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摆布他的男人,牢笼却仍旧是牢笼,他也仍旧是笼中摆脱不了命运束缚的鸟儿.每走一步,脚上随之晃荡的金锁就不断再提醒他这个事实.
进屋前,他停下脚步面向跟在後头的冀聪,口气不算友善:"我已经如你所愿,现下也请您如我的愿,让我清静一会儿.我想要一个人呆著."
冀聪没有说话,只是扶著腰间那柄长剑,背朝蓝廷,直挺挺地立在门边.
侍卫?笑死人了,根本就是看守他的狱卒."阿仁你也到别处找些事做吧.现下我就想一个人."丢下这句话,蓝廷头也不回地没入了房间.
穿过堆著令狐扬威时不时送来的那些美其名为"礼物"的废品的厅堂,他走进自己压抑不已的屋子.
每次第一眼,那张铺著锦被的床铺就刺得他眼痛,也更痛.
将自己埋入边上的宽大太师椅内,蓝廷叹了口气.深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悲哀,没办法,自踏入天宗的国境,自来到男人的身边,他总有那麽多的空闲去为自己悲哀.不过两个月而已,却更胜两年.那将来无数个这样两月,当他身为男人的自尊消磨贻尽,他的行尸一般的生活将会是怎样一种延续.
为了国,为了家,为了至亲......若他能更自私些,能对这一切不管不顾该有多好......却偏偏是做不到的.
"国君说你最爱沈思,看来真有其事.人进门了也听不出吗?"
突兀的声音,蓝廷讶意地抬头,这个男人他是见过几次的,是少数可以近令狐扬威身边的下臣吧.
"你在想什麽?国君,还是你二人之间的所属关系?"泰巍和往常一样笑吟吟地说著些尖刻的话语.
"你怎麽进来的?"这屋子除了令狐扬威从未有人这样大刺刺地踏足过.
"当然是通过你那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再三盘问才批准放行的."泰巍往蓝身边那张椅子上坐下,用一贯不太正经地语法说话,"对了,你应该为刻我吧,国君的左丞,泰巍."
"你来有何事?"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轻浮的态度,蓝廷草草想要打发他.
"不喜欢我?"看穿蓝廷心事的泰巍笑了,"难怪国君会派我过来,他啊,好像很喜欢让你苦恼的样子."
"你想说什麽?"蓝廷不耐,却也隐忍著不让自己的情绪流泄出来.
"看来,你也学会了对付国君的高招.怪不得他有时也会同我抱怨你这个新宠冷冰冰的."
"够了!到底什麽事!"对'宠'字异常敏感的蓝廷如泰巍预计的那样爆发了.
总算满足於蓝廷的反映,泰巍才切入正题,"国君要我传话给你,今晚他会过来."
蓝廷皱眉,"他向来是想来便来,今日又何必要人传令."
泰巍眼中闪过些复杂的情绪,随即隐去,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他是一国之主,想到什麽就能做什麽又何需理由."
蓝廷沈默.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颇讨人嫌的小子说得没错.尤其是那个行事乖张的令狐扬威,他想做的事往往是出奇不意令人费解的,又何必去暗自揣摸些什麽呢.
"哎呀.我的任务完成了.在这儿连杯茶水也没讨著.别这麽恐怖地望著我,我这就离开,还你清静."伸展一下身体,泰巍起身准备离去刚行两步,又似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转身对著措手不及的蓝廷,"我想到了!国君日亲自下令斩杀了两个他儿时的挚友."
"这与我何干?"
"没什麽干系,我只是在猜想------他也许会希望有旁人对他能更温柔些,特别是容易感伤的夜里.你就呢.就这样吧,我-----真的走了."
看著泰巍消失在视线中,蓝廷一头雾水.
这算什麽?暗示还是警告.
用不论那个狂傲的男人心头激不起什麽在大不了的感伤脆弱,真要要.又凭什麽寄望自己这个成日被玩弄於股掌之间,有太多的伤要感叹无暇顾忌别人的男宠去及予温柔.那种东西他没有,想不想给.
