后搂住他。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与他记忆里的江声有些不同——那大概是多年后的江声了,比那个太阳般明净直白的男孩子成熟许多,五官轮廓更加深邃清晰,身形也更挺拔,头发留长了些,额前的头发抓上去,显出新鲜的英俊来。
  声音也沉淀下来,弯腰在他耳边说话时候低而沉,语气是他不敢肖想的温柔,带着笑意的自然而然的宠,亲昵地叫他小名,问他饿不饿,又问他想不想自己。
  陈里予听不清梦里的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些话把对方逗笑了,江声就搂着他摇摇晃晃地抱,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说些白日暖阳之下,无从遁形的亲密情话。
  江声问他,小瑜,你喜欢我吗。
  梦里陈里予点点头,放松地向后靠进他怀里,仰着头,抬手猫似的玩他胸前一根毛衣链。
  江声又问他,喜欢多久了。
  “很久了,七八年……你不是都知道么,还要问我,”他听见自己懒懒地回答,语气平和自然,带着些许连他自己都陌生的轻松笑意,“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相信么?”
  江声弯了弯嘴角:“你说什么我都信——其实我也是,高三那年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了。”
  陈里予听见自己轻轻地嘀咕了一声“骗子”,却没再多说什么,抬起的手被江声顺势牵住,便自然而然地回握上去,轻轻晃了晃。
  这一晃,像是晃动了他自己某根摇摇欲坠的神经,将他从梦里唤醒,昏昏沉沉地回到了现实。
  于是梦里的青年又变回他熟悉的模样,露出一点儿衬衣领口的灰色卫衣,普普通通的蓝白校裤,做题时候被他自己抓乱的黑色短发,眼神清澈干净,正低着头认认真真注视他——手腕上没有价值不菲的腕表,只有那根牵着小貔貅的细红绳。
  “快醒醒,该回家了,”江声收回那只摇醒他的“罪魁祸手”,声音还是他熟悉的、那种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清朗,在安静的教学楼里放得低沉,温柔极了,“听话。”
  陈里予略微偏过头,趴在桌上醒盹,视线从他眉眼间转到眼前——他面前放着一小块芝士蛋糕,装在透明的塑料壳里,边缘被烤得略微发焦,看起来浓郁又漂亮。
  江声察觉到他的视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记得那天在美食街逛了很久,也只在蛋糕店门口停了一会儿,就……不好意思啊,放学了还让你留下来等我。”
  陈里予其实并不算多喜欢甜食,只是先天后天的低血糖总缠着他,有时候一块甜面包或几颗糖确实能让他好受不少——他的性格里,同样先天或后天地缺乏了感知某些庆典式的欢愉的能力,很少惊喜或感动,也很少失态,多数时候只能做个胡思乱想的旁观者。
  然而这一次,也许是因为这块莫名其妙的蛋糕本身,又或者是因为江声的话,还有几分钟前过分美好的梦——他心口某根长久僵死的弦又微微一动,颤颤巍巍地响起来。
  于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跳陡然加快,理智也短暂缺席。
  他的视线昏昏地停留在蛋糕上,缓慢地清醒过来,却又不那么清醒,说出的话依然放任自流,带着梦里明晦不分的暧昧意味:“对我这么好干什么,我又不是你……”
  那双沉黑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望向他,教室里唯一亮着的白炽灯光落进他眼睛里,无端让他的眼神多了些许咄咄逼人的暗示意味,暧昧的隐晦的勾动人心的,多看一眼都让人如坐针毡。
  江声愣了愣,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古老神话里摄人心魂的妖怪——然而只有一瞬间,下一秒陈里予坐起身来,肩上的外套施施然滑落下去,妖怪就逃进了他心里。
  他明明听到了什么,却像是听错了,陷落进短暂的梦境里,回过神来梦境散去,只留下眼前的课桌与白炽灯,还有耳边女孩子走进又离开、窸窣的窃窃私语。
  陈里予脸上毫无被撞见的尴尬,神色如常地拆开蛋糕包装,视线扫过江声的领口,又转开,自顾自地伸手从他身前拿走一个小塑料叉。
