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修慕猛地起身,揪着阮贺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浑身都带着戾气:“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小慕,”余蔓忙站起来拉住他,“别动手。”
阮修慕松开他,一声不吭上楼回房间去了。
陈姨对这种事已经很熟练了,半拖着阮贺上了楼。
余蔓抬头看着阮修慕紧闭着的房门,叹了口气。
第五章
今天天气很好,阮修慕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转头病床上的父亲说:“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是啊,今天天气这么好,该出去走走,”护工在旁边说,“天天在床上,没有病都会憋出病来。”
“好,”阮正堂点点头,叹了口气,“带我去医院后面的墓园走走吧。”
阮修慕皱起眉:“爸。”
“那里清净,楼下的公园太吵了。”阮正堂执拗道。
护工拍了拍阮修慕,意识他不要再说了,阮正堂能出去走走就很不错了,去哪里就随他吧。
阮修慕扶着阮正堂在前面慢慢地走,护工推着轮椅在后面跟着。
“以后我就埋这儿吧,方便。”阮正堂说。
“你要是喜欢,等病好了把这块地买下来做房子住,”阮修慕皱了皱眉说,“什么埋不埋的,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说什么呢,我买了做房子这些人住哪儿?”阮正堂叹了口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病啊,是好不了了。”
“你哥那人气性大,平时都是你忍让着他,”阮正堂拍了拍他的手,又说,“小慕啊,这么多年委屈你和你妈妈了。”
阮修慕垂着眸,没说话。
“回去吧。”阮正堂说。
阮正堂走累了,被护工推着坐轮椅回去的,阮修慕跟在后面,脸上看不出情绪。
人在生死面前显得太无力了。
阮修慕抬头,看见远处的一个墓碑前站着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顿住了脚步。
许沉怎么会在这里?
和他弟?
前面的护工见他停下来了,转头叫他:“少爷?”
“你们先走吧。”阮修慕说。
护工以为他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便没多问什么,推着阮正堂走了。
阮修慕站在一棵树下,看着他们走了才过去看那块墓碑。
上面写着:许硕携爱妻林氏之墓。
其子许沉、许寂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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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俯下身把手中的白花放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个躬。
“爸,妈,”许沉低着头看着墓碑,说,“我最近挺好的,小寂也挺好的。”
“小寂,”许沉转头,“来跟爸妈说说话。”
许寂在后面红了眼眶,许沉一转头他就立刻转过身去不让他看。
许沉转回头,轻笑一声:“他又躲在后面哭鼻子呢,没长大一样。”
“小寂这次月考考了年级前二十,听给你们长脸的吧,嗯……也挺给我长脸的,”许沉笑着说,“我这成绩……就那样吧,就指望着他以后养我了。”
“你们应该也挺好吧?过二人世界呢,多浪漫啊。你们好好玩,偶尔来看看我们就行。”许沉叹了口气,“那我们先走了,晚上还要去学校上课呢。”
“走吧。”许沉转身对许寂说。
许寂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多大的人了,还哭什么?”
“哥,”许寂抬手抱住他,低声说,“我想他们。”
“他们一直都在呢,”许沉拍了拍他的背,“看到你哭了,他们肯定会笑你的。”
许寂放开他,吸了吸鼻子说:“没哭。”
“小寂,”许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再难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人是要向前看的,明白吗?”
好一会儿许寂才点了点头。
“比如现在,晚上要上晚自习,而你就要迟到了,”许沉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往前推,“快走。”
许寂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转头看他:“哎哥。”
“哥什么哥,”许沉继续推着他,“我先送你去,我迟到了没关系,你不能迟到。”
“迟到一次没关系。”许寂说。
“那也不能迟到,”许沉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听话,等你下了晚自习我来接你。”
弟弟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拍他的头都有些吃力了。
许寂这才妥协,笑了笑说:“好。”
许沉把许寂送到学校,自己却没有去学校,而是在常去的酒吧门口停下。
有点烦。
许寂可以哭但他不可以,因为许寂有一个哥哥可以抱着哭,而他只有一个会哭的弟弟。
快点长大吧。
许沉叼了根烟,推门进去。
吧台后面的调酒师是一个alpha,长得挺帅,普遍Omega会喜欢的类型,许沉就不是那个普遍,人alpha的正脸都没看,坐下说:“随便来一杯。”
调酒师从玻璃柜上取出一只高脚杯,看似是随口问道:“怎么一个人来?”
