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回过头,几步冲过来,在人们都没反应的情况下朝着夏林又是一耳瓜子:“小小年纪,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育。”
这一张的力道不亚于刚刚在医院的那两巴掌,夏林头歪到一边,缓了几秒抹了把嘴角,还行,没血。
旁边的杨萍萍哪能见得自己儿子一次又一次挨巴掌,正要冲过去跟她撕扯,就被夏林拉住。
“阿姨,我可以不见他,可以不联系他,但我希望你能尽一个母亲该做的,不要又像小时候一样,把他丢给别人管!如果还是这样的话,那你不配为人母!”夏林说完毫不畏惧的跟她对视。
几秒种后,夏林拉着杨萍萍的胳膊:“妈,我们走。”
他才走出没几步,就听于玫芳在身后喊:“那也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再来烦他!”
夏林顿住,几秒种后拉着杨萍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儿子,你何必的呢,这又不是你的错。”杨萍萍心疼地说。
她知道俩人的关系有多好,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都替夏林感到难受。
“妈,别说了。”夏林现在心里乱的像一团麻,根本理不顺。
“可是,你们十几年的友谊……”杨萍萍叹气,“你不该那样跟他妈说话的。”
“那还能怎么办!”夏林甩开她的手突然蹲下把头埋在胳膊里,“我也没办法,我也不想哥他出事,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杨萍萍蹲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儿子,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你不要这么自责,事情总会过去的。”
“可是……”夏林抱着杨萍萍哭的伤心,“可是,启升哥他再也不能参加比赛了,我们还约定,这次奥运会一起拿金牌呢。”
杨萍萍:“也许没那么严重呢,一会我们去医院看看。”
第43章 不再联系
到了医院,夏林隔着病房门去看里面麻药劲还没过的乔启升:“爸,启升哥他真的不能游泳了吗?”
夏成国看了眼杨萍萍,而后说:“医生说如果手术恢复的好,是有可能的。”
“那也只是有可能,不是吗?”夏林转过很靠在墙上,刚才的一幕幕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飞驰。
夏林咬牙用手捶了下墙:“走吧。”
整整一晚,夏林都睁着眼睛,只要闭上眼,他耳边就回响着那句“他不能游泳了”的话,脑海中便会浮现出玻璃插在肩上血淋淋的模样。
夏林恐怕真的没办法再跟乔启升做朋友了。
终于熬到天亮,夏林目光呆滞的走出房间,看见爸妈做好早饭等在那里:“早。”
“睡得好吗?”杨萍萍问,“来吃饭吧。”
“不吃了,去趟医院。”夏林说着就往外走。
杨萍萍起身:“我跟你去。”
“不用,你们吃吧,我就去看看,不会打架的。”夏林说完开门出去。
“走走走,跟着看看。”杨萍萍拍了下还在吃饭的夏成国。
到了医院,夏林站在医院楼下看了半天。
他讨厌这个地方。
丢了魂一般,夏林坐电梯上楼,到了乔启升在的病房,透过病房门望去,乔启升正在喝粥。
也许是感觉门口有人,他经抬头向这边看过来,夏林赶紧躲在旁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进去,也许就像于玫芳说的那样,就是怪他,要不是他,乔启升可能会比现在还要优秀。
“妈,你去看看,门口是不是有人啊。”乔启升半夜醒了就给夏林发了信息,但是他没回。
早上于玫芳又说让他不要跟夏林接触,肯定是他昏迷手术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于玫芳指着他手里的粥:“你好好吃饭。”
“有人吗?”乔启升问。
“没有。”于玫芳探头出去,走廊除了几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再无其他人,“你看错了吧,我告诉,那个夏林是不可能来看你的。”
“你们昨天都说什么了?”乔启升问。
于玫芳:“没说什么,等你病情稍稍稳定一点,妈就带你去国外。”
“啊?我不去,我还要比赛呢。”乔启升说,而后他动了下肩膀,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你干嘛,医生叫你别乱动。”于玫芳瞪了他一眼,“好好待着,要不是那小子,你能受伤?”
乔启升抓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回复:“妈,这不怪他。”
于玫芳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以后,都不能再参加比赛,不能游泳了?”
原本看着手机,还在打字,甚至挂着淡淡笑容的乔启升忽然愣住,像被施了魔法的雕像一样,嘴角的笑容都来不及敛去。
半晌,他吞了下口水,怔怔地抬头,似乎是不相信,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妈,你说什么?”
于玫芳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想要打岔糊弄过去:“没什么,你赶紧吃饭。”
“不是,妈你刚刚说什么?”乔启升右手抓住她,“你说,你说我,我不能什么?”
他不是没听清,他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随后他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实在是难以置信:“不是,妈,是我听错了吧?”
