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妈妈道了晚安,祁云时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祁云时不由回想方才在酒店时,自己跟顾瑜行见面以后的种种情况。
他虽然很好奇顾瑜行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也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帮助到他的地方,尤其是钱这块儿……
可惜顾瑜行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再交流,祁云时也不好再问什么。
但他做的似乎也不够好。
比如说他突然想到……顾瑜行的衣服都被撕破了,那他明天可怎么回家?
顾瑜行可是书里行走的迷情药!
他不露的时候都让渣攻们欲罢不能,现下再穿着一件明显受到过凌虐的衣物……!
自己这善后工作做得还真不到位。
祁云时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想折返回去给顾瑜行送衣服,又担心自己这一出门惊动了他妈妈。
可是顾瑜行那么敏感的体质,他也不放心让别人去送。
再说这个点儿了,顾瑜行没准已经睡了。
思来想去,祁云时决定明天早上一早给顾瑜行把衣服送过去。
他本身也习惯了早上五点钟准时出门去街道上捡废品,多年形成的生物钟,根本改不掉。
回到季家后冷不丁闲下来还真有点不习惯,明天一早出门还正好就当作是晨练了。
这主意不错。
重新躺回床上,祁云时打算给顾瑜行打个电话,告诉他明天自己一早过去的事儿。
结果电话拨过去,对面并没有接。
觉得对方应该真的已经睡了,祁云时也没再继续骚扰他,只是编辑了条短信给他发了过去,并且顺便加了对方手机号码对应的微信。
再之后,祁云时就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因为白天做什么都习惯全力以赴,做得淋漓尽致,所以到了晚上也什么心事和遗憾。
祁云时一向好眠。
只是梦里又浮现出了一些关于原著的内容。
是描述顾瑜行现在的情况的。
初中的时候顾瑜行学习还不错,在遭遇了亲生父亲和养父母一家的双双推脱后也还能稳定住成绩。
但在又经历了转学和被压榨生活费、被逼迫赚钱打工后,他的学习成绩就一落千丈了。
去的高中不好也不坏,勉勉强强可以读的程度。
不过身为外柔内刚的主角受,顾瑜行也没有放弃要上大学的想法。
尽管他上个月已经成年,他那个亲生父亲便以此为由断了他的生活费。
也尽管他还要赚钱补贴养父母一家,给他养父母的女儿教学费。
可顾瑜行也依旧没放弃。
所以才会为了赚那每个月1500块的工资,忍受老板的不规矩。
……又是这种贫穷到令人窒息的感觉。
每每梦到书中的内容,祁云时就会自动代入几天前的自己。等再醒来看见自己豪华的卧室时,就会产生一种很强烈割裂感,以及愤怒的感觉。
钱就是个王八蛋。
然而一分钱就能跌倒英雄好汉。
1500连一辆牌子好一点的自行车都买不来。
他甚至都不及祁云时现在卧室里一件小饰品价格的十分之一。
原本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偏偏,祁云时又太清楚那1500块钱对于一个还要读书的学生的重要性了。
或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
半夜,祁云时被气得握紧了拳头。
他发誓决不能让顾瑜行就这么坠进深渊。
就因为那一点臭钱。
第二天,祁云时一早起来就以出去晨练的理由跑去给顾瑜行送衣服。
他到酒店的时间还没到清晨六点钟。
然而却从酒店前台那里得知,顾瑜行已经退了房。
“退房了?!”祁云时难以置信:“什么时候退的?”
“那位同学是在昨天凌晨左右退的房。”
祁云时下意识翻看起自己的手机。
他微信发过去的好友申请并没有被通过,顾瑜行却回复了他的短信。
这年头垃圾短信太多了,祁云时没有查看短信的习惯。
现在再查看,他发现顾瑜行回复他的信息,是在凌晨三点钟发来的。
【顾瑜行:不用了,谢谢。】
祁云时:???
这什么情况?
