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
坐在宋三少身边的青年一个飞扑挂在了宋三少的身上,趁着宋三少吓了一跳的功夫,一把将他手中握着的手机拽了出来。
“三少你这都看一晚上了,跟丢了魂一样!让兄弟们看看是什么宝贝值得三少这样魂牵梦萦的?哈哈!”
“别闹!手机给我!”宋三少正走着神呢,被这一扑真的要成了青年口中的丢了魂了。
宋三少直接起身向跳到沙发后面的青年伸出手,他脸色难看,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给他又长了三分跋扈的气势。
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倒没什么不能看的,宋三少是气有人敢抢他的手机。
宋三少平日里和别人怎么玩怎么闹的都行,前提是他欺负着人占便宜,这样被戏耍,让他过于敏感的自尊心受不了。
尤其坐在沙发里那些看戏的同伴都哈哈笑着看戏,还有那么一两个指导青年逃跑路线的,宋三少就更火了。
其实要换平常,青年也不愿意和宋三少一般见识。都玩在一起的,谁不知道谁是什么狗德行。
可偏偏青年今天半杯兑了雪碧的威士忌和两瓶白啤下了肚,神经被酒精催的兴奋的不行,哪里还有那闲工夫顾及着宋三少的面子。
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青年直接举着手机,间或看个一两眼,倒退着嘻嘻哈哈地躲。
“诶!我和你们说啊,三少这看两个男人的合影呢。啧啧啧,一个金毛一个黑毛,阳光加禁欲,一个赛一个的够味!”
“这么好看吗?也给我看看啊!”坐在沙发中看热闹的一听同伴这么说,立马也跟着起哄去抢手机。
“好看!好看死了!三少,你喜欢哪个啊?还是两个都喜欢?是三劈啊,还是双飞啊?”
“滚!赶紧把手机还给老子!要不打的你爸都不认识你谁!”
青年笑得贱兮兮地,举着手机一边退着躲恼羞成怒的宋三少,一边往站在沙发上伸手过来接的人手中递。
可那手机没递到同伴手中,倒是递到了身后过来的男人手中。
沙发区后面是一条通向二楼的过道,过道设计的很合理,足有四五米宽。
可再宽也挡不住不看路地退着走,青年闹腾地太过,直接撞上身后路过的男人,手上不稳,手机直甩了出去。
引路的服务生吓得脸都白了,仗着周围灯光昏暗,狠狠剜了一眼青年,转头殷切地问道。
“虞总,不好意思,是我没看清路,让您撞到了,您没撞坏吧,用找保安吗?”
几个人本来都是一懵,青年犹豫着是否要道歉,一听服务生要找保安,脾气都上来了。
这几个人都是和宋三少一样,本事没有脾气不小,自认为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瞥了眼男人身上笔挺的西装,轻嗤了声。
来夜店玩还穿西装?估计就是个装逼犯。
“不用。”虞业懒得与这群半大的孩子计较,他是来消遣的,又不是来找气受的。
他拿着刚刚接到的手机,抬起要递回给青年。也不知是怎么接的,手指一直按在屏幕上,亮着的屏幕就没有暗下去。
虞业随意一瞥,整个人都怔住了。手机也不还了,直接举到面前仔细地看。
宋三少眉头一皱,大步迈到虞业面前,把手摊在虞业的面前,大声说道:“喂!赶紧把手机还给我!”
虞业唇边挂着笑,从善如流地将手机放在面前摊开的掌心上,“这是你的手机吗?”
“当然。”宋三少翻了个白眼,把手机踹到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
虞业眸中划过抹恶意的暗芒,挑起一边嘴角露出抹邪肆的笑。
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帅气的脸扭曲变形,竟像是从暗处爬出来害人的鬼魅。
“刚刚不小心看了你的手机,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吧,你们这桌的单我买了,想喝什么随意点。”
宋三少眯着眼看虞业,狐疑道:“就看个手机不至于,你想干什么?”
