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一块儿还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管怎么,我都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想着他可能真遇上了什么困难,宋书华拿过手机:“还是上次的卡号吗?”
“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么多人,只有你愿意帮我一把。”
“没事。”
门敲响,是司机的声音:“T先生,收拾好了吗?”
“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小峰说完开门走了。
宋书华披上衣服,戴上口罩,和司机一块儿往外走。
从员工通道出去,绕过QUEEN的后门,转到前门的停车场。司机把他领到车子一侧,替他打开车门。宋书华如往常一样坐上去,却发现驾驶座上已经有人。在他转身喊“张叔”的时候,司机已经替他关好了门。
前边的人转回头,掀起渔夫帽檐,露出一双猫科动物一样的眼睛:“TT,今晚我送你回去。”
一见周尧,宋书华就去拉车门,但已经被对方锁上。他有些惊恐地看着男人,缩到后座的最边上。
周尧一看他这副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用不着这样吧,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宋书华抱着胳膊,明显不相信他:“为什么是你送我?”
“想和你聊聊天,后台说话不方便,平时也约不着你不是。”
“我跟你没什么聊的。”
周尧还是吊儿郎当的:“聊着聊着不就有了。”说着他已经发动了车子。
“你让我下去。”
“这会儿打不着车……我是为你好。”
车子已经动了,宋书华隐隐有点担心:“你要带我去哪儿?”
“送你回去啊,张叔给了我地址……难道你不想回去,想去我家?”
“……周老板,你别这样……”
“谁送不是送么,我送跟张叔送有什么不同,难不成你对我有非分之想,怕自己把持不住?”
“……”
车子路过酒吧门口,围了一圈人,人群中间好像有人在打架。周尧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给店里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保安出去拉架,该报警报警,该打120打120。
宋书华从车窗里往外看,只能看到外围看热闹的人,但不知道什么吸引着他,车子开出去老远,他仍忍不住频频回头。
第35章 伤害
周尧生性散漫随性,他没想过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要怎么样,只是喜欢了,便去追。
他也不知道怎么追一个男人,不过根据他丰富的恋爱经历,其实人和人都差不多,男人和女人也差不多,脸皮厚点总是有用的。越是高冷难追的对象,往往越怕追求者的纠缠。
TT很难追,这点他早就知道。在QUEEN表演了快三年,还没有哪个献殷勤的客人拿到过他的电话。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起码有他的电话,还能找到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
虽然连TT的真名都还不知道。
记得当年他穿了一身隆重的礼裙,周尧刚要说他们招聘的不是女生,他一开口,便是一把柔软低沉的男人嗓音。
周尧瞬间就对他这形象有了兴趣。接着他又唱了一首歌,周尧当即决定要他。
但Tita率先提出一些要求——不出示身份证,不签合同,要一个单独的更衣间,不能泄露他的私人信息,确保他不被客人骚扰。对于其他人最关心的表演费,他反倒是只字未提。
那时候周尧就已经预感到这样一个美人一定会成为QUEEN的摇钱树,所以这点要求他满口答应。
快要到地方了,周尧说了一路,但自说自话的时候多,Tita并不怎么搭理他。
不知是不是今天周尧送他的原因,宋书华总觉得心里不安,像是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我到了。”在距离老房子的小区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他说道。
周尧划了划导航:“还有两百米才到小区。”
“就在这儿吧,我走过去。”他怕到了门口,周尧能看见他进哪栋楼。
“为什么要多走两百米?”问完后,男人恍然大悟,顿时有点受伤,“有必要这么小心?我又不是跟踪狂。”
宋书华不说话。没有跟踪狂会说自己是跟踪狂。
“……行,行,我真是服了……”他慢慢把车停在路边,却没有立马开锁,而是转头看着男人,“TT,我没你想得那么坏,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可以稍微对我信任一点,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么?”
