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检测,医生便打开光屏,一边等待着试纸出结果,一边做着记录。
伏西几下啃完了一个梨,扔进清扫机器人张大的嘴里,瞥了一眼,“不用测啦,一看就没问题。”
家庭医生愣了愣,又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老头,好脾气的道,“话不能这么说的,还是要检查出具体的数值才能做出判断。”
伏西嗤笑一声,“你这个东西太慢了,不信你自己慢慢等吧。”
说完,他报了一串数字。
家庭医生于是又等了二十分钟,一直到紫色试纸上浮现对应数字,跟老头说的几乎分毫不差,他才惊悚的看了对方一眼。
临走前,林柚白向家庭医生道谢并致歉,“没关系,我会告诉哥哥的,有伏西医生在,不用担心我。”
送完人,他才踩着拖鞋“哒哒”的回到客厅,好奇的托腮,看着伏西,问:“您真的好厉害呀,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虽然早就知道伏西爷爷的医术厉害的不得了,可是今天的事情又让他觉得,对方就像个神仙一样,什么东西光看一看就知道了。
“我能看出来的可多了,比方说……”老头凑近了一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啧”了声,撇了撇嘴,“那小子是不是还没完全标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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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国,军事宣判庭。
未登记在册的私人机甲出现在了A市,到底没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有好事者用光脑拍下了“Y”号的照片,举报给首府,一层一层往上递交,恰好呈到了林承赫案上。
不过据说林sir看到举报文件时,只是蹙了蹙眉,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但既然有这样的事件,就需要按照规程调查。
因为就在A市东城与贫民窟接壤的附近,这事查起来并不困难,很快证据就被搜集齐全,一起提交给了宣判庭。
而与此同时,半月前的佣兵动乱也开始了事后表彰,在那起恶.性.事.件中保护了Omega平民的某名军校生赫然就在表彰名单中。
首都国军部宣判庭同时兼具军功表彰作用,两桩事好巧不巧撞到了一起。
于是到了那一天,众人就发现,这两样事情,竟然是同一个人。
先表彰,又审判,一天内要进行两项这样重大的开庭,真的是闻所未闻,在整个系统内迅速的就传开了。
青年身穿星曜制服,双手背在身后,肩宽腿长,目光平直。
几名军部和首府的高层凑在一起,低声商谈着什么,间或有人朝青年投来一眼,又很快移开。
流程一推又推,迟迟没有开始。
段亦棠垂眸,抬起腕上的光脑看了看时间,眉间有些隐忍的不耐。
又过了一会儿,会议厅侧门被打开,两道高大的人影在人群的簇拥中走了进来。
众人都朝那个方向看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两鬓斑白、神态严正的男人,一双鹰眸却与年龄不符,锐利如电,一进来便先扫视了一圈会厅。
被男人这一眼扫过,窃窃私语声顿时就停了。
男人在离评审席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方才还在低声交谈的人们很快就上前,自发围绕在他身边寒暄。
虽然符合规范,但这个男人会过来,仍然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谢家向来低调,谢之言自从回到A市颐养天年以后,也很少再插手系统内的一些事务。
因此,尽管仍在军部握有相当一部分的实权,但大家还是经常忘记,谢之言是唯一一个还在首都国境内的上将。
谢之言简略回答过一些问题,目光穿过人群,和坐在最后面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短暂一碰,很快分开。
段亦棠记起某个小巷里的陌生男人,不由皱了皱眉。
在后面被簇着进来的,则是林承赫。
作为负责事件调查的当局,又是某种意义上的“当事人”,他也不可避免的要出席这场会议。
一进来,林承赫就先看了一眼段亦棠,见对方并没有在看自己,哂笑一声,自顾自的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
重要人物全都到场,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是表彰,根据联盟条例,段亦棠被授予二等军功章,不过因为接下来即将要进行审判,因此氛围并不轻松,反而显得有几分凝重。
纯金制的勋章被郑重的放在青年手中,他向左上、右上各敬一个军礼。
很快进入下一个环节。
负责流程的是首府某高层,他首先问:“被审人,请问你知道联盟《机甲管理办法》中规定,禁止机甲使用在非战场以外的任何场所吗?”