是夜.蓝廷合衣从浅眠中醒来,屋里还是只有他一个,堂里传来阿仁咳嗽的声音,他不进被,这个少年也是不肯去休息的了.
"阿仁,我要进铺睡了,你也回你屋去,外头有响动我睡不著."
"可是,国君不是夜里要来吗?"
"都这明辰了,定不会来了,你去睡吧,我真累了."
"......嗯."
灯熄了,阿仁的脚步也渐行渐弱,最後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那个令狐扬威真的是莫名其妙.也罢,他越少来,自己就越称心.
想到那种令人不耻地交合方式,他便止不住浑身打颤,令狐扬威总说会叫他习惯,这种酷刑一般的行为对同样身为男子的自己而言,一辈子都只有痛苦罢了.
被子里是温暖的,许真是昨夜未曾入眠此刻意识开始下沈,不禁就此睡去.
又痒又麻的温热气息在耳後游走,足以令人令身发软.
被这样的搔扰惊醒,好不容易适应昏暗的月光,蓝廷看见的是满身酒气的令狐扬威.
该来的毕竟是不能妄想躲得过呀.蓝廷闭上眼睛,任侧躺身边的男人摆布.
黑暗中清晰地感到身上的束缚被一件件抽离,冰冷的五指在肌肤上蠕动著,湿热的唇也从唇瓣,劲项,缓缓下移定为在胸前的两点处,时而舔吮时而轻咬.
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对蓝廷而言,令狐扬威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一种折磨.
下身身为男人的脆弱被那该死的大手随意摆弄著,没有快感只有干涩的疼痛,身子会懦弱的发烫轻颤,心理上却不会有任何的满足.
然後是受到攻击的是他双臀间的窄穴,轻压挤攻搔动,不似第一次那般痛楚,却也足以令人发狂.
而这一切,蓝廷仍旧是忍耐著,不出身,一动也不动.他知道既便是这样男人也不会在意.
果然没多久,他的双腿被架起,有什麽炙热硬物在腿跟磨蹭了片刻,巨烈的刺痛感如预期般地降临到他的身上.
"嗯......"攥紧拳头蓝廷试图让呻吟的声音再轻些,却因为男人下一秒猛烈的抽动功亏一篑,"啊......啊......"
感觉男人的手用力抚捏著自己的双臀和腿部的肌肉,蓝廷只希望一切快些过去.
正因为麻痹而意识涣散,令狐扬威却头一次停下了动作,蓝廷不解,静待对方的下文,反正他只有任人鱼肉的份罢了.
"睁开眼,看著我."令狐扬威冷冷地命令.
深吸了口气,蓝廷照做了,黑暗里他看不清身上的男人是何种表情,只是那又闪亮的褐色眸子蕴著哀愁,才想起泰巍白天说过的话,惊觉原来这男人也是会感伤的.
"不够,不是这样!"抓住蓝廷的双肩,男人奋力一个挺身,换来蓝廷一声措手不及的痛呼.
喘息著舒缓痛意,蓝廷眯眼看著男人,"不够......你想要我做什麽?"
"属於我,为我所有."
动一动挂著金锁的脚腕.蓝廷冷冷一笑,"我的确是为你所有的."
"不,不是这样.我要的不单是这样."男人皱眉.
"你醉了."蓝廷摇头.
"我没醉你懂不懂,我要的不只是你的身体,我还要你的心,你甘愿属於我的心,我要的也不是王位和权力,我要的是人心,系在我身上的人心!"
"......有的是人渴望著把心交给你,你又何苦强求给不了这些的我."
"我要你给!我要你心甘情愿当我的人,为我所宠,为我所爱,为我所拥."狠狠吻上蓝廷的唇,令狐扬威显得霸道而疯狂.
喘了口气,蓝廷狠狠瞪他,咬牙切齿地问:"这样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那种征服男人的成就感了,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证明,你的强大你的权威了,是不是?"
沈默,然後是又一波强烈的进攻.
体内干裂了的甬道任男人横行,蓝廷再度闭起双眼.在他看来等同於默认的沈默,令人心寒,也令人心疼.这样一个将快乐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男人,既便是会感伤,也绝不需要别人的温柔,绝不-------
7.
