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随安不解,问道:“为什么高兴?”
电话那边又笑了几声,这才说:“你会和我解释,就是在乎我的感受,所以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
顾星宇顿了顿,还是没能忍住笑意,“谢谢你在乎我,我很高兴,小安。”
挂断电话后,奚随安整个人都还有些晕乎乎的,他的耳根完全红了,脖颈上也很明显,他蹲下身将整个人都缩在地上。
顾先生的声音...也太撩人了吧。
他将脸埋在膝盖上好久,才等到脸上的红晕消退,广播里也恰巧念到了他的名字,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朝着舞台的入口走去。
奚随安站在台上,他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了很多声音。台下的吵闹声在变得模糊起来,他缓慢地轻眨了下眼。
第一次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时,还是在他读小学的时候,那时候他的爸爸还在。爸爸是个大学的数学老师,所以奚随安从小就对数学有着由衷的热爱。他经常被爸爸引导着去探索一些数学上的奥秘,解决出一道难题,他都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
在爸爸的引导下,他很充分地发挥了自己在数学上的天赋,也很荣幸地获得了全市中小学生的奥数奖。那个时候,他被市长亲自颁奖,台下坐着为他欢欣喝彩的人群,祝愿他前程似锦。
那个时候,他对情感的认知也十分浅显,高兴的时候就笑,伤心了就哭。所以他并不知道爸爸明明眼中含泪,嘴边却又带着笑意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才知道,在那时他爸爸就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却一直都瞒着他和妈妈。
爸爸死后,妈妈伤心过度,把家里一切有关的东西全部烧光。为了不让妈妈伤心,他也亲自把自己最钟爱的数学埋葬,曾经那些滚烫的梦想,都被他装进了垃圾桶,随着列车的运行,最后统统都扔进了废弃站。
他开始学起了音乐,很庆幸的是,他发现其实音乐能够成为他的救赎,他把自己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懊悔的、愧疚的...全都装进音乐里,在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想一想。
横跨了十几年,他又再次站在了这样的舞台上。奚随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的心跳得有点快。
他捏紧了上台时场务递过来的话筒,耳鸣的感觉正在飞快地消失,他明显可以感受到从台下传递来的热情,还有恍惚间顾先生和G对他的注视。
看着我吧,请一直这样看着我。
“大家好,我是随遇而安。”
大家好,我是奚随安。
可以的话,请一直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会尽我所能的把最好的一切,都展现到你们的面前。
在以后的以后,直到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都请记住,现在这个舞台上,有一个人,这样地存在过。
仿佛和多年前重叠了一般,他站在台上骄傲地介绍自己。
奥数比赛的主持人当时问,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他突然记起了自己的回答——
他说,大家好,我叫奚随安。
不管你们现在记不记得住我,以后这个名字一定会被你们刻在心里。
因为我会站在最耀眼的地方。
第21章 第一轮比赛 顾先生,我晋级了!……
被投影在大屏幕上的青年微瞌着眼,他的眉眼干净,被点缀得微红的眼尾让他的整张脸极具有攻击性,像是水墨画中轻轻坠入了一片红梅。
就算是被摄像机无死角的拍摄,青年的颜值也很能扛,皮肤白皙细腻,仿佛都能看到脸上细微的绒毛,细长的睫毛也像是小扇子一样微微翕动。
他轻声地歌唱,声音很轻柔,却能够唤起被人遗忘在岁月角落里的记忆。
虽然这首歌现在不如流行歌曲火,但在那个时代,也风靡一时,也曾受过无数人的追捧。
台下观众也拿着荧光棒,随着歌曲的节奏慢慢挥舞,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台上的人,因为他就像是个发光体,吸引着人的目光。
顾星宇正坐在二楼的包间里,他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奚随安,食指也在缓缓地轻敲地桌面。
实际上他在送奚随安过安检之后,他自己也坐上了来烨城的飞机。
其实他也可以等节目播出之后再看,但他还是抛下了董事会的若干人等,放弃了几个亿的项目跑来烨城,仅仅是为了现场看一场小小的比赛。
这明明是很荒谬的行为,但顾星宇却甘之如饴,因为关于奚随安的东西和事情,他一个都不想错过。
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顾星宇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玫瑰是多么美丽迷人,绽放时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就像是小太阳一样,耀眼无比。
他也生出过很多很多不好的想法,他想要将奚随安藏起来,就像是巨龙守护自己的财宝一样,不想让别人也发现。
但他不可能这么做,他不能遮去奚随安的光芒,比起让自己的虚妄得到实现,他更希望奚随安能够开心。
因为奚随安在他这里,永远都高于自己。
不过比起去做闪耀万丈,无时无刻都在发光的太阳,他更希望奚随安只做一颗星星,虽然微小,却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奚随安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但现场还有一些没有反应过来的观众,他们仍旧沉浸在奚随安为他们打造的那个美梦里,等到主持人让他们开始投票的时候,他们才清醒过来,为奚随安投下他们宝贵的一票。
有一位评委却在投票前先询问奚随安,“在大部分人都选择难度高的流行歌曲,来增加自己的竞争力度时,你为什么只是选择了一首老歌?”
