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累成这样。”
总不能一直捂着鼻子,袁东又转身看看有没有窗子。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窗子,它被大量蜘蛛网缠绕着,上面满是灰尘和锈迹,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注意到它了。
袁东走过去打开锁,推开窗子,扬起的灰尘让他忍不住咳嗽。
“咳咳,卧槽,这是人住的地方么!”
赶紧猛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初夏凌晨特有的凉风让袁东顿时感觉好了很多。再转头一看,沐青已经打开小卧室的门。
里面居然出奇的干净!
哎,这才是人住的地方啊……
袁东赶紧跑过去看,忘了关掉脏兮兮的窗户。外面万里无云,繁星满天,树枝轻轻摇晃起来。
起风了。
“哇~这个房间怎么这么干净?”看到桌上塑料瓶里装的粉红色鲜花,袁东瞪大眼睛,“居然还有花,还是新鲜的。”
这么屌,外面都成垃圾场了,这间卧室居然还能这么整洁!
小卧室不大,比沐青现在住的房间大不了多少。床铺整整齐齐的,桌上也一尘不染。上面摆着用剪掉一半的塑料瓶装着的鲜花,和整个房间的了无生气格格不入。
“这房间就是纠缠女人的那只鬼的。”沐青盯住袁东后面,悠悠地开口。
“啊?”
袁东立刻瞪大眼睛回过头,墙头居然挂着一张黑白遗照!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婆婆,银发苍苍,穿着老式的立领衣服。她微微笑着,但因为是黑白照片,这笑容让袁东顿时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很快在房子内卷起一片尘土。
有些还没完全织好的蜘蛛网被风刮破,粘在墙角随风飘扬。凉风肆虐进屋子里,将女人脸上的符纸吹地沙沙作响。一阵风吹过,符纸终于被吹落在地。
与此同时,沈姨红肿的眼睛一下睁开来!
袁东拍拍身后人宽阔、有安全感的胸膛,“哎,沐青,你觉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因为是黑白遗照,当然有些奇怪了。”
门口传来沈姨悠悠的声音。
袁东立刻跳进沐青怀里,瞪大眼睛回头看着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沈姨头发已经被理顺了,整齐地被梳在脑后。脸上挂着刚才他在菜市场里第一眼见到她时,脸上挂着的诡异笑容。
猛地转头再看看墙上的黑白遗照,袁东一哆嗦,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奇怪了。
艾玛,这遗照上的笑容和现在沈姨脸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沈……婆婆?你是哪位啊,为什么要纠缠着沈姨不放?”袁东稳住心神,从沐青怀里跳出来。同样没注意到身后人盯着他,不同寻常的深邃目光。
“沈姨”依旧挂着诡异的笑容,“呵,那个懒货害死了我,我当然要缠着她。她好吃懒做,心肠歹毒,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让我儿子娶了这样的媳妇!”
“她是你媳妇?”
袁东看看墙上的照片,老婆婆看上去已经差不多有八十岁了,她儿子少说也有五十岁了,可他没记错的话,沈姨才不过三十五啊……
“除了我们家,你以为像这种懒货还嫁的出去么?要不是我儿子腿脚不方便,口齿不伶俐,我才不会帮他娶一个老姑娘!”
这个“沈姨”怒气冲冲,仿佛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很后悔。
正在袁东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听得糊里糊涂时,“沈姨”突然像断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垂下脑袋。
袁东正想走过去看,沐青却拉住他摇摇头。
只见沈姨突然抬起头。狰狞着表情,瞪大眼睛,叉着腰仰天大骂,“你们家这么穷,结巴儿子又是常年瘫痪在床,你这个老不死的就是想给你儿子娶个免费护工回头。哈哈!说什么我懒,你爱干净,你勤劳!自从我进了你家门就天天像只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唠叨个不停,到现在死了还要来纠缠我!啊啊啊!我砸死你!”
说着她便扑到桌上,将鲜花一把掼在地上,扯着床铺像疯狗一样撕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猛然回过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遗照,立刻瞪红了眼要扑上去。
但刚走了几步,她就又剧烈抽搐起来,滚倒在地上,浑身哆嗦。
翻了几个白眼后,沈姨开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头往桌角上撞。“你害死了我,都是你害死了我,我要你下地狱!你个懒货!”
“啊啊,你个老不死的!”