当体内的炙热褪去,当一切的痛,无论是心上的还是身上的都已然麻木,蓝廷感觉浑身好似铅般沈重,这每一寸肌理都早已不是他的,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任人摆布的躯壳,无需灵魂的存在.
令狐扬威躺在他身边喘著气,浓重的气息中竟少了平时惯有的自若.
稍能动作,蓝廷忍痛翻了个身,让自己背对那个执意践踏他自尊的男人.
"这算什麽,你的抗议?"令狐扬威看著那因为痛抽畜的背部,不可控制的生气.若是平时他会笑看这样的反抗,但今天,他需要的不是这个.
没有开口,不想开口,无需开口.
"够了!看来我平日里对你太客气了,让你几乎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跳坐起来,令狐扬威用力扳过对方的身体,让自己泛了寒的视线直直落在对方的身上.
"我是他国来求讨你庇护的工具,是你天宗国君闲来无事的消遣,是你令狐扬威床上的玩偶,是你这个男人满足虚荣的器件罢了."蓝廷少有如此不自控的反抗.对他而言被一个男人占有已是一种太强大的污辱,根本无法再让他负荷污辱的同时那种贬低他存在价值的言语刺激.
"你......."令狐扬威扬手召示著想使用暴力惩介对方的念头,但那手在空中与顿了顿,又收了起来,取代的是一声淡淡的叹息,"今天不要再激怒我.我心情很糟,你不知道那种被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更不知道要亲手毁掉那个人的感觉."
"人活著就会信任也就必定有被背叛的时候,只是高高在上,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围著自己转的你,不能够适应罢了."蓝廷不是听不出男人话里显得的颓然.那又如何,他想忏悔是他家的事,不能奢望要被他伤害过的人就因此给予他安慰.蓝廷自认为没有那麽博大.
"你......我真是疯了傻了,那麽多温柔香待著我,却往你这根刺扎去.哼!"气闷地瞪了对方一眼,令狐扬威起身抄起衣服便往外走.
四周又静了,又冷又痛又疲惫.蓝廷不由庆幸能够如此就气走了令狐扬威.自己的悲哀够多了,他无暇去顾及别人的,特别是他令狐扬威的.
"你看看这就是你给我荐的良臣,全该死的做了反臣的足下.你就这眼光?!"将这次内乱的名册狠狠朝跑在地上的安俪丢了过去,令狐扬威的喝声响彻整个殿堂,当然也逃不过正巧走进来的泰巍的耳朵.
"参见国君."感觉男人在气极时,泰巍很识相地选择较平时正式些的招呼方式.
"你先下去,你的人,你自己处置."无视於安俪眼中浮上的水雾,令狐扬威摆手要她离去.
"......是."咬牙应了声,白俪低著头飞快跑了出去,不让眼泪在男人面前落下,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从不同情眼泪.
"真可怜都快哭了."泰巍叹一口气,由感而发,走向令狐扬威,又在尚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国君看来心情更糟糕了."
"都是些烦心的事,都是些叫人生气的人,没一件顺我意的."令狐扬威咬牙切齿地说著.
"看来,那位王子没能让你舒心,反而让你爆炸了."泰巍眯起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要给我提他!不准给我提他!"令狐扬威拍案站了起来.
"亏我还特意去给他提了个醒,怎麽搞成这样."泰巍看令狐扬威近乎失去理智的样子,不由嘀咕.
"你说什麽呢?"
"没有."泰巍叹了口气,"不如今夜去找雪瑞吧."
"......不.他越是气我,我越是不让他好过."令狐扬威重新坐下,似是平静了些.
"你是不是对他太执著了些."泰巍观察著男人片刻皱眉说道,"这种执著很少见.在我看来并不是什麽好事."
"执著?为什麽不能执著.没人能反抗我的力量,没人能无视我的意志,而他也不例外,我非要他心甘情愿地顺从我."令狐扬威眼中闪发戾气.
"......总觉得事情会很复杂."泰巍苦笑,"不管怎麽样,与其对著让你越发气闷的批文,不若带我去雪瑞那里.最近看太多血腥的场面,我自己也有点想念後庭那番美丽光景了.走吧,就当散心."
