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抖了抖鼻翼,黄猛的话像一记铁拳生生杵进了他的心窝子,闷得他生疼,深吸了一口气,黑灯的眼白微微泛红……
第36章 夏莹
桌布下的一双手握成了拳,狠劲狠劲地咬住后槽牙,咬得颧骨都变了形,用满面的狰狞厉色来掩盖他欲要夺眶而出的金豆子。
这一切,全都看在夏火的眼中,男人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那旁醉死过去的黄猛脸上剐蹭了几下,拐回来落到黑灯的脸上又是一阵黢巡。
黑灯拉开椅子突然起身,吸了吸鼻子,张嘴说话,那声音嘶哑得跟被粗粝的砂纸打磨了似的刺耳:“他喝多了,傻了吧唧的,我扶他回屋。”
夏火没动,冷眼旁观。用他那双冷刀一样的眸子洞察着俩人之间微妙的情感互动。
“二五眼……”黑灯一脸的凶恶,拉扯着晃晃荡荡的黄猛终是没忍住的吼了他一嗓子,轻飘飘的一句话,被夏火听个正着,“你个大傻帽儿……”
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屋,十秒钟不到,喝得五迷三道的黄猛夺门而出,奔着卫生间就义无反顾地冲进去,捧着黑灯家那瓷实的大马桶狂喷特喷起来,喷得那叫一个飞沙走石荡气回肠……
来来回回穷折腾了一个来小时,黑灯这才把醉死狗一样的黄猛扛进了他那屋。
“有事没?没事咱俩再喝点。”黑灯抹了抹鼻头,长吁了一口气,拎起一瓶地上的啤酒就爷气的用后槽牙给磕了开,往桌上一墩,推给夏火。
“你想醉?”浓眉紧锁,眼神冷得掉渣。
声落,黑灯已经又用后槽牙磕开一瓶啤酒,他低眉顺目,不多时就咯咯地笑开,样子很是感伤,便就越发显得他那神情有些扭曲。
眼瞅着那几滴金豆子就要夺眶而出,黑灯的脑瓜子越垂越低,生怕夏火瞧见了他的糗样,夏火纹丝不动的就坐在他的对面直视着他。良久,夏火起身:“上趟厕所,回来就喝。”
夏火一走,赶这当口黑灯紧忙吸吸鼻子,胡撸了一把脸,怕发红的眼眶子引起夏火的注意,用手扇风,在那儿掩耳盗铃。
进厕所逛荡一圈给黑灯抹眼泪的夏火蹲了能有俩分钟,冲了马桶又洗了洗手,这才晃荡出去。
“小灯,不管因为什么,喝酒伤身。不过——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你懂个屁——”勃然大怒,血淋淋的眸子契在夏火的脸上瞪圆,通红通红的令夏火心疼,看着黑灯,终于在他的面前无从躲避地落下泪来,听他扯嗓子大喝一声:“来,喝!”
买醉是很愚蠢的行为。
而往往一些愚蠢的行为才能以解燃眉之急。
黑灯仰脖子干了一瓶大哈啤,他是红着眼、流着泪,一口气儿干下的。夏火不懂,他的心里在苦闷些什么,他的样子看起来痛苦极了,而他想帮他又无从下手,因为他憋着,什么都不肯对他说。
终于,黑灯醉了。瘫在椅背里,双眼迷蒙,像一只迷路的羔羊,似乎不知道以后要何去何从。
夏火抱起黑灯,从一片狼藉的饭桌走到客卧室不过短短的几步道,黑灯窝在他胳肢窝前痛哭低泣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得他生疼。
床前,夏火俯下身,黑灯的臀尖先沾床,他忽然睁开他那双湿漉漉挂着金豆子的眼珠儿,清亮的月色下蝉翼一般忽闪忽闪,眨眨眼,呆泄的目光械进夏火的心窝,他为之心动。
“…哥……”
黑灯失魂落魄的声音霎时震进了夏火的血肉里。他垂首、他抬眸,四目交接……
“哥…我想你……”湿漉漉的眼,孩子气的傻笑,黑灯拱了拱身子又往夏火的怀里蹭了蹭,捡了舒坦的姿势阖眼睡了。
夏火脸色刷黑,他完全肯定黑灯期期艾艾喊出来的那声哥不是在叫他……
缔九国际,纸醉金迷。
各色豪车停满前门儿。
夏火此刻正坐在俱乐部最顶层的[天生人间],与他的老同学兼这间俱乐部的老板铁树以及其表弟段殷品茗。
他连夜让金辉送他过来,有事儿。
“我记着你上回跟我说过,你认识个催眠大师?”夏火单刀直入的说明来意,言辞简洁。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话说的一点不假。常混在一起的几个男人都有着一张道貌岸然的假面。
眉眼带笑的铁树瞧上去文质彬彬、优雅绅士,这会儿单手插兜地端着一杯茶,惬意地倚靠在观景窗前滑动着眼珠儿。
如果黑灯瞧见了这位,一准得激动地跳起来,因为铁树的名字不单单是跟他哥继树差了一个姓,就连长相、身材也相当的接近、酷似……
铁树是缔九国际的最大控股人,第二股东是夏火,其表弟段殷只占了一小部分而已。这个江城最热地皮儿上出了名的消金窟不过是兄弟三人的小打小闹而已,当然,立这么大个场子搁这儿,自然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夏火蹙眉,跟黑灯面前敛起的气焰瞬间爆破出来,红木椅上歇着的段殷撬开一条眼缝等着看戏!
