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铮比划手势说:“遵命,长官。”
但是他们的床顶今天也有点漏水,季巍就找了块大的塑料布,把整张拔步床罩住,四个人挤在一起睡。
汤铮乐呵呵地说:“哈哈哈,今天人多,好暖和哦。”
汤元跟他说:“二哥你注意睡得老实点,别把季巍哥哥踢下去。”
季巍说:“你们俩睡里面,别掉下去了。”
换过位置,又汤煦恩他说:“小煦,你睡中间,我睡外面。”
等两个孩子都睡了,季巍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明天我找个瓦匠过来把你家屋顶修一修吧,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汤煦恩支支吾吾。
季巍说:“我们是好朋友,有困难我肯定会帮你的,而且,要是你弟弟也生病了怎么办?”
过了几天,挑了个晴朗的好日子。
季巍带着瓦匠过来给他们修屋顶,他跟汤煦恩也一起去围观,季巍小声地跟他说:“我们仔细看着,偷偷学会,以后要是又坏了就自己修。”
一对好友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汤煦恩在屋顶上往下看,两个小家伙在下面团团转,兜圈圈。
他说:“站远点,别在这看,等会儿万一不小心一片瓦扔下去,把你脑袋都砸破喽。”
“小铮,你是哥哥,你带弟弟去安全的地方,你得保护弟弟。”
汤铮一听,骄傲地挺起胸膛,响亮回答:“好的!”
季巍冲他们喊:“小铮真乖,等会儿带你们去买鸡腿吃。”
汤铮更高兴了:“谢谢季巍哥哥!”
汤铮拽着弟弟小元走了,乐得摇头晃脑,自认为很有哥哥的风范。他天生是烟嗓,声音沙沙地说:“季巍哥哥真好啊,要是大哥能跟季巍哥哥结婚就好了,那我是不是天天都有鸡腿吃?”
汤元鄙视地说:“你傻的?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的。”
“你怎么那么嘴馋啊?为了吃鸡腿就把大哥卖了?”
汤铮:“可是季巍哥哥对大哥那么好哎!他们要是能结婚的话就好,那季巍哥哥可以一辈子对大哥好!”
“男人跟男人真不能结婚吗?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呢?
他被弟弟的童言无忌给逗笑了,却没想到,竟然在多年以后,真有一天跟季巍结婚。
见大哥不说话。
汤铮跟汤元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起来:
“哥,真没事的。”
“店里的事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能对付得过来。”
“我们都长大啦。”
“你放心去玩就好,要玩得开心。”
汤煦恩深吸一口气,压下泪意,笑了笑,说:“我没有要拒绝啊,就是我得跟季巍商量一下,看他哪几天有空。”
汤煦恩把消息发给季巍。
季巍:【等等,我现在本人过去和你们商量。】
汤煦恩:【你回个合适的时间不就行了?还需要亲自过来吗?】
季巍:【是的,需要。】
等了十几分钟,季巍匆忙赶到。
汤煦恩想,还是跟季巍一起告知弟弟他们要结婚的事吧。
季巍在他们家老桌的第四边坐下,刚好补满,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觉得你们俩的提议很好,趁这个暑假你们在家有空看店,以后你们要是结婚了,就没有来看顾这里了。而且最近我公司的业务也是淡季,就算我休一段时间的假也不会妨碍工作。现在就是最适合的时候。”
汤元都没听懂:“什么最适合的时候?”
季巍:“适合我带你们大哥去领结婚证,顺便度蜜月。”
汤铮:“?”
汤元:“??”
汤煦恩:“???”
两个小的面面相觑。
汤铮试探着,狗里狗气地问:“……季巍大哥,你这是突然求婚啊?”
轮到季巍迷惑了:“?”他看向汤煦恩。
汤煦恩面红耳赤,举了举手,把自己手上的戒指亮出来,说:“不是突然,是已经求婚了。”
“就今天早上的事。”
他挠挠鼻尖,说:“我正想跟你们俩说。”
汤铮回过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鼓掌起来,啪啪啪啪。
汤元有点摸不着头脑,姑且跟着一起鼓掌。
“恭喜啊大哥,恭喜!”
季巍笑起来,也跟着鼓了鼓掌。
汤煦恩去拍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像是在骂他,你跟着装什么傻子?