青年一颔首,“知道。”
“肇事机甲型号、名称及性能?”
段亦棠报了“Y”号的信息。
“自主研发还是非法购入?”
“自主研发。”
“是否有利用精神力操控机甲伤害平民的倾向?”
“没有。”
对答流畅,听不出任何问题,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又问了几个问题,段亦棠也都一一回答。
最后,他问,“被审人违规使用机甲的理由?”
段亦棠一顿。
林承赫往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抱臂看着他,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一直一言不发的谢之言也抬起了眼眸,看向台下的青年。
段亦棠没有思索多久,便道,“接家里人。”
台上台下都沉默了。
林承赫愣了半晌,气笑了。
问了半天问不出什么来,证据又的确没有指向有任何伤害平民的倾向,对象还是一个刚刚被授予了亚联盟二等军功章的军校生,这事情有些难以决断。
几名高层面面相觑。
最后,其中一人看向谢之言,征询的道,“……将军,您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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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后,林承赫叫住了段亦棠,两人一起来到一个稍显隐蔽的角落边。
虽然一想到这小子正是开着这玩意把自己弟弟劫走,就很想他因此吃点苦头,但一想到柚柚现如今一天都少不了他的信息素,就还是忍了。
更何况,家庭医生每天带回来的消息,也的确令他的焦虑减轻了不少。
“我打算让家里的几个保姆去照顾柚柚。”林承赫懒得寒暄,开门见山,“过了这阵子,你白天就得去学校,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段亦棠没意见,默认了。
“我妈妈也要经常过去看他,你应该没意见吧?”
“可以。”
听到“可以”这两个字,林承赫眯了眯眼睛。
他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又想起这人刚刚在审判庭上说“接家人”,这股不爽就更强烈了一点。
他打量了一眼青年,冷哼一声,“之前,我的话应该说的很清楚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弟弟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不得不让你们住在一起。但除此之外,我还没有同意任何事情。”
段亦棠抬起眼,不动声色的跟男人对视。
林承赫双手插兜,不避不让。
半晌,段亦棠攒了攒眉,刚想说什么,林承赫却抬了一下眼,视线向他身后飘去。
下一秒,林承赫眼神中浮现了一丝错愕,“……谢老?”
如今整个系统里面,能当的起林承赫这样一句尊称的,也只有一个人。
段亦棠也跟着转过头。
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果然站着那个男人。
谢之言的目光从他们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段亦棠身上,淡淡道,“嗯。”
第70章 色.欲熏心的色魔!
A市四大家族之中, 盛家百年巨贾,到了近几十年,虽然也涉足军坛, 但多少还带着些铜臭气,恨不得把军装的两边肩章都换成纯金制的。
秦家涉黑,每个联盟国里的地下竞技场都有他们家的一份子。
只有谢家跟林家一样,军政一体,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老牌豪门, 门当户对。
如果不论其他,单论家世,谢家其实才是最合适的联姻对象。
只可惜放眼整个谢家, 合适的Alpha是一个也没有——本家唯一的未婚Alpha只有谢晁一个,比林柚白足足大了近三十岁,跟林父是一辈的人了。
旁支里的Alpha倒是不少,但却一个接一个不顶用, 仗着有谢家这一棵大树,大多不求上进,光连这一点, 就连费言也比不上。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太大意义。
谢晁已死, 谢家唯一的血脉就断了, 再家大势大,也只剩下谢之言一个人, 衰落只是时间问题。
豪门更迭就像潮起潮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尽管如此,谢之言依然是个各种意义上都值得人尊敬的前辈。
林承赫定了定神,恭恭敬敬的对男人打了个招呼,“谢将军。”
谢之言沉稳的向他点了点头, 又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青年,问:“在说什么?”
