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陆斯遥啄了啄梁逍的后颈, “外面冷吗?”
“十二点半。”梁逍轻抚着陆斯遥的手背,他的怀抱很温暖, 睡的身上热热的, 抱起来很舒服, “有点儿冷, 你晚上出门要穿外套。”
“我睡了好久, 你走了之后就一直在睡。”陆斯遥闭着眼睛,他的头有点疼,嗓子也疼,人不是特别舒服, 但抱着梁逍的高兴足以抵消所有的不舒服。
梁逍翻了个身平躺着:“饿吗,我去做饭。”
陆斯遥的手掌落在梁逍的小腹上:“有点儿饿,但不想放你起来。”
陆斯遥把梁逍搂紧了,梁逍那么大个子的人被陆斯遥满满的塞在心口:“梁哥,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抱着你都觉得好开心。”
梁逍抬起眼睛,只能看到陆斯遥的下巴和他新长出来微微泛青的胡茬。
“遥遥,”梁逍蹭了蹭他的胡子,“你小时候调皮吗?”
“没长大调皮。”陆斯遥说,“我小时候蛮乖的,别人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梁逍笑了下:“我小时候好皮,尤其是没上学之前,我妈经常到处撵我回家,我总在外面贪玩。”
陆斯遥跟着他一起笑:“看得出来,你是个小钢炮。”
“有一回我爸值班,我妈包了饺子让我送医院去,结果我人还没到饺子已经左一个右一个吃完了,到医院就给我爸剩个饭盒,他还得端着不能在学生面前发火,憋屈死了。”
陆斯遥觉得有意思:“那你回家没挨打?”
“我爸妈不打人。”梁逍说,“只骂人,骂也是特别有文化的骂,攻击力超强。我中学的时候成绩特别好,老师就把我和一个差生放在一起坐,让我没事儿教教他。”
“后来呢?”
“当时我那同桌还有个小女朋友,就在我们隔壁班。小姑娘有事儿没事儿都会来找我同桌瞎侃,每次来我都在教室自习,久而久之班上同学都知道隔壁班有个女生爱来我们班找人,但不知道这绯闻怎么传的,到最后都在说是我和那女生谈恋爱,学校还把我家长请来了。”
“哈哈,请来说啥啊?”
“批评呗,老师还劝我,成绩好长得好,以后找啥姑娘都行,别在不该谈恋爱的时候乱来。”梁逍想起当年也挺无语的,“反正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用,我爸把我领回家,但是一句生气的话都没说。”
“为什么。”陆斯遥不解,“你爸不管早恋啊。”
“也管,但我爸信我不会。”梁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和陆斯遥扣起来了,“因为我说了没有,所以不管后来别人再说什么我爸都只信我说的。”
陆斯遥睁眼看看他,亲了下梁逍的脸:“叔叔真好。”
梁逍想起刚才给商婕发的短信,觉得他家姐姐短时间内不会想搭理他了。他挠小狗似的挠陆斯遥的下巴:“如果是你,我也只听你说。”
陆斯遥就跟被主人逗欢实摇尾巴一样,抱着梁逍乱拱。
“行了,别撒娇。”梁逍把他拍开,“我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啊。”
陆斯遥闷在梁逍肩窝里,忍了又忍,不要脸道:“我想吃你。”
“滚吧。”梁逍掀开人头也不回走了。
陆斯遥躺那儿笑,虽然他这辈子到现在为止遇到的好事儿不多,但老天给他一个梁逍,好像以前再怎么难都不足为提了。
梁逍哪会做什么饭呢,跟着菜谱简单做了几个病号餐,又素又淡。
“梁哥,你做饭还挺好吃的。”陆斯遥评价道。
梁逍以前时常被林双挑剔,嫌他做饭难吃,无法下口。陆斯遥真是捧场,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吃情人做的饭也加上滤镜。
不过陆斯遥口味原本就清淡,吃的也少,所以这桌蛮合他的口味。
“好吃你多吃点。”
陆斯遥用行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把饭全干完了,胃口极佳。
他看着精神点儿了,虽然还是咳嗽。
饭后梁逍监督陆斯遥吃药,那药吃完犯困,没多久陆斯遥就昏昏欲睡狂打哈欠了。
“你几点出门?”梁逍问。
“四点吧。”
“那你接着睡觉,到时间我喊你。”
“你还要出去吗?”
