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顾寄青的理由非常充分且必要,可是周辞白还是有些不高兴地低声道,“你之前不是说不搬出去了吗。”
听出周辞白话里的委屈,顾寄青想起那个糖醋小排骨无限点餐券,微弯了唇;“我不办退宿,课多的时候还是在宿舍住,课少的时候再去陪粥粥。”
“哦。”
周辞白心里稍微好了些。
两个人一个在驾驶座,一个在副驾驶座,你一言我一语,和小情侣之间的撒娇安抚感觉也没什么区别,就剩下后排的夏桥抱着粥粥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不过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像是该早恋的样子,怎么聊个天一个比一个不开窍,他家顾顾是大美人,天生矜持高贵就算了,但这个周辞白是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不应该直接说粥粥放在他家吗?!
夏桥觉得鬼都看得出来周辞白喜欢顾寄青,但是怎么这么不争气!
情急之下,他觉得他这个好朋友必须出马,于是故意道:“诶,顾顾,你上次不是说裴一鸣就住学校附近的公寓吗,那你要不就租他家旁边?”
顾寄青也没多想;“他那边一室一厅确实挺适合我的,我回头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周辞白油门猛地一抖。
夏桥故作天真地继续说道:“诶,要不干脆你就和沈照合租吧,反正他现在租的三室一厅,你和粥粥过去住也绰绰有余。”
顾寄青想了想,觉得不太方便,但是为了不辜负夏桥的好意,还是低声道:“嗯,我想想。”
周辞白快把方向盘捏碎了。
夏桥非常满意,直接添上最后一把火:“不过你还是自己住比较方便,这样万一遛狗的时候遇上让你心动的帅哥,你们还能发展浪漫情缘!”
顾寄青已经习惯了夏桥的日常催谈恋爱,闭上眼睛,随口应付道:“嗯,你说得有道理。”
周辞白一口气瞬间提上心头。
还有道理,哪儿有道理了?顾寄青明明心动的就是自己,怎么转头遛个狗还能心动上别人了呢?!
周辞白紧紧握着方向盘,心里都快憋死了。
然而他还在开车,车上还坐了个夏桥,出于安全问题和对于顾寄青的处境考虑,周辞白只能硬生生地把满腹的话再次憋了回去。
而他身旁的顾寄青已经抱着他的狗狗抱枕,窝在座椅上,乖巧的睡着了。
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看上去放松又慵懒,仿佛全然没有心事。
助攻了半天的夏桥和心里已经酸成山西老陈醋的周辞白:“……”
真的是一只没有心的猫猫!
.
顾寄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以前只要是坐副驾驶,一定都会帮忙看导航和陪着开车的人讲话。
可是这几次坐周辞白的车,经常一坐上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就好像全凭着本能做事,没有思考其他更多。
好在周辞白的确是个很可靠的男人,在沈照因为路平的瞎指挥不知道把车开上了哪条国道的情况下,他准时准点地到达了民宿。
夏桥下了车就气呼呼地去打电话了:“沈照!你是大笨蛋嘛!怎么还能走错路!你要是赶不过来跨年,我可是要生气的!”
顾寄青怕周辞白误会夏桥脾气不好,一边办理着登记,一边轻声道:“夏桥平时性格都很可爱的,就是喜欢在沈照面前发脾气。”
“我觉得偶尔发发脾气也挺可爱的。”周辞白拿过钥匙,把三楼唯二的两个房间分给了自己和顾寄青。
顾寄青低头填着信息,没有发现周辞白的小心机,只是应道:“嗯,我也觉得夏桥发脾气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我不是说他。”
“?”
顾寄青抬起头。
周辞白说:“我是说你发脾气的时候应该挺可爱的。”
“……”
顾寄青回忆起自己上一次发脾气的时候,应该就是初一沈照和夏桥为了帮他出头受了伤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还小,才十二岁,边生气边抹眼泪,夏桥就抱着他一起哭,结果沈照在旁边笑得肚子疼。
那应该还算可爱吧。
顾寄青想了想,说:“反正当时沈照笑得挺厉害的。”
周辞白立马抬起了眼:“你跟他发过脾气?”
