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疯狂了!AZX的疗效非常不稳定,它在大鼠体内导致48%的致死率,在比格犬体内达到了89%!这是九死一生的毒药,你是在自杀!”克劳德博士站起来大叫。
克劳德博士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天空一般的阮雪榆,拼命地打让电梯降落的按钮,说:“阮博士!你根本没有通过健康测试,这是违犯伦理的人体试验!这是破坏法律的行为,你会变成罪犯,你立刻停止!”
陈兮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怔怔地望着这只扑火的飞蛾。
“你如果一意孤行,我会向学校检举,取消你的M.D.和Ph.D.双重博士学位!你的学界名誉将会扫地,成为全世界最臭名昭著的人!快放下AZX!”
可是不论克劳德博士如何呼喊,阮雪榆的表情始终微妙地在忧郁和麻木之间,像只是在听一首温存而又恼人的乐曲,漠然地那么像一个太阳的圣子,一个蔑视死亡的神明。
他开始稀释梯度浓度,酸性液体相撞之后的圆气泡满怀豪情地互相搏击着,像是星球交碰迸溅出的巨大火花。
可是正在这时,FBI探警在外面发出饱含怀疑的质询,克劳德博士切断了一切室内电源之后,急忙出去应对。
可是,在一片昏暗之中,阮雪榆的动作依然像水晶的韵脚那样优雅,精准地找到了静脉的位置。
尖锐如角的针头坚定地像是莫之能御的洪流,抵在了他的手腕。
“不要!雪榆!不要!”陈兮云终于大喊。
寄托着阮雪榆全部希望和信念的、孤独者的酒一般的蓝色液体,像是颤动于幽暗的天际的光明,缓缓进入他的身体。
第29章 朱柑绿橘半甜时
他迅速虚脱。
一阵剧烈的刺麻感捅穿了阮雪榆的大脑,他的血管收缩,血流量一瞬间降到最低,面部潮红,结膜充血,好像上了十万道紧箍咒,头痛欲裂。
“你怎么样?”陈兮云急急相问。
“搏动样侧眼眶部、球后和额颞部痛。”阮雪榆降下阶梯,飞速记录身体的即时真实反应。
他另一边将EP管中的蛋白冻干粉与剩余的AZX33081混合在一起,晃了两下,就成了薄薄的一层极为细腻的粉末。
阮雪榆打开抽屉,是一套完整的手术用具,对陈兮云说:“切开我的左手,将他们埋到皮下。”
“这又是干什么?”陈兮云惊魂未定。
“这是纳米脂质载体微粒,能够让AZX33081在我的皮下完整保存一个月。AZX必须要躲开FBI的审查和圣雅缇纳群岛的海关检查,一直等到厄瑞玻斯与他结合。”阮雪榆说。
简单点来说,就是剖腹藏金。
陈兮云被他一波又一波的语出惊人震慑住了,拿着浸渍局麻药的棉片的手,第一次颤了一下。
FBI探员的脚步越来越近,阮雪榆催促:“快!”
探员们打开门的时候,陈兮云缝合了最后一针。
回了家,陈兮云给阮雪榆发微信,配了一个嚎哭的表情包:“震惊!一个前途无量的著名外科医生,为了满足昔日好友的科学梦想,差点过失杀人!”
“好后怕啊,雪榆,我吓到睡不着觉怎么办?”陈兮云不断弹框骚扰他。
“雪榆是猪,猪是雪榆。Piggy, Piggy, Piggy.”
“老板不赔付点精神损失费?”