“不出去。”梁逍从公司出来回了趟家,把剧本拿来了,还收拾了几件衣服,“你睡吧,我看剧本陪着你。”
俩人一起上了床,陆斯遥侧身手搭在梁逍腿上,梁逍靠着枕头看剧本。
阴雨天,原本就适合睡觉,陆斯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雨声和梁逍翻剧本的细微响动混合着,让人觉得踏实又放松。
后来梁逍也困了,他躺下去,陆斯遥睡梦中将他抱紧,被窝里热乎乎的,陆斯遥也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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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就国庆节了,今年国庆和中秋同一天,各大卫视要办晚会,今天是演出前最后一次带妆彩排。
陆斯遥一般不接电视台晚会的妆,他搞秀展比较多,这次妆统是Alan负责的,前面从试妆到定妆陆斯遥都没过问,最后彩排他才来现场盯一下。
陆斯遥之所以不接商演,实在是他嘴巴太讨厌了,整个娱乐圈快被他吐槽个遍,到哪儿都得罪人,来给明星化妆大家难免都有点尴尬。陆斯遥反正不怕尴尬,还是艺人经纪人怕他又说点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外面是降温了,陆斯遥感冒鼻塞,人也有些不修边幅,没像往常那样搞的花里胡哨,穿个卫衣就出来了。
Alan见着他还有些吃惊,他家陆哥可是发烧39度为了漂亮也要穿裙子的人,只要出门晃,就没有随便搞搞的道理。
陆斯遥原本是要搞造型的,化妆师在外面得有说服力,自己都不好看怎么给人化妆啊。
他在家拿着卷发棒弄头发的时候梁逍过来了,瞅了他一眼没说话,看他找衣服时忍不住了,拽着他手:“哎哎哎。”
梁逍念叨他:“能不弄的跟花蝴蝶似的吗,这小衬衫一点儿不抗风。我可不想成天伺候你啊,换个厚衣服去。”
Lucy陆花名在外,头一次穿这么休闲,在化妆间溜达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个玻璃杯,里头装着热水,这模样看起来还挺亲切。
他晃荡一圈,没啥好指点的,Alan带出来的人靠谱得很。
水喝多了就想上厕所,陆斯遥去了趟洗手间。他正洗手,背后过来一人站他旁边,不太确定地叫了他一声:“陆……哥?”
声音听着很陌生,陆斯遥抬起头,镜子里看清对方的模样,紧跟着眉梢跳动一下。
“陆哥。”对方站直身体,这次确定了,又喊了一声。
陆斯遥收回视线,甩了甩指尖上的水,抽张纸擦擦手。他要出去,那人却挡着道,陆斯遥远距离扔掉纸巾,说:“让开。”
对方看年龄三十岁朝上,娱乐圈这种一抓一把帅哥的地方,他长得算不上特别抓眼的,但也不丑,就普普通通一帅哥,偏秀气的长相,比陆斯遥矮了小半个头,说话时要抬一点脸。
那人站着没动:“哥你感冒了吗?”
“不关你事。”陆斯遥皱起了眉,“让开,别让我说第三次。”
陆斯遥皱眉冷脸的样子太凶了,那人害怕似的抖了一下,下意识退开了。
陆斯遥从他身边走过,没表情,也没留恋。手机响了,陆斯遥看了一眼屏幕接起来,声音暖暖的:“梁哥。”
梁逍问他:“吃饭没有?”
“没呢,主办方定了盒饭,一会儿就到。”陆斯遥说着咳嗽两声,咳完清清嗓子。
梁逍听见了:“让你喝热水喝了没?”
“喝啦。”陆斯遥乐呵呵的,“我一晚上抱着热水杯,没了就加,特别听话。”
竟然还有人自己说自己听话,梁逍笑起来:“乖,吃完饭把药吃了哈。”
“好嘞。”陆斯遥要挂了,“梁哥亲我一下。”
梁逍和女人谈恋爱的时候都没这么腻歪,三十岁了,还对着电话打啵啵。
陆斯遥最近脾气好了很多,感冒也笑盈盈的,对别人攻击性也没那么强了。盒饭到了,Alan拿到化妆间请他用餐,搁以前陆斯遥肯定不吃的,挑剔的很,今天Alan说要单独给他订饭,陆斯遥竟然还拒绝了。
这状态除了灵魂出窍Alan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工作室的小伙伴围着四方桌坐了一圈,Alan摸摸陆斯遥的脸:“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陆斯遥挡开她的手:“别瞎摸。”
“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个人呢。”Alan说,“真不是烧糊涂了?”
“怎么说话呢。”陆斯遥斜吊着眼,“我就得天天发脾气吗?”
Alan心说,你可不是天天发脾气吗,吓死人了。
“没有,你心情好我们心情更好。”
陆斯遥刚脱单难免有些激动,甚至还想显摆。他就跟那小孩儿炫耀自己有了新娃娃似的,桌上看了一圈,臭屁地说:“我最近人逢喜事,看你们也顺眼的多。”
Alan便问道:“你有啥喜事?金榜题名了、他乡遇故知了,还是洞房花烛了?”