“您这茬是打哪儿说起?我怎么不记着了?”衬衫、西裤、金表,标准的精英标配。
“铁树,你大爷的!”夏火浓厚的眉峰拧了拧,立马给他对面的铁树刮去俩眼刀子。
“噗嗤”一声,段殷破功揶笑。
铁树端着手里的那碗儿空茶擦过夏火坐到他的斜对面,茶碗儿往溜光的桌面一搁,俩条笔直的长腿交叠架起,铁树不徐不疾、悠哉悠哉:“说吧,嘛事儿?”
“你丫裹着人皮儿装人的本事倒是见长了…”夏火捻灭了指间的小雪茄,撂下叠在右腿上的左脚,脸皮儿又绷紧了些,嘴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冒青光。
“您说谁?”铁树长臂一伸,拎起小茶壶玩起了茶道,存心找夏火膈应,谁叫这位爷架子摆得大,可得寒碜寒碜他解解气,“哦对了,昨儿那位汪小姐还来这儿跟我打听黑少爷来着……”铁树掀了掀眼皮儿望向对坐的夏火,唇角笑意渐浓。
“汪小姐……”俩道浓眉拧得死紧,夏火略微思索了一下,重新抬头对上那俩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副市长秘书千金汪圆圆?”
舞蹈艺术大师段殷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搀和这二位的事儿,坐那儿惜字如金。
夏火又把铁树意有所指的一番话搁脑子里过了一遍,狐疑地问道:“她那儿又有什么事儿?”
“想要那姑娘对黑少爷断了念想儿——难呐!”一碗茶倍儿清,铁树亲手给夏董泡的。
“甭跟我这儿弯弯绕。”夏火有点搓火,眉毛皱得死紧,生生挤出一个立体的“川”字纹儿。
“她说她有了……”铁树神情一禀,眼光犀利如锋,丝毫不见玩笑。
夏火全身一震,双目如炬,前者瞧他吃瘪的模样终于满意,居然冲他露齿一笑,夏火登时爆了粗口:“铁树,我操你大爷。”
“她有了,不过肚子里那玩意指不定是谁的。这事儿你回头问问黑灯,不就真相大白了。”
“小灯他失忆了。”
“失忆?”这下连那旁看大戏的段殷都忍不住地惊坐而起,“什么时候的事儿?上次瞧着他……好像就有些不对劲!”
“别跟这儿打联联了,挑个时间给我约一下那催眠大师。”
“你找约翰李跟黑灯有关?”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之后有人推门而入:“夏先生,您快些下去劝劝夏小姐吧,她拿酒瓶子把路经理捅了……”
来人的声未落,夏火已然夺门而出,段殷紧随其后,铁树没有跟出去而是留在了他的茶道厅。
“黑色的,又一只恶魔,我在他身上看见了黑色Ares……”夏莹比夏火小十岁,是个十足神神叨叨的神经质女人,痴迷瑜伽,喜欢跟花儿自言自语,用不同的颜色来形容她所见过的所有人。
这听起来很疯狂,但却是千真万确,另外,Ares(阿瑞斯)是她手里的那枝水仙花,她的水仙花王子。
夏火带夏莹去过最具权威的精神科三甲医院做过周密检查,夏莹出来的结果令所有人匪夷所思,夏莹精神上一点毛病没有,而且智商跟情商都超高……
可能正应了那句话,所有的大师、艺术家都是疯狂而扭曲的!
“夏莹!”除了夏火,没有人敢真正意义上的对夏莹动粗,夏家千金远近闻名。
被点名的夏莹木讷地转过身,一脸的神经质,明亮的眼珠儿上下转动,扫视着周围的人以及她大哥紧紧攥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破裂的酒瓶子口上还沾着热气腾腾的鲜血,那是缔九国际前堂经理路捷飚出来的一管血。
第37章 一唱一和
没人敢娶夏家千金,哪个婆婆会喜欢神神叨叨的儿媳妇?长了一张叼嘴毒舌,还特别的灵验。
夏莹迎着夏火那张挂着冷霜的俊脸,目光带毒。兄妹俩缄默了良久,由夏莹打破了刚刚短暂的沉寂:“我恨你!”吼完,她随手抛弃了她的Ares,将水仙花王子砸在了夏火的脸上,而后推开夏火,拔腿就冲出了缔九国际的前门大堂。
“金辉,跟着她。”
“是。”
夏火瞧着白色大理石地面上的那一小滩血迹凝神,血点子渗入石板的纹路里,殷红了夏火的瞳膜。夏莹恨他,是因为她知道了他早就知道路捷其实就是当年撬走她男友的那个Gay。
路捷很Man,身形高大,全身都裹着一层油亮的肌肉,黑灯看走了眼,他是Gay,而阴柔、单薄的段殷则是地地道道的正宗直男!
