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人不相信似的,他站起身冲着景逸宸伸出手,目光炯然有神,挑衅道:“要不要比试一下?”
景逸宸镜片下的眸子微闪,视线渐渐向下移,落在男人的腹部,彻底放弃:“不了,我相信周先生。”
周衍脸一黑,欲盖弥彰地用外衣把肚子盖住,不服气道:“等我身体恢复正常的,一定要跟你单挑。”
景逸宸并不回避,眼底甚至有了光彩,落落大方接受挑战:“好,我等着周先生。”
“你完蛋了。”周衍放出狠话,一脸的势在必得。
气氛恢复了往日的融洽,景逸宸照常做晚餐,用餐过后陪着周衍在阳台锻炼身体,他们刚度过一个美好又短暂的假期,心情仍旧是愉悦的。
热搜事件对两人的影响似乎都不大,景逸宸对此始终保持淡漠的态度,仿佛置身事外。而周衍见当事人并未受到太多困扰,压抑担忧的心情也缓解了许多。
晚上,所有灯都关了以后,周衍靠在床头,拿着手机跟白哮通电话。
“找到了吗?”他严肃沉稳地问。
白哮这几天活得是心惊胆战,每次跟老板通电话都紧张的不敢大喘气:“周总,人还在找,工作单位和住处都去过了,听她的同事说,女孩请假回老家办理丧事去了。”
周衍支起一条腿,因为肚子不舒服又放下,有些烦躁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尖玩把着,语气懒散随意:“她老家是哪里的。”
白哮说:“C市周边的一个小村庄。”
“嗯,”周衍了然于心,“尽快把人找到,当面谈条件,多少钱都无所谓。”
“周总放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周衍冷笑:“白哮,你上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白哮吓的手一抖,“这次保证完成任务,不会让周总失望的。”
周衍收起冷笑,严肃强调:“三天之内不解决,你递辞职我就批。”
“.......”
白哮哭唧唧。
白助理为了保住工作,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有战斗力,暂时抛下其他琐事,全身心投入到热搜事件,通宵达旦不吃不睡,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跑去外省找人。
周衍的要求非常明确,只要把事情解决,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这个男人拥有许多大老板的特点,其中之一就是:过程不重要,我只看结果。
为了让老板见到工作效果,白哮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砸了一大笔钱买了其他热搜。
很快,《超市救人事件》被一些电竞相关和家庭出轨的热搜顶了下去,热搜话题从前五名一落千丈,降到最底层。
即便如此,并不影响景逸宸继续当网红,主要是人长的帅,年轻有本事,许多网友查过景逸宸的资料以后,一波接着一波来一零三门口蹲人,有些没病的人,非要嚷嚷着见景院长。
“疯了吗?”小萱把文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长吁口气,“果然长的太帅就是麻烦,不过有一点很好,到现在也没碰到有当面骂人和人身攻击的,说明大部分网友还是非常理智的。”
相对她的放松,邵磊却很严肃:“不能掉以轻心,来医院看院长的人都是小年轻,他们已经偏离主题,主要是为了看颜值,至于那些网络喷子,没人能保证会不会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
“对哦!”小萱想到上次泼奶茶事件,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总之小心一点,”邵磊轻拍她的肩膀,“包括你我,都要小心一点。”
说完这段话,身后传来轻慢的脚步声。
一身白褂的景逸宸走进来,他缓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上面摆放的日程表,扫一眼问:“今天上午有约人,对吗?”
邵磊点头应道:“有,薛老女儿介绍的一位患者,约的九点。”
薛老就是景逸宸的中医师父,已经去世,女儿并没有传承父亲的事业,很小去了外国读书,最近刚回国没多久。
小萱在一旁点了点手表,说:“现在就九点啦,应该快到了吧。”
“什么病症,有大概的了解吗?”景逸宸翻开桌上的病历单,顺着话题问起来。
小萱准备工作没做好,现场翻资料。还是旁边的邵磊记性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说:“根据薛老女儿提供的信息,这位患者是她的同学,很年轻,之前在国外检查出患有科塔尔综合症,近期刚回国。”
景逸宸拿着病历的手一顿,眸光微沉,视线瞟向窗外。
小萱咋舌,表情变得古怪:“科....科塔尔,我没听错吧,这不是心理疾病吗,为什么会找咱家院长?”
