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黎潮的新歌水花也很小了。
余正奇不太敢大肆买热搜,甚至联系着把之前定好的营销内容撤了下来——
人命关天的事情,营销多了反而会影响路人观感。
黎潮的歌曲是璞玉,失去这个曝光机会固然有些可惜,但这一切还是比不上性命重要。
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余正奇也来到了医院。
陆迦林身上的绷带还没有撤下去,看起来怪吓人的。
余正奇愣了一下,把黎潮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陆老师……还好吧?”
黎潮回头看了陆迦林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他在睡觉。昨晚打游戏打到很晚。”
余正奇比划着手臂上的石膏,说:“这……这样也能打游戏?”
黎潮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是看他打。
陆迦林说自己玩不了,就想看他打游戏。
黎潮自知对陆迦林的伤负有一定责任,在这种小事上也不计较——更何况,打游戏的话可以避免跟陆迦林交流。他们俩现在的相处模式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重新适应。
黎潮将话题带开,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微信里说的吗?”
余正奇看了陆迦林一眼,说:“我是想来确定陆影帝的状况……这跟公司接下来的运作有关系。”
无论如何,在舆论层面上,黎潮和陆迦林是被完全地绑到了一起。这次直播出事,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来的医院。
陆家有手腕,医院里的事情丝毫没有泄漏出去。
那些心思活络的人,自然就要找渠道打听消息。听说陆迦林经纪人直接关机了,谁也不理。
老文也给余正奇打了个电话,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余正奇焦头烂额,也一脸懵逼——谁知道参加个节目会遇到这种事情啊?
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仿佛是三流小说家写出来的无理命运。
后来还是应文觉主动联系他,透露了一点儿消息。
黎潮说:“陆迦林没什么大碍,脸没问题,身体也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余正奇松了一口气,说:“那太好了……不然我真怕你被陆迦林的粉丝手撕了。”
“谁敢撕他?”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迦林幽幽地插了一句话。
余正奇懵逼地转过头,看着陆迦林。
陆迦林从病床上坐起来,语气不虞,整个人散发着巨大的压迫感。
见无人说话,陆迦林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余正奇走出来。他又问了一遍:“是谁说要撕他?”
余正奇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既然你没事,那当然不会有什么恶性事件。”
事实上,现在就已经有极端粉丝在网上发表某些言论了。不过网络终究是网络,暂时影响不到陆迦林和黎潮。
余正奇说:“节目组那边正在进行紧急公关,一片糟。节目组那边也想问,你们这边是什么看法?”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情交给律师处理,一切按照规矩来。我会让陆氏的律师团联系你。”
陆迦林说话过于严肃正经了,一下子就把余正奇代入了工作状态——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分明是关心黎潮和陆迦林的身体状况。
余正奇说:“好的,陆氏的律师团一定是可以信任,不过……这会不会太绝了?”
陆迦林说:“因为他们,黎潮都受伤了。我跟他们讲情分,黎潮怎么办?”
黎潮摸了摸小臂处的创可贴——严格说起来,这就是他在这场事件中受的全部伤害了。
余正奇一听也有道理,于是说:“那行,之后我直接跟律师对接。那么你们呢?《男孩们》那边有所动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面回应?”
陆迦林看着黎潮,说:“听你的。”
余正奇也看着黎潮。
黎潮说:“出面回应……还能回应什么?有什么回应比安全更重要?等陆迦林完全恢复了,再考虑这些事情吧。”
陆迦林笑了一下,说:“好,你关心我,我很高兴。”
黎潮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
余正奇:?
话是这么说没错,舆论确实比不上健康,但黎潮这话……陆迦林这反应……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难道因为这一场意外,两个人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余正奇说:“好吧……看起来你们一点也不想要我打扰的样子……”
陆迦林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认同些什么。
然后陆迦林对黎潮说:“我还是有点困,先去睡了。”
声音非常软,跟陆迦林以往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黎潮点点头说:“去吧。”
余正奇一言难尽地看着陆迦林的背影,又心情复杂地看了黎潮好几眼。
黎潮瞥他一眼,神色淡淡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余正奇说:“你们这是……要复合了吗?”
黎潮停顿了一会儿,就在余正奇以为得不到回答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说:“还不到那个程度。”
还不到。
那个程度。
也就是说,事态是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的。
余正奇了然地点点头,他倒没觉得特别奇怪——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了陆迦林的诱惑呢?
他只是有些为文思伤心。
这个小侄儿是真的喜欢黎潮,他能看出来。
黎潮问余正奇:“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余正奇思来想去,觉得其他的都是小事,于是摇了摇头,说:“没有了。要是还有什么细节需要确认,我直接微信上找你,没有关系吧?”
黎潮摇摇头,说:“行。”
黎潮又跟余正奇闲聊几句,再回到病房里时,却发现陆迦林并不在。
黎潮稍微抬高了声音,叫:“陆迦林?”
没想到陆迦林的声音从护士站传来,“我在这里。”
黎潮循声而去,发现陆迦林竟然蹲在一个炉子前面。
黎潮问:“你在做什么?”
陆迦林指着那个炉子,说:“这里有炉子。我找护士借了一点原料,想给你煮雪梨汤。”
陆迦林现在蹲着,抬头看向黎潮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丝少年气。
“雪梨汤?你这么饿了?”
