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白昼[现代耽美]——BY:引路星

作者:引路星  录入:12-13

  妖族的身体都有着惊人的肌肉含量,郁槐背对他穿衣时,徐以年清楚地看见了他肩胛骨处的肌肉线条。妖怪的肩背宽厚紧实、手长腿长,一看便蕴含着极为强悍的爆发力。
  徐以年的喉咙有些痒,无意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郁槐拉开门,迎面而来的是笑吟吟的花衡景和捧着一大束郁金香的南栀。
  “郁老板,”见郁槐只披了件睡袍,大半截胸膛都还裸着,花衡景最先开口,“刚起床?没吵醒你吧。”
  “醒一会儿了。”郁槐看向女妖怀里那一大捧娇艳欲滴的鲜花,“这是……?”
  “花先生送的,说是见面礼。”南栀游刃有余地收下了这份殷勤。她和花衡景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比起送花的和收礼的,更像是棋逢对手。
  眼见合作对象挖墙脚挖到了自己这里,郁槐不客气地问:“你很闲?”
  花衡景恍然:“忘了给你也带一束。”
  郁槐凉凉道:“那你可能要和你的花一起滚出去了。”
  花衡景:“……”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聊?”花衡景见势不妙转移了话题,他和南栀都站在走廊上,郁槐背后是宽敞的会客厅。他自然而然朝门内看去,想不到郁槐直接拒绝:“不方便。”
  花衡景表情微变,想要进去的心更强烈了:“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吗?”
  恰巧这时候房间内传来些许的动静,那声音极其轻微,常人根本无法捕捉,但在场的三只妖怪听觉都异常敏锐。南栀若有所思,露出个温柔暧昧的笑容。
  郁槐懒洋洋地靠着门,像是故意说给里面的人听:“毕竟才跟我过了一夜,不太方便让外人见呢。”
  房间内的徐以年猛地睁大眼睛,只觉得他措辞比原暮还不讲究。
  这他妈是什么鬼话?!
  果不其然,花衡景沉默了下来。徐以年满脑子都是那句过夜,脸上的温度陡然升高,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把拽过被子躲了进去。
  如果花衡景和南栀进来,至少认不出床上的人是自己……
  他才打好算盘,就听见花衡景直白地问:“谁啊,真的假的?”
  徐以年心道郁槐一定不会说的,相信郁槐!只有傻逼才会在这时候大大方方说出前男友的名字!
  “徐以年。”
  “…………”靠,你到底有没有情商?!
  徐以年一把掀开被子,原地惊坐起。
  门外,花衡景面露震惊。大多数妖族的感情生活都比较随意,在人类眼中甚至称得上糜烂,但自从认识以来郁槐一直是一个人,本以为后者清心寡欲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向各位同族看齐了,想不到玩的是前缘再续。
  又是徐以年。
  “你还真是……”花衡景艰难道,“用情至深。”
  伴随着花衡景落下的话音,室内传来了一阵阵动静。
  再不回去徐以年可能要拆房子了,郁槐示意南栀:“你带他去书房,我稍后到。”
  “不用那么麻烦,我是想告诉你地下拍卖会的货物渠道查出来了。”花衡景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我们家的老头全在急着收拾烂摊子。”
  郁槐略感意外地看他一眼,夸赞道:“动作很快啊。”
  “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今天去找大长老还来得及。”幻妖一族的家主语气轻快,“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徐以年一边听花衡景向郁槐告别,一边以龟速挪动。
  他没太听懂地下拍卖会那部分,只大致感觉是个好消息。他现在全副心思都被几分钟前的社死现场占据,只想赶紧跑路,无奈移动时浑身神经仿佛拉扯一般疼痛,尽管没什么力气,他也坚持不懈爬到了床边。
  他伸出脚,想要踩上柔软的地毯。
  “你急着上厕所?想尿尿可以说一声,我没不让你去。”
  徐以年身体僵住。
  他呆滞地看向不知何时进来的郁槐,嘴唇动了半天没想到合理的解释,只能干巴巴地说:“我复健,加强运动……好得快。”
  他说话的同时把腿缩回了床上,如果有地缝,他一定毫不犹豫钻进去。
  郁槐瞟了眼徐以年蜷缩起来的腿。男生的脚踝和膝盖泛着烟雾般的淡粉,阳光照射下,雪白的肌肤比夜间看起来更为剔透。
  他淡淡道:“你的伤是我治的,用不着你瞎折腾。”
  床上的人不可置信抬起头:“你治的?”