顾寄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嗯,很小的时候。”
那一瞬间周辞白心里又委屈又酸,顾寄青都没有跟他发过脾气。
而且顾寄青还可能搬去和沈照住。
想到这里,周辞白恨不得直接把顾寄青拎回家,反锁起来,逼他给自己发脾气。
可是他现在有什么立场把顾寄青拐回家藏起来,让他跟自己住。
他只能闷闷不乐地跟着老板娘把粥粥带去了宠物区。
本来顾寄青想去的,但是周辞白说粥粥今天还没有运动过,他要带去遛一圈,外面太冷,不让顾寄青去。
如果换做以前,顾寄青一定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但看见粥粥高高兴兴地想让周辞白遛他的样子,顾寄青就觉得自己不是不可以偷个懒。
他好像有点仗着周辞白人好太欺负他了。
可是他偶尔也可以当个坏人吧。
顾寄青看着粥粥出了门就撒丫子想乱跑,结果周辞白握着狗绳稳稳一收,粥粥立马就只能被乖乖制服了的委屈模样,再想到自己经常被粥粥的速度和精力折腾得有些狼狈的场景,轻弯了唇。
果然,淘气的小孩还是需要一个更严厉的家长。
坐在民宿客厅里慢悠悠地喝着咖啡的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男人,看着这一幕,用有些蹩脚的中文问道:“你们是恋人。”
顾寄青回过头,闻言微顿,然后温声答道:“不是,他会有更好的恋人。”
说完,礼貌示意,回了自己房间。
等他洗完澡出来后,正好透过窗户看见了周辞白牵着粥粥从海边回来。
不知道是遇到了哪家嘴甜的小贩,粥粥的嘴巴里还费力地叼了一个小桶,桶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小玩意儿。
想起周辞白花了五千块钱买了一棵圣诞树的事,顾寄青开始好奇起周辞白又做了什么慈善。
于是他随意擦了两下头发,裹了件宽松的外套,就下了楼。
民宿里地暖铺得严实,他里面就只穿了件丝绸质感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双手插在外套衣兜里从三楼闲庭信步般的走下。
清瘦颀长的身材和白皙纤长的脖颈显露无疑,加上微湿的头发,浸了雾气的漆黑眸子,还有那粒靡艳的红痣,有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散淡慵懒的,清冷。
一个神秘又冷淡的东方美人。
客厅里喝咖啡的英国男人,没有移开过视线。
等顾寄青走下时,他才绅士地笑了笑,说:“You take my breath away.”
顾寄青习惯了西方人夸张的赞美和表达,但他依然不打算和这个目的性太明确的英国男人有更多交谈,于是他选择用中文答道谢谢。”
他希望可以以此表明自己没有交谈的欲望。
然而英国男人显然比顾寄青想象的更执着。
他往后倚上沙发,解开两颗衬衣扣子,双腿优雅交叠,以展示自己作为男性结实的胸肌和优秀的身材,以及他在灯光下格外英俊的样貌:“我看见你的同伴出去了,所以你愿意陪我回房间喝一杯吗?”
陌生成年人之间的喝一杯,意味实在过于明显。
顾寄青说:“抱歉,先生,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是吗?”英国男人笑得暧昧,然后站起身,走到顾寄青跟前,低头指了指他的脖颈,“可是你这里还有痕迹,但是你不承认自己有恋人,所以我们难道不是一样的人吗?”
顾寄青偏头看向客厅的橱窗玻璃。
自己脖颈下方有个明显的吻痕,还带着浅浅的牙印。
想到今天下午在更衣室的时候,周辞白几乎啃咬一般的狗一样的行为,顾寄青淡然地拉上了衣领,然后说:“很遗憾,我们应该不是一样的人,我只会选择让我心动的人。”
英国男人显然是捕猎从未失手过,他自负地笑了一下:“难道我不能让你心动。”
顾寄青突然意识到自己会在某几个瞬间因为周辞白而心动,或许不是因为他的好相貌,好身材,而是他在每一个好氛围里笨拙青涩却又认真真诚的反应。
他是在被周辞白尊重着的。
而不是只是被看作一个漂亮的玩物。
顾寄青想象了一下周辞白看见自己脖子上这个牙印后的反应,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准备不那么礼貌地直接表示自己不喜欢经验过于丰富的男人。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面前突然就蹿出了一坨白色的杀伤性武器,“嗷呜”一声,就恶狠狠地把英国男人扑倒在地,吓得英国男人躺在地上狼狈地骂了声:“Fuck!”