但此时沈姨好像已经人格分裂,一边朝桌角上撞,一边又拼命抵住身体,护住脑袋。
这一幕来得太快,袁东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沈姨像神经病一样开始自己和自己打架。疯狂地伤害自己,嘴里不断切换语调,自己和自己对骂。
“沐青,你快帮帮沈姨吧,至少把事情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像沈姨这样自残法,没多久就是要出人命的!不管是谁的错,总之要先把事情搞清楚啊,死者不能复生。要是能让老婆婆安息自然最好,要是不行……就只好让沐青帮忙超度老婆婆了。
一直沉默的沐青却突然嗤笑一声,“我可帮不了她。”
“为什么?”
袁东愣了,沐青不是一直神通广大,有求必应的么?虽然为人高冷傲娇,但他的心肠不坏啊!而且他一直厌烦乱七八糟的东西作恶人间,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
沐青知道袁东又在瞎想,摇摇头说:“这女人手里沾满血腥,不仁不义不孝,必定是将其婆婆虐待至死的。老婆婆怨气冲天,若不能了却心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也不能闹出人命啊!”
袁东知道沐青不是怕了,只是他不想帮忙了。
“你看这整个房子都因为女人懒得收拾,变得这么邋遢脏乱。只有这个房间这么干净,说明老婆婆附身在她身上时不愿意帮她打扫,但又忍受不了脏乱,把自己房间给打扫干净了。她们之间,绝不是我们可以从三言两语可以判定地出好坏的。”
沐青仍然不肯出手,他讨厌麻烦,但更讨厌不忠不孝之人。女人异常懒惰,而且心肠歹毒地害死老人家,这样的人受点小惩罚也是应该的。
而且有他在,怎么会出人命。
而旁边原本紧紧关着的主卧室里突然传出一声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里面还传来嘶哑的吼叫声。
“啊!啊……”
原本疯狂撕扯自己的沈姨听到这声吼叫立刻脸色苍白,爬起来推开袁东就往外面冲。
袁东被沐青接在怀里,还没稳住身形就听到外面有男人的哭喊声。
“啊!啊……你你你们……不不要要……啊啊……”
第二十七章 七七七宗罪
依旧看上去很寒碜的主卧室门口,躺着一个只有上半身的男人,他的下半身居然全部截肢了!只留有部分腿根,像患有小儿麻痹症的人一样趴在地上。
男人张大口,扭曲着一张脸,嘴边口水四溢。
“你你们们……别伤害我我我……妈……”
原来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老婆被自己逝去的老妈附身了,每晚都会出去。白天自己老婆发疯,甚至懒得一动不动不给他做饭,他也无计可施。只有等到母亲附上老婆的身,他才拿的到饭吃。
“沈姨”跪在男人面前,抱起他的脑袋,“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男人至少有五十岁,因为常年忍受病痛的折磨,更是苍老地不像样。足够让袁东叫他一声大爷。
“啊啊……死鬼……你去死吧,我为什么嫁给你这个废物,去死吧……啊啊!”沈姨突然又精分地抬起脑袋,狠狠地勒紧大爷的脖子。瞪红双眼,里面满是戾气。
这回沐青终于肯动手了,但刚快步走到茶几旁,老婆婆又占据了沈姨身体。“沈姨”僵直地抬起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却仍然无法控制地狠狠掐住大爷的脖子。
“懒货!放开我儿子,我弄死你!”
大爷捂着脖子发不出声音,扭着身体努力推开她。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到底不同,没想到真的一下用力将沈姨推倒在地,脑袋撞到后面矮柜上。狠狠撞在柜角上,发出碰的一声。
顿时,一直疯狂吼叫的沈姨终于安静下来。瞪着空洞眼睛,半躺在地上,脑后有鲜血缓缓流出。
袁东看到沈姨倒下,脑后有粘稠的鲜血流出,立刻吓呆了。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撞一下就这么挂了吧……
目瞪口呆地转头和沐青对视一眼,再看看躺在地上脱力的大爷和晕倒的沈姨,袁东愣愣地开口,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现在怎么办?”
“报警。”
“啊?”
袁东忍不住浮想联翩,明天某报纸头条上,肯定会印上“两男子半夜潜入某家宅,意欲不明!”,或者“女子横尸恶心邋遢房间,求现场目击证人”等大字!
“你确定?我们……”
沐青点点头,走过去在沈姨鼻子下探探,还有鼻息。
“确定,快打吧。”
袁东只好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才早上四点,现在打电话报警,麻烦人民警察真的好么?
