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回复:嗯。早餐在厨房,自己去拿吧。头会疼吗?
常庚:还好。昨晚你是不是给我喝醒酒汤了?
许言:是呀。断片了吗?
常庚:嗯,就记得打车回到楼下你来接我,后面的不记得了。
许言: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你好好吃早餐,我先工作了。
常庚:好。亲亲。
发完信息,常庚风卷残云地把早餐都吃完了,站在厨房里哗啦啦地洗碗,水声太大,完全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动。
洗完碗,一转身,身后居然站了一个人,常庚这一惊非同小可,盘子都给摔碎了。
小樱和常庚两个人站在一堆碎瓷片中间面面相觑。
常庚过了两分钟才想明白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看到小樱,而小樱已经发现了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气鼓鼓地说:“常庚哥哥,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回国的事了啊?”
常庚讪笑:“哪有的事。”
小樱狠狠地盯着他说:“那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常庚马上给自己洗脱罪名:“没有,绝对没有。我刚刚就是突然被吓了一跳而已。你试试看有人无声无息走到身后,看会不会吓一跳。”
小樱一脸不信任:“我明明叫了你的。”
常庚马上指着水龙头说:“水声太大,我什么都听不见。”
小樱视线越过常庚看了看水龙头,抿了抿嘴,不说话。
常庚见她不再揪着自己不放,便转了个身,把洗碗池旁边的胶手套拿过来带上,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盘子。
小樱见状,也蹲了下来要帮忙,常庚立刻拦住:“你别动,仔细划伤手了。快出去坐着,我很快弄好。”
小樱于是站起身,退后两步,给常庚腾地方收拾地板。
这个在她印象中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现在居然很熟练地收拾打扫,小樱有些难以置信。刚刚想到这,昨晚意外看到的激情拥吻的镜头又在脑子里重新播放,把她给吓得使劲甩着脑袋,头发都被甩一脸。
常庚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看到的就是小樱这样一副没啥形象的模样,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小樱没好气地在心里嘀咕:“还不是因为你啊!”
两人终于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小樱歪着头端详了他一番,说:“常庚哥哥,你变了好多啊。”
常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吗?不是都说男人老得慢嘛,我也没长胖,怎么就变了呢?”
小樱摇摇头:“不是外形的变,是人变了好多。”说完,她冲常庚挤了挤眼,“你跟嫂子感情很好呀。”
常庚“哦”了一声,接着说:“嗯,是的,很好。”
小樱想了想,问:“叔叔阿姨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啊?”
常庚一顿,没有马上回答。
小樱接着说:“是不是很难啊?毕竟,国内跟国外差别还是挺大的。”
常庚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都是预料之中的事。”
小樱有点严肃地说:“常庚哥哥,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无论是对家庭还是对工作,这件事对你的挑战都应该是前所未有的。国外的环境你大概也了解,我身边也有跟你情况一样的人,有些还是国内出去的留学生。他们在留学期间可以让自己的感情随心归属,但是回国后很多都回到了家人希望他们走的那条轨道。哥哥,我希望你幸福,我也希望你一路上都走得开心顺遂。可是你现在把自己的路给堵在这,以后的事真的想好了吗?”
常庚笑了笑,说:“怎么现在你好像是我的长辈了呢?个中利害关系,我很早以前就已经全部考虑过了。我跟他,并不是简单的随心归属。我的面前有过太多的机会可以变换轨道,最终都没有实现。小樱,玄乎一点地说,这就是命。我和他之间,断不了的。我的路并没有堵。现在父母的心里依然堵着放不下,这个我知道。他们不愿意承认和接受他,可预测的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接受。但我还是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至于工作嘛,这也没什么。到了我现在这个程度,已经不是公司选我了,而是我选公司。”
小樱说:“我只是担心你。”
常庚摸了摸她的头:“嗯,我知道。谢谢小樱。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很开心。我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令人上瘾,永远不希望醒来。”
小樱努了努嘴:“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不问了。我也不打算再被你喂狗粮了。”
常庚敏感地抓到了关键字:“再?我什么时候喂过你狗粮了?”