正懵着的时候,他手机恰好就响了。
是昨天被他派去警局说明情况的那名保镖。
“小少爷,邵永胜昨天晚上被放出来了。”保镖:“他死不承认,只说是带店里伙计去宾馆开会,是误会,警局那边也没有办法,毕竟暂时不构成拘留他的条件。”
“知道了。”
虽然不满老流氓这么快就放出来了,但祁云时对这种情况也不意外。
昨天去局子只是做个证据采集和备案,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走司法诉讼的准备,也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保镖却说:“……但问题是,邵永胜他刚刚又回去自首了,全招了。”
“?”
祁云时:“啥情况?”
“不知道。”
保镖的声音也因为这种情况而变得极不确定:“好像是说他昨天从局子里出来以后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沟里,就在昨天凌晨。听说还摔得不轻……这不嘛,就把良知给摔出来了。”
第6章
祁云时在其他保镖的保护下赶到警局的时候,邵永胜刚刚录完口供。
就如同那位留守警局的保镖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他全招了,从给顾瑜行下药,到把人骗来酒店,最后到锁在床上,各种细节一样不落。
就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前面还在其他城市做过几次同样的事,甚至有两次的对象还是十六七的未成年,这种情况他也都招了。
只是昨天晚上一味喊着是被冤枉、被误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会儿突然这么老实了,不仅祁云时想不通,就连执勤的警察叔叔也头一回见这种情况。
他干的这些事儿,最少也得十年起步。
祁云时也没想到自己英雄救美竟然还顺便薅出了这么一个败类,作为本案的最初报案人,他提出想见邵永胜一面。
“我们建议你还是不要去见他。虽然邵永胜至少会被判10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但很难保证他出来以后不会报复你。”
看着祁云时的脸,值班民警好心地建议道:“像这种败类真的很难说。”
祁云时倒不担心至少十年以后的事儿,他就是单纯有问题想问问邵永胜。
不过警察叔叔的好意他也心领了,想想自己应该也问不出什么,祁云时干脆作罢。
只是无巧不巧,这会儿邵永胜正被警察们压着意图转移进拘留所里,双方在走廊上打了个照面。
远远地看见对面被压着的人时,祁云时就狠狠地愣了一下。
一夜过去,邵永胜的脸上添了不少外伤,称得上是鼻青脸肿。
他身体栽歪着坐在轮椅上,左臂上还打了厚厚的石膏,被纱布吊在脖子上才能固定。
祁云时低声问旁边的警察:“……这是邵永胜?”
没认错人吧?
昨天在酒店里一心护着顾瑜行,他也只依稀看了邵永胜一眼。
但那时候人指定是完整的。
脸上也没有伤。
怎么一宿过去就……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祁云时的表情变得更惊讶了:“……这得栽多大一个坑里能摔成这样?”
“髋骨骨裂,手臂、肩膀骨折……”负责给邵永胜做笔录的警察说:“他坚决说自己是摔的,具体情况就没人知道了。”
“……”
祁云时身边的保镖跟着嗤笑:“都这样了,还能从医院出来就跑来自首,真是没白摔啊。不摔一下,哪儿能有那么多良知跑出来。”
祁云时:“。”
他偶尔抽空也会不少报纸、杂志,关注社会新闻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警察叔叔这话不简单。
别说断案经验丰富的警察叔叔了,就连他都不觉得这么多伤会是摔出来的……
邵永胜也看见了祁云时。
昨天晚上很乱,他并没有认出此刻在警局的少年就是昨天报警的那位。
这会儿他表情本就蔫蔫的,有种疲惫也有种心如死灰,远远看见一名少年站在那里也没什么反应。
虽然,这少年面庞俊秀,眉眼清亮,身材又瘦又高,非常符合他的口味,比那个顾瑜行也不差……
骤然想起顾瑜行的脸,邵永胜整个身体都下意识地缩瑟了一下,仿佛昨天半夜里那种令人无限恐怖的折磨又瞬间再现……
魔鬼!
那就是个魔鬼!
他是瞎了眼才会觉得那少年好欺负!
颤抖着捂上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邵永胜再也无法维持淡定,在警局里、当着祁云时的面儿就表演了个浑身抽搐。
祁云时:“?”
