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江旷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他拍了拍梁迟的肩:“明天我陪你去选个结婚礼物吧?”
梁迟点头,又突然说:“哥,婚礼你也陪我一起去吧?”
江旷微微一怔,刚要点头,梁迟又说:“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想一个人对着他,虽然我知道那天是他的婚礼,新娘子才是主角,我只是去走个过场,但就是……觉得有些难受。”
江旷靠过去一些:“好,我陪你去,我们送完礼物观完礼就走。”
“嗯,好。”梁迟的神色终于看起来轻松了些。
作者有话说:
周四见
第39章 “这是我旷哥”
梁之章教授是一个怎样的父亲,梁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从来不是一对亲密的父子,平心而论,梁之章不是一个坏脾气的父亲,但他在前一段婚姻中只花了极少的时间和精力在家庭生活中,妻子杜蔻结婚后仿佛变成另一个人,梁之章希望家里是一处温柔港湾,却不料这港湾里天天都是十级台风暴雨。
吵架的时候他跟杜蔻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于是他选择避开,花越来越多的时间在学术上,教学上,一个又一个名震国内外的项目上,建筑设计大奖拿了一个又一个,功成名就忙得不亦乐乎,但妻子和孩子是他刻意避开,完全不想提及的缺失。
不止他,这家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更想早点逃离,梁迟十三岁就自己申请了韩国的练习生跑了出去,杜蔻后来也常年在欧洲,梁迟没有体会过正常的“亲情”,觉得他们不像父母,更谈不上是朋友,收到梁之章的婚礼邀请,简直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态去面对。
第二天下午江旷早些处理好了公司的事情,跟梁迟一起去选要送的礼物,梁迟也说不上来父亲喜欢什么,想了想说他常年在美国,生活做派应该很西化,于是江旷提议,要么去选一对手表吧,既隆重又比较适用。
梁迟也觉得可以,江旷直接带他去了相熟的奢侈品店,在VIP选购间梁迟看了看价格,啧啧咂舌,悄悄扯着江旷的衣袖说:“太贵了。”
一是确实贵,超出他的预算和心理价位,二是对这位跟陌生人差不多的父亲,他犹豫要不要送出这么隆重的大礼。
但江旷只说了一句话就说服了他:“让他们知道你过得好。”
梁迟在娱乐圈具体闹了些什么幺蛾子梁之章和杜蔻未必知道,但总归知道这个孩子现在糊了,不红了,以往很偶尔的联系中也少不了对梁迟曾经固执的选择抱以冷嘲。
江旷说:“也不算什么顶级的名表,只是上得了台面的等级而已,现在你觉得贵,很快就不会了,送得便宜,到以后想起来,觉得难堪的还是自己。”
梁迟点头,突然想起当年奋力抗争要去韩国,路费生活费训练生费都是梁之章偷偷塞给他的,现在虽然没混好,给父亲表达下迟来的谢意也应该。
只是他现在是真穷,关平山付给他的第一比演出预付款还不够买这一对表的,江旷直接掏出卡:“今天算我预支给你的酬劳,以后从影片收益分成里扣出来好了。”
梁迟知道江旷是找了个能让他下台阶的说辞,也许从江旷提出送表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是梁迟自己对价格误判了而已。
梁之章的新婚妻子杨采青跟他一样都是建筑师,刚刚读完博士,婚礼的主意都是她定的,按照西方的礼节习俗办成户外草坪婚礼,下午是露天下午茶和酒会,晚上是长条桌的户外晚宴。
这时节做户外婚礼其实还是冷的,即便有太阳,新娘子只穿婚纱还是过于单薄,但新婚的幸福和对仪式感的追求压倒了一切。
杨采青本科时就是梁之章的学生,顶着爱上老师和小三的骂名多年,如今终于修成正果,这场婚礼就是她为自己“正名”的时刻。
梁迟和江旷比婚礼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了凯宾酒店,被引导到后花园的草坪上,一切已经布置妥当,大部分的宾客已经都到了,除了杨采青这边的亲戚,就多是国内建筑学术圈的好友,这些年下来,新婚夫妇两人的好友基本重合,现场看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没有普通中式婚礼的迎宾台,所有人就像在一场露天酒会一样,杨采青穿着简洁利落的婚纱裙,挽着梁之章的手臂正跟朋友交谈。
还是梁之章先看到走进场内的梁迟,他怔了一秒,而后抬起手朝梁迟挥了挥。