小樱又难以避免地想到昨天那一幕,脸都有点红:“算啦算啦!不说了!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常庚为难地说:“你不早说,我刚刚才把早餐都吃完了。”
小樱吃完常庚手忙脚乱给她弄好的早餐后便出门去了,说今晚有聚会,她得去倒腾倒腾头发。
许言下班回到家,停好车后居然碰到在小樱的朋友胡秋明。
胡秋明见到许言,眼神里透出意外的惊喜,很高兴地走上前打招呼:“许先生,这么巧啊?”
许言眨眨眼说:“嗯,很巧。胡先生是来找小樱的吗?”
胡秋明笑着说:“是啊,今晚我们一群人有聚会,我过来接她的。许先生这是刚下班吗?”
许言点点头。
胡秋明笑容没停:“不知道许先生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一下班就回家,不出去玩吗?”
许言摇摇头:“我要回家做饭。”
胡秋明有些讶异:“一顿饭做下来,收拾好,一晚上基本就过去了啊。感觉有些浪费大好时光。”
许言按了电梯,看楼层还得等好一阵,于是说:“跟家人一起吃饭,不是浪费时间。”
胡秋明有些接不下去话,尴尬了一小会,不过他似乎是个很擅长自我调整的人,马上说:“哪天如果有空的话,能否约着一起出来喝一杯呢?”
这种直白的邀请,许言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生活圈子实在是太狭窄,基本都是工作中的同事,同事之间是不会有这种对话的。以前也就常庚会跟他这么说话,有很明显的追求意味。现在突然听到这种话,许言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不知道这个胡秋明是否清楚他和常庚之间的关系,如果清楚,那这般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如果不清楚,那怎么用这种有些暧昧的语气说着有些暧昧的话?
许言现在知道为什么常庚那天会如临大敌一般把自己圈走。
许言脑子里大战三百回合后,沉思了一番,最终说:“胡先生,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男朋友应该不希望我跟你出去喝一杯的。不好意思。”
胡秋明没有想到一个球轻飘飘地踢过去,会碰到这样一块钢板,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表明自己特殊的性向,需要很大的勇气。而在他眼里,许言不像是有这种勇气的人。不过,到底是见识广经验足的人,胡秋明并没有马上败下阵来:“男朋友?莫非是常先生?”
许言抿着嘴不说话了。
胡秋明也没往心里去,笑着说:“我听说常先生是小樱的前男友。许先生对他这么有信心?”
这话问得有些出格了,许言很不高兴:“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胡秋明舌尖勾了勾门牙,脸上挂着笑,笑意却没有进眼睛:“他不是你的同类。我才是。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了。他们的归宿最后基本都是回到正轨,跟女人结婚生子。因为这个社会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而他们这群人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正轨是他们的后路。知道有句俗语吗?如果给自己留了后路,最后一般都会从后路走。”他身体往许言的方向微微前倾,嗓音压低,“而我们这种人,没有后路。许先生真的要这么孤注一掷吗?”
许言情绪有些波动。这时,电梯门开了。许言看了胡秋明一眼,没说话,走进了电梯。胡秋明也跟着上来。
在电梯里,两个人没有再说过话。
刚刚的对话,实在是说得太过头了,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许言打开门的时候,常庚正在拖地,抬头看到许言,笑着说:“回来啦?”
许言嗯了一声。
紧接着,常庚看到许言身后的胡秋明,脸色刷得黑了下来,他握着拖把两步走到许言跟前,把他手腕攥住,往自己身边一拽。正在换鞋的许言被拽得都没站住,基本上是倒在常庚怀里。
常庚掉着冰渣说:“你怎么会在这!你要干什么?”
胡秋明倒是一点都不杵,反倒笑着说:“常先生不要这么紧张,我是来找小樱的。”
常庚一脸的不信,看了许言一眼,许言叹了口气后点点头:“他是小樱的朋友。”
也没等常庚说啥,小樱就从房间出来了:“你来啦?那我们走吧。”这话是对着胡秋明说的。接着她又看着常庚和许言说:“哥,嫂子,我晚上要去聚会,不用给我准备晚饭啦。可能会很晚回来,给我把钥匙呗。”
常庚“哼”了一声:“不给!女孩子家家的,三更半夜才回家像什么话!”
