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舟总是笑嘻嘻的说要“娶”秦宴城,但反正双方不分嫁娶,谁求婚送戒指都可以,时舟也动过心思订戒指,向秦宴城求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术结束那天医生嘱咐别让秦宴城睡太多了,他体质弱,而且有点麻药不耐受,术后唤醒的时候发现确实有些困难,嘱咐时舟看着他睡得差不多了就别让他睡。
时舟非常遵医嘱,就隔一会就骚扰他一下,一会去捏捏脸,一会去摸摸手,不让他睡觉。
“秦sir,别睡别睡,和我说会话。”
秦宴城难得有些犯迷糊,低声无奈回答:“好,你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来来来,我帮你量一量手指。”
关于求婚的事情本来是个秘密,最初是因为担心是胃癌治不好,之后则是想给时舟一个惊喜。
但这个秘密因为秦宴城被麻醉影响暂时不太清醒的,低声就说出来了:“你不用订戒指,我......”
话还没说完就撑不住睡着了。
时舟看着他虚弱苍白的脸色,心疼的想着不让人睡觉确实太残忍了,就活像前一天熬夜打游戏后早起上数学课那种困的想死但还不敢睡的感觉。
因为没舍得再叫醒秦宴城,戒指这件事就搁置了再没有讨论。
他那天神志不清说话迷糊,事后罕见地断片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时舟也不知道秦宴城是已经订好了戒指、还是打算承担下这个任务来之后订。
反正时舟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大概是被宠坏了,在这件事情上心里隐约还是希冀自己是得到礼物的一方,尤其是秦宴城有过这么一个若有若无的承诺。
眼看着午饭时间到了,时舟怕自己忘了还专门订了闹钟,去提醒秦宴城按时吃饭吃胃药。
结果根本不需要闹钟去提醒他,时间还没到,他就忍不住一边打游戏一边隔一会看一眼时间,很想假装矜持地借着这个电话去婉转试探一下秦宴城,小心提醒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毫无感情的女声提示音响起,连着打了两遍,秦宴城的手机也还是无人接听。
直到时舟有点慌了心想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电话才终于接通了,他立刻问:“秦sir?你怎么不接电话?”
对面是白然的声音:“时哥,秦总这边正忙,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一会告诉他。”
有些嘈杂,隐约还能听到风声,大概有乱七八糟的人声,如果这是在办公室的话那大概是那边在办公区域赶大集摆地摊了。
问题是这是秦宴城的手机,他不是说要去公司吗?
“他在干什么?你们现在在哪里?”
白然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回答:“出门处理一点小事,有个合同需要秦总出面。”
“哦,”时舟本来都想好怎么暗搓搓问问秦宴城戒指的事情了,这下也用不上了,“我就问问他吃饭了没有?胃药吃了吗?”
“还没——”白然话还没说完,秦宴城大步走了过来,立即用眼神示意她改口。
“嗯嗯,已经吃了。”
时舟莫名其妙:“你这也太假了吧,他是不是在旁边?”
秦宴城此时耳尖有些红,很少有像现在这样严谨和忐忑、带着紧张和怦然的心情力求不出任何差错的时候。
他抿唇摇头,表示暂时先不接电话。
“不在。真的不骗您,秦总真的在忙。”白然回答。
“爱在不在,有种今晚别回来了!”时舟没好气道。
这鬼话谁信,就算秦宴城不是手机控,但正常人现在谁能离开手机太远而把它交给秘书保管?
他肯定在旁边,难不成这大猪蹄子竟然无缘无故就想冷战,电话都不想接了?
秦宴城在旁边也听出时舟像是生气了,随即深吸气几次,努力平复情绪之后尽量不露端倪的接过电话:“时舟。”
时舟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忙去呗,别接电话,也不用吃饭不用吃药,胃疼的时候记得自己忍着,千万别告诉我,反正我会假装听不见!”
他万万没想到秦宴城下一秒会语出惊人,语气还是依旧淡淡的:
“时舟,咱们下午把证领了吧,记得换上自己喜欢的衣服拍照。”
时舟目瞪口呆。
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又轻描淡写的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自己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明了?
时舟茫然了半晌,憋出磕磕绊绊的一句:“你......你就这么......呃,行吧行吧,领就领!”
然后愤怒挂了电话。
白然在一旁震惊了:“秦总,不是您这样说啊!”
秦宴城:“.........”