汤铮已快乐地问起来:“你们要去外国领证吗?到时候回来摆酒吗?结婚照去哪拍?要我帮忙吗?”
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帮忙的样子。
季巍慢条斯理地说:“这得看你大哥的意思。”
汤煦恩说:“就办了一两桌就好,请我们两家最要好的亲戚,也、也用不着敲锣打鼓。”
季巍颔首答应下来,又问:“那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你想去哪玩都带你去。”
大家都赞成这个方案。
季巍说:“这样,我们先用掉你弟弟请你的温泉度假,在那考虑计划好出国领证加旅游的行程,玩了一圈回来以后再办酒,好吗?”
很好。是很好。
汤煦恩问:“总觉得是不是太快了?”
汤元说:“不快了,哥,我觉得对你来说,幸福已经迟到太多年了。”
“赶紧追上去抓住吧。”
就这样。
三天后,季巍加班大概把公司事务布置好,又找了个人来帮他顶着,然后正大光明地去汤家把他的未婚夫给接走了。
他们一起暂且离开这一方老街。
那天是个很难得的夏日好天气。
昨天下过雨,空气清新,晴空万里,阳光的热度也刚刚好。
汤煦恩脚步轻快,心情愉快,多年以来的无形的束缚松开了,他觉得自己像要乘风飞起。
两个弟弟都站在店门口送他远行,高高地向他挥手,说:“一路顺风,大哥!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汤煦恩一只手跟季巍牵手,一只手拖着行李,迎着光,大声地回答:“好!”
路过的老奶奶见到他,又打趣说:“小汤今天怎么又打扮得这么好看啊,真像个新郎官,要出远门吗?”
汤煦恩与身边的季巍对视一笑,再转过头去,看向老奶奶,笑容愈发灿烂,说:“嗯,就是打扮成新郎官。”
“今天我出发去结婚。”
-
几天后。
陈老师六十岁生日。
他们这一届的同班同学坐一张桌子,汤煦恩的位置空着。
有人说:“奇怪了,汤煦恩居然不来啊?就他一直在老地方,从没见他缺席过各种活动啊。”
消息灵通的班长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是结婚去了。”
大家一下子围了上来:“什么?结婚?汤煦恩也结婚了?突然结婚?”
“之前没听说啊,跟谁结婚啊?”
“他要结婚,那季巍不得呕死啊?哈哈哈。”
班长一拍大腿,说:“季巍呕什么啊?汤煦恩就是跟季巍结婚!”
“听说他们去国外领证,顺带世界旅行。”
“哇塞!”
大家低声惊呼,不禁纷纷感慨起来,像在讨论一个离奇的传说。
“他们竟然真要结婚了啊?”
“当年我就觉得他们看着像一对,季巍看他那个眼神,啧啧,对他那个保护的架势,比好多男生对女朋友还贴心。”
“这两个人都单着这么多年不结婚,指不定早就好上了。”
“有钱真好,结婚还能到处旅行。”
“这波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可喜可贺!”
“哎?你们都瞧出来他们有一腿了?”
“我也是,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好兄弟。”
“瞎子才看不出来季巍喜欢汤煦恩吧?哈哈哈。”
第34章 第二碗01
每年开学季,汤煦恩都会亲自送两个弟弟去上学。
并非哥宝行为,他家俩孩子都有很好的生活自理能力,只是出于他作为大哥的一片爱护之心,再说了,没几年可以送了,且送且珍惜。
计划是全家出发,先送汤铮到他就读的F大所在的S市,在S市逗留一天,再送汤元去首都的Q大。
今年也不例外。
稍微不一样的是,这次汤煦恩的新婚丈夫季巍也一起跟来了。
一路上,汤煦恩连瓶矿泉水都不用拿,行李也全被弟弟跟季巍给提了。
他们家大哥那么贤惠勤劳一人,竟然能泰然自若地叫季巍给他干活,他们俩就知道在将近一个月的新婚蜜月里大哥被季巍宠成什么样了。
汤煦恩说不上是恃宠而骄,就是已经开始习惯了,季巍在的时候他会无意识地偷偷懒。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有一点点小惰性的。
汤铮现在不住在学校宿舍,而是跟他的同学陆词在附近的小区合租了一套89平的房子,两室一厅,一人一屋,汤铮住比较小次卧,他的同学住带飘窗的大主卧,但是客厅的公共区域基本上是给汤铮放一些健身锻炼器材。
汤铮的行李不多,放下让他自己收拾。
收拾到一半,他接到一通电话,是陆词打来的。
他擦一把汗,脸上一抹灰,接起来:“喂?小陆。”
“哦,好。”
挂掉电话。
汤铮同大哥说:“小陆说他下飞机了,行李比较多,哥,我过去接他一下。”
像汤煦恩这样热心肠的人,发现这种落单的可怜小孩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啊,于是发出一家之主的新指令:“我们一起去吧!”