林承赫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难得有些发愣。
他不知道谢之言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但是以一个顶级Alpha的听力,这个距离必然是能够听到他们说的话的。
但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个——堂堂上将会听墙角就算了,竟然还主动问他们在说什么?
林承赫从小到大的记忆里,谢之言都是个无比沉默和威严的人,从来不爱多管闲事。
正迟疑着,却见到谢之言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段亦棠身上,像带着些许探究,林承赫思忖片刻,有些明白过来了——
虽然他来找段亦棠是要谈关于柚柚的事情,但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人理应毫无关系。
审判刚结束,结果还没出来,自己就私下找过来,怎么看怎么像在利用职权之便给段亦棠行什么方便。
林承赫连忙正色道,“只是在聊一些家事。”
看到谢之言疑问的目光,他想了想,便又补充了一句,“我弟弟跟他的事情。”
等以后孩子生下来了,事情迟早要公开的。
林承赫不打算让这个孩子没名没分,只是需要一些舆论运作的时间,不过现在告诉谢之言也没关系,他信得过对方的人品。
谢之言听完这句话,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类似于惊讶的神情,很淡,转瞬即逝,不过仍然被林承赫捕捉到了。
他“哦”了一声,像还想问点什么,但又忍住了。
停顿两秒,他朝门的方向走去。
经过段亦棠的时候,男人停了下来,微微侧身,看向青年,问:“现在有空吗?”
段亦棠跟他对视。
既没有像林承赫一样恭敬的叫他“谢将军”,也没有其他称呼,停顿了几秒,淡淡道,“要回家。”
谢之言凝视他良久,点点头,转身走了。
林承赫愕然。
对话的内容倒是其次,只是他看着这两人站在一起,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而且他刚刚看着谢之言的侧脸,莫名想起了一些被尘封的豪门旧事。
天之骄子与富家娇小姐商业联姻,两人契合度平平,但相敬如宾,顺利生下一名儿子。
本该是如同A市上流社会大多数人的一生,却终结在天之骄子遇到与自己契合度超百分之八十的Omega的那一天。
再强大冷血的猛兽也敌不过信息素命中注定的吸引,于是他很快又有了另一个孩子。
超高契合度和父辈本就优越的基因,令他的另一个孩子不出所料的成为了天才,从出生起便聪明的可怕。
再后来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豪门斗争,不知过程如何,只知道那个贫民窟出生的Omega带着孩子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在谢家人的面前。
随着时间流逝,个中细节已经不为人所知,更多的年轻一辈则是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旧事。毕竟,在他们这代人的眼中,谢之言根本就不像是会陷入什么情情爱爱之中的Alpha。
角落里有短暂的寂静。
被这样一打岔,方才的谈话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两人相顾无言的站立了一会儿,林承赫抬了抬下巴,道:“别忘了我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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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西爷爷说出那样的话之后,林柚白睁大眼睛,立刻就噤声了,托着腮的手也滑了下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觉得伏西爷爷真的好像妖怪呀,为什么连这种事情也可以看得出来,一边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晚上。
他发情那天,小棠哥哥只是咬了他的后颈腺体,然后就……那样那样了。
但是他清楚的记得,小棠哥哥的确是没有进入生殖腔成结的。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怀孕了,因此也就忽略了一件事情——小棠哥哥并没有完全标记他。
在礼仪学院的念书的时候,生理课上就学过,完全标记和怀孕是有一个确切的先后次序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谁没有被进入生殖腔成结就怀孕了。
那自己顺序不对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林柚白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伏西爷爷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了,急急的道,“没、没有完全标记的话,会怎么样嘛?”
会不会对小宝宝不好呀?
伏西这下却不说话了。
林柚白焦急的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不大。”半晌,伏西高深莫测的道,“反正不用我说,到时候你们自己就知道了。”
伏西说了问题不大,林柚白却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送走伏西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开了光脑。
经历了长达几个月的蜜月旅行后,裴玉清终于回到了首都国。他攒了一肚子的见闻和八卦,一回来就兴奋的找林柚白,要跟他讲,可惜却恰好遇到林柚白被哥哥关了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