说出口之后就发觉不对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白然从来没想过淡漠平静如秦宴城,也会有紧张起来以至于大脑短路的时候。
按照计划的确是有引诱时舟出门而且别毫无准备、惊喜变惊吓。
时舟平时随便穿,但在重要的场合却相当在乎外表能否让自己满意。
先领证的确可以幸福加倍,但却不是秦宴城这么僵硬甚至显得冷漠的开口。
时舟挂了电话,悲伤的躺在沙发上滚了一圈,还好沙发够宽才没掉下去。
他本来也没指望秦宴城这么一个冷情薄幸的人能有“仪式感”这个概念,毕竟这人可是平时不过节、不过生日的人,但即使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觉得有点失望。
时舟一向有些幼稚习惯,逢年过节都是让他精神抖擞兴奋无比的事情。
眼看着现在还没进腊月,他就已经思考怎么让保姆们把家里打扮一下热热闹闹的,甚至还因为京城不能放烟花而打算跑去京郊放。
越想越难过,有点后悔刚刚赌气地直接答应了领证的事情。
但不答应又能怎么办,自己伸手按头去要来的仪式感就一点也不香了,还反而显得有点矫情,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似的。
片刻后,花市在逃飞艇愤怒地发了一条微博:“男人的嘴真是骗人的鬼,果然那些浪漫都是在小黄文里!”
粉丝立刻安慰:
【太太太太,你家渣男是不是又表现不好了,我可以扛着麻袋来偷小白菜吗?我要我要!】
【哈哈哈哈哈,脑补出因为菜农不好好对待,以至于小白菜愤怒跳出花盆的样子跑路的画面】
【生活嘛,肯定不能和小黄文一样,还不能一夜七次呢♂】
【可是乘舟是真浪漫呀,我听到在护士朋友说秦总连马上要做手术了都舍不得叫醒舟舟,还把他的闹钟给关了】
【哎呀,你这是安慰飞艇太太吗,你何其残忍的在这时候喂人家狗粮呀,拖出去打死!】
【好吧好吧那换一个。我还听护士朋友说秦总手术之后想睡,但舟舟居然拽着他说话不让他睡!多残忍啊,简直惨无人道!一点也不心疼老攻!】
【啊这,一听就好假啊,舟舟很会疼人的好嘛,你们记不记得之前......】
【停停停!不愧是最会造糖的小黄人,居然在太太这么难过的时候分享糖果塞狗粮!】
时舟顿时被众人给逗笑了,回复道:“我也没有很难过,就一点点小失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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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秘书作为一个善解人意心思细腻的女生,后来又打电话来解释:“时哥,拍结婚照的服装是秦总提前好久就顶奢定制的,跟民政局那边也早就联系好了。您俩直接开通道进去不在外面排队,公众人物免得引起混乱。”
想了想继续补充:“秦总他今天是真的忙,您别生气。”
时舟闻言噘嘴“哼”了一声。
这么说的话,秦宴城提前倒也是有点准备而不是草率而唐突的临时起意,但根本上来看,还是没有戒指、没有表白、也没有求婚订婚的哪怕其中任何一个仪式。
时舟道:“那他可真日理万机,不会自己打电话给我嘛。”
“秦总真的忙的抽不出身,他一会就回去接您去民政局。”
“那......”时舟正单方面不开心,可又关心秦宴城的金贵身体,好半天才拉下脸来小声问,“那他到底吃饭了没有,吃药了吗?”
白然仰头看了一眼上空,决定出卖秦宴城实话实说,以同样的小声回答:“还没吃呢,正在忙没顾得上。”
“吃一顿饭也就十五分钟!让他别瞎忙了,赶紧吃饭!”时舟怒道。
今天秦宴城表现太差了,各方各面都很可恶,如果一会不能一会见面之后将功补过好好表现,时舟决定今晚搂着兔子抱枕和他分房睡,他休想趁着领证了提出任何一点要求。
两人约在下午三点半,时舟虽然失望占多数,但心里还是有些有一点点小兴奋的,毕竟领证本身就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时舟生气归生气,还是让张姨给他熬了养胃的药粥,放到小保温筒里装好,以至于耽误了十多分钟才出门,秦宴城已经把车停在门口等着了。
习惯性的拉开后门,他停顿了片刻又关门去又去拉副驾驶的门坐下:“你自己开车?司机呢?”
