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烬知道他?”关泽疑惑道:“什么意思。”
肖云浩耸耸肩解释道:“就是只知道这个人,他成绩挺好的,好几次都是烬哥第二他第一。”
关泽回想了下:“有印象。”
谭烬高一时在艺术班,因为学习好打架好,跟程韶韵一起解决了几个盘踞在学校附近的地痞,瞬间不少人追着喊大哥。
谭烬倒也随意,别人叫了哥,有什么事去找他,能帮的就会帮,帮不了的也会给些建议,一时间整个学校几乎无人不知谭烬。
偏偏任禹就是那个例外。
“烬哥当时有一阵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特别感兴趣,还想跟他做朋友来着。”肖云浩回想到,“可惜人家根本不知道谭烬是谁,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看了看表,见时间不早了,问关泽:“你走不走?”
关泽起身:“走吧。”
两人回到教学楼,路过三班时两人扫了两眼,发现谭烬任禹并不在班。
“你说烬哥追夫去了还是两人干架去了?”肖云浩随口问。
关泽揉了揉后颈,感叹地说:“他俩要真打架了,那也是谭烬的变相追夫吧。”
曲线救国,肢体上先打熟悉了再说。
谭烬任禹确实打了一架。
不过是两人合作跟别人打了一架。
刚出食堂谭烬电话就开始不断振动,到了人少没老师的地方他才掏出来接通。
“谭烬,是个人就单独来你们学校后墙那儿。”谭烬放缓了速度,跟任禹保持了一段距离,严枭玫粗噶熟悉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任禹的耳中。
“你让我去我就去,那岂不是很没面子?”谭烬随口回道,说完便要挂了电话。
“不来?那我可要去找你亲爱的弟弟了,哦不,他好像不承认你这个哥哥。”对面的声音胸有成竹,“那个傻小子是真蠢啊,他可说要给我卖命呢。”
任禹闻言回了下头,看到谭烬的眼里带着一丝暴戾。
“他要给你卖命关我屁事。”谭烬察觉到任禹投来的目光,冲他笑了下。
笑得真牵强。
他不想多管闲事,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小声道:“走了。”
谭烬愣了片刻,随后点点头,做了个“好”的嘴型。
“还有上次踹我那个小兔崽子,应该是你认识的吧,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别怪我弄死他。”严枭玫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传来。
任禹正在回转的身子僵了下。
不生气,跟这种人没必要一般见识。
“那小兔崽子还敢踢老子,该不会是你哪个姘头吧,力气还不小呢,这样的人儿在床上压着肯定带劲吧。啧啧,果然你跟你爸一样,天天净做些伤风败俗的事。”
严枭玫自顾自挑衅着,谭烬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说完了?”
对面仿佛上了瘾,继续道:“跟你玩一块的人估计都是没娘养没娘爱的人吧,小杂种。”
谭烬脸上已经蒙了一层灰色,右手紧握,青筋隐隐暴起,正要开口说话,手机突然被人夺走。
任禹将手机反转过来,屏幕上“严枭玫”三个字赫然入目,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按了挂断。
“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谭烬没有阻拦,手机回到手里之后就转身往后走。
“你干嘛?”任禹问。
“干架啊。”谭烬故作轻松道。
“你现在过去是去送命吧。”
听电话里严枭玫所言,对面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虽然不管闲事,可是看着自己的同桌去送死也太不人道了。
“你也听见了,我有一个没脑子的弟弟给他卖命。”
任禹看着他含着笑的双眼,里面模糊了一些说不明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带着些痛楚。
谭烬快步离开,临走前交代任禹让他帮忙请个假。
任禹看着远去的背影,手揣兜里原地伫立一会儿,良久,掏出手机给霍瞿发了个短信请假。
『霍老师,我是任禹,谭烬早上胃疼,我送他去医院,今天大课间之前请假,望批准。』
没一会儿霍瞿便会了短信,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然后道已经跟门卫说好了,不用再拿假条。