宋三少眼睛比青年贼,一眼就看出来虞业这一身行头价值不菲。余光往一旁楼梯瞟了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人非富即贵。
要知道子夜的二楼包厢都是给消费大几百万的VIP准备的,还带了特殊服务,能上去二楼的没有一个身份简单了。
宋三少没喝酒,脑子还够用。很清楚光是刚刚同伴撞人那一下,他们就好不了。
还给他们买单?说没所图,他把脑袋拧下来给这西装男当球踢。
“确实有点小事想问你。”虞业喜欢有一点小聪明的人,面前的宋三少恰巧戳中了他的点。
打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宋三少的脸上身上,虞业眼角微弯,轻轻吹了个口哨。
口哨声被淹没在激烈的音乐中,宋三少没有听见,反而是听了虞业的话,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抽出手机,在虞业的面前扬了扬,问道:“你不会是想问看到的那张照片吧?”
虞业点头,“照片中有一个是我的弟弟。”
“?!”宋三少惊诧地瞪圆了眼看虞业,头向旁转了个角度看安静当壁花的服务生,好像刚刚这人叫了虞总?
“你是虞慈他哥?”
虞业也露出抹惊讶的表情,“你认识我弟弟?”
“认识,怎么不认识呢?”宋三少抱着肩,手机轻轻敲在肩膀上,看着虞业的目光明亮的惊人。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还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么好的机会都送到自己面前,再不好好利用,可是对不起自己受过的侮辱啊。
宋三少畅快地笑,龇着口小白牙,手指指了指二楼的方向,“虞总,要不然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给你详细说道说道。”
虞业微笑着点头,看着宋三少的目光温和的如同四月天。
没想到临时起意来子夜喝酒还真来对了,这不,有人就把虞慈的把柄递到了自己手中了嘛。
他可没忘记刚刚照片中的两个人并肩而立,举止亲密非凡,一看就关系就不普通啊。
他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到家宴那天的到来了,他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那自命不凡的弟弟变脸呢。
虞业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相信我们会相处的非常融洽。”
第19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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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扇栏杆上缠绕着镂空藤蔓花朵的欧风大铁门,在银灰色宾利慕尚靠近时缓缓打开。
进了铁门之后,又过了条不算短的林荫路,绕过了个捧着花瓶的少女造型的纯白大理石喷泉,慕尚才在别墅的正门前停了下来。
没等守在门口的管家和女佣上前开门,驾驶室的车门就从内打开,裹在与车身一样颜色的银灰色的西装裤内的笔直长腿踏在了地上。
等候在一旁的年轻女佣看着矮身而出的虞慈,眼中纷纷冒出抹精光,脸上职业化的微笑都变了味道。
管家带着白手套的手抵在唇边警告地轻咳一声,眸光狠戾地横了几个年轻的女孩们一眼。
管家年愈五十,脸型瘦削刻薄,眉心的深沟和法令纹都深的仿佛刀刻一般。
表情永远严肃骇人,仿佛天生不会笑一般。
心情好的时候,面上的表情还能缓和些。
碰上如现在这样带了气,才真跟活阎王没什么两样,吓得几个小姑娘狠狠一抖,忙挂上职业微笑。
管家心中叹了口气,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行。也不再管几个女佣,走到了虞慈面前,俯身行礼,是个标准的45度角。
“二少爷,欢迎回家。”
管家抬眸,目光落在了虞慈身上的修身西装和没有系领带的领口上。
虞慈今天内搭了件有着淡蓝色竖条纹的白衬衫,领口敞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比起平日的禁欲精英气质,多了文士的洒脱。
管家目光中多了不赞同和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轻视,“二少爷,夫人很重视今晚的家宴,您这样实在不妥。”
管家含蓄地点出了虞慈打扮太过随意,没有穿礼服,太不重视。
按理来说,换个人都不会对虞慈这个主人来指手画脚,更别提虞慈那张让人看一眼就发憷的冷脸。
但管家是虞家的老人,一直给过世的虞老爷子当管家。而虞慈是在虞老爷子身边长大的,换算过来,等于管家看着虞慈长大的。
加上管家深知虞老爷子和现任的虞家大家长对待虞慈这个次子的态度,言辞语气中难免就流露出了几分倚老卖老的轻视和说教。
虞慈站在车旁正在看灯光中的别墅,茶色的眼眸隐在暗处,成了更浅淡的颜色,似冰川中结了几世纪的冰,也像是华贵锋利的宝石。
他闻言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落在了管家的脸上,那双眼中依旧是刚刚看别墅的目光,又冷又淡。