许沉点燃了嘴角的烟,掀了掀眼皮看他:“不能一个人来?”
调酒师被许沉噎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恼:“我以为你这样的Omega很多人追。”
许沉吐了口烟,半眯着眼看着他:“跟你有关系?”
调酒师笑了笑,不再说话,低头调着酒。
“您的咖啡马天尼,”很快调酒师就把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请慢用。”
许沉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混着酒味,说不上好喝,但这两个看似不搭噶的东西混在一起也不会很奇怪。
“你知道吗?”调酒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吧台里出来了,在他旁边坐下,朝他漫不经心地一笑,“咖啡马天尼后面还有一句话。”
许沉感受到他身上的压迫感,但对方只是一个二级alpha,许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Wake me up,and then fuck me up.”
许沉忽然猛地一皱眉,浑身上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就像发情期时候的那种难受。
“你他妈的,”许沉撑着吧台退后两步,咬着牙道,“你给我喝的什么东西?”
“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调酒师一步步逼近,低声说,“但你好像不吃我这套,很抱歉只能以这种粗暴的办法了。”
许沉的意识有些模糊,眼前好像与之前的一些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甜味的饮料。
燥热感。
陌生alpha的气息。
信息素的味道。
“许沉!”
在许沉快要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落入了一个人的环抱。
是檀木味的。
第六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阮修慕站在医院门口抽了根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陆执很快就接起,“怎么了?”
“去酒吧吗?”
陆执愣了一下:“现在?”
阮修慕面无表情道:“明天早上。”
“怎么这样,”陆执啧了一声,“不是要上晚自习啊?”
“你会上?”
“我这不为你着想吗,”陆执说,“你这身份,不适合逃晚自习。”
“不想上,”阮修慕抬手有些烦躁地掀了掀刘海,“你他妈废话怎么这么多?去不去?”
“去,祖宗,”陆执说,“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医院门口。”
“行,你等着。”
“去看叔叔了?”陆执侧头看了阮修慕一眼,问道。
阮修慕应了一声。
“怎么样?”
“能怎么样,不就那样。”阮修慕看着窗外说。
陆执没说话了,叹了口气。
阮修慕垂眸,把戴在左手手腕上的iWatch换了右手戴,盯着腕骨上的十字架纹身。
“你这纹身挺好看的,”陆执趁着红绿灯看了一眼,说,“早知道我也纹你这样的了。”
纹身是两人一起去纹的,陆执在耳朵后面纹了一个笑脸,那个时候挺流行的,如今又觉得不好看了。
陆执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也没再说话了,专心开车。
“咱哥俩就不完虚的了吧,”两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陆执问,“要扎啤还是可乐桶?”
“随便。”阮修慕拿出烟盒叼了根烟,说。
“那就可乐桶吧,”陆执朝旁边的服务员笑笑,“麻烦多兑点酒,他心情不好。”
他一笑服务员女生就被迷得神魂颠倒,飘飘然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吧,”阮修慕拿着打火机在桌上一下一下地磕着,“我爸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陆执叹了口气,“总之有事儿就找我行吧?别不好意思开口。”
阮修慕朝他笑了笑:“谢了。”
“真要谢我这顿酒你请,”陆执指了指他,“毕竟是你拉我来的。”
阮修慕点点头:“行。”
不一会儿酒就上来了,陆执拎起桶一人倒了一杯,阮修慕拿起杯子,与他碰了碰杯。
“我靠,真多兑了威士忌啊?”陆执被冲得皱起了眉,“你小心点,别喝醉了。”
“我喝醉?”阮修慕切了一声,一口喝了大半杯,“怎么样也是你先醉吧?”