虽然没有,但也快了。重感冒都拦不住陆斯遥眉飞色舞:“差不多吧。”
这德性再看不出来啥意思那就是傻子,Alan吃了一惊:“哥你谈恋爱了!”
话音方落,门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Alan开门去看,工作人员正弯着腰帮艺人捡碎玻璃:“叶老师,您别动手,小心受伤。”
陆斯遥看过去,刚刚在洗手间碰到的那个人蹲在地上慌乱的把玻璃碴拨到一边。
“哎呀!”工作人员叫了一声,“叶老师你流血了。”
叶阳指尖微颤,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向陆斯遥,已然红了眼眶。
第74章
陆斯遥不是晚会的负责人, 用不着挨到彩排结束,八点半左右看没什么问题就准备走了。
他来的时候只揣着车钥匙,走时也潇洒, 俩手插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 冲Alan一点头, 再见也不说就撤了。
灰色卫衣黑色帆布鞋, 那模样青春年少, 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走廊尽头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等在那里,怯生生看着陆斯遥,想走近又不敢。
周围没什么人,这条路是往车库去的,这个时段大家都在忙彩排的事儿,没人会往这走。
陆斯遥当作没看见对方,径直穿过去。
叶阳没喊他, 脚步微微踟躇, 跟着陆斯遥往车库走。
电视台主楼有点旧,楼梯间的响应灯不太灵敏, 陆斯遥跺了下脚。
动静惊到身后的人,叶阳差点一脚踩空。
如果陆斯遥不说话, 叶阳恐怕憋死也放不出一个屁。
最后一级台阶, 陆斯遥终于停下了。
他没回头, 没给叶阳一个眼神, 只送了他一句话:“叶阳, 再跟就难看了。”
似乎追到这里就是叶阳的最大勇气,多迈一步都无法面对。
他硬生生停在那里,无论如何都走不下去了。
叶阳咬了下嘴唇,望着陆斯遥的背影, 通红的眼眶和不稳的呼吸暴露了主人的情绪。
陆斯遥喉咙痛的厉害,不想说也没话说,撂完这句就接着往前走了。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人在浪潮里保持不变,又能让人在波涛里迅速变成另一个人。
陆斯遥的身影融入黑暗,叶阳揉了揉眼睛,突然对着空旷的停车场喊了声:“陆哥!你能不能原谅我!”
重重回声倾覆而来,陆斯遥开门上车,大G车前灯一闪,然后掉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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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天容易闹觉,家里窗户关着,梁逍窝在沙发里,等陆斯遥等睡着了。
梁逍真的很喜欢陆斯遥家的各种抱枕,枕着一个,腿间夹着一个,最喜欢的还是那个草莓抱枕,陆斯遥见他喜欢特地从车里拿回家的,此刻被梁逍抱着,手软软地搭在上面。
陆斯遥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软乎乎的梁逍。
不想吵醒梁逍,陆斯遥走过来的动作很轻,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梁逍一条腿杵在沙发外面,光着脚,脚背被地毯上的绒毛遮掩着,露一点白出来。
陆斯遥弯腰把梁逍的腿拿上去,摸摸他的脚,脚丫子也热乎乎的。
人都喜欢温暖,陆斯遥就是明显的趋光动物。
他在靠近梁逍手臂的地方慢慢趴下来,侧着脸,小心翼翼的把手塞进梁逍手心里。
梁逍没睡醒,手指无意识动了一下,像是回握。
陆斯遥保持这个姿势很久,然后转过头看看梁逍的脸。
看着看着就想抱他,太喜欢了。
陆斯遥爬上沙发,那么大只睡在身边梁逍想不醒都难。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臂先环上去搂住陆斯遥,护着他,怕他掉下去,唔哝着像梦呓:“终于回来了。”
“等很久吗?”陆斯遥轻轻咬他下巴。
“不久。”梁逍在陆斯遥后背上拍了拍,“我坐这儿睡着了。”
“下次回房间睡,你也感冒了怎么办。”
“呵。”梁逍哼哼着,声儿不大地说,“你回来看不到我不得闹啊。”
陆斯遥手从梁逍睡衣下摆钻了进去,手掌贴着梁逍的后背,抚了抚。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口长满荆棘的枯井,试图接近他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刺的遍体鳞伤,他不在乎有没有水源,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甚至享受枯竭的状态。他爱过黑暗,爱过漫无边际的窒息,爱过鲜血和死亡,他本就是个矛盾到极致的人,不讨喜,也不喜欢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