  江声有点儿后悔只买了一个蛋糕,不能和陈里予一样低头吃东西,顺理成章地揭过沉默——他想追问,又不想让气氛更加尴尬,更怕再看见陈里予那样满含暗示意味的眼神,怕自己深陷进去,一不小心就不打自招,把他对心上人的非分之想和盘托出。
  夜深了,只剩他们两个人,连对面的竞赛教室都已经关灯,门卫大爷腰上一串钥匙的当啷声远远传过来,一楼的角落里,已经开始锁门了。
  太浓稠也太仓皇的夜色,适合坦诚心迹,适合借故逃离。
  陈里予慢条斯理地吃完那一小块蛋糕,抽出张纸来擦擦嘴,问他,走不走。
  “走吧,来关门了,”江声将吃剩的包装纸和垃圾收拾起来,一边小声道,“其实……要不以后还是别等我了,太晚了,校门都要锁了……”
  他不说陈里予也知道晚,还知道是自己有意拖磨时间,才让原本几口就能吃完的东西消耗了他们足足十几分钟——就算两厢无话,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坐着,这样他也不想走。
  不想回家,更不想离开江声。
  眼前的人总是很擅长照顾别人的情绪,语气温温和和,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态度——他不确定江声这么说是不是嫌自己浪费时间了,毕竟高三,对方毕竟有升学的压力和大好的前程……
  “我无所谓,”于是他只好用最波澜不惊的语气这样说,“我不想回家。”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声几乎立刻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眼底的笑意不自觉浮上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很让他高兴的事:“那就好,那我……”
  “你想准备竞赛就好好准备,该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走,不用管我,”陈里予看着他,轻声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也比那么早回家看人眼色好……”
  他以为江声会追问的,多多少少问两句,多多少少地让他不知从何说起,然而对方只是深深地看着他,沉默很久——久到他以为江声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对方才赶在巡逻的门卫来关门前开了口:“我知道了……那我就好好准备,到时候拿了奖金,请你好好吃一顿。”
  此时的江声还没有意识到,读书、比赛,挣奖学金,然后悉数花费在对陈里予好这件事上,这会是他未来四年乃至更久的学业生涯里,一以贯之的事业。
  作者有话说:
  小陈,他只想陪着你你还不明白吗
  抱我


第20章 浅眠
  陈里予站起身,不置可否,看着怀里的校服想了想,还是决定还给他。
  “不用不用,”递到一半又被江声推回来,“我还有衣服,喜欢的话你就留着吧……”
  听起来善解人意又体贴入微,却不知戳中了陈里予哪里,他一愣,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白净的耳廓就红了——有时候他实在烦透了这个人时准时不准的贴心,直起来怎么暗示也听不懂,这时候又一脸无辜地说这种话……
  下一秒江声的视野一黑,那件衣服被陈里予闷头盖到他脸上,余光里对方越过他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嘀嘀咕咕的“有病”。
  “谁缺你一件衣服,”陈里予话里似乎带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淡淡的,和他平日里罕见的愉悦情绪一样淡,“那么难看……”
  他缺的哪里是一件衣服。
  梦里的画面又向他汹涌袭来,滚烫地缠住他裹住他,让他产生了某种近乎嫉妒的冲动。他不缺一件衣服的,他缺的是江声,他想像梦里一样自然而然肆无忌惮地拥抱对方,衣服可以不分彼此,他们也可以。
  江声拉下衣服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抓过陈里予的书包,一头雾水地追上去,恰好与来锁门的门卫大爷擦肩而过,还顺口和人说了句拜拜。
