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平常而认真。
就好像刚才那个天雷勾地火撩死人不偿命的举动不是他做的一样。
周辞白也才反应过来,原来顾寄青明明知道他不是很能吃辣还是点了变态辣,是因为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时,自己说的那个幼稚的初吻。
所以顾寄青虽然偶尔是只坏猫猫,但其实也偷偷地把他说过的每句话都放在了心上。
刚刚那个吻就显得有些不够起来,他低垂着眼睫,再次缓缓凑上了自己的唇。
然后在触碰上的前一秒,顾寄青再次后退半步,说:“等等。”
“?”
没等周辞白问出怎么了。
下一个瞬间,就看见了一个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们跑来的地中海富态中年男性,并且伴随着中气十足气动山河的一声:“辣卤店旁边那个穿实外校服早恋的!你们给我站住!!!”
“我们教导主任来了,快跑!”
顾寄青话音落下,周辞白已经已经一手拎起包,一手牵着顾寄青,转身就飞快跑入了漆黑的巷子里。
冬夜的寒风呼啦啦地从他们脸颊两侧掠过,灌进少年的校服,鼓起膨胀的风,带起少年们脸上不知所起的笑意和张扬。
追逐着他们的实外教导主任黄书良则完全跟不上他们身高腿长的步伐,只能在生生追了十条街后,停下来,喘着气,不甘心地喊了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迟早要把你们绳之以法!”
而顾寄青任由周辞白牵着他没有目的地跑了两条巷子后,才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弯着腰,笑得快喘不过气。
周辞白也已经反应过来顾寄青就是在捉弄他,把他捉起来,搂进怀里,一边给他顺着气,一边忍不住笑道:“顾只只,你现在每天最高兴的事是不是就是欺负我。”
顾寄青趴在他肩头,笑得肩膀轻抖:“没欺负你,他确实是我们教导主任,只是我一下没想起我已经毕业快两年了。”
什么忘了,明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没有被老师抓过的早恋,本来就不算完整的早恋。
而且他好喜欢看顾寄青的笑,那种只在他面前出现过的蔫坏蔫坏无忧无虑的笑。
周辞白抱紧顾寄青,吻了吻他的头顶:“今天开心吗?”
顾寄青也缓过来不少,轻声应道:“开心。”
“那还有想做的吗?”
“有。”顾寄青抬头看他,“周辞白,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周辞白没太明白。
顾寄青又说:“我先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十分钟后你来找我,如果找到了,就有奖励,可以吗?”
顾寄青仰头看着周辞白,眼里全是认真的期待,周辞白没有办法对这样的顾寄青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他点了头:“嗯,好。”
然后顾寄青就一把从他手里接过包,直接转身扒着围墙,轻松优雅一跃,就翻过了巷子的墙头。
“不是,顾只只,你怎么还能翻墙呢?!”周辞白才猛然发现自己对顾寄青的能力简直一无所知,着急地喊道,“太危险了!你回来!”
然而墙那头只传来轻飘飘一句:“放心,这里是实外的监控盲区,一般人不知道,不会出事的。”
他说的出事是这个出事吗?
他是怕顾寄青那么娇气的人大晚上的碰着摔着了怎么办?
他刚准备跟着翻过去,顾寄青的微信就来了:[说好十分钟,不准耍赖皮,不然我会生气]
“……”
周辞白在那一瞬间才知道了,顾寄青简直就是他小祖宗。
暮色越来越浓重,几丛青竹从围墙那头探了过来,没有人烟的校园里,几处寥落的灯光显得艺体楼砖红的楼顶愈发孤独寂寥。
好不容易等了十分钟后,顾寄青的实时位置才发了过来。
周辞白一心只担心顾寄青,也没来得及多想顾寄青给他发的位置到底是哪儿,到底要做什么,就直接利落翻墙,飞快朝着顾寄青的定位跑了过去。
浓重的夜色里,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借着手机灯光一路跑进了一栋宽阔的建筑,直接大喊一声:“顾寄青!”