任禹朝着学校后墙的位置走去。
后墙在校园里一处废弃的花园里,因为聊溪九中是旧校翻新扩大盖了新校,原先的旧校院呈“凸”字型,突出来的那块本来是写生用的花园,建新校时并没有翻新,时间久了便是一片萧索。
后来在花园前栽了几排树遮掩,偌大校园里,一届学生走了,一届学生又来了,这所曾经充满花鸟虫草与欢声笑语的花园渐渐被遗忘了。
时间长了,这里便成了学生约架,小情侣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任禹穿过河边的长廊便到了那几排树前,进去之后入眼是几处干涸的人工池,池底已经积满了落叶灰尘。
杂草丛生的圆内几根木桩架起的秋千表面已经被腐蚀,长出了朵朵蘑菇,两根草绳已经断了一根,木板靠着另一根绳摇摇晃晃地悬在空中。
再往里走任禹看到了一堵墙。
爬山虎的脚紧抓着墙壁,蜿蜒向上爬行,微风卷着半枯黄了边的叶子,露出墙壁上粘着的几只空蜗牛壳。
通往后街的铁门旁倒是没了爬山虎,却有一个大大的暗红色的“拆”字在墙上狰狞,应该是某个学生写生时的恶搞。
铁门斑驳,空气中是铁锈味混着泥土的气息。
墙后面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任禹踩着堆积在墙角废弃的课桌椅翻上了墙头,底下四个人正在围攻谭烬一个,谭烬胳膊上已经青紫了几块,还有几处带着血迹。
任禹心里叹息,自己的同桌兼室友真是太蠢了,也不知道叫点人再来,单枪匹马简直找死。
“我说你们有没有脸啊。”任禹跳下墙头,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随手捡起被严枭玫一伙人放在地上的一根铁棍。
“这次还知道用铁的了,不错啊。”
对面四人没有反应过来,任禹将铁棒直接挥到严枭玫小腿上,铁棒远比木棒疼得多,严枭玫直接单腿跪地。
解气。
谭烬看到任禹的到来先是惊讶片刻,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趁另外几个人不注意又撂倒一个。
谭烬从倒地那个人手里抽出铁棒,跟任禹一人对一个,很快就站了上风。
解决了剩下的几个人,任禹扔了手里的铁棒,看着伤痕累累的谭烬,问:“你战斗力就那么渣?”
谭烬委屈了:“一打四你试试,况且他们这次还拿铁棍。”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一个人能解决,就是用的时间会长一点而已。”
任禹内心呵两声,时间再长点估计他自己就先嗝屁了。
“你就不会叫点人?”
谭烬笑笑:“不想连累同学。”
学校里的同学虽然关系都不错,不少人都认谭烬为大哥,但毕竟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真正碰上事他是不会叫他们的。
“这四个人现在怎么办?”任禹踢了踢被自己打了好几棒子晕倒在地的严枭玫问。
“报警吧。”谭烬掏出手机。
任禹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这人好像是被我们打昏的。”
“对啊。”谭烬一笑:“正当防卫嘛。”
然后任禹就听见谭烬拨通了电话,低沉的声音蒙上虚弱无力感:“喂,胡哥......我被四个人围堵了,应该是惯犯地痞了,身上还备着铁棍。”
“我没事,就受了点伤,有个同学路过救了我。”
“嗯,就在我们学校后街。”
“好,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过来。”
“嗯,胡哥路上小心。”
谭烬说了声再见,然后挂了电话。
“等着就好了,警察一会儿就来。”谭烬的声音回复了原样,从兜里掏出来任禹没要的草莓糖递给他一颗,“哥,吃糖。”
颇有小孩子分享最喜欢的东西的既视感。
任禹接过,撕开扔进嘴里,酸甜混合着奶香味在嘴里溢开。
“你刚才干嘛不直接报警?”
谭烬嘎嘣嘎嘣把嘴里的糖嚼碎,笑道:“之前报警那叫怂,打完报警那叫酷。”
任禹心里翻了个白眼。
要是谭烬被打趴下那就不是怂不怂酷不酷的问题了。
“不怕他们以后再报复?”
“不怕,这群人其实就是虚张声势,严枭玫在白象街那边攀了个大哥,领着仨小弟在那欺软怕硬,真要碰见硬茬,他们大哥不会帮他。”
说完补充道:“他们大哥我认识,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不会因为这事找我麻烦。”
“他们要来阴的呢?”任禹又问。
谭烬闻言笑了:“他们的智商来的了阴的吗?”
