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围读结束后,大家统一上去吃饭,封凌和几个演员一样,先去了一趟洗手间,会议室楼层的洗手间人比较多,他改去餐厅那层。
服务员跟他说:“那里就是洗手间,不过人比较多,您可以拐去左手边那个小洗手间。”
封凌进去时,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沈淮应该也是刚到,正在洗手池洗手。
经过会议室那层暗示,封凌在这里遇到沈淮,有种瓜田李下的感觉。
沈淮一副看出他心思的模样,直接道:“来吧。”
说着,他伸手从封凌腰侧穿过,“咔嚓”一声锁上了洗手间的门。
封凌声音有点绷,“不用这样。”
沈淮:“你会议室里一直看我耳朵,不就是在提醒我吗?”
“我摸了你的手腕,你看我的耳朵。”沈淮公正地说:“这样才公平,不然……”
他的声音在舌尖绕了一圈,像是嘟囔,和他身上的气质不符,但偏又有点可爱,“不然,就跟我占你便宜一样,要是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封凌:“……”
心虚的同时又心痒。
这家酒店不错,洗手间的门被关上,封闭空间里也没有难闻的味道,相反封凌刚回国就喜欢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近在鼻尖。
他这才反应过来,沈淮的手还在门锁上,差一点就要贴到他的怀里。
封凌的身体又紧绷起来了,他极力忍住不要嗅沈淮的头发,又克制住不要后退。
好在沈淮没一会儿就松开了手。
但他拽住了封凌的衬衫。
封凌身体瞬间进入警备状态,崩得更紧。
沈淮抬头,有点好笑,“你是在紧张吗?”
“没有。”封凌立即回答,嗓音喑哑。
沈淮点头,拽了拽他的衣服,“你让开。”
封凌让开。
沈淮试了下门,确定打不开才放心。
见他这么慎重,封凌也跟着紧张起来,本来没什么的事,现在搞得好像要做什么一样。
封凌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沈淮站在洗手池前,面对镜子背靠他,对封凌说:“来吧。”
“……”
封凌不用上前,这个洗手间不大,他本就离沈淮很近,只隔着一点可以忽略,随时可以打破的距离。
他先看到了沈淮的后颈。
后颈不算是多私密的地方,封凌看到过很多人的后颈。
这个地方是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哪怕是要保养的明星,脸部最为重要,到了脖子,似乎只想到前面,后面处于自然生长的状态。
有的粗糙,有的被晒黑,有的粗短。
沈淮的后颈和他的脸一样白皙,脆弱纤薄得可以见青紫色血管,靠近头发的地方附着一层细软的绒毛,脖颈很长,像是天鹅垂头。
连后颈都这么好看,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沈淮。
接着是今天的目的地,沈淮的耳朵。
沈淮耳后的头发有点长了,半遮住耳朵,封凌一眼看过去没发现沈淮说的耳朵上的秘密。
沈淮见他迟迟没动,说:“拨开头发看。”
封凌这人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从小就肆意,不说对身边的人颐指气使,但对别人教导命令式的口吻格外敏感。
沈淮话一出口,封凌第一想法是,为什么要他做。
他自然看向沈淮的手。
沈淮站在洗漱台前,为了稳固站姿,一只手撑在玻璃上。
封凌进来时他正在洗手,这个小洗手间显然没有毛巾,所以手上的水没有擦,已经顺着手流下来,漫过细瘦的手腕,在胳膊上留下湿漉漉的水痕,流入袖子更深处。
封凌喉结微动,屏住呼吸,伸手小心地将沈淮耳边的头发拨开。
沈淮看起来镇静,但好像也有些紧张,当封凌的手靠近时,从他后背的起伏可以看出他呼吸的紧张。
封凌没有意识到,他手上的动作因此变得更轻了。
沈淮的头发细软顺滑,封凌刚触碰到时,停了两秒才拨开,看到沈淮完整的耳形。
是典型的鹿耳,轮廓圆润不明显,微微向前倾斜,和脸一样的白,透着层粉,耳垂与脖子相连处形成一个凹陷的小窝。
封凌仔细看,才发现沈淮的秘密。
有个红色心形胎记就藏在那个小窝里。
封凌瞳孔微颤,像是在沈淮隐秘处找到了一颗躲起来的心。
“里面有人吗?”身侧的门被人敲了几下,那人又按住门把手用力推了几下。
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两人锁了门在洗手间,按照沈淮的热度,可以直接爆到热搜顶端。
沈淮似乎受到惊吓,下意识睁大眼睛,转头看向他。
当他眼睛睁大时,下眼睫毛根部那个红色的小痣又露了出来,在湿润的眼睛下,像一颗泫然欲滴的红色小泪滴。
封凌放在沈淮头发上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一时难以表达心里是什么想法。
沈淮这个人皮肤白,是全娱乐圈,乃至上亿网友都知道的,能这么出圈,是真的整个人都很白,偏偏又有这样色彩艳丽的印记。
一个在不那么容易看到的睫毛根之间,一个在又隐秘了一点的耳朵小窝内。
还有吗?