邵磊两手摊开,也是一脸不解,还有无奈:“这个人指名道姓要见院长,而且是薛老女儿介绍来的,不好拒绝。”
“难道....”小萱扭曲着秀气的脸庞,艰难猜测,“也是看了热搜,被景院长的脸迷惑了,所以.....”
邵磊翻个白眼,立刻打消她这个念头:“这位患者提前半个月就约好了看诊时间,在热搜事件之前。”
“那还真是怪,”小萱笑了笑,开玩笑道,“要不直接转去心理卫生科吧。”
一转头,发现景逸宸肃然着一张脸,正在专注邵磊刚递过去的病历。
小萱吐吐舌头,立马收了笑容。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两名助理规规矩矩地站在领导旁边,不插话不打扰思路,静静等待指示。
邵磊兜里的手机“嗡嗡”振了两声,掏出来一看,抬手晃了晃:“人来了,我下去接。”
景逸宸把病历放回桌上,淡淡“嗯”了声。
眨眼的功夫,邵磊就把人领上来了。
这是一个长相非常年轻秀气的男人,天生一张笑面,尤其是勾起唇角时更加生动活跃,光看外表,根本无法想象这种人会患有心理疾病。
他从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刻,一双明亮的眼睛便印在了景逸宸的身上,毫不客气地将人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继而露出笑容:“景院长,久仰大名。”
他先是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缓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聚集在一起等待看网红的男男女女们,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是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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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景院长, 我以为自己死了,直到我看见你的一瞬间,我又活过来了。”
这是年轻男人躺在检查床上, 说出来的第一段话。
跟在旁边记录的小萱, 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忍不住偷偷瞄一眼, 视线不经意间与对方触碰,那人冲她微微一笑,无害又温柔。
什么情况...
小萱心里嘀咕, 收拾好表情, 迅速进入状态。
此时, 景逸宸站在检查床旁边, 低头正在看邵磊刚刚传过来的病历, 上面清楚记录年轻男人的各项检查指标。
他目光专注认真, 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仿佛已经晋升为圣人,看上去无欲无求。
“陈先生, 你的体检报告说明, 你身体里的各项器官都完好无损。”景逸宸把病历交给身后的小萱, 他俯身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认真说话时, 声音极是特别, 天生气质尊崇。
“景院长,你说话太客气了,”年轻男人仰着头,视线从景逸宸的胸口往上移,停留在景逸宸下颚干净利落的线条, 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嘴角,“我叫陈落,叫我的名字就好。”
景逸宸面色不改:“陈落,我会为你介绍一位相关专家,以我的专业,可能对你的病情起不了太多的作用。”
“什么?”陈落瞪大眼睛,瞳孔中出现焦虑,“景医生,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你不是医生吗?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只有见到你,我才会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小萱:“......”这真的不是冲着院长脸蛋来的狂热粉丝吗?