而下一秒周辞白就黑着脸迈着长腿快步走到了顾寄青跟前,一把把他拽到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男人,冷声道:“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凭什么让他心动?”
英国男人仰视着自己面前这个看上去比他年轻十岁有余却高大许多的男生,竟然感受到了一种让他有些畏惧的带着极致怒意的强势的压迫感。
就像冰原上守护配偶的恶狼。
但是这个漂亮的东方男人明明说过他们不是恋人,英国男人只觉莫名其妙,开口大骂道:“What’s it to you?You are not his boyfriend!”
“I a”
低冷的嗓音落下的一瞬间,原本气急败坏的英国男人和正准备维护周辞白的顾寄青都愣在了原地。
I am?
什么意思?
顾寄青没来得及反应,夏桥就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情形,刚想问怎么了,周辞白就沉着脸扔出一句:“麻烦你照顾一下粥粥。”
然后就牵着顾寄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民宿的大门。
顾寄青被他拽着手腕,还没有从那句“I am”里回过神来,就被塞进了副驾驶。
周辞白给他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然后回到驾驶座,油门一踩。
一路赌气一般地板着脸不说话。
车辆直接向最偏远的地方行驶而去
夜色之中,海浪还在汹涌地拍打着海岸,尚有积雪的沙滩上,人烟稀少至极,只有无边无际的海岸线,不停地往他们身后掠去。
顾寄青不知道周辞白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周辞白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看到那个英国男人暧昧地邀请着顾寄青,而顾寄青还对他笑了的那一瞬间,一种积压了一整天的强烈的嫉妒酸楚愤怒和偏执的占有欲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带顾寄青离开这里。
他想和顾寄青亲吻拥抱,他想光明正大地邀请顾寄青带着粥粥去他家住,他想理直气壮地告诉那些觊觎顾寄青的男人顾寄青不可能和他们有关系。
他就像一头失去了所有理智的野兽,只想把自己最在意最珍惜最宝贵的东西叼回去,藏进最深的山洞,最偏僻的谷底,让对方浑身上下只沾有自己的气味。
即使顾寄青还不喜欢他,他也想这么做,
他本来以为他在情窦初开时对顾寄青一见钟情,在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生时也对顾寄青一件钟情,就可以确定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像顾寄青这样命中注定一般地吸引他,所以他等得起顾寄青。
等得起顾寄青慢慢破开他的冰壳,等得起顾寄青拥有再去喜欢一个人的勇气,也等得起顾寄青慢慢依赖他喜欢他爱上他再也离不开他。
他也的确等得起。
可是他忘了自己喜欢上的这个人有多迷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回眸的笑意,就足够招那些恶犬的觊觎。
所以他突然就不想当一个好人了。
他只想当一个自私的不讲道理的恶狗。
哪怕顾寄青还没有喜欢他,他也要把他叼回窝里藏起来,然后以一个理直气壮的立场去驱赶那些所有恶犬饿狼。
再以一个理直气壮的立场去教训某个每次撩了他就跑的没有心的小猫。
不然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妖精钓死。
于是当车终于开到一个没有去路的断崖上时,周辞白踩了刹车,从驾驶座下来,打开副驾驶的门,握着顾寄青的腰把他抱下来,再放上后座,俯身问:“顾寄青,你说的只要我们确定固定的关系,就会保证情感和身体都不会和别人发生关系,是真的吗?”
他问得认真又严肃。
顾寄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辞白。
他侧坐在越野车的后座上,看着身前几乎快将他整个笼罩住的周辞白,和远处寂寥又汹涌的夜色,他感觉到有某种极为强势的攻击似乎快要突破他为自己筑成的边界分明的保护壳。
那是危险的气息。
可一如那两个疯狂的夜晚一般,即使明知危险,却依然让他着迷。
他想试着放纵一次,因为他想无论怎么样,他面前这个年轻的男生都会用他沉稳的怀抱接住他所有的失控。
他看着周辞白认真至极的严肃眼神,他轻声说了:“是。”
然后下一秒他就落入了对方带着宣泄意味的强势的吻里。
远处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海浪汹涌,风味带着咸腥,他们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在彼此的体温和毫无保留的亲吻里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新年。
直至很久以后,周辞白才附在他耳边,低着嗓音道:“那顾寄青,我要从现在就开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