然而没有人应。
他顿时记急得人都快疯了,正准备给顾寄青打一个电话,却突然看见走廊尽头突然亮起了灯光。
那一瞬间,他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推开门,看见有人站在灯光下,穿着顾寄青和他第一次遇见时的那件舞衣,背对着他,衣襟微斜,露出瘦削凛然的白皙肩头,然后缓缓侧眸。
白纱若隐若现,勾出纤细伶仃的曲线,眼角轻轻挑起,红痣潋滟,带着天真的媚意和疏离的清绝。
那是一种足以混淆性别的极致的美。
一如五年前一样,他怦然心动,甚至忘记了呼吸。
只是和五年前不一样的是,那时候他尚不知情为何物,不知道自己喜欢上的到底是,也还没有来得及看见那支据说惊艳四座的舞。
但五年后的他,明白了喜欢就是喜欢,是没有缘由的一见倾心,也是几次三番的在劫难逃,他喜欢的是顾寄青,也只有顾寄青。
他也终于看见了属于顾寄青的舞。
他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的身体可以那么柔软,而柔软之中又是极致的力量,以至于即使他穿着外行人眼里以为女孩才会穿的白纱的舞衣,跳着最柔软孤独的舞蹈,却也不会让人忽视他的性别。
那是属于顾寄青身上独有的温柔的力量,所以即使是在最简陋的舞台,最简陋配乐,可是那种独属于顾寄青的美,也让他在柔和的灯光下,迷人得让人不得不沉沦。
周辞白没有更多的话可以去表达,他只是想起路平曾经说的,顾寄青在迎新晚会上的舞美得跟个天仙似的。
他当时不以为然。
现在却觉得毫不夸张。
可是仙子为他落了凡尘。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周辞白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幸运的人,而人类与生俱来的占有的劣根性,让他快要抑制不住体内疯狂想要占有和撕毁的冲动。
于是当音乐结束的那一刻,当顾寄青转身看向他,舞衣凌乱,额角泛着潮湿,面颊晕开桃花色的红意,眸光勾起潋滟的媚意时。
周辞白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快步走过去,一把抱起他,放到了压腿的栏杆上,然后就深深吻了下去。
没有等他说出一句话,也不容任何的反抗,吻得强势和汹涌,像是恨不得将顾寄青揉入骨血里。
因为那是他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的汹涌的情欲,爱意,和痴迷。
他想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比顾寄青更好。
而顾寄青则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地化解了他所有的冲动莽撞。
无人的校园里,一切都在安静地汹涌着。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周辞白才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顾只只,我明天赔你一件新舞衣好不好。”
第58章
顾寄青没有说好。
但周辞白最后还是赔了一件新舞衣。
因为尽管他记得这件舞衣是顾寄青妈妈做的,所以很注意地没有弄坏,但是却怎么都不肯让顾寄青脱下来,所以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弄上了一堆污渍。
而当顾寄青背抵着酒店的落地窗,难以招架地报复性地用力咬了一口周辞白肩头时。
周辞白不但没有松开,还哑着嗓音低声问道:“顾只只,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想到给我这样的礼物。”
顾寄青像是试图让他心软一点一般,额头抵着他的肩,用最后的力气轻声说道:“因为我想再早一点遇见你啊。”
这是一句轻描淡写陈述的话。
却足够表达这其中的所有爱意。
于当话音落下时,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就被迅速吞没进了下一波更汹涌的浪里。
好像是要把他们错过的这些年,都在这样无法宣之于口的浓烈的情绪里表达出来。
他们的身后则是,南雾夜景璀璨,江浪涛涛,鸥鸣汹涌,直至天明。
顾寄青再醒来时,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散了架。
他觉得小时候培训班里最心狠手辣的那种舞蹈老师给他开腿拉筋的感觉,都没周辞白昨天晚上跟他打的这一架来得折腾。
以至于顾寄青只想用身壮如牛来形容周辞白了。
他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闭着眼,在周辞白怀里翻了个身。
然后周辞白就亲了亲他的额头,问:“醒了?”
“嗯。”
顾寄青懒恹地应了一声。
周辞白很愧疚,但并没有打算悔改,只是卖乖般地说道:“我刚刚发了个朋友圈,说这是我过过的最特别最开心的新年。”
“嗯。”
“我还发了我们在实外门口的合影。”
“嗯。”
“我把舞蹈服洗干净烘干了。”
“嗯。”
“还让酒店熬了粥。”
“嗯。”
“还有那套校服也被我洗干净装进行李箱了。”
“嗯?”