外面的人试了几下没推开,嘟嘟囔囔走了。
沈淮松了口气转回头。
封凌自以为很淡定,这时也松了口气。
他长这么大没怕过什么,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松了口气。
刚放松一点,就听沈淮说:“你摸摸它。”
封凌以为刚才是幻听,“什么?”
沈淮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不是要事先了解吗?剧本里写着,拍戏时你要……我耳朵,你先摸摸,让我先适应下你的触碰。”
“……”
第8章
洗手间陷入安静。
空气因为凝滞温度似乎高了。
沈淮等待着封凌,前面的惊吓是假装的,可此时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他猜封凌喜欢他的耳朵,也很想早知道这个“秘密”,这猜测基于上辈子他们的相处。
可是封凌没有动,过了有一分钟之久,沈淮听到封凌低哑的声音,“现在不合适。”
这出乎沈淮的预料。
只是碰一下让他适应一下,又不做其他的,有什么不合适的?
但既然这样,沈淮也不强求,他想着自己进度可能有点快了,整理好表情要转身,忽然又被封凌按住。
按在肩膀上的力度不轻不重,但封凌站在他身后,比他高不少,挡在狭小的空间,他完全无法动。
又后悔了?
沈淮抿了抿唇,耳部神经绷起,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
然而那里一直没迎来触碰,触碰发生在另一个沈淮没想到的地方。
他扶在镜子上的手上落下一个柔软手帕。
封凌那只比他还长的手,拿着手帕认真把他手和胳膊上的水擦干。
沈淮愣了一下,这种完全出乎他预料的事已经很久没发生了。
他不知道这个手帕是从哪里来的,b城初秋不算凉爽,他们两人都穿了薄薄的衬衫,这个手帕只可能在封凌的西装裤口袋里。
封凌在他手背和胳膊外擦了几下,把手帕放到他手里。
“先吃饭吧。”
然后他去了隔间。
沈淮盯着手里的手帕,张了张嘴。
上辈子沈淮唯一次生出放弃坚持的想法,是对封凌。
他前面经历的一切,让他以为封凌那么帮他,也和那几个人一样对他有所图,那天晚上沈淮在他面前一颗颗解开扣子,脱了上衣。
他看到封凌快步向他走来,微微闭上眼,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那次也是这样,出乎他的预料。
封凌根本没碰他,他身上落下一件风衣,被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被推进了隔壁房间。
他惊讶地睁开眼,看到封凌紧绷的下颚,冷漠和烦躁并存的脸。
门被关上时,沈淮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好几个人嘲笑过他清高得可笑,可在封凌面前,他却生出细微的难堪,除了那点难堪,还有更多沈淮说不清的情绪。
沈淮用力攥紧手里的手帕,“我就不信……睡不到你。”
封凌出来时沈淮已经离开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大开,有人进来看到他跟他打招呼。
封凌心不在焉地应着,打开水龙头,将发烫的手指放在水流下降温。
可能是手的温度太高,他觉得这水有点冰,手指在水流中不适地轻抖了一下,很轻很快。
除了他,没人能发现。
封凌到餐厅时,这里已经坐了很多人,沈淮和导演那桌不用说,早就坐满了。
他远远地看到沈淮将左耳边的头发都挽到了耳后,好看的鹿耳完全露在众人视线里。
封凌面无表情地走到经纪人和助理那桌,那里有给他留的位置。
为了方便,午饭准备了自助餐,何鹤刚从那边端了菜过来。
“沈老师连耳朵都长得那么好看,啊,他戴的那个耳钉也特别好看,我看了好几眼!”