对于虞慈来讲,面前的人,或是别墅,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不重要且会勾起他不好回忆的东西。
虞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注视着管家。
不出十几秒的功夫,管家就被那冷漠地好似在看死物的目光看得破了功。
一股凉气顺着脊背一直窜到了头顶,管家眉心都不自觉地皱出道深深的沟壑。
虞慈这才敛下眼眸,眼睑下的眸内浮出冷嘲与不屑,声音却淡漠如水,“家宴罢了,没什么不妥的。”
这一句话,已经是虞慈对待管家耐心的极限了。
他不在理会管家变得难看的脸色,直接越过站在门口当木桩的女佣们,径直走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后是灯火璀璨的大厅,天井式的结构让顶棚垂吊着一盏巨大华丽的水晶吊灯。
每一块水晶都是精雕细琢的形状,灯光一照,能折射出更夺目耀眼的光芒。
虞慈站在惶惶陆离的灯光之下,眉心缓缓地蹙起,形成道很浅的痕迹。
明明是不耐的表情,却让这张过于寡淡的脸立刻生动鲜活了起来,是让人一眼望去就会为之惊艳的颜色。
这般华丽张扬的格调,无论虞慈在这里生活过多少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
这里是虞家的老宅,历任的大家长都会住在这里。
虞慈是自婴儿时期就养在了虞老爷子的身边,算是在这座宅邸度过了童年与青春期的漫长时光。
而建造这座宅邸的那位老祖宗,据说是年轻的时候留过洋,非常喜欢那边的奢华的庄园,回国后就自己造了这座庄园。
在此之前,这座庄园还没有像这样处处都透露着张扬的华丽,还保留着末代王朝的典雅。
但自从被现任的大家长也就是虞慈的父母接手之后,大肆修缮后,外墙和地砖都换成了洁白的大理石,大厅中也多了这座巨大的水晶灯。
富丽堂皇地让人咋舌,同样也让人尴尬。
虞慈努力克制着转身就走的冲动,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参加这个家宴。
虞慈忽然想起来,下午离开时,那个被门板挡住的诺尔的笑。
明明脸上的表情和眼中写满了失落和不舍,拉着他衣袖的手指怕把他的袖口拽出褶皱而虚虚地拉着,但手背上又鼓起道道枝杈一样的青筋。
虞慈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人连手上的血管都可以长的那般漂亮。
虞慈走了几秒的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诺尔眼圈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可怜巴巴的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但他愣是挤出抹笑,用带着浓重的鼻音细心地叮嘱。
什么路上注意安全,开车要慢一些,如果喝了酒千万不要开车,太晚就在家里住一宿吧,等等等等。
听得虞慈脸上露出抹错愕的表情,都快怀疑青年真的只有21岁吗?为什么啰嗦的像是个老妈子一样?
但虞慈出奇地不讨厌被这样唠叨,或许可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这样的关心和唠叨,虞慈只有最近在诺尔的身上才得到过。
不会觉得厌烦,反而会从心底里地想笑。
很温暖,就像是诺尔整个人一样,暖融融的。
虞慈站在陆离的灯火之下,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参加这讨人厌的家宴!
他甚至开始想念家中的青年,会在客厅中画下午没有画完的画,还是在给自己做晚饭吃,亦或是……
虞慈想到离开时诺尔红了的眼眶,揣在裤子口袋中的手指互相搓着,不会是在哭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中的烦躁翻了个倍,闹腾地虞慈眉心的浅痕加深了些,脚尖已经直觉地改了方向。
走吧,虞慈跟自己说,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不参加家宴了,大不了就是被打来电话怒斥一顿。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已经习惯了。
冲动的念头一起,虞慈难得没有三思而后行,直接转身向门口迈步。
他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归心似箭,他想回去,回到有着那个叫诺尔的青年的身边,陪着他。
大门近在咫尺,只需要匀速的十步,虞慈就可以走到外面,坐上他的车然后离开。
但偏偏虞慈今夜不能如愿了,一道藏着不悦,故作和蔼的温柔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响起。
“虞慈,晚饭要开始了,你要去哪里?”
啧!虞慈闭了闭眼,用力揉了揉眉心,将烦躁的情绪通通压下。等他转身时,面上仍是那副寡淡如水的淡漠表情。
楼梯上走下来两个女人,一个年纪稍大,穿着藏蓝色丝绒用金线勾着牡丹花旗袍,盘着发髻,雍容端庄风韵犹存,但细看能看出眉梢眼尾间的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