顾寄青睁开眼。
周辞白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选择厚颜无耻面不改色道:“我觉得下次我们可以试试。”
“……”
周辞白是真的狗吗?
这顿刚吃完就开始惦记下一顿了?
还不等顾寄青震惊地把自己这样的心理活动表达出来,周辞白就低头亲了一口他瞬间睁大的眼睛,低声道:“以后我们在家里再留一间练功房好不好?”
“……”
一点,都,不好。
顾寄青还想和周辞白一起长命百岁呢。
他终于忍无可忍,在缓缓地呼吸了一口气后,就平静温柔地对周辞白说道:“你能帮我把电脑拿来一下吗。”
当然能。
周辞白想都没有多想,还顺便帮顾寄青打开电脑,垫好了靠背枕头。
他本来以为顾寄青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结果就看见顾寄青打开了Word,合同模板,输入一行字——关于顾寄青与周辞白恋爱生活的相关协议,甲方顾寄青,乙方周辞白。
[第一条]:恋爱期间,甲方乙方需保证良好的沟通,倾听对方合理诉求,互相体谅,互相关心,以保证恋爱关系的稳定和持久。
周辞白没有异议。
顾寄青又写下第二条:[如甲方和乙方的诉求产生冲突,乙方需履行当年承诺的人耙耳朵义务,在不伤害恋爱关系的情况下,无条件向甲方屈服]
?
周辞白也没有异议。
顾寄青于是写下了第三条:[出于对甲乙双方身心健康的考虑,恋爱期间,如无特殊情况,身体交互一周不得超过两次,一次不得超过两小时(如遇考试周期间,降为一周一次)]
“……”
这次周辞白终于有了异议。
“顾只只!以前我们是那种关系的时候,你定这种规矩就算了,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是正经男男朋友了,你觉得这种规矩合理吗?”周辞白试图据理力争。
顾寄青无动于衷,温温柔柔道:“合理呀,不然你身体不好了,我们怎么白头偕老。”
周辞白觉得顾寄青就是在挑衅男人的尊严:“我身体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就是太知道了。
顾寄青飞快敲着键盘:“所以不能纵欲过度。”
周辞白愤懑道:“可是过度禁欲也会憋坏身体!”
顾寄青毫无反应:“放心,我给你做败火宴。”
周辞白:“?”
顾寄青又问:“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周辞白:“??”
顾寄青气定神闲:“而且已知你已经同意条例一,又同意条例二,所以接下来条例三四五六七,我想写什么就写,你只能象征性地表达一下你的意见。”
周辞白:“???”
“顾只只!”
“周辞白!”
周辞白算是彻底发现了,顾寄青就是个芝麻馅儿的小汤圆,他根本不可能吵赢顾寄青,就只能靠武力取胜,一把抽出电脑往沙发上一扔,就把顾寄青摁在床上开始挠起痒痒。
顾寄青皮肤薄,感官又敏锐,所以从小就怕痒,很快就在周辞白的挠痒痒攻势下,溃不成军。
他一边笑着一边踹着周辞白,试图挣扎,却只能被周辞白摁着在被子里欺负。
房间里笑闹成一团,枕头都掉落在地,顾寄青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整个南雾第一个因为挠痒痒被笑死而上了社会新闻的人。
好在就在他快要因为挠痒痒的攻势屈服于周辞白的淫威时,周辞白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
两人同时偏头一看,再同时顿住。
因为来电显示的备注是[爷爷].
以周老爷子的性子,一次电话打不通,就一定会打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直打到对方接起电话为止,并且通电话时脾气的火爆程度和等待对方接起电话的时间呈现出完全正相关。
于是周辞白连忙一手搂住顾寄青,一手接起了电话:“喂,爷爷。”
“你还知道叫我爷爷!”电话一接通,听筒里就立马传来了周老爷子气如洪钟的声音,“你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好意思叫我爷爷?!我们周家没你这个二孙子!”
顾寄青不算了解周老爷子,但印象里是个脾气极好还有点幼稚孩子气的老顽童,是什么事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是顾之峰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周家,所以周老爷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