见经纪人孟影皱眉看起他,何鹤忙解释:“这是沈老师第一次这样,那边好多人都移不开眼,不是我一个人。”
封凌将刀叉放在盘子上,不锈钢和瓷撞出有点刺耳的声音。
何鹤这人没有其他突出的优点,就是比较敏锐,听到这声音立马安静如鸡。
他觉得这声音和沈淮听到封凌说他是直男时,掸剧本的声音一样。
沈淮将头发别在耳后,又夹了一个耳夹,确实很显眼,但是头发别在耳后,把耳后的胎记藏得更深了。
不知道封凌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当沈淮不经意地动了下耳后的头发,注意到封凌的视线更有压迫感了。
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遮住嘴角的笑意。
他的猜测没有错,封凌确实喜欢他的耳朵和上面的胎记。
上辈子封凌曾貌似不经意地问他,还有谁知道知道他耳朵后的小窝里那个胎记,沈淮说了几个人,封凌脸色可不算好看。
胎记的位置很巧妙,耳朵不算是隐秘部位,但沈淮耳垂后有个比较深的小窝,胎记又小,所以想藏也不是难题。
沈淮重生后,耳边的头发一直有点长,只有演电影中那个变态杀人犯时是寸头,沈淮揣摩过人设后,给这个杀人犯设计了一款很有人物特色和故事的耳夹,正好挡住。
所以,目前除了家人和他的造型师,还没人看到过。
他想给封凌看,而封凌,果然是喜欢这个发现和他的耳朵的。
但还不够。
沈淮眼睛微弯,看向叫了他两声的导演。
导演见他笑,咳了一声,“沈老师真厉害啊,只看我的脸就知道我肝不好。”
沈淮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外公是中医,我跟着他学了一点把脉的皮毛,导演要不要试试?”
导演立即伸出手,“来来来!”
除了戏,导演其他方面都不讲究,直接拿开面前的餐具,撸起袖子将胳膊放在桌子上。
沈淮将手指按在他尺关寸三脉上,平稳自己的呼吸,他是在用自己一呼一吸来计算导演的脉搏次数。
看起来面容肃静认真,如同在感受探究什么。
封凌远远地看到他的神情,以及,他放在导演手腕上的手指,刀叉上的牛排在半路停了好几秒才被送入口中。
自助里的牛排显然不能和他平时吃的相比,似乎有点柴,他嚼得很用力。
“沈老师真敬业。”他说。
“……”孟影觉得这味有点不对。
封凌说:“试戏不是要跟演对手戏的那个人试吗?”
“一般来说跟谁演跟谁试,要是对方没空或不配合,跟别人试也很常见。”孟影回答。
他是没好好配合,所以沈淮找别人熟悉手腕,接着是不是要找别人碰耳朵,后面剧本写的更深入的戏份也要找别人试?
封凌又吃了一块牛排。
他吃牛排的动作很优雅,但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主。
孟影还是硬着头皮把一盘绿油油的青菜放在他面前,“不要只吃肉,多吃点青菜。”
封凌抬眼看到沈淮还没把手从导演手腕上移开,垂眸看到这一盆绿色青菜,眉眼拧出几丝戾气。
何鹤听到孟影的话就去夹在青菜了,回来时惊讶地说:“沈老师竟然会把脉,他正给导演把脉,说的可准了。”
封凌身上的烦躁散了,开始听话地吃青菜。
沈淮也把手从导演手腕上移开了。
但接着,他同桌一个男演员红着脸走到他身边,撸起了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那个演员就是沈淮刚来剧组时,和导演一起出门迎接沈淮的两个演员之一。
封凌把盘子推到一边,“怎么这么苦?”
孟影老妈子一样跟他说:“这是苦菊啊,而且你吃的是又绿又老的部分就会特别苦,没那么绿的嫩芽会好一点,你记住这个菜,越绿越苦。”
“……”
何鹤听孟影这么说,忙起身要给去给封凌挑苦菊,封凌比他更早起身,径直走向沈淮和导演那一桌。
何鹤一脸茫然。
沈淮正盯着小迷弟的手腕。
除了拍戏,他不太喜欢跟其他人有过多肢体接触,导演今年快五十岁了,是他爸爸的同辈人就罢了。
这个红着脸的男演员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