夏莹的“质变”应该与她的初恋情殇有着直接的关系,五年前才二十岁出头的夏莹慢捻儿的情窦初开,不开眼的直接就爱上一隐Gay。同性恋隐藏自己的性取向普遍存在,不过在夏火看来,短短三个月的爱情真不至于把她妹妹给刺激成这样,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夏莹有时候还就犯牛脖子,偏把自己往跑偏了弄,一来二去的就现在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
几年间,夏莹多次“寻仇”未果,倒是干跑了她那位前男友,剩余的一腔怨恨尽数撒在路捷这儿了。
夏莹女士发飙?够瞧的!真就什么都不吝。
忙忙活活天就亮了,皮糙肉厚的路捷抗折腾,夏莹手起刀落,搁他八块完美腹肌上扎了个洞,除了破了相外,嘛事儿没有。
夏火亲自到路捷的病房去探望这位悲催的老爷们儿,男人的话一掷千金,不用绘声绘色的描述,不用添加任何感情色彩,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哥们儿个交代:“我代小莹向你道歉,对不起。”
“别介,我可受不起您老这句对不起。早晚都是这一下子,只要她能消气儿,我这儿再来俩刀都值当。”
“事不怪你。女人永远都是这么毫无理智。”
“哈哈,怪不得小莹膈应你这亲大哥呢哈哈哈…”
夏火冷刀一样的眼神突然刷过去,一张嘴胃都露出来的路捷紧忙识趣地闭紧嘴巴,差点没噎死他。
不多久,外面天光彻底大亮,夏火乘车离去,并且吩咐金辉,路捷住院期间的一切事宜都由他亲自处理。
这个他亲自处理,那个他亲自处理,他妈的当他三头六臂呢?金辉推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个人偷摸搁心里头吐槽夏火!
※※※※※※
“丫挺的爷头疼唔……”宿醉难当,让黄猛恨不得当黑灯面儿就给他来一套“铁头功”。
“大猛儿,夏火那儿你真想去不?”黄猛床上挺尸,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的黑灯立在床边垂脑瓜儿问他。
“那还用说?黑哥,你咋不早说火哥他[开天]上班呐?早说咱俩还夜市穷折腾啥涮串啊,GM号,GM号啊啊,嗳到时候真能给我GM号玩吧?啊?没忽悠我吧???”
黑灯头痛欲裂,拇指掐着脑瓜仁儿在那儿龇牙咧嘴,哼哼着用鼻子出气儿:“他上屁班儿,整个[开天]都他的。成了,这事儿包我身上了,咱下周就上班!”
“什么玩应儿?黑哥!?你哥他他他是[开天]小开?啊哈哈哈?真假???”
“哪儿那么多的屁话,赶紧起来吃饭去!”
“起,起起起,我这就起黑哥,我请你去张家面馆,我跟你说他家倍儿好吃。那炸酱面不光面筋道,面码儿也多。嘿嘿…”
黄猛把黑灯的性子摸个门儿清,黑灯同样对他也了若指掌,别看黄猛这家伙平日里咋咋呼呼,实际上也是一细致的小老爷们儿。
每次吃面前都得用餐巾纸先胡撸一把碗筷,用酒涮涮杯,不然绝不动筷子。
俩人晌午吃的是早餐,而后黑灯倍儿爷们的带着黄猛去赛特买上班的行头去了。
别说黄猛是个二百五,黑灯其实也是个棒槌,反正他就知道这地儿寸土寸金,里面的东西都是他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就更别提拥有了。
如今儿他鸟枪换炮了,霸着人家根红苗正二世祖的皮囊吃香喝辣的,这些“恩赐”没准啥时候就会被收走,所以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黄猛二五眼,黑灯比他还二五眼,俩人逛荡到爱马仕专柜前,拿起那吊牌一看,连连咋舌,声音还大的出奇,让人营业员一听一看就知道是俩穷屌丝屯迷糊好吗!
“这啥牌子啊?”黑灯小声嘀咕,瞧着那Logo还挺眼熟,这大马车画的,嘿可真带劲!
眼皮一翻,黄猛抖了抖鼻翼哼道:“你跟我这儿逗咳嗽那吧黑哥?保罗(Polo)你不认识?大哥品牌,夹包的大哥都穿这个,大品牌,顶呱呱!”
真的,黄猛要敢再多说一个字,那旁的售货小姐立马就跟他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