警察叔叔:“ptsd。不过是轻微的,不属于精神病的范畴,所以放心。”
祁云时:“哦哦,那就好!”
得知对方不会因为这个减刑,祁云时也就放心了。
邵永胜现在这样虽然看着挺惨,但如果没有人去阻止他,那么受伤害的顾瑜行又有谁去可怜呢?
再说警察叔叔也说了,他不是第一次作案了,那么以前被他伤害过的人又怎么办呢?
那里面甚至还有未成年!
说白了都是自食恶果。
一丁点都不值得同情。
他能跑来自首、还把以前的脏事儿也全都招了,祁云时觉得这才是老天开眼。
要不然对那些受害者们来说着实是太不公平了。
就是祁云时还是没有搞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就过来自首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顾瑜行那边依旧没有消息,打电话也不接。
而他一路过来都在联系的秦浩也没有任何动静。
一开始祁云时还只是有所怀疑,但看见邵永胜的这身伤以后就不由开始真的怀疑了……这不会是秦浩的手笔吧?
祁云时再次尝试拨电话过去,这回秦浩的手机终于拨通了。
对面传来他刚刚睡醒的粗粝难听的声音:“喂?小少爷?干嘛啊这一早上的……”
另一边,邵永胜还在轮椅上发着抖。
这一夜对于他来说简直太漫长了。
是个漫长的噩梦。
如果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去招惹那个少年。
瘫在轮椅上,邵永胜被人推着往前走。
路过门口正打电话的少年的时候,他看见少年虽然低垂着眉眼,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却一脸温和,朝气蓬勃。
阳光洒在这名少年的身上,邵永胜这才有点自己还在人间、还活着的感觉。
而想起昨天夜里,四溢的冷风中那少年阴鸷的眼神……他又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时候,那个魔鬼一样的少年,就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之前偷偷在酒店房间里布置的隐形摄像机。
那是邵永胜的惯用伎俩,他会在事后用那些视频威胁受害人老实一点、不许报警,否则他就将视频发到网上。
……
邵永胜没想到,少年竟然敏锐如斯,不仅觉察到了他藏的摄像机,还把它找出来了。
他也同样没想到,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竟然会恐怖成那样。
当时邵永胜被追赶着掉进路建的深坑里,摔断了手臂。
虽然很痛,但他以为自己至少安全了。却不想那少年疯子一样,根本不知道害怕,他不仅跟着跳进了深坑,还面无表情地将他拖出来,踩到了他的胸口上。
……不,他就是一个疯子。
邵永胜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少年的眼神,冰冷又残忍,嗜血的疯狂。
那种漠视生命的感觉,就仿佛他丝毫都不在乎脚下的人到底是生是死。
以至于邵永胜记住了那少年的话。
每一个字都记得。
“去自首吧。”
“把你干的所有脏事都招了,哪一桩都不能落下。要是让我知道你落下了一个……”
他每说一个字,脚下的力度就重了一分。
好像随时就会踩断他的肋骨,踩爆他的心脏。
他就那样享受着他的哀嚎。
甚至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还露出了微笑。
他慢吞吞地、用冷彻透骨的声音说:“进去了,起码还能活着。”
……
邵永胜被带走后,祁云时也讲完了电话。
电话里还没睡醒的秦浩听声音就是一脸懵,显然根本不知道邵永胜自首的事。
祁云时也只得承认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他真的摔出了良知叭。
不管怎么样,邵永胜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祁云时也径直带人从警局离开。
他不知道他们的车子才刚离开,半分钟后,警局侧面的老树后面就走出了一个人。
身形虽然极瘦却并不矮小,反而相当修长挺拔。
单手插兜的姿势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慵懒,轮廓分明的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顾瑜行看着飞驰离开的小汽车,眼睛一眨也不眨。
最初盯着的是上车的那个人。
后来车子离开,就改为良久地凝视着那个车牌号。
一直到小汽车越行越远,再也看不见为止。
祁云时。
又是你。
第7章
面无表情地盯着男生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顾瑜行才缓缓低头,将他手上一直拿着的小型摄像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