奇奇怪怪,果真是病得不轻。
“陈落,可不可以跟我讲讲,你在见我之前对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一个感受。”景逸宸很是淡定,问话的同时,拿着手机给邵磊发了一条信息。
【问问薛老的女儿,她的同学,是由什么病因造成这种精神障碍。】
邵磊秒回:【收到。】
陈落嘴角勾着笑,缓缓闭上眼睛,像是要睡着了,“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讲,只想跟你独处。”
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讲”的架势。
景逸宸摆了下手,示意小萱先出去。
小萱临走前还不放心,磨磨蹭蹭的,总怕那位狂热患者会突然搞袭击。
等人离开后,诊室安静下来。
陈落睁开了眼,转头看去,恰巧视线落在景逸宸凸起的喉结,那里随着动作微微滚动。
“你有什么感受,或者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助你。”景逸宸背着手,胸口别着的笔被窗外投射进来的光晕映照出刺人的光芒。
陈落忽然坐起身,盯着男人的胸口悠悠地说:“我觉得自己活的很不真实,有时候认为自己活在梦里,可当遇见喜欢的人,又觉得自己与常人无异,怎么办,医生,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陈落,你和我一样,呼吸着同一方空气。”景逸宸静静地说着,拿出百分百耐心对待眼前这个不同寻常的患者,虽然说话还算客气,但那股子由内到外的高冷劲还真是不可忽视。
陈落不怕被他这样看着,甚至有点兴奋,倾身往前凑了凑,仰着脸说:“我感觉到了,医生,你在我身边,我就可以呼吸,我的心脏还在,它在跳动。”
说到这里,陈落嘴角笑容僵住,眼底满是单纯的疑惑:“它又开始活跃了,它为了谁跳动呢,会不会是因为见到了医生?”
“也有可能。”景逸宸一本正经地点头。
闻言,陈落眼神微沉,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还捂着胸口感觉很幸福:“真是太好了,我以后要是天天都能见到医生,该有多好。”
“见我,需要提前预约。”景逸宸埋藏已久的领导架子在这一刻显露,不慌不忙沉着镇定,气度从容不凡。
“.......”陈落笑了笑,心想这人怎么不安套路出牌呢。
“我以为景院长,是一位以患者为中心的人,果然传言不可信。”陈落垂着头,哀哀叹口气,一只手耷拉在膝上,整个人透出一股难以掩盖的忧伤。
“我确实是以患者为先,”景逸宸用冷静的语气讲述着,“但是我的患者多数都躺在症重监护室,他们与陈先生有很大的区别。”
“我也是死了的人啊,”陈落脸上露出轻柔和煦的微笑,“我非常需要景院长,见到你,才会有呼吸的感觉。”
景逸宸神色微变,一身白褂总能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是他不说话时的样子,气质冷肃。
“医生,怎么了?”陈落像是害怕的往后缩了缩,退到窗边,又忽然笑了起来,“景院长,我最近有上网,看到一些流言蜚语,你的心态真好啊。”
“我好佩服你,如果换成是我,也许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连灵魂都不会存在。”陈落呆了一下,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现在的我,也是一样....”
“陈落,你需要的是一位专家,并不是我。”景逸宸从专业的角度衡量,再次友善提醒。
“我这里疼,”陈落捂着心口的位置,胆怯又期待地问,“医生,你可以摸一摸吗,碰碰我,让我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不可以。”景逸宸义正言辞地否决了他这个想法。
陈落一脸失落,像是不甘心似的,他从检查床上下来,站在景逸宸的面前,他比景逸宸矮了许多,必须得抬起下巴才能与人直视。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陈落能闻到景逸宸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感受这来之不易的近距离接触。
再次睁眼,他看见了景逸宸平和无情绪的双眸,还有浅淡的唇色。
不知道咬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陈落眼里的神采加重,已经在心底描绘出这双唇吻人时的样子,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他开始陷入了自己编织的画面,眼神都变得朦胧。
就在他想抬起脚搞突然袭击的时候,对面的男人侧过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的亲近。
“不好意思,”陈落扬唇一笑,“我看到长的好看的人,总是这样。”
“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景逸宸淡淡地移开目光,正经八百的提醒,“尽量改,不然对你的人际交往会有很大阻碍。”
陈落表情逐渐凝固,很快又恢复笑容,乖落落点头:“嗯,我保证改!”
“所以.......景院长愿意跟我交往吗?”
陈落在诊室待了四十分钟才舍得离开,而四十分钟前,他正在努力和景逸宸交流感情,对方却被一通急诊电话叫走,景逸宸很无情,任他怎么挽留都无济于事。
后来是小萱进来陪他,很有礼貌地问他身体状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一句话没说,只是冲人笑了笑,小姑娘似乎是被他吓到了,转身出去扯进来一个护士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