陆迦林摇摇头,说:“就是突然之间,很想为你做点什么。不过我没做过,不知道味道如何。”
陆迦林非常认真地看着炉子,甚至拿出了手机,应该是在查菜谱。
黎潮说:“这应该要一段时间,你放着就好。”
陆迦林点点头,说:“好。”
可他一直看着黎潮,倒让黎潮有些不自在了。
黎潮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陆迦林说:“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要做的。
黎潮说:“我……我去睡一下。”
陆迦林点点头,说:“好。正好我还有个会议要开。等雪梨汤熬好了,我叫你起来。”
黎潮点点头,走回了病房。
陆迦林虽然说要开会,实际上却抱着平板,坐在了黎潮旁边。
黎潮躺在属于他的那张家属陪护床上,感受到陆迦林的存在感,心情总是有些起伏。
就像是被柔软的、洁白的云包裹着。
满满涨涨的。
黎潮转过身看着陆迦林,说:“你不是开会吗?”
陆迦林摘下耳机,问他:“你说什么?”
黎潮才知道,陆迦林的确在开会,只不过为了不打扰他睡觉,所以不说话而已。
连线会议里显然有人表示了疑惑,陆迦林用法语说了几句,然后干脆放下了平板。
黎潮说:“我是不是影响你了?你接着开会吧。”
陆迦林说:“我本来是想跟你呆在一起,但现在看来,我的任性好像影响到你了……我去外面开会,你安心睡吧。”
说着,陆迦林拿起平板,往外走去。
他的背影竟然有一些落拓,让黎潮想起无数个片段。
陆迦林就是这样沮丧地,一次又一次地小心翼翼退出去吗?
莫名的,黎潮忽然叫住了他。
“陆迦林。”
陆迦林回头看他。
黎潮说:“梨汤好了叫我。”
陆迦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好。”陆迦林说。
……
或许是因为消毒水的味道过于熟悉,在那小小的病床上,黎潮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李大娘去世的那一天。
他被大伯二伯从考场上揪去医院,李大娘躺在病房里,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对黎潮描绘着什么厄运。
黎潮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看医生抢救李大娘。
黎潮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快要把掌心抓烂了。
医生们已经竭尽全力了,然后相互对视一眼,摇摇头。
医生们走出来,用一种相当沉痛的语气对黎潮说:“节哀。”
黎潮内心格外悲伤,他拔开医生,冲进了病房。
他知道这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他没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竟然是陆迦林。
陆迦林?!
陆迦林要死了?!
这句话出现在脑海的第一秒,黎潮几乎就要不能呼吸了。
黎潮扑到病床前,用手指查看陆迦林的鼻息,用耳朵听心跳,还探查陆迦林的脉搏。
可是没有用。
所有的办法都没有用。
陆迦林依然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死气沉沉。
巨大的悲伤袭上心头,黎潮几乎不能呼吸。
他匍匐在陆迦林的身体(尸体?)上,眼泪几乎喷涌而出。
他后悔了。
他喜欢陆迦林,他自己知道。
他痛苦地哀号着,好像要把心脏都哭出来似的。
就在这时,陆迦林动了一下。
黎潮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怖……哪怕是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但只要陆迦林能够醒过来,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他泪眼婆娑地抬头,感受到陆迦林把他的脑袋按在了怀里。
他又听到了有力的心跳声。
陆迦林在他耳畔说:“我爱你。”
……
“潮潮,你怎么了……”
一阵声音,黎潮醒来,就看见了刚刚从梦中挥别的脸庞。
现实中的陆迦林,和梦里的绝不一样。
他伸出手替黎潮擦眼泪,手忙脚乱,却又处处透露着珍惜。
黎潮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真是丢脸啊,做了一个梦,竟然把自己吓哭了。
“做噩梦了吗?”陆迦林声音放柔,问道。
黎潮却整个人扑进了陆迦林怀里。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陆迦林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搂住了黎潮。
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黎潮的脊背安抚,说:“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九十三章 中秋
陆迦林受的是皮肉伤,进手术室之后又修养了几天,就能出院了。
手臂上还有些使不上劲儿,不过已经能够正常生活。
陆母来医院接陆迦林回家,此时黎潮就在一旁。
陆母说:“老在医院里呆着也不是个事情,既然可以出院了,那还是回家养病比较好,你说呢?”
陆母看着陆迦林,表情淡淡的,似乎有些疏离的样子。
但黎潮看得出来,陆母对陆迦林是有感情的——他从未在“黎夫人”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他突然觉得有些难堪,于是默默往外走了几步。
陆迦林叫住他,“你去哪儿?”
黎潮愣了一下,说:“我去卫生间。你们母子俩慢慢聊。”
陆迦林说:“你要去哪里?”
黎潮有些迷茫,说:“我说了,我去卫生间啊……”
陆迦林朝他走近了一些,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出院之后,你会去哪里?”
黎潮身体变得僵硬了起来,倒不是说反感陆迦林这么问,只是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在陆迦林与母亲亲密交流的时候,他难免想起自身的情况,从而产生一些空虚情绪。
陆母看着黎潮,说:“黎潮,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吗?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回……家?”黎潮转过身,看着陆母,表情变得愈发茫然。
只是这种茫然之中,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陆母说:“过几天就是中秋,家人团聚的日子。这几天各种晚会比较多,如果你没有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如果你有安排——”
那就算了。黎潮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句话。
谁知黎母说:“如果你有安排的话,我们提前一点,或者推迟一些都是可以的。我会告诉迦林他爸的。”
为什么会把我算进去?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是我……
黎潮有很多话想说,但陆迦林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什么,说:“正是因为是中秋,所以才要问你的安排。我想跟你一起过中秋。”
黎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成功。
陆母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说:“他想跟你复合,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借助中秋节拉近你们之间的关系。他这种性格,你以前是怎么看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