于玫芳叹了口气:“你没听错,但还不是都怪那小子,要不是……”
后面的话乔启升没有听到,也听不清。
他耳边都是水声,一阵一阵的水声,腿击打水面的声音,划水的声音,眼前好像还浮现出在水里训练的样子。
半晌,他猛地掀开被子,早餐全部被打翻在地,他疯似的冲出去,结果被于玫芳拦住。
他大吼:“妈,你别拦我,让我去找医生,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看错了,我就是,就被砸了一下,就……”
他的力道太大,于玫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摁回去:“你就是问医生,问护士,你问谁,事实也是如此,你接受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乔启升摇头,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妈,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于玫芳红着眼睛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妈,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是你骗我的,或者是,这是梦,是梦对不对。”乔启升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疼。
真的疼。
心疼。
意识到这不是梦,是真实的时候,乔启升眼中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光忽然就暗了下去:“妈……”
于玫芳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你别这样,都怪妈,都怪妈妈。”
乔启升任由她抱着自己,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去,口中呢喃:“我不能游泳了,不能比赛了,我还没在奥运会上拿过个人金牌,我还想让你们去看呢,我还说,说,这次拿了金牌就……”
门外的夏林看着这一切,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已经发白。
他知道乔启升对这次奥运会有多么在乎。
他没日没夜的研究国际名将的游泳视频,花费比别人还要多的时间去训练,还要兼顾学业。
每天睡得比鸡晚醒的比鸡早,全身心的准备,就为了这一次。
可突然间就告诉他,不能比了。
再也不能比了。
这辈子都没办法再一次站在那个舞台上。
永远不能在奥运会上拿到个人项的金牌了。
甚至职业生涯从此终止,画上一个不完整的句号,再也不会向前了。
都怪他。
都怪夏林。
夏林看不下去了,他心疼。
一口气跑出住院部,夏林撑着双腿弯着腰大口大口呼吸空气,那种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样子了,夏林没办法原谅自己。
夏林摸出手机,看到乔启升发过来,他还没回的信息:[夏林,我醒啦,你怎么样?还好吗?没伤到吧?]
都这时候了,他想的还是自己。
夏林有什么能回报给他的?
没有。
他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打出一段字,又删掉,删掉了再打,如此往复了好多次,就连医院门口的早餐摊都已经撤了。
他把所有的道歉,悔恨,懊恼,后悔,感谢……全都删掉。
只留下一句:[乔启升,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第44章 是否满意
信息发完,夏林本想狠心把他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终究还是没舍得。
趁着他还没出院,夏林偷偷去医院看过,见他状态好许多,也还算放心,就只留下一个果篮一封信便走了。
但乔启升发的信息,打的电话他一概不理。
其实有好几次都差点回了,也明显感觉乔启升急了,更知道这样的做法有些荒谬,可仔细想想,于玫芳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果不是他的话,乔启升可能会更好。
就这么过了没多久,乔启升的信息和电话逐渐少了,大概是失望了吧。
夏林虽然心里绞着一样难受,但木已成舟只自欺欺人这样可以让他安心养病。
又过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夏林随游泳队出发去集训前夕,有一天晚上他回宿舍,发现对面屋子已经被搬空。
四下问过才知道,乔启升已经办了退役手续,出国治病。
时隔近一年,等他再次听到队友议论乔启升的时候,昔日的乔启升已经改名为乔安,低调进入娱乐圈,成了一名演员。
虽然夏林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两者跨度这么大,也从未听过他有什么演员梦。
他还以为乔启升恢复之后怎么着也会当个教练,或者继续他的专业,读个研究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跑去演戏了。
纵然他心中满是疑问,可也没有主动联系过。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原来再熟悉,他用那种方式极端的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友谊,换做是谁估计也不会主动联系了吧。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聊了快一年的网恋对象竟然是乔启升!
苍天呐!
夏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情。
从前的种种历历在目,他……
“夏林?夏林。”乔安手在他面前摆了摆,“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夏林回过神,“就……挺突然的啊哈哈。”
乔安笑着把手机拿回来:“不突然。”
夏林头皮发麻,愣住问:“什么意思。”
乔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那是你。”
“!!!”夏林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尴尬的事情吗?
没有!
“那什么,我,我去上个厕所。”夏林起身要走,就被他拉住。
乔安:“夏林,你躲我四年了,还想躲。”
夏林笑的极为不自然,极力否认:“哪有,没有,呵呵,我没有。”
“信息我都还留着呢。”乔安掏出另一部手机翻找着。
夏林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四年前用的手机,倒吸一口凉气,在他找到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恳求似的笑着摇头:“别,别找了。”
“想起来了?”乔安问。
夏林点头又立刻摇头:“不是……当时……”
事已至此,夏林看出来了,他是来跟自己算账的,算旧账,至于算到什么程度,夏林哪能猜得到啊!
他现在只想赶紧跑,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就是心虚。
特别心虚。
早在昨天晚上,两人还互相么么哒的亲昵说晚安。
准确来讲,就在刚刚没看到“天儿”的时候,夏林还捎带设想了一下跟对方的未来。
可眼下他只希望当时不要手贱下载那个嗨放派,还在两个月前脑抽似的答应不相识人的表白!
果然那句话说的不要太对:你永远不知道网线对面是人是鬼。
虽说坐在对面的乔安并不是鬼,可在夏林看来,他现在比鬼还吓人。
“夏林。”乔安还是找到了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能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我……”夏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目不转睛盯着他,一脸歉意,“对不起。”
乔安笑了一下,把手机锁屏:“我不是来跟你翻旧帐的。”
“那……”夏林吞了下口水,掏出手机在桌子下一只手飞快打字,发信息给孙辉。
乔安问:“夏林,对我可还满意?”
“啊?”夏林一时没反应过来,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电话响了。
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夏林一秒抓住,秒接起来:“喂。”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椅子向后推了不少,语气惊讶:“你说什么?”
说话之间夏林还不忘了抽空瞄一眼乔安的表情,和刚刚一样,好想再看他演戏。
看就看吧,夏林顾不上那么多了,继续十分夸张地说:“好,好,我这就来,怎么会呢……”
几秒钟后电话挂断,夏林装着很急的样子说:“抱歉啊,吴导找我,我得回去了。”
夏林起身,欠身跟他说:“我就不多留了,实在有急事。”
乔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半晌,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起身:“好,那我送你。”
“别别别,怎敢劳您大驾。”夏林如那败落的独狼一样,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溜的那叫一个快,火烧眉毛都没他急。
等他跑出咖啡厅,在门口缓了几口气,见人没追上来,悬着的心这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