梁迟看到父亲的一瞬间,心里的确是高兴的,他也笑着挥了挥手,看到梁之章低头朝杨采青说了什么,那一圈的人和杨采青一起朝梁迟和江旷看过来。
梁之章带着杨采青朝梁迟这边走,梁迟的目光都集中在梁之章身上,而一边一直保持微笑的江旷却留意到杨采青的笑意快速褪下,神色冷了下来。
待到近前,梁之章看到梁迟后神色忍不住有些激动,他们有好几年没见了,梁迟看起来玉树临风,完全是一个英俊青年人的模样,而梁之章虽然面相看着并没有多少皱纹,但两鬓已经斑白。
梁迟犹豫了下还是没跟父亲拥抱,选择伸出手跟两人握了握,跟着掏出包装好的礼物递过去:“爸,青姐,祝你们新婚快乐。”
杨采青没什么表示,梁之章接过礼物,有些感慨:“小迟,你能来就很好,爸爸谢谢你的礼物。”
梁迟眼里都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发觉到了现场看到梁之章的第一眼,就真心想祝父亲以后的婚姻生活都能快乐,毕竟这是他在前一段婚姻中几乎没有感受过的东西。
他说:“爸,青姐,要不要拆开看看喜不喜欢?这是我和旷哥一起给你们选的。”
江旷主动朝他们伸出手,只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梁教授杨小姐好,我叫江旷。”梁迟在一旁补充说:“旷哥是我的老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马上要拍的电影就是他投资出品的,故事也是他写的。”
梁之章诧异:“你要拍电影了啊?”他当然不知道,电影没对外官宣演员,即便宣布了,只要梁迟不主动跟他说,他也不会看得到。
梁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江旷笑了笑,梁之章也打量江旷,看起来跟自己儿子年龄约莫相差不大,但成熟稳重多了,他笑着说:“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今天都是自己人,大家随意点就好。”
江旷点点头:“好,小迟的电影上映后,到时候请您来看首映。”
梁之章连连点头,却不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杨采青突然说:“我们办完婚礼就会回美国,应该看不到上映吧。”
梁之章瞬间有些尴尬,碰了碰杨采青的胳膊,却不知道怎么打圆场,还是江旷开了口:“院线过后也会走线上平台发布,到时候大家都看得到。”
“那就好那就好。”梁之章说。
梁之章拆掉礼物包装,看到是一对名贵手表,当即惊讶极了,他并不是个迂腐的只知道书本学问的知识分子,对奢侈品的价格也有几分了解,他有些埋怨又有些感慨地对梁迟说:“你买这么贵的礼物干什么,真是乱花钱。”
但梁迟看出来他是喜欢的,就连杨采青看到表的一瞬间脸色都缓和了起来,他知道梁之章未必是在意表的价值,但是很意外这个儿子竟然送出了这么名贵的礼物,一时间有些克制不住对自己孩子的自豪。
家长心理都一样,这时候梁迟庆幸还好听了江旷的,选了让所有人都开心满意的礼物。
婚礼马上要开始了,梁之章让他们过去观礼台前的座椅先坐下,杨采青突然说:“哎呀小迟,都忘了,你爸爸也没跟我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忘记安排你的座位了,还有晚上的晚宴也是,我马上让人去加位子。”
梁之章尴尬之色都写在了脸上,这些事情其实悄悄安排人去做就可以,但杨采青偏偏当着梁迟的面讲了出来。
梁迟马上说:“没事的青姐,不用麻烦安排了,我们站着观礼就行,一会结束就走了,晚上也不在这吃饭,剧组还有事情。”
杨采青还要说什么,梁之章打断他,随手拉了个工作人员去安排座位,让梁迟他们先过去。
梁迟和江旷往白色的座位区走去,他对江旷苦笑了下:“我家挺乱的,见笑了。”
江旷却温和地揽住他的肩:“这不是你家,是你父亲的家,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下周一要入个V,所以这周五到周日的三章改到下周一到周二发,原本是明天入V,操作失误改到了周一,咳谅解下~
第40章 啊,被拒了
梁之章还是安排了座位,梁迟作为直系家属坐在最前排,隔着一条通道是杨采青的父母亲友。
来的成年人宾客还好,都是学术圈的,只知道梁迟是梁教授的儿子,一直在娱乐圈,但不清楚他具体是个什么艺人明星,但小孩子就不同了。
杨采青挽着她的父亲从宾客中的通道走上台,与台上的梁之章面对面,刚刚交换完结婚戒指,台下一片欢呼声掌声,两人正要发表结婚感言,台下杨采青亲友区的一个孩子突然尖叫:“啊,是梁迟!”