  他原本以为昨晚郁槐替他找了医术高明的医生,再带他回到了这里,结果竟然是对方亲自治疗的。难怪他身上连一处皮肉伤都找不到了……
  “老老实实躺一天自然就好了。”
  徐以年和他对视一眼,不自觉抓紧了松软的被子:“哦。”
  中大奖的感觉又一次从天而降,他难得安分听话,重新躺回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好好盖住。
  他特意将被子拉高了些,用来遮掩自己不断上扬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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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情商》


第21章 破坏欲
  模糊的钢琴声穿过雕刻山水花鸟的围屏,从客厅传入书房。
  房间内陈设考究,玉质烟盅上的猫与蝴蝶活灵活现,大量烟灰堆积在里面,如同一座灰白的小山。烟雾缭绕中,幻妖一族的大长老握紧电话,逐渐眯起了眼睛。
  从昨晚起便不断有电话打进来,传来的基本都是坏消息,他已有半宿未合眼了。
  “……家主私藏了很多理应被销毁的账本,几十年前的旧账全被翻了出来!除妖局拿到账本后连夜清查公司,一查一个准。”
  这次的情况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困难,除妖总局参与调查、学院也跟着穷追不舍。原暮放权给了那个鬼族的小子,这让他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对付长老院。外界的冲击比不上内部的动荡,身为家主的花衡景在这场变故中并未和他们站在一起,倒不如说,整件事情都是由他一手策划的。
  他引来了学院和除妖局,又和郁槐达成了合作。如果早知会有今天这般局面,他们当初绝不可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电话那端的下属焦急道:“不知怎么的,原本准备送走的拍卖品全被家主截了下来,他甚至找到了当晚的人证。除妖总局马上就会批下逮捕令。其他长老都在想办法,您看现在——”
  “知道了。”大长老冷声挂断了电话。
  花、衡、景。
  他在心中一字字默念这个名字,布满褶皱的眼睛流露出狠戾的凶光。他沉默半晌,重新拨通了一个电话。
  “抓紧销毁跟我有关的证据,我不能直接被判死刑!”
  “帮我联系黑塔监狱,打点好一切……”
  “不,不用顾虑家主,”大长老的声音轻柔得近乎诡异,“他很快就会付出代价。”
  接完电话,他从书房中走出来。
  黑胶唱片机运行时发出微不可闻的闷响,或许是因为唱针老化,出来的音乐带着略显沙哑的钝感,钢琴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他拨动唱针,重新换了首曲子。
  许愿机能让花衡景变得言听计从,长老院为此耗费了不少功夫。花衡景的精神力非常强大,为达成目的至少需要准备上万人用于血祭,一名除妖师的血肉抵得上几十名普通人,这些日子他们也在尽可能地标记除妖师。
  大长老算了算已经准备好的祭品,有条不紊地替自己沏了一壶老普洱。随着扩散开来的水蒸气,清雅的茶香萦绕鼻尖。
  虽说黑塔会对他照顾有加,到底还是监狱,有一段时间他都喝不到这么好的茶了。正觉得遗憾,一道声音从侧方传来。
  “一杯茶作为断头饭,好像稍微寒酸了一点儿。”来人从大长老的旁侧走到正前方,在太师椅上慢慢悠悠坐下,自然得就像这里是他的家。
  大长老短暂地愣了愣神,随即从容地将茶水倒入郁槐面前的茶盏里。
  “郁先生来得不巧,我只能用这样寒酸的茶水招待了。”
  老者添茶的手不曾一颤,茶水稳稳当当与杯口齐平,多一分则溢。
  茶满送客,酒满欺人。
  郁槐没什么兴趣地睇了眼自己面前这杯逐客令,转而对上大长老的眼睛:“你很自信能活着走出黑塔。”
  钢琴的乐声流淌在房间里,这是一首节奏悠扬的夜曲,老派的黑胶唱片机恰好与这首上了年纪的曲子相得益彰。
  大长老一言不发。
  对于妖族来说,他的年龄也算很高了。即使肉身已无可避免地显露出老态,他的眼神依旧如鹰隼一般锐利。
  “能把黑塔当成暂避风头的地方,长老院的门路确实不少。”
  “看来有人走漏了消息,”大长老不动声色,“临时的安排确实会出很多小岔子。”
  “除了这些,我还拿到了一条进入黑塔的路线,终点刚好是你的牢房。”郁槐话音落下,大长老脸上终于浮现出异样的神色,“叫它牢房可能不太准确,你给自己准备的卧室和隔壁的双人牢房一样大。你打算去度个假?”