汤铮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于是带着自己的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前往机场。
季巍开车,汤煦恩坐在副驾驶跟后座的汤铮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汤煦恩问:“你同学爸爸妈妈不送他啊?不过也是,有很多家长觉得该锻炼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
汤铮说:“小陆跟他爸妈关系不太好,说是因为他很早就被发现,跟父母坦白了性取向。他父母对他很失望,虽然没短着他吃喝,不让他上学,但基本是把他放养了,更多的就不管了。”
汤煦恩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可怜的小孩的模样,但并不评价别人的家事,只说:“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诶,对了,你们当初怎么会合租的来着?”
汤铮大大咧咧地说:“哦,小陆同寝室有个室友骚扰他,闹僵了,换宿舍都大三了,没什么位置,辅导员只调解不给换,他就说想出去住。”
“一个人住又太贵,我们是朋友嘛。”想到接下去要说的话,汤铮已经提前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他、他说我人好,为人正义,相信我。而且我是直男,不会出事。他那人吧,长得太好看了,老是招惹很多烂桃花,有一回我还碰上过。”
汤铮一想到陆词是怎么夸自己的,就觉得无比美滋滋。
汤铮用觉得自己赚大了的语气说:“而且他还不要我给房租!我只需要给他做饭打扫卫生就行了!多好啊!在学校宿舍的时候我要收拾四个人的公共卫生空间,住的还不宽敞,跟他合租只需要打扫两个人的,还可以睡那么大一张床,还可以在客厅做锻炼。”
“我觉得简直太好了,住得好,吃得好,还顺便帮忙保护了他,那我当然是答应啊!”
汤元忍不住吐槽了:“说实话,哥,我觉得你之前要给你全寝室收拾卫生就不太正常。”
汤铮:“那我也不想收拾啊,但定了规矩,他们还是摆烂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任由自己住在垃圾堆里吧?”
“小陆比那些臭烘烘的男生爱干净多了,就是他娇生惯养的,实在不太会干家务活。”
汤元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怀疑你们是谈恋爱啊。”
“一般直男哪会乐意跟基佬合租啊?”
汤铮:“我直者自直!”
汤煦恩惊了,猛地转过来,盯着汤铮说:“你原来不给人家房租啊!我看你没提,还以为你自己用奖学金付了,你们住得房子挺大,房租可不便宜啊。”
汤铮被大哥一说,反射性地羞愧起来,又说:“啊,是啊……但是,但是,小陆给我算过一笔账,找个做两顿饭加简单打扫卫生的阿姨一个月要四五千,他说他占我便宜了,不好意思再问我要房租。我干得很好的,应该值得这个钱吧。”
季巍说:“我觉得挺好的,各取所需嘛。”
“他们朋友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商量就行。”
汤煦恩这才被安抚下来,颔首以表赞同。
但也在心里,对汤铮的这位男同学愈发感到好奇。
S市北郊机场T2航站楼。
汤煦恩很快就找到了这位陆词同学,太显眼了,没等汤铮指认,他就觉得那个男孩子估计就是汤铮口中所说的人。
他站在人群之中,身边放着个借来的小推车,车上叠着三个RIMOWA的行李箱,墨绿,银白,深灰。
而他本人身上则是一身深深浅浅的蓝色,衬得皮肤更白,白的像冬日新雪。
他上身是白色T恤搭蓝色格子的防晒外套,下身是灰蓝色阔腿西装裤,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深蓝色球鞋,头上戴着一顶遮阳的渔夫帽,离得远还瞧不太清具体的五官长相,但打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充满清爽少年气,让人眼睛好舒服。
汤煦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那种看上去好像穿得很随意休闲,但是细节处理得仔仔细细,一看就是其实是精心打扮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