那是一个高中女生,跟着好几个孩子一齐朝梁迟探头看过来,此起彼伏地尖叫了起来:“真的是梁迟!啊啊啊啊!梁迟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梁迟还没反应过来,七八个女孩已经一窝蜂地涌到了身边,初高中的女孩子正是追星最疯狂的年纪,她们是梁迟还是爱豆时期的粉丝,已经有好几年没在舞台上见过哥哥,虽然知道梁迟身体生了病,因此上不了舞台,但她们认为那都是经纪公司的阴谋,就是为了要雪藏哥哥,这会陡然见到,简直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场面完全乱了套,台下的宾客们也瞠目结舌,原来梁教授的儿子真是个大明星啊?一时间有人拍照录视频,有人赶紧上网查梁迟,不查不知道,一查真特么精彩。
台上的新人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女孩子们要跟梁迟合影,这种场合下梁迟拒绝不来,连江旷都被挤到了一边,女孩子们的家长又要抓她们回去,没人听从,一片鸡喊鸭叫,一锅乱粥。
好不容易她们拍完了合照,还依依不舍地围在梁迟身边要挨个拍单人合影,江旷奋力挤进去要把人拽出来,突然台上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厉声尖叫:“梁之章!这婚别结了!!!”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梁迟看着台上,杨采青气得浑身发抖,拿着话筒胸口一起一伏,头纱已经被她掀了扔到了地上,一手指着梁迟朝梁之章吼:“你跟我说都没说就把他带过来?!现在好了,这就是你要的?你的宝贝儿子才是今天的主角,他是不是当主角有瘾啊,在那些烂片雷剧里演不了主角,就跑到别人的婚礼上喧宾夺主?我告诉你梁之章,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别人怎么骂我怎么说我我都忍了,就是为了今天,今天是我跟你结婚啊梁之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连今天都非要搞个外人来抢我风头?!”
杨采青又悲又怒,眼泪都流了下来,梁之章又尴尬又愤怒,两个人愤怒的点却不一样,他不能真跟妻子在结婚台上就吵起来,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骂得狗血淋头,瞪了半天眼,最后沉声说:“好,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觉得跟我结婚是个错误,我们还没有正式登记,还来得及。”
这话一出,杨采青楞了下,她的父母却跑上了台:“你什么意思?婚礼都办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不结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之章觉得疲倦极了,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但他从闹哄哄的人群缝隙中努力搜寻梁迟的身影,看向他的眼神满眼都是愧疚。
梁迟真不希望看到自己过了五十岁的父亲还搞出这种闹剧,这时候只想快点离场,江旷二话不说拉着梁迟也上了台,跟梁之章说:“梁教授,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是个意外,我跟小迟马上就走,小迟回头会跟你再联系。”然后跟司仪说:“愣着干嘛,婚礼继续!”
梁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离开婚礼现场的,一切都乱得突如其来莫名其妙,江旷开着车,直到快到家,梁迟突然笑了一声,江旷转头看了看他,梁迟说:“我爸又娶了个二十年前的我妈。”
江旷怔了下,很快明白梁迟的意思,车驶入小区滑进地库,他一边泊车一边说:“据说人喜欢的都是同一类型。”
他也没什么经验,只能是“据说”,两人下车往电梯口走去,梁迟按下按钮:“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是喜欢我妈的?”
江旷说:“我跟你,都没经历过他们感情还好的时候。”
梁迟一笑,一到这时候,江旷总喜欢把自己摆在跟梁迟同样的位置,是一种只有他才会做出来的独特安慰。
“梁教授,短暂地享受过杜教授的温柔,而后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梁迟说起这段跟自己息息相关的往事,平静得像是评论一个八点档情感节目:“他为了自己短暂的爱过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感情是双相的,爱是,伤害也是。”江旷说。
电梯到了顶层,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梁迟有些心累,随便踢掉鞋子脱掉西装外套就摊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了,自嘲地说:“送了那么贵的礼物,结果连顿饭都没蹭上。”
又想起这昂贵礼物还是江旷付的账,连声说:“对不起啊哥。”
江旷换好鞋,把两人的西装外套收好挂起来,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轮不到你来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