  “……你想做什么?”
  “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比较喜欢自由活动时死在海里,还是深更半夜死在自己的房间?不管怎么选,最后杀掉你的都是我。”
  像是看不见大长老难看至极的脸色,郁槐反客为主端起茶盅,将茶水倒进了大长老空掉的茶盏里,他没有刻意倒满杯,只是随意往里面添了些许茶水。
  放下茶盅时,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话语却是命令式的:“选吧。”
  大长老盯着那盏茶,仿佛在看毒辣的蛇蝎,嘴角的肌肉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他有许多年没尝过受制于人的滋味了,满腔怒意令他胸膛起伏、呼吸也不知不觉变得剧烈。那杯摆在面前的茶盏被他咣当一声打翻在地,大长老不顾自己手背上溅到的水珠,抬起发红的双目同郁槐对视。
  即使万般不愿承认,他在内心深处始终恐惧着鬼族的能力,盛怒之下,他对面前这双眼睛犹有忌惮。
  太像了。
  这双眼睛和宣檀太像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妖轻而易举毁掉了他大半生的心血,与人类和平共处,受到最大冲击的便是他们这些依赖灰色产业的大家族,和平共处条例直接将这一部分划入了禁区。幻妖一族每况愈下,顺应条例的其他家族却悄然崛起,原本落在后面的小家族隐隐有了超过他们的势头,过去摇尾乞怜的家伙也敢对他指手画脚:和人类和平共处才是未来的趋势!像你这样不懂变通的老古董,早晚会被时代抛弃!
  他看不上那些一夜间乐呵呵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更对倡导和平的宣檀恨之入骨。可即使是在最憎恶她的时间里,他也畏惧同她正面交锋。
  被鬼族杀掉意味着死后也无法进入轮回,只有当这只鬼族死去了,被他杀死的人和妖才能跟着投胎转世。大长老并不畏惧死亡,令他惧怕的是死后漫长的折磨。
  钢琴的旋律变得激烈而昂扬。他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从喉咙里挤出话:“我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五年时间,足够他们清除所有的痕迹了,你能查到的东西一定很少……杀了我,线索就会彻底断掉。”
  在大长老笃定的目光下,郁槐向后靠了靠,闲闲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每报出一个名字,大长老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当第七个名字落下,郁槐注视着大长老:“这七名长老都曾参与过那件事,看见你的下场,他们会争先恐后向我透露消息。”
  “不,不会有谁比我知道的更多!只有我和‘绮罗’有过直接的联系,其他的长老都是听从我的指令。如果你想从我这里拿到线索……”大长老稍作停顿,死死注视着郁槐,“你就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这小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势,导致他不小心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能卡在这个时间和他兜圈子,比起特意来看他死到临头的丑态更像别有所图。大长老果断道:“我给你所有的权利和财产。你可以当我死在了黑塔,我发誓终生不会离开一步。”
  郁槐不为所动,声音里没什么温度:“我对老人家的棺材本没什么兴趣。不如这样,这栋大宅里住的都是你的亲人,我把他们全部叫过来,当着你的面一个一个杀掉,你愿意说多少就说多少。”
  钢琴声戛然而止——
  一个流畅而漂亮的休止音。
  “荒谬!”大长老一掌拍在桌上,茶具碎裂,香气四溢的茶水淌了一桌。他目眦欲裂、眼角抽搐,再也没法维持大家族的长老应有的体面,“他们是无辜的……!”
  “你当年参与屠戮,考虑过鬼族无不无辜吗,”郁槐奇怪地问,“你凭什么要求我放过你的家人?”
  大长老的表情不断变化,半晌过后,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气,颓然埋下了脸。
  “……都过去了。你根本不知道那件事情牵扯到了多少人,幻妖只是其中的一家,你能杀了我,难道还能杀了所有参与过的妖怪?你母亲未必想看见你变成这副样子,你现在有能力、有地位,你可以去过更好的生活,你为什么不放下?!”说到后面,他不知不觉抬起头,表情也变得可怖而狰狞。
  “放心,一个都不会漏掉。”郁槐无所谓道,“很公平的。”
  大长老难以理解地看着他,终于发现了他和自己的不同。
  他根本不在乎条框规矩,只要决定复仇就一定会不择手段。这样可怕的执着令人打从心底感到不适。他们的确做错了,当初就不该给他留下苟延残喘的机会;那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刚成年的小鬼,就算他是宣檀的孩子,进了埋骨场同样不可能有重见天日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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