阮雪榆正在监测自己的血糖水平,没有回答,默默转账。
“不是要钱,怎么这么俗?你只要补偿一小下,答应陪我去一个地方就行了。”陈兮云狡黠地笑了一下。
一周后。
阮雪榆除了间歇性的头痛侧眼肌麻痹,瞳孔扩大之外,神经影像学也显示他没有潜在的脑梗死病灶,并无生命危险。
克劳德博士依然愤怒,不愿意接收阮雪榆的任何消息。他更生气的是:阮雪榆回国的第一天就准备好了纳米微粒,意味着他对FBI的行动有所预料,对潜在的巨大危险浑不在意。
晚上十一点,陈兮云来接阮雪榆。
“你穿成这样?去开讲座啊?”陈兮云看着他笑。
上学的时候,阮雪榆就是闻名遐迩的白马王子,完美地无懈可击,受欢迎程度直接打破种族隔离。如果他是一个女孩,可能会直接摘下“美国甜心”、“舞会女王”种种非常Drama的称号。
可是唯陈兮云知道,阮雪榆虽然精通三四门乐器,唱歌却是非常要人命的。
以此推之,跳舞应该也是不大行的。
所以陈兮云打算把阮雪榆拐去夜店,欣赏、摄影一下他窘迫的舞姿。
他使坏的心思和阮微是非常相似的,他们都喜欢看神仙被扯下云端,可太解压了。
陈兮云把阮雪榆推回房间,开始回炉重造。
阮雪榆的衣橱单调地让人怀疑是复制粘贴的。
陈兮云非常犯难,捣腾了半天,才翻出来一件稍微看得过去的黑色绢丝衬衣,纽扣像是贝母材质,在不同角度下可以看到泛着珍珠般的光晕,非常梦幻神秘。
陈兮云将香水向空中一喷,指挥阮雪榆在玫瑰氛围的雨雾中穿行而过。
阮雪榆的家里堆满了许多没拆封的礼物,小山峰一样高。
珠宝比义乌小商品城上还多,让人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廉价感,就像是小时候吃的钻石糖,各种颜色各种规格都有。
陈兮云挑了半天,给他戴上一只满钻的斑马纹GMT-Master. 表盘上是一只浮凸式手工精雕的孔雀,它的神态动作、肌肉走向,甚至每一根如同剪纸艺术的毛发都栩栩如生。
阮雪榆握着方向盘,钻表晃得人眼睛疼。
跟随GPS的指示,阮雪榆往本市著名的酒吧街行驶。
他发现路人性别越来越单一,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过旋即平复了下来,继续履行他答应陈兮云的事。
“是啊,你不会才发现我们要去Gay吧吧?”陈兮云把眼镜彻底摘了,看着他说,“我喜欢男人,你才看出来?你可真是不关心我。”
阮雪榆的确不关心,专心倒车入库。
陈兮云且Gay且1,且天生一副好皮囊的情场宠儿。
他几个眼神淡淡一扫,一圈小男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拉着闺蜜壮胆,上来忸怩地请他喝酒,在他手里画圈圈,那意思是:带我走。
陈兮云发现自己蠢得离谱:阮雪榆如同一尊金光圣佛,在紫陌红尘中过着印度高僧般的苦修生活。
他压根就不会被音乐感染,还舞什么舞。
阮雪榆闲适安逸地像来下棋喝茶的,光大严明地像是来扫黄打非的,往那一坐就是正宫气场,让所有莺莺燕燕只能在远处观望。
陈兮云看上了一个顺眼的,就没心思再捉弄老同学了。所以一发现他妨碍自己猎艳,就赶阮雪榆坐远一点。
阮雪榆在震天的噪音中和Lex打电话:“是的,明天下午三点,是我去圣雅缇纳群岛的飞机。”
他让Lex将最新进度更新,说:“AZX33081有效抑制了BEX通路的活跃程度,我对它非常有信心。”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非常油腻的声音贴了过来:“哟,这不是小阮么?还记得哥哥不?”
杨总视奸着衣饰格外精致、香气特别迷人的阮雪榆,痴迷地走了神,大骂自己那天真是眼瞎到了姥姥家,怎么没注意到这么漂亮、这么水灵、这么可人的大宝贝?
苏尔本来软绵绵地塌在杨总身上,这时直直地立起身子,眼中射出毒蛇般的怨恨。
阮雪榆走到了前台处讲电话,对前倨后恭的杨总视而不见,说:“嗯,我对AZX33081的长期治疗效果非常期待。”
Lex为阮雪榆的高兴而高兴,真诚建议:“那就太好了,博士,您为了科学的进步已经太疲惫了,TBEX的研究告一段落以后,您应该休一个长假期。”
“我不需要休假。”阮雪榆说,他忽然像是吃了香甜可口的忘忧果,微微笑,跳动不止的心意仿佛鲜花纷纷开放,整个春天久久地沉醉于痴情,“但是我的确会有美好的新的生活、新的一切。”
Lex从来没听过端严的教授这么温柔、甚至有些缱绻的语气,愣得都接不上了。
阮雪榆很快摇了摇头,行百里者半九十,他真是幻想得太多了。
正在这时,他却在电梯口看见了一个过于熟悉的背影。
阮雪榆急忙地背过身,撞上了苏尔。
苏尔端着一杯色彩缤纷的饮品,递给阮雪榆,乖巧地笑着说:“阮老师对么?好久不见,上次我太没礼貌了,这次请你的,算我的赔罪。安啦,是果汁啦!”
阮雪榆有礼地回绝。
苏尔却忽然小声叫起来:“啊?那是不是时哥?时哥!时哥!”