评委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奚随安不回答好,他就不会投下自己的票一样。
捏着话筒的手慢慢收紧,奚随安笑了一下,说:“并不是老歌就没有竞争力了,反而这首老歌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它对唱腔的要求很高,我相信您不会不知道,自然也就知道我选它的用意。”
青年的脸上带着笑意,像是笃定了一般的自信,眼中有神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评委的表情还是十分严肃,像是十分不喜奚随安,就这样僵持了好几秒,在全场观众都在为奚随安感到焦急的时候,评委突然像是终于憋不住了一样笑起来。
观众们都十分奇怪,但却见评委问道:“我是老了吗?现在崩着个脸都吓不到年轻人了。”
奚随安听见这话,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握紧话筒的手心里却已经全都是汗。
他赌对了!
他安抚性地笑着答道:“不是,老师您的气场太强了,其实我现在手心里都全是汗,只是面上装着冷静。”
说着他把手心露出来给他们看,脸上还带着一种真挚的的笑意,让人觉得这个青年不骄不躁,而且十分坦率。
这也给足了评委们的面子,几个评委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肯定,他们最后都给奚随安投了一票。
评委的一票抵观众的50票,几个评委的肯定,代表奚随安的分值直线上升,最后票数是482票,而全场只有500名观众,也就是说只有18名观众没有投票。
他几乎占据了全场的票,这让奚随安直接升到了暂时的第一名。
台下再次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掌声,在荧光棒光辉的照耀下,是一张张表示着肯定的面容,奚随安捏紧了手,又猛地松开。
“谢谢。”奚随安深深地鞠了一躬,向那些肯定他的人,表现出他对他们的敬意。
在奚随安离场后,又有一些主播陆续上场,有很大一部分人为了炫技和凸显自己的价值,选的歌曲很难,一不小心就会翻车,像是在走钢丝一样,不如奚随安来的稳当。
有好几个主播就因为太过紧张,一连唱错了好几个音,连台下不怎么专业的观众都听出来了。
最后在第一轮结束的时候,这些翻车了的主播也自知自己会被淘汰,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成绩终于揭晓,再次排名之后,奚随安仍旧列在第一位,斐玉在第十。
第一期的节目就这样录完了,明天再继续录第二期的,现在时间正好是下午六点,去吃晚饭也不迟。
一下节目,奚随安就迫不及待地给顾星宇发消息:【顾先生,我晋级了!】
他朝着门口走去,因为极为兴奋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顾先生,他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等到他快不小心撞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奚随安只好暂时先把视线从聊天框上移开。
又是斐玉...真是阴魂不散。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斐玉笑着问他:“随安,要一起去吃饭吗?”
奚随安郑重而又有礼貌地拒绝了斐玉,转身就像继续往前走,斐玉却又突然去抓他的手,奚随安赶快向后迈了一步避开。
“你有什么事吗?”奚随安没有什么表情,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心情,愣是因为斐玉的举动弄得有些扫兴,他现在的语气很冷。
斐玉说:“因为之前网上的事给你造成了困扰,所以我想向你道歉,粉丝们的确很不礼貌,能让我请你吃顿饭赔罪吗?”