眼看Tita憋了半天:“有必要么?”说完又补上一句,“我说了不喜欢你了。”
“……你,我……”周尧着实气笑了,他还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待遇,“我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还挺毒,句句扎心啊。”周尧笑容惨淡。
他这话让宋书华有点内疚,喜欢是一种美好的情感,表达喜欢总是没错的。虽然眼前这位和台下那些观众一样,都只是看中他这幅男女莫辨的皮囊。但他实在只能采取这种生硬的拒绝,无论从客观还是主观,他都不能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这是对他们双方都最好的方式。
“……你让我下去。”
周尧开了车锁。宋书华拉开车门。
“TT,以后都我送你吧。”
宋书华已经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战战兢兢却是威胁的语气:“周老板,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就没办法继续在QUEEN表演了,应付你,让我压力很大。”
……
下了车,宋书华裹紧外套,一路小跑,直到开门钻进房子里,才放松了些。
他没办法忽视掉周尧刚才的脸色,很不好。在QUEEN几年,从没见过周尧这么生气的时候。
他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让他登台。即便是不在QUEEN登台了,这拒绝的话他也非得说出来不可。
按下这些纷杂想法,收拾好自己赶紧回家。
因为丈夫有过一次说要“出差”却当晚回家的经历,他总觉得事情有了一次就有二次。要是今天这么晚回去再碰上半途而返的丈夫,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
他平日里是个极小心的人,今天的车却超了速,一路开得飞快。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下午开始心就跳得特别快,那种不好的预感随着离家越近越强烈,好像一开门就会碰见丈夫坐在客厅,问他这么晚去了哪儿。
车子在小区外的公路上停了一会儿, 宋书华抬头找自家的窗户,确定了窗户是暗的,他那颗担惊受怕的心脏才终于平稳下来。倒车驶入小区地库,上楼回了家。
家里确实没人,宋书华长长舒了口气。
今天表演很卖力,再加上一路上莫须有的担心,精神还紧张着。先去泡了个澡,热水蒸开了脑子里拉紧的弦,疲乏也随之翻了上来。
他睡前来到厨房,准备热杯牛奶。站在微波炉跟前,看着定时的指针缓缓移动,也随之打了个呵欠。
“叮”一声,时间到了。他掀起盖子,拿出温热的瓷杯,刚凑到唇边,突然听见入户门的门锁响了,顿时下一哆嗦,牛奶溢到手背,还好不烫。
他顺手把杯子撇在料理台,随便蹭了下手,出去却看见丈夫已经站在门口,正在脱鞋。
宋书华大受惊吓,说是出差,怎么又回来了?他赶紧压下心中的慌乱,告诉自己没事,他这副样子,丈夫一定会认为他一直在家。
“明臣,你不是出差……”定了定心,他才发现丈夫的样子不对劲,“……你的脸,怎么回事?”
丈夫颧骨青紫,唇角破了,衣服上全是灰,一贯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的人,此时显得十分狼狈。还没靠近,已经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宋书华赶紧上前去扶着他:“喝酒了?”
男人转头看着他,怔怔的,白眼球上满是红血丝,恐怕是喝了太多,整个眼眶都泛着红,再配上脸上的伤,看起来凄惨骇人。
这时候宋书华也没空去管他怎么又突然回来了,还弄成这副样子,只把人往沙发上拉:“先坐一会儿,我去放水,你先泡个澡,我再给你弄点东西吃。”
他刚转身,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抓着他的手臂。
宋书华毫无防备,被重重摔倒在沙发上。男人猛兽一样撕扯他的衣服,睡衣扣子崩掉了好几颗。
宋书华大受惊吓,等他反应过来后,手脚并用推拒身上的人,慌乱不已地阻止他:“……明臣……不要,不要这样……不要…”
男人不为所动,似乎他的挣扎和拒绝全然听不到他耳朵里,不管不顾地发泄着郁积在胸膛愤怒和苦涩。
“陆明臣,你放开……你让我先去洗澡……你等等,你让我……”宋书华双手没空把他往外推,只顾捏着衣襟,不让身体暴露在这灯光下。
“……先关灯……至少把灯关了,求求你……把灯关了……”宋书华已经带上了哭腔。
也许是听到了丈夫的哭泣,男人终于抬起了脸,一张被痛苦折磨得几近扭曲的脸。
宋书华泪眼婆娑对上男人恨不得吞了他的眼睛,再次请求道:“关了灯……”
见丈夫一时停下,宋书华抽泣着,瞥见了旁边茶几上控制顶灯的遥控器,就抽出一条胳膊去拿。他刚要拿到,却被丈夫抢先了一步。
陆明臣拿过遥控器把所有灯都打开,屋子瞬间亮如白昼,紧接着他把遥控器随手扔到了房间不知道哪个角落。
他按住丈夫的手,咬牙切齿地问他:“为什么要关灯?”
