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原啸川拔腿就跑!
脸侧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柔软的触感。
原啸川脚步一顿,脑子霎时空白一片,几乎都能想象到谢玉书使坏后眼里藏不住的狡黠的光。
谢玉书亲他了……
第一次被妻子主动亲吻,原啸川曾以为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表达方式,可空白过去,他的脑子里确实是一片具象到无法再用别的词表示的——
“嗡”的轰鸣!
脸侧那一块儿,被亲吻的肌肤像是打上了谢玉书的烙印,原啸川只觉得那印记有火,灼得他呼吸都颤抖起来。
小前妻的声音里尚且有无法消弭的笑意:“摒除文化糟粕与陋习,相信新时代社会主义。”
我说的吧,他就是在使坏,原啸川愣怔着想。
第21章 要亲一辈子
后半程的二十分钟已经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了。
原二少仿佛突然开启了一个小游戏的无敌版本,一身凛然正气逼得他幻想中漫天的鬼怪尽数退却,腿不抖,汗不流,眼皮儿都不带眨一下的冷静自持。
他抱着前妻在鬼屋横冲直撞,心里弥漫起无法言说的情绪,不像紧张,也更不是恐惧。
是一阵浪潮般扑面而来的心酸狂喜!
看见出口的那一刻,原二少借着愈来愈明的光仔仔细细端详了小前妻清俊的脸。
谢玉书开他玩笑:“老公,你出了好多汗哦。”
见二少久不说话,而后他还是收敛了笑容,斟酌道:“是不是有点费劲?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原啸川摇头,问:“……可以亲你吗,玉儿。”
谢玉书放松一口气:“亲个脸你还要问,老公你好怂。”
原啸川喉头滚了滚,沉默半晌。
他说:“亲嘴。”
二少满眼都是思虑后的坚定,谢玉书看他的表情实在不像在开玩笑,无意识地缩下巴愣了愣神,而后,他最终点了头。
原啸川想,他总是在克制自己。
谈恋爱的时候,他以为谢玉书脸皮薄,就连答应自己的求婚都是事后发消息同意;
结婚三年,他以为谢玉书过得如履薄冰,委身于自己只是为了报答父母的恩情;
离婚之后,他也在一直说服自己,和谢玉书已经一拍两散了,就不应该和前妻藕断丝连。
但是这次是谢玉书先招惹他的,是谢玉书!
要是能回到过去,他一定要亲口听到那句“我愿意”;
问清楚谢玉书对这段婚姻的态度,对自己的看法;
如果可以,他打死也不会和谢玉书离婚!
谢玉书不是以前的那个谢玉书,所以很多事情,包括亲密的举动,和那些包容与偏爱,二少的心里压着隐瞒真相的惴惴不安,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去做。
可是这没有关系。
因为原啸川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以此歌颂自己的无私伟大,也不是要在谢玉书恢复后来胁迫他强行留下——
绅士风范之下也有一颗跳动滚烫的心,他只是想再好好地去爱谢玉书一次。
都是他的小书,都是他的宝贝。
原啸川想,如果没有发生这场阴差阳错的意外,他们现在应该早已渐行渐远。
小原总会依靠朝九晚五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提高夜里和狐朋狗友们聚会买醉的频率,过着富足子弟给人留下的刻板印象里的,纸醉金迷的生活。
他从小就是一个特别重情的人。
只是偶尔,二少或许还是会忍不住把车停到“平野”对面,远远地看上谢玉书一眼。
偶尔,就远远一眼。
反正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结果了,原啸川思考着,如果之后谢玉书还是不愿意回心转意,他就把小妻子囚禁起来,关在家里!
