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皱了皱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觉睡醒就忘了当初怎么做出来的了,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这两道题是我做的,你只写了一个解字和求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导,宝贝。
宋先生珍惜南岸的快乐,他决定什么也不说,鼓励:“辛苦了,再接再厉。”
南岸真心实意地为那两道解答出来的数学题而高兴,他仔细地回忆自己当初的解题思路,然而一点门都摸不到。
宋先生上前解围,给他慢慢地讲解,思路清晰,步骤详尽,用到的公式和定理也都一一罗列出来了,企图用一个题作为例子讲完整个知识板块。
南岸听得一知半解,他问:“宋先生,你为什么用左手写字呀?”
宋先生微笑,因为我怕右手写字你认出我的字迹。
南岸比对着两种字迹,沾沾自喜:“宋先生,我的字写得比你的好看哦,你肯定上班以后就不爱提笔写字了对不对?”
宋先生的微笑加深。
南岸写了几行汉字,歪歪扭扭的,不对劲,他又写了几行符号,还是不对劲,照着原来的解答抄一遍,横看竖看,不像啊。
南岸拧着眉毛埋怨:“是不是我的抑郁症又严重了,一觉醒来字迹都丑了。”
宋先生一本正经地安慰他:“没有,不是的,是你写字的姿势变了,落笔的角度也发生改变,写出来的字看起来当然会有所不同,不信你试试坐正点写字,对,就是这样,你看,你现在写的字是不是和之前的差不多了......”
南岸顿悟:“真的是哎,神奇!”
当然神奇,宋先生忽悠了大半天,能不神奇吗?
晚上,宋先生见南岸还在看书学习,感到欣慰,南岸投入的精力越多,就越难以放弃割舍,总而言之,好好进他的新笼子里呆着,不要想跑,跑不掉的。
宋先生的欣慰感渐渐将他想做南岸数学老师的黄色废料淹没了,他决定暂时不打扰南岸学习,一切从长计议。
南岸抬头看了看宋先生,眼神里带着些专注学习太久之后的迷茫和呆滞。
他被宋先生哄着,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目前的人生目标就是考研。
宋先生贴心地问:“想喝可乐还是咖啡,或者说你饿了?不如劳逸结合,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南岸摸了摸肚子:“饿了。”
宋先生问:“想吃什么?”
南岸:“都行,不挑食。”
宋先生可以点外卖,也可以叫厨师送上来,他相信两者任何都要比他的厨艺好出很多。
但他现今不是在比拼厨艺,他在谋划一场心理战。所以他决定亲自下厨,向南岸表明他的支持和鼓励,让南岸看到他的贡献和牺牲。
宋先生打开冰箱找食材,做了一盘简单的培根煎蛋意面,他背着南岸悄悄尝了一口,能吃,还不错,如果南岸皱一下眉头,他就装模做样地看一眼生产日期,把锅甩给产品过期变质。
宋先生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能拥有家庭主妇般的成就感。
宋先生问:“南岸,想要番茄酱还是黑胡椒酱?”
南岸停下笔,想了想:“酸儿辣女......我是儿子,那就番茄酱吧。”
宋先生觉得这个理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次日下午,南岸被下课铃吵醒,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慢悠悠地走着回家。
太阳一落山,人民公园的广场舞就跳起来了,老头老太太开始愉快地夜间生活,南岸打了个招呼就说他要考研,先回去备考,舞伴们衷心地祝福他考清华北大。
南岸听学长学姐的建议,去书店买了本考研资料书,刚走出书店,他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徐医生。
南岸心里咯噔一下。
“请问是南岸先生吗,我是X院神外的主治徐医师,你半个月以前挂过我的门诊号。”
“是是是,是我,南岸。”
徐医生在电话点头说:“你先别急,是这样,我在做MRI图像分析的时候,意外发现你的MRI有点不一般,报告显示无明显异常,但脑干区可能有点情况,结合症状,我这边希望你能再过来一趟,请问你什么时候方便?”
南岸心里咯噔个不停,他连忙说:“现在就行,请问您方便吗?”