"......好吧.不过,晚上,我还是要去找蓝廷的."令狐扬威好似个爱唱反调的孩子般宣布.
"你是君主,谁又能左右你."泰巍淡淡地笑了,"没想到自从那蓝廷来了以後,你倒变可爱了."
"我不喜欢那个词.别再说,否则让你难看."令狐扬威走下案几和王椅皱眉说道.
"是,算我错,走吧.你不调剂一下心情就直接去应付五王子的话,会得失心疯的."
"......"令狐扬威沈默了,想到蓝廷冷冷对著他的背脊,莫明的焦虑.
蓝廷看著下人穿梭在自己的厅堂端上一道道精细的菜色,不作任何反映.
"这菜谱是雪瑞精心想出来的,我想试试."坐到餐桌前,令狐扬威淡淡的说.板起的脸孔,似乎克意想告诉蓝廷,他仍在生气."你坐下陪我一起吃.不准说'不'.你应该知道,有时候,寄人篱下有求於人的你对我是不容反抗."
蓝廷一样用冷冰冰的脸孔告诉令狐扬威他也高兴不到哪里去,走向桌边,坐下.扯动脚上那该死的锁,那该死的感觉就像该死的令狐扬威一样惹人心烦.
夹一口菜放到蓝廷碗中,令狐扬威和他对视.
两人间僵持的气氛令旁人看了都为之紧张.
都是毫无表情紧绷著的面庞,硬碰硬地对著.突然,令狐扬威大笑出声.
蓝廷皱眉,感到莫名其妙.
不仅是蓝廷,连一整日心浮气躁的令狐扬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对著对方那张纸糊一样的脸竟好想笑.许是两人这样的对峙太像是小孩子之间的呕气,那感觉竟不像昨夜那样让他讨厌.甚至心中的阴霾也因这一笑消贻了不少.
"有什麽好笑?"蓝廷忍无可忍地问.
"我想笑,需要理由吗?"令狐扬威将身体靠向蓝廷狡猾地笑著.
"......没有."心头掠上怒意,蓝廷在心中暗骂一声疯子,面上却装得无知无觉.
令狐扬威皱眉打量著他,"你还是刚刚生气的时候比较顺眼."
蓝廷没有说话,令狐扬威也沈默了,只是这样的觉默不久不知是谁,发生了声低低的叹息.
8.
"这是第几天了......"
"什麽?"正在整理床铺的阿仁没听清楚主子的喃喃自语,出声疑问.
"没什麽."蓝廷说完後便不再开口,只是趁著阿仁不注意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抬头望镜中的自己,在那张英挺俊逸的脸上寻不到任何柔媚的影子,为什麽那个令狐扬威就是不肯放过他,不肯给他片刻的宁静呢.
傲如雪的安俪,柔若水的雪瑞,那个男人身边有太多心甘情愿由他掌控的妙人儿,他为什麽偏偏死死盯著深深厌弃著他的自己.
几天了,蓝廷本以为那夜两人真正意义上撕破面皮的对峙,会让自己被遗忘,被丢弃,被无视.可他错了,令狐扬威似乎不满足於偶尔在人前对他为所欲为的辱没,或是无人时床弟间放纵的掠夺.每天不到天黑,男人就会带著有些自大的笑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同他共进晚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著他根本无心去聆听的话语,甚至纵欲之後,男人也不似以往拂袖而去,一呆就是整夜......想到这里蓝廷皱起了眉头,对於这样的紧迫盯人,他已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漠然地应对.将自己的不耐,将自己厌恶,将自己羞愤统统表现出来的蓝廷,换来的却只是对方莫名其妙的愉悦.
他不会懂令狐扬威在愉悦些什麽,但他知道,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仍旧在持续那个关於征服,关於成就,关於虚荣的游戏,而他蓝廷,被禁锢在这个游戏之中摆脱不了那些戏弄,那些摆布.
到底怎样才能赶走那个突然间显得有些厚颜无耻的男人,蓝廷不知道,只有眼看著自己一天比一天焦躁,初时的木然怎样也维持不了,他开始吼叫,开始讥讽,却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