阮雪榆心里的琴键忽然错乱,闪电般的目光一闪,接过了酒杯,借此打断了苏尔的呼喊。
高脚杯里的液体粉粉嫩嫩、人畜无害,却是用杏子白兰地为基底,酒精度达95%的Everclear,以及伏特加调制而成的。
失身酒。
时钧回去的时候,正看见不远处杨总往车里塞人。
那个人影身材高挑,腰细腿长,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看脸都已经非常明显。
阮雪榆饮过蓝莓利口酒的嘴唇樱甜初熟,艳丽地如同鲜嫩的草莓。星尘为泥、银河滋养的眼睛托着密密的星,绽露出绮丽水光的色彩,朦胧地美不胜收。
第30章 冷如冰霜甘如蜜
阮雪榆那么挺拔好看的身材,人山人海中一眼就能望见。
杨总脸上油得一只苍蝇都站不住脚,他馋得肝都在颤了,连车门都还没关上,就如痴如狂地去扯阮雪榆的衣服。
苏尔坐在副驾驶,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对后视镜中昏迷不醒的阮雪榆微笑。
车窗的最后一丝缝隙合上的瞬间,光线和噪音立刻断绝,空气陡然燥热,将阮雪榆身上的香气蒸得更加浓郁了。
可是杨总身上的烟酒气味犯着阮雪榆的冲了,他的身体马上不可抑制地起了非常严重的过敏反应。
阮雪榆脸色涨红,呼吸困难,伴有大脑缺氧的濒危感,薄而削的下巴更胜以往的尖锐,富有攻击性。
万端痛苦之下,他清醒了一半,感觉一只肉肉的蛆虫正在往身上贴。
阮雪榆下意识的动作竟然也连贯有力,一个拧旋,当即就把对方的手腕切得错位了。
杨总还要去扑,却被阮雪榆掀得后仰倒地。
苏尔见事态不妙,马上吩咐司机改向最近的酒店,软语安慰说:“杨哥,人家都在你怀里了,还急着一时半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呀!”
杨总被揍得灰头土脸,更觉得危险迷人的阮雪榆美得让人浑身战栗,玫瑰的刺扎得他爽极了,反而更来劲,抓着他的手腕就向上抬,疯狂去舔刀刃上的蜜。
疼痛锥心刺骨,阮雪榆手上的伤霎时开裂,他的嘴唇全白了,后脑勺被砸得一阵钝痛。
苏尔将一包Rush抛了过去,冷笑说:“让他闻闻这个,保证马上欲仙欲死!还装什么贞洁烈妇呢!”
“吱呲——!”
突然,车子被迫刹停,一辆火红色的跑车横在路中间。
车门被拽开。
杨总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提在了半空,吱哇乱叫。
狠狠一记重拳之后,他的耳膜瞬间发出破裂般的嗡鸣声,口水和门牙一起飞了出来。
然后是一下仰踢。
他平斜着摔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地上,短时间双目失明。
苏尔风干石化,当即吓成了一滩齑粉,声音透露着灵魂出窍的恐惧:“时哥,时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苏尔也享受了同等待遇,整个人开了花。
一串警车鸣笛声。
杨总还以为来伸张正义的来了,高声呼叫,没想到被戴上手铐的却是他自己。
“看着查办。”时钧对战栗的警员们这么说。
时钧心里冒火,眼中出血,气得连发丝都漂浮起来,怒意烧得可以煮海融山。
阮雪榆今天穿得可太过分了。
平常的他身上虽然有令人匪夷所思、人间所无的天然香甜气息,却绝对不是这么精纯香馥的玫瑰花香。
他戴着过于醒目的腕表,243颗无死角镶嵌的满钻全采用明亮式切割——这是最闪烁及最具火采的切割方式。
衬衣内里是高雅的奶油色缎面的,有非常细的一条巴洛克印花。
他华丽地像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美得隆重而惹眼,却没有显出一分一毫的俗腻。
戒指相比就乏善可陈许多,只是银质裸戒罢了。
可是戴在右手。
右手食指。
表示单身。
单身!
时钧一拳锤在方向盘上,刹车刹得太突然。
阮雪榆被撂在床上。
他的脖子上起了一大片粉红色的过敏风团。
时钧挂着一张冷得结了冰渣的脸,翻箱倒柜。
可是药膏都是三年前的,早就过期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保质期内的。
阮雪榆的皮肤开始红、肿、热、痛,即使时钧将无色无味的软膏化在手心,焐热了一会再敷上去,阮雪榆还是不舒服极了。
阮雪榆在他怀里辗转扭蹭,可是那点小猫似得力气,在时钧眼里都算不上挣扎。
时钧绷着脸,一句也没哄,继续上药。
阮雪榆的指尖轻轻拂扫似得掠过他的脸。
下一秒,他就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他超出常人立体感的、天生就是待在荧幕里,为镜头而生的英俊面容,立刻浮起五道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