徐医生:“那好,我在门诊等你,到了直接来找我。”
到了医院,已是下班时间,门诊空荡荡的,南岸的脚步不知深浅,他实在有些慌张,因为MRI影像未见异常,他百度看病的时候第一个排除了脑瘤。
徐医生首先问他那些症状还出没出现过,有没有更严重。
南岸呆呆地点头,更严重了。
徐医生给他看片子,指着某处说:“这里,勉强能看到一点,很小,可能是占位,也有可能是伪影,结合你的症状,建议做一个增强核磁排除肿瘤。”
“肿瘤......肿瘤???”
“先别急,先排查,可能是伪影。”
“我要得癌症了???”
“目前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早发现早治疗,你先稳定一下情绪,我们做个增强核磁看看结果。”
南岸听徐医生的安排预约了增强核磁,插队,过几天就能做,结果也会很快就出来。
离开前徐医生安慰他,很有可能是误诊,让他调整心态,顺其自然,就算确诊了也能治。
南岸在医院门口叫了辆出租车,他现在腿软得走不动路,不知道是不是肿瘤又长大了。
司机师傅闲得无聊跟他侃大山:“咋了,小伙子?”
南岸愣愣地望着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师傅,你看那棵梧桐树,多么高,多么粗,像不像我的棺材木?”
司机手一抖。
出租车停在小区不远处的路口,南岸下车,魂不守舍地往家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他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一本厚厚的考研资料,南岸停下脚步,看了眼路边的垃圾桶。
都要得癌症了还考什么研究生,当然是狗命要紧。
南岸毅然决然地将资料书扔进了垃圾桶。
两手一空,潇洒离去。
宋先生在小区门口看见了南岸的背影,他让司机停靠,下车,决定追上南岸,散散步,聊一聊,提一提数学老师的事情。
刚下车,宋先生发现南岸脚步一停,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感知到了他的存在所以在等他。
他感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微妙触动。
然后南岸把怀里的什么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哦,原来不是在等他,只是想扔垃圾。
宋先生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宋先生犹豫了很久,将手伸进垃圾桶把最上面的垃圾捡出来。
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捡垃圾了。
是一本考研资料书。
崭新,连塑封都没拆。
这是要放弃考研?
不是吧,这个人考研就考一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子 10瓶;木子青筝 1瓶;
谢谢!!抱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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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岸:我只是短暂地考了一下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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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确诊了,恭喜宋先生,是个肿瘤宝宝。
由于作者开文前完全没有考虑过怀孕这个可能,所以请读者朋友们自备产科医生友情接生一下,要带麻醉师做无痛那种hhhhhh
第24章 飞走(4)
南岸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宋先生去吧台调好两杯蜂蜜西柚汁,递给南岸:“怎么了,不高兴?”
甜蜜的食物导致多巴胺的大量分泌,有助于心情变好,西柚淡淡的清新和涩苦能恰到好处地缓解心底的烦躁。
南岸漫不经心地喝了两口,说:“宋先生,我不想考研了。”
“嗯,”宋先生早做了预料,没有惊讶,只是随和地问:“那你想做什么,找份钱多事少离家近老板没脑袋的工作,或者说进娱乐圈?”
宋先生不希望南岸进娱乐圈,那里不是他的一言堂,长期接触乱七八糟的圈内事会对南岸的精神造成不好的影响。
南岸摇摇头,放下杯子,倒在他的腿|间,两只胳膊环住他的腰,趴在他腿上闷闷地出声:“我什么都不想要。”
当我的狗命岌岌可危的时候。
在确诊之前,南岸不会对宋先生吐露半个字。宋先生心思缜密,习惯于为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作出应对方案,南岸不想被适当地应对,他想知道宋先生最猝不及防的真实反应。
三年了,他们之间重要却脆弱的关系,终于迎来第一个挑战。
南岸抬眸望向宋先生,那张脸始终俊美无俦,每一道线条轮廓都好看到南岸心坎里去了,就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多看一眼,南岸就少亏一点。
“宝贝,”宋先生极少在床下这样称呼南岸,他细致而谨慎地揣摩着南岸的每一个微表情,却还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今天看我的眼神和以往相比,很不一样。”
南岸不置可否,“是吗。”
宋先生没再说什么,他抚摸南岸的头发,南岸舒服地眯起眼睛,昏昏欲睡,无论温柔还是强硬,宋先生的手总是那么让人难以抗拒。
有人给宋先生发了一条微博链接。
【#真帅哥跳广场舞也能脱单#跳什么舞重要吗?不重要!X市人民公园一位小哥加入老年广场舞团,跳完爷爷奶奶们纷纷为小哥介绍对象,最终抱得美人归,这样的脱单方式,你学会了吗[狗头][柠檬][柠檬]】
:全损画质也能看出小哥好帅!