小樱憋着嘴,上前揪着常庚的衣角直哼哼:“给嘛给嘛!你看你都可以晚回来,为什么我不可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许言已经把鞋换好,站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把钥匙掏出来递给小樱:“别喝太多,也别太晚回来,总归是不安全的。需要接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他想了想,接着说,“别打常庚电话,他明天有航班。”
小樱捧着钥匙,开开心心地使劲点头:“嗯,我知道啦!嫂子最好了。”接着朝常庚吐了吐舌头,“我走啦!”
车上。
胡秋明问小樱:“你们不是刚认识嘛,感情怎么这么好?”
小樱没听懂:“我们?谁啊?”
胡秋明说:“你和许言。”
小樱“哦”了一声:“我嫂子啊?是啊。刚认识不到24小时,哈哈哈哈。但我挺喜欢他的。”
胡秋明笑了笑说:“不会觉得有些尴尬吗?你前男友的现男友,这身份可真是太特别了啊。”
小樱揪着发尾在看:“我刚开始也担心会尴尬来着。没想到一点都不会。嫂子人真的很好,我都忍不住喜欢他呢。而且,我觉得我常庚哥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更像一对恋人。”
胡秋明疑惑着说:“跟你在一起不像恋人?”
小樱看着前方的车,想了想说:“我觉得吧,感情是需要双方来成就对方的。他们两个更能成就对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
胡秋明自嘲般笑着说:“看来许言果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别说你了,我也挺喜欢他的。”
小樱突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胡秋明正色地看着前方,专心开车。过了一会才说:“我说我挺喜欢他的。我想追他。”
小樱猛地喊了一声,音量都控制不住地跑调了:“你说什么!绝对不行!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去撬别人墙角呢?他们两个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听到了没!”
胡秋明倒是没料到小樱会这么大反应,觉得挺逗的。
小樱真的紧张,直到下车了还在不依不饶地问他要保证,不准他去搅和常庚两口子。胡秋明给她烦得不行,只好满口答应下来。
常庚家里。
许言洗完手,倚在洗手间门框上,看着常庚把没拖完的地一点点拖好,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句话没说。常庚抬眼看了看他,有点纳闷,不过也没多想,继续拖他的地。
许言的眼神随着常庚的劳动范围来到卧室,发现飞行箱已经收拾好,端端正正地立在墙角。明天他要飞出去了。
常庚搞定手里头的活,把拖把放回阳台,顺道洗了手,刚迈进阳台的落地窗,就被许言冲过来拦腰抱住。常庚还没反应过来,许言的嘴唇已经凑过来了。
这是咋回事,突然这么撒欢?
常庚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过许言这么热情,他还是很开心的。顺势搂着人亲了个够。
本来是打算这么亲热亲热就算了,没想到许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常庚,嗓音稍微有些喘,压着嗓子说的话直接钻到常庚脑子里,让常庚感觉“蹦”的一声,情绪立刻被吊起来了。
许言说的是:“我今晚不想做饭。好不好?”
这么一句话配上那满脸的春色和娇羞,常庚要是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的话,那真得去看脑子了。
两个人平静下来都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了。许言枕着常庚的胳膊侧躺在床上,光洁的后背贴着他。常庚空着的右手在许言腹部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时不时亲亲有点汗湿的后脑勺。这种亲密的日子有时候美好得那么不真实。
之前,常庚对许言这种突如其来没有预兆的热情有些心有余悸,事后都会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许言,一副生怕对方在自己不留神的情况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模样。
开始许言没发现,后来慢慢发现了常庚的这块心病,可把他心疼坏了。最后在沈楚新的建议下,对症下药,无预兆无准备的□□多了,常庚的恐惧感慢慢被磨灭,逐渐恢复了正常。
今天的晚餐最终还是叫的外卖。因为第二天大早有航班,常庚早早便睡下了。
许言不是太放心小樱,待常庚睡着后偷偷摸摸溜出卧室,揣着手机打算至少等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