眼泪在宋书华的眼角横流,他只是反复呜咽:“……求你关灯……”
“我问你为什么要关灯?我不能看你?我不配,是不是?”他对着抽泣着不停哆嗦的男人大喊,“我是你的丈夫,你应该给我看,你只能给我看……你知不知道,你只能给我看……你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他暴怒吼叫着,用衣服盖住丈夫的脸。
他不想看男人哭泣脸,因为很痛,胸口痛得抽搐,却没有办法停下,一停下他就输了。丈夫已经被别人占据了,他只有占据更多、更深、打上深深的烙印,这个人才更多的属于他,他才没有失去。
脑子里不停闪回那条银蛇抓着钢管扭腰的模样,还有那些细细的银色鳞片,像是细细的刀尖,一下一下擦刮着他。思维全被那张冷感妖冶的脸占据,那两滴血泪仿佛滴在他心脏,滚烫的、炙热的,将他的心烫穿了两个洞,留下永久的伤痕和疼痛。
直到大脑空了,世间所有颜色都被抽走,留下一片纯白,空虚的白、无望的白、永恒悲伤的白。
结婚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在灯光下,真切地看清了丈夫的所有。尽管被欺负和撕扯得凌乱,灯光下的他依然那么漂亮,那么洁白,仿佛一种永不可玷污的纯洁,仿佛无论被他怎么对待,丈夫都有一颗永不会被他染指的心。
丈夫已经没有再哭泣,身体微微颤抖,但温顺地不再反抗。陆明臣揭开蒙在他脸上的衣服,下面一双大睁着的,干涸的枯井一样的眼。
他吓了一跳。
愤怒随着发泄被抽走,他知道自己太过分了,他赶紧松开了他:“阿华……”
男人听不见他说什么,一下抓过衣服,徒劳挡在身前,逃一样跑进了卫生间。
第36章 鬼样子
“宋书华,有人找你。”
刚开学,九月还有些热,教室里大家都在午睡,头顶是“呼呼”转的吊扇。班长轻轻把他从睡梦中戳醒,指了指外边。
男孩揉了揉脸:“谁找我?”
“一个男的,应该是你爸?”
他支起脖子扭头窗外,但这个角度看不见。他很怀疑,父亲从不来学校,以往学校有什么事,都是妈妈来的。
“你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他还在被叫醒的迷糊里,梦游一样往教室外边走,看到来人,的确是他父亲。他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喊一声爸,男人就两步上前,抓住他瘦弱的手臂,捉小鸡一样拉着他往教学楼外边走。
“……去哪里啊?我下午还要上课……”
男人不说话,只顾把他往校外拉。
正值午休,外边也没什么人。中午太阳毒辣,早秋的知了发出拉扯破锯子一样的声音,汗水从他的鬓角滑下来,男孩隐隐有些害怕。
他小声而委屈地说:“爸,你把我扯疼了……”
男人并不为所动,一直把他拉到校外,塞进车里。母亲也坐在副驾驶上,看见他时深皱眉头,一双眼睛里情绪复杂。
“妈,怎么了?”
女人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男人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带着这母子往家的方向疾驰。男孩坐在后座越来越忐忑,越来越不安。
下了车,他爸走前边,他走中间,他妈妈走后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男孩越发担心起来,他一贯怕他爸。
刚进门,男人转头冷森森呵令他:“跪下。”
男孩不明就里,还是膝盖一软,跪在客厅中央。
他眼见他父亲从沙发上抱起一团颜色鲜艳的衣服,劈头盖脸向他砸过来,声色俱厉呵道:“你给我个解释。”
男孩惊恐地看着满地花裙子、女士内衣裤和盛怒的父亲,顿时如坠冰窟,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
接着丢到他脸上的是几张信笺:“还有,这个叫‘王攀’的是谁?”
男孩低下头,咬着下唇瑟瑟发抖,害怕得心脏揪成一小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父亲过来揪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居高临下大吼道:“我叫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