:广场舞已经学会了,请问对象是自己领还是统一发?
......
视频里,年轻的男女在众人的围观之下聊天,氛围热闹愉快,即使是全损画质,两位主角举止间洋溢着的青涩和腼腆气息仍旧透过屏幕扑面而来,美好而真实。
宋先生一眼认出来那是南岸,他从来不忽视和否认南岸的魅力。
视频很短,很糊,没有后续。
宋先生面无表情地拖动进度条,看了好几遍。通过南岸身上穿的衣服,他推测出了日期,就在几天前,南岸的情绪状态很不对的那天。
那时宋先生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岸说跟他没有关系,还说要在他身边争取一个位置。
南岸是个简单快乐的人,可他最近越来越不快乐,至今,宋先生都不明白南岸为何要说出那番话,这个人究竟想要什么。
还是说,南岸终于厌倦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想要回归没有他的生活?
宋先生斟酌良久,一言不发。
预约做增强核磁的日期到了,南岸出门前凝眸望着宋先生的背影许久。
宋先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温和地问:“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南岸摇摇头。
增强核磁检查需要家属在场陪同,家属都在外地也最好找个关系亲密的人一起。
南岸约了他的同学杨志。
护士在他的手腕上扎留置针,接着造影剂缓缓推入静脉,彻骨的凉意沿着手臂往上攀沿。
南岸在庞大喧嚣的机器里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真的患上癌症,频繁地做放疗化疗。
没多久他的头发掉光了,明亮的眼眸失去神采,健康的身体枯瘦如柴,每天躺在苍白的医院里等着死亡的眷顾,数着离宋先生上一次来看望他已经过去多少个日子。
彼时宋先生有了新的情人,是一名漂亮的青年,青年时常专注地望着宋先生出神,目光里的爱慕和南岸当初的一模一样。
南岸朦胧间喊了一声:“宋先生!”
有人回应:“醒醒,可以出来了。”
护士叫醒他,调侃道:“心态不错啊,还睡得着。”
南岸故作轻松地苦笑。
回家之前,南岸买了一对护腕,遮住左手腕上明显的留置针针眼。
宋先生问:“怎么想起戴护腕了?”
南岸随口回答:“朋友送的,就戴上了,打篮球用得上。”
宋先生说:“过来。”
南岸有些忐忑地走到宋先生面前,宋先生刚伸手,他本能地把手往后面缩了缩。
宋先生的眼眸闪了闪,意味不明地笑:“你在怕我,为什么?”
南岸垂下眼睛:“没,可能最近神经衰弱,有点动静就容易受惊吓。”
宋先生说:“手给我。”
南岸抬起他的右手,护腕被拆去,腕间一凉,接着男人温热的手掌将他越发清瘦的手腕包围起来,略微粗糙的薄茧轻轻摩擦着,带来避风港般的安心感。
“你的手好凉。”
宋先生端详着手腕皮肤上浅淡痕迹,那是南岸自己咬出来的。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伊始,宋先生没轻没重,南岸还很放不开,不喊疼也不肯叫出来,两只手腕都留下了淡淡的咬痕,不易察觉却又暧|昧至极。
宋先生在强迫他们回忆曾经的日子,这是一种隐晦的示弱,谁先回忆过去谁就更舍不得,但只要宋先生不将姿态放得再低些,南岸那双懵懂的眼睛永远写着不明白。
那就更直接坦荡一点吧。
南岸身体忽然腾空,宋先生将他拦腰抱了起来,熟悉的手在他的敏|感地带游离,引诱他身体里的情l欲出笼,宋先生说:“我们做吧。”
离他们上次正经地上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宋先生忍不住感慨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能忍了,想当初他短期出差都会思念好久。
南岸本能地:“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