“行,”陆执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咱今天就看看谁先醉。”
阮修慕笑骂道:“幼稚。”
喝酒的确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些烦恼。
阮修慕还没有喝醉过,不知道喝醉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大概不错吧?
“哎,”阮修慕忽然问陆执,“你上次喝醉什么感觉?”
“忘了,一醒来什么都记不得了,”陆执想了想说,“那你想知道你就喝醉一次试试呗。”
阮修慕没说话,忽然注意到不远处坐在吧台边的一个人影。
“看什么呢?”陆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哎了一声,“又是他?他好像也经常来这家酒吧?”
阮修慕今天心情不好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今天在墓园看到的许沉。
他父母都去世了吗?
家里好像只有他和弟弟。
阮修慕并不算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只是觉得他们好像,少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活泼,在被迫长大。
“他有alpha吗?”陆执忽然问。
阮修慕眯了眯眼睛,看到一个alpha靠他很近,按照阮修慕对他的了解他一拳打出那个alpha的鼻血,而他却少了平时身上的那种狠劲,撑着吧台退后了几步。
“我靠,不对劲啊,”陆执睁大了眼睛,“那个是他的alpha吗?怎么他看起来好像不太情愿?”
“妈的。”阮修慕骂了一句,猛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
“哎我……”陆执反应过来,连忙跟过去,就看到阮修慕一把接住许沉,操起吧台上的一个酒杯就往那个alpha脑袋上砸。
陆执看得目瞪口呆:“……操。”
“陆执!”阮修慕一把打横抱起许沉,朝那个被砸得头破血流的alpha说,“你处理一下。”
一般平时不打架的人,打起架来才说最狠的。
要是再继续打下去,陆执都怕会出人命。
这就不是他能处理得了的了。
“钥匙给你,”陆执掏出车钥匙给他,“去车上。”
阮修慕抱着许沉快步往外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细微地发着抖,低头说:“别怕,我在。”
许沉潜意识里是觉得这个信息素的味道是安全的,轻声说;“我难受。”
“我知道。”阮修慕尽可能地用信息素安抚他,拉开车门把他在后座放下。
许沉一把拉住他的衣领,身体上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微微喘着气说:“标记我。”
还没等阮修慕反应过来,许沉的唇就碰上了他的唇。
这才真的要命了。
阮修慕推着他进了车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个滚烫的吻全是抹茶的甜腻气息,阮修慕的气息也全被搅乱了,两人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气中纠缠,暧昧不清。
阮修慕的唇贴着他后颈那一小块滚烫的皮肤,咬了下去。
许沉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搂着他的胳膊收紧了。
阮修慕把伤口周围的血舔掉,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他的脖颈,许沉锁在他怀里,平时不可一世的人如今乖顺地像一只小猫,软得不行。
“好些了吗?”阮修慕问道。
许沉点了点头。
“疼不疼?”
许沉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你是发情期吗?”阮修慕想了想,说,“前段时间你不是刚发情期吗?”
“刚刚那个调酒师……”许沉低声说,“给我下了药。”
阮修慕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问:“为什么要打那种抑制剂?”
第七章
“你应该听说过吧,关于我为什么要转学的一些传闻。”许沉说。
“嗯?”阮修慕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件事还有什么联系,“就说你和一个alpha打架动了刀,伤了那个alpha,就被退学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许沉轻笑了一声,“他给我下了药。”
阮修慕一愣一愣地:“什么药?”
“就是……会让我发情期的药。”
许沉闭了闭眼睛,不太愿意去回忆当时的场景。
——“你平时不是挺牛逼的吗?发情期也这么骚啊?”
——“你的腰好细好软,天生就是为alpha准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