  陈里予在楼梯拐角的地方等他,在感应灯亮起的前一秒上前一步,就与他猝然撞了个满怀。
  少年的骨架是单薄的,单薄而挺拔,仿佛一把就能握断,却又让他不敢亵渎。
  江声狠狠地愣在原地,第一次在陈里予抱他的时候感到这么无措,手脚都是僵的,唯一残存的理智是缓缓偏过身,挡住门卫路过时候可能看到陈里予的角度。
  他知道这样反常的僵硬是因为什么——陈里予撞进他怀里的时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抱抱我”。
  轻软的,低哑的,沾着他从未听过的潮湿意味,像是某种隐晦而亲密的撒娇。
  他对陈里予向来有求必应,慢半拍地回过神来,还是听话地抬手搂住他,心里一把火烧得乱七八糟,不自觉地犯嘀咕——今天的陈里予好奇怪,太奇怪了,好像格外让他容易想入非非,让他在某几个瞬间产生了恍惚的错觉,以为自己并非一厢情愿。
  可这怎么可能呢,陈里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他一个平平无奇只会读书、连自己未来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高中生……他这样的人,合该自由生长,长成一生为人所爱,却不屈尊爱人的神。
  可现在他的小神明就在他怀里,看得见摸得着的,滚烫的心跳贴在他胸口,攀在他后颈的手指是软的,无声窥探他的克制和慌乱。
  再多一秒,他就要忍不住骨子里十七八岁本能的冲动,将那个放肆的梦付诸现实了。
  幸好陈里予在那之前松开了他,声音有些哑,小小声地和他说抱歉:“我没睡醒,太冷了,想抱一下……”
  江声不会起疑的,他心知肚明,这个人会把他拙劣的借口当真,恨不得把连帽卫衣也脱给他,然后有些着急地送他回家——哪怕这个夜晚并不算冷,他所有行为里的暧昧意味也远甚于取暖本能。
  果不其然,对方只是挠了挠头,轻声说确实有点儿冷,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怅然若失似的。
  像小狗,毛绒绒的大型犬,垂下眼睛无辜地甩尾巴,心里想了别的事,又不能反驳他。
  江声好像有话要说,看着他沉默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碰他,只是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小小声地补上一句,走吧。
  两个人赶在关校门的前几分钟走出学校,打了辆车回家。
  陈里予大概是真累了,坐上车没过多久又开始恹恹地闭眼睛,脑袋一歪一歪地磕到玻璃窗上,江声看不过去,没多想便朝他那边坐了些,将人拢到自己肩上,让他睡得舒服些。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最近陈里予在他身边越来越放松,精神也好了很多,脸色不再是刚见面时候纸似的死气沉沉的苍白,眼下憔悴的青黑已经看不太出来,干净好看的一张脸,眉眼分明,嘴唇有了浅淡的血色,画像点活了一般。
  这是好事,抛开那些让他既欣喜又发愁的蠢动情思不谈,眼前的人就这么靠在他肩上浅眠,胸口随着呼吸略微起伏,体温是热的,手指抓着怀里他的衣服,偶尔不安定地动一动……所有这样那样的细节都让他出奇清晰地意识到,陈里予在好起来,他在这里,不会在某个谁也无法预料的瞬间消失离去。
  坚冰消融,黄昏沉落,他枯朽的玫瑰缓缓复苏,星星也回到人间。
  ——这当然是好事,只是高兴之余,他也越来越不能用心疼或别的什么借口掩饰心动。他心知肚明的,眼前的少年在他沉寂平庸的世界里是怎样闪闪发光,怎样牵动他所有少不更事的冲动和幻想,与心疼同情欣赏都无关,是十七八岁最直白的喜欢,藏不住的,骗不了自己的。
  可陈里予对他大概没有这样的喜欢,不该也不会有,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对方多数时候是淡淡的,剩下一两分的鲜活来源于不留情面地反驳他,凶巴巴地让他闭嘴——这也很可爱,只是和他所认知的喜欢相去甚远,如果非要说的话,比起喜欢,那更像一种带着嫌弃与无可奈何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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