任禹回想了下三次遇见严枭玫的情景,貌似每次都是被打趴下。
确实智商堪忧。
不一会儿警车来了,下来两个男人,谭烬顺势虚弱地往任禹身上一靠,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演着点。”
任禹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和耳边的温度,面无表情地把嘴里没吃完的糖嚼碎咽下。
“谭烬,你没事吧?”来人认识谭烬,下车询问谭烬的情况,另一人去将地上的四人押到车上。
谭烬虚弱的说道:“没事,就是胳膊有点抬不起来。”话里还带着些委屈。
真·戏精·谭烬上场。
“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这位是?”男人问任禹。
“叔叔你好,我今天刚好路过这里,看到谭烬被四个人打,谭烬当时都被打的哭了。”任禹一改往常冷淡解释道,虽然表情还是淡漠的,但语气中带了些惊慌:“他当时哭的特别惨,我当时脑子一热也没多想,拿着地上的棍就打到一个,然后转移了他们的视线。”
男人看向谭烬,眼里多了些怜悯与好笑:“你哭了?”
“是啊是啊。”任禹猛点头,眼里多了些痛惜:“你都不知道当时他有多可怜。”
谭烬脸上挂着僵硬的笑看向旁边的任禹。
任禹抛了个你奈我何的眼神:你以为就你能演?
第10章 逛街
谭烬和任禹坐上车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在车上两人做完了笔录,一位警察叮嘱道:“我们只能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你以后还是要小心点。”
谭烬和任禹下了车,看着警车奔驰而去的背影,任禹冷漠的说:“我只请了三节课的假。”
现在已经快八点半,第二节 课已经上课。
谭烬伸展了下双手:“既然来了就逛会儿吧,反正咱学校只要成绩不掉,哪怕一学期不上学都没人管。”
任禹语塞。
好像确实是这样,搁别的学校,像他这种每天下午都请假的情况是不太可能存在的。
“前面有条商业街,我们去逛会儿吧。”谭烬建议道。
任禹难得调侃道:“大老爷们儿手拉手去逛街?”
谭烬笑了:“你要想手拉手我也不介意。”说罢要去牵任禹右手。
任禹侧身避开,谭烬挑了个眉向前走去:“走啊去转转。”
任禹刚好手机振动了下,有人来咨询客服玩偶的大小怎么分,他一边低头打字给对方解释,一边亦步亦趋跟在谭烬后面。
商业街上有一家很大的书屋,谭烬进去买了两本课外书去结账,任禹则全程在忙淘宝上的玩偶生意。
店铺最近是越来越红火,询问客服的人也很多,现在每个月两人轻轻松松能赚四五千。
“欸,你是任禹吗”任禹抬头,看到一个画着烟熏妆的波浪头女生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走过来问。
女生身上散发着呛人的香水味,日光灯下,一抹浓艳的红唇在扑了粉的脸上,衬得她更加苍白。
任禹跟女生对视片刻。
尽管过去了三年的时间,任禹还是认出了这个女生。
尚盼桃。
“不是。”任禹冷漠道。
“啊?”尚盼桃错愕了下,然后有些遗憾道:“对不起啊,认错人了。”
她身旁的男生有些不耐烦了,见状催促道:“赶紧走吧,电影马上就开始了。”
尚盼桃又狐疑地看了下任禹,然后跟着男生向外走去。
结完账的谭烬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饶有兴趣地看着任禹:“认错人了?”
说完抚着下巴猜测道:“那是你初恋?”
任禹不语。
谭烬见他不回答,没再追问,揉了揉他的脑袋:“走了,我们去对面那几家店看看。”
任禹点点头没做声,谭烬见他对揉脑袋难得不抗拒,又伸手揉了几下,头上几撮呆毛翘起。
任禹白了他一眼,打掉他的手:“走吧。”说罢率先走出店门。
谭烬看着任禹远去的背影笑了下,然后快步跟上去。
任禹现在有些烦躁,尚盼桃的出现掀起了三年前的记忆。
好的回忆和不好的回忆在脑海里杂糅,最终黑暗吞噬了光明,记忆陷入一片混沌。
出了门后曦光洒在街道上,裹着热气的微风涌动,任禹才缓过来。
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啊。
脑子里有些嗡嗡作响,他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任禹自我嘲笑道,谁的人生不是起起落落落呢。
穿过街道来到对面几家店铺,都是服装店,两人对买衣服并不感冒,便继续向前走。
到了一家精品店,谭烬停住了脚步。
这家店是复古主题,门口牌匾是哥特体的“ROSE”,周围一圈黄铜雕刻的蔷薇花,应是经过了艺术加工,叶片上有了磨损,散发着久远的年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