听着斐玉的说辞,奚随安一时有些无言。如果不是斐玉在网上明里暗里都这样表现出来了,他的粉丝怎么可能会那样做,现在他却一下子想撇清自己,把自己摘出来。
不觉得有点搞笑吗?
奚随安真的没有什么话想继续和他说的了,只想赶快把这个麻烦的人请走,“我知道了,没关系。”
他抬脚又准备走,但斐玉听着奚随安的话,眼睛却是亮了亮,觉得他肯定是已经原谅自己了,他仍旧不依不饶:“所以能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吗?”
奚随安被烦的不行,他突然看向一个位置,意有所指一般:“你的男朋友就在旁边,你还是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斐玉先是一愣,接着他猛地看向奚随安指着的方向——
只见甜度百分正站在那里,脸色铁青,隐隐有怒火在他的眼中燃烧。
奚随安趁着这个时机,他火速离开。而顾星宇的消息也回复过来了:【我知道,你唱得很好。】
在他有点疑惑为什么顾先生能看到的时候,顾星宇又继续说:【出来吃饭吧,我来接你。】
奚随安彻底呆住,他快速地打字:【顾先生!你也来烨城了?】
顾星宇回复的很快:【正好在这边有个项目,就来了,顺便看了你的比赛。】
像是觉得自己的措辞不够好,顾星宇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我看到了,你真的特别特别好。】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顾先生来看了他的比赛!
时隔多年,原来台下也终于重新坐着有他的家人。这个认知让奚随安有种久违的怔愣感。
见奚随安太久没回复,顾星宇问道:【我在比赛现场的外面,你出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这种有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好。
好像从来没有落在实地上的自己,一下子有了归处。
奚随安越走越快,直至他飞奔起来,等他出去的时候,气息都很不稳,有些微喘。
而刚才还在给他发消息的顾先生,现在正录播厅的门口等着他。
顾先生今天没有抹发蜡,细碎的刘海就这样散在额头上,不似往常表现出的那样具有冲击感,柔化了他的五官,微风轻轻地吹拂着他的发丝,奚随安突然觉得顾先生也好像没比他大几岁。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顾先生今天也没有穿着一成不变的西装,而是一身简便的休闲服,显得他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就像是他们之间没有那因为束缚而成就的婚约,反而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个人接另外一人下班去吃饭这么简单。
奚随安的确可以一眼看到顾星宇,因为他在人群中是最显眼的存在。
好像每次顾先生都是下车来接的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腿脚不便,就只是坐在车上。
他还有一种感觉,顾先生好像这样看了他好久,从很早很早起就一直在了,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
“顾先生。”他朝着前方的人跑过去,嘴里不自觉地这样喊道。
他们的身影被无限拉长,夕阳的红晕染在他们身上,像是正在燃烧。
第22章 情侣优惠 给您和您的先生。
顾星宇和奚随安正坐在一家简约的餐厅里,餐厅的装修有些复古,有青藤攀上栏杆,蔓延至屋顶,好似来到了一座林间小屋。
这家店建了个很高的阶梯,把小店的地理位置直接拔高,还有一架连通用的桥,做得很漂亮,桥上还摆着鲜花、挂着彩灯。
现在也逐渐要迈入秋天了,烨城的天也黑得早,现在从楼上望下去,可以清晰地看见烨城的夜景,五彩斑斓的灯光明明灭灭,风中裹挟着月季的香味。
菜上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整桌,让奚随安都有些震惊,他忍不住问:“顾先生,怎么点了这么多菜?”
顾星宇正要给奚随安夹菜的动作一顿,他解释说:“庆祝你晋级。”
他点菜的时候,觉得这些菜奚随安肯定都爱吃,就都点了一份,一不注意就不小心点多了。
他沉默半晌,突然憋出一句:“吃不完可以打包。”
奚随安顺着顾星宇的话去联想。
一脸严肃的顾先生,手提几个打包的包装袋,神色庄重地像是要去开什么跨国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