秦宴城抿唇,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动声色的敲着,让紧张的心平静下来,淡然回答:“就我们两个。”
时舟“噢”了一声,其实一整天的不爽在看到喜欢的人之后就立刻消散了不少,但又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热情太粘人。
毕竟某人现在看起来有“得到可就不珍惜”的渣男嫌疑,而且今天表现不好,不搭理他比较正确。
时舟冷冷淡淡又爱答不理的把保温筒塞给他,扣安全带的同时,顺便伸手摸了摸他胃部,怒道:“秦宴城!你又不好好吃饭!”
“没,我吃午饭了。”秦宴城面不改色。
时舟已经对于他薛定谔的午饭不想吐槽了,翻了个大白眼更加不想搭理他。
白然早就完完全全的出卖自己的上司,秦宴城中午一共就吃了两片苏打饼干,喂猫都不管饱,这叫所谓的午饭?
时舟转头看着窗外的同时,竖起耳朵听着秦宴城有没有拧开盖子喝粥——本来还想喂他的,现在他错过了一个亿。
两人实在是太显眼了,即使是提前和民政局打好招呼不排队,也还是很有可能被粉丝认出来以至于出各种各样的乱子。
而且京城的人口数量在此时就有了很好的体现,比晋水影视城那边刚刚开发不久的夜市更加浩浩荡荡,而狂热疯狂的私生饭也更多,被发现了绝对是一场灾难。
路途不远不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秦宴城停下车的时候时舟都已经快睡着了,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点头。
直到车停稳之后,时舟才彻底不跟着摇晃了,而是靠在车玻璃上一动不动的得到了好好睡觉的机会。
秦宴城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拿出戒指又看了看,无声的在时舟手上比量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彩排一遍。
时舟被低声耐心叫醒,然后迷迷瞪瞪的被裹上围巾挡住脸,梦游似的被人牵着手从民政局留的隐蔽小门走了进去。
直到去更衣室换好衣服他才清醒了一点,刚刚伸了个懒腰不再挂在秦宴城身上,一睁眼居然就要对着镜头拍照。
工作人员道:“来,看镜头笑一下,嗯嗯好极了!”
两人的颜值不必多说,长得又上相,拍出来的效果相当惊艳,拍了几版选哪个都可以。
时舟是个生活能力十级残障,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各种手续各种材料,以前有秘书帮忙他就绝不动手。
此时看着秦宴城把又是户口本又是身份证又是杂七杂八各种证明的东西取出来,心想他可真勤快,今天怎么既没看到小倪司机也没看到白秘书?
在他还没彻底缓冲回神的时候,整套手续已经迅速完成了,时舟看着面前庄重的两个红本本,整个流程对于终身大事来说快的让人没有反应过来。
秦宴城摸摸时舟的头,把其中一本结婚证递给他,另一本自己珍而重之的收好:“走吧,咱们该回家了。”
虽然工作人员都在说恭喜,但时舟却一点也不高兴——看着自己手指依旧空空荡荡,一切虽然有条不紊,但还没感受到任何喜庆的感觉,一切就已经迅速完成了。
感觉去随便哪次去游乐场之前取票差不多:
将近中午才得到通知,秦宴城这一整天都在忙工作,打电话也基本都是白然接的,他实在不得不怀疑秦宴城是临时起意抽空领证而已。
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丝毫看不出秦宴城有一点点的高兴,反而一直沉默不语,话少极了,就好像有心事似的,又或许在想什么别的事情。
时舟坐在车座上,冬天天黑的早,此时夜幕侵染大半落霞而上,只剩下一点点的光亮也马上就要消失了。
看着手里的红色小本本,这本来是超级无比兴奋的事情,打开照片还能看到拍照那一刻,他的确是真心而兴奋的在笑着——可他现在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不甘心,简直快要委屈的哭出来了。
不能哭,又不是小孩子,因为没有被满足仪式感而失望的哭实在是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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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时舟为了分散注意力不去想这件事免得真的掉眼泪怪丢人的,终于努力的睡着了。
本想他着回家就直接抱着枕头和秦宴城分房睡,至少今天绝对不理他了,结果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车已经停了,主驾驶的位置空空荡荡。
秦宴城哪里去了?
怎么不叫醒我?
时舟正想着秦宴城要是敢自己回家而把他忘在了车里,他一定要和这混蛋拼命,但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去看窗外,才发觉这里根本就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