“你你……你们是来捉捉……我妈妈的吗?”男人躺在地上,冷冷地看了看沈姨,抬头问沐青。
“不是,我们是来帮你母亲安息的。”沐青直起身,袖中滑出桃木短剑,右手握住剑柄,剑指向昏迷的沈姨。左手双指合并,口中念念有词,“死者苏生,乾坤无极。送你现身,诉你衷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顿时沙发旁有红光闪烁。
刚才贴在沈姨脑门上的符纸立刻从地上漂浮起来,一路仿佛被牵引着飞向沈姨上空,在她头顶盘旋几圈后重新啪的一下贴在她脑门上。
“沈姨”睁开眼睛,但目光呆滞,也分不清是谁。
沐青收回桃木短剑,“你无需多言,我问你答即可。”
“是。”
大爷看到沈姨面无表情,呆滞地开口,早就被沐青的本事震地说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非自然的一幕。
“你是被那女人害死的?”
“是。”
沐青眼角瞥见袁东在窗边打完电话了,向他招招手叫他过来,朝大爷的方向仰仰下巴,“把他扶起来。”
袁东瘪瘪嘴,原来是叫他当苦力!
但也没有任何迟疑,赶紧跑过去将大爷抱起来,将他放到唯一能坐的沙发上。
沐青点点头继续问“沈姨”:“她怎么害死你的?”
“我儿子一直因为身体残疾,讨不到媳妇。前几年我终于为他说了一个老姑娘做媳妇,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才答应嫁过来。但她嫁过来后,我才发现她特别懒,对我和我儿子也不好,经常打骂。我出去卖菜的时候,她就不给我儿子做饭。不仅嫌弃我家穷,还不肯帮忙赚钱养家,整天使唤我这个八十岁的老人干这干那,我就经常和她吵架……”
“唔唔……啊啊……”
大爷斜着眼睛看到沈姨目光呆滞的说着他母亲说的话,声线毫无起伏,忍不住小声呜咽。
“沈姨”朝大爷的方向看过来,但仍然毫无反应,完全像是被催眠的人一样继续开口:“那天下雨,我卖菜到很晚才回来,看到她还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儿子发高烧,却一天都没饭吃。我很生气,就又和她吵起来……”
说到这里,“沈姨”像是有了神志,猛烈地摇头,表情也变得无比狰狞,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袁东怕她咬断自己的舌头,担心地问沐青,“她没事吧?”
“没事,这只是她死时的一段怨念。说出来,帮她解决问题,她就能安息了。”沐青拍一拍他肩膀,安慰他。
看着点头继续盯住女人的袁东,清秀的侧颜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上去有些朦胧。水红色双唇紧紧抿住,让人忍不住想要将手指撬开它。让它合不上,让它被溢出的口水沾湿,让袁东像那晚一样一直向自己求饶……
沐青目光深沉地收回手。
他……恐怕心魔难除了。
好在沐青修行多年,定力强,深呼吸一下稳住心神继续听女人说话。
“我们吵得很大声,惊动了发烧发地迷迷糊糊的我儿子。儿子想让我们别吵了,一直在哭闹。然后她很暴躁地将我推倒……就撞在这个地方!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好像把我丢到路边,等我变成鬼的时候,就看到我自己的身体被压在三轮车下。路过的人报了警,说我是下雨天路太滑,骑车摔死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突然这几天才来纠缠沈姨呢?”
袁东觉得有些奇怪,从这个房子的脏乱程度来看,肯定已经有大半年没人收拾了。肯定是老婆婆死了之后,沈姨就没收拾过。可是为什么老婆婆要过了那么久,才来纠缠沈姨呢?
但“沈姨”好像听不到袁东的问话,僵着脸目视前方,目光呆滞。
“她现在听不到别人说话,也感觉不到别人,只能听我的。”
沐青也觉得事有蹊跷,老婆婆只是一个孤魂野鬼,法力低微。怎么会突然一下灵力暴涨,能附身在人身上,而且在阳气十足的白天还继续纠缠着女人?
“为什么你会突然灵力饱涨?”沐青一下就想到了色鬼的苏醒,脸色更加冰冷。
“我不知道,有天……我还在原地徘徊时,有个浑身包裹在白色披风里的人过来给了我一样东西……我就可以在白天也出现了,而且可以接近那个懒货,附身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