哈。
开玩笑的,他根本就舍不得谢玉书受哪怕一丁点委屈。
……
他们相互拥吻着走出鬼屋,谢玉书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似乎要被揉进二少火热的身躯。
原啸川的呢喃声音,淹没在主题乐园漫天的透明泡泡和欢声笑语里。
那天的温度很高,鬼屋出口有一排冷雾降温系统,虽然聊胜于无,但原啸川毕竟年轻气壮,火气盛易出汗,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渍完全浸湿。
然而此刻他无暇顾及,只恋恋不舍喃喃:“这是我最后一次抓你的手了。”
“玉儿,你如果真的不愿意跟我,你恢复以后,我绝不会再纠缠你。”
谢玉书听不懂,只红着脸把头搭在他肩膀,怪他亲的时间那么长,要把自己给憋死了。
“原啸川,”缓了缓气,他嗔责道:“下次不许咬我嘴巴。”
他竟然鼓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扬起下巴给原啸川展示自己红艳艳的下唇,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原啸川都能看清楚他那扑闪着的,纤长的睫毛。
眼睑下是一大片因为亲吻时间过长而蔓延来开的潮红,在那副精英感很强的无框架眼镜的反衬下,竟然让人生出一种犹如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坠入七情六欲的负罪感。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二少为自己的急色感到有些气恼,“嘶”了一声,一米九的大男人居然虚张声势地局促道:“多、多大点事。”
语速很快,几乎是口不择言。
谢玉书登时被他敷衍得很不高兴,眼睛一眯,黑着脸说:“是啊,多大点事,那你以后也别亲了。”
“那不行!”
反应过来的原二少深呼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要亲一辈子的。”
谢玉书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最听不得这些直白好听的甜腻话,“呜”了一声,脸红得恨不得直接融化在二少怀里。
……
有些热,小妻子倦懒坐在树下的长椅乘凉,伸出手心去接枝桠间洒落下来的稀疏阳光。
他一口咬掉了冰激凌锥形的尖,有些哀怨问:“还要多久啊?”
原二少就坐在他身侧,背脊挺得笔直,给人一种很正直严肃的场域。
“孙戎啊,在忙吗?也没啥事,就是想告诉你……我和我老婆亲嘴了……那当然带劲啊,不是你这话说的,我老婆跟你身边那些人能一样?”
“梁裴,还没出国呢?……这样啊,今天天气不错啊,对了我和谢玉书亲嘴了……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些,知道你羡慕,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就你这素质,确实该多上几年学。”
谢玉书一个甜筒都快啃完了,原二少都还没向狐朋狗友们炫耀干净。
他不耐烦瞪了二少一眼,给殷楠发过去消息:
“今天和原啸川在xx主题乐园,亲个嘴他也要打好几个电话炫耀。”
“原来那方面不行的男人这么容易满足?”
—
斜日灿灿,毒辣的阳光打在偏蓝的玻璃幕墙外,反射的光线刺得往那处眺的人一阵眼晕。
大厦顶端,金璀的几个大字格外显眼——
“解氏集团”。
一身休闲装的少年步履匆匆,行止门禁处,被保安队长喊住要求出示工牌,又悻悻地被放了行。
“小公子,来找解总啊。”少年点点头。
另一位刚上岗不久的保安拍拍队长肩膀问那是谁,后者看人走远了,才解释道:“解总表弟,叫解煜麟。记着他的脸,以后直接含#哥#儿#整#理#开门就行了。”
保安点点头:“叔,你说说,这些有钱人家的兄弟姊妹,有的人就是老总,把公司治理得井井有条;有的人却啥也不是,还得仰仗家族的荣光。”
保安队长讪讪一笑,把他招呼过来,小声说:“咱们现在这位解总坐的可是别人的位置,当然要干出一番事业了。否则,解家哪个服他?”
“别人的位置?”小保安纳罕。
“嘘——”
确保四下无人,保安队长才再次开口。
“我听说,解家的公司原本应该是拿给解老爷子的长子,也就是现在的解总他大伯的。二十几年前,长子一家意外车祸离世,解家的公司才到了解总和他爸,老二这一脉的手里。”
小保安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问:“那应该被质疑能力的不也是解总他爸吗?关解总什么事?”
“你这傻孩子……那是因为当年的事故现场只找到了解总他大伯和伯母的遗体。”
“可是实际上,遭遇那场意外的,本该还有他们年龄尚小的孩子!”
小保安悟懂了什么,瞳孔猛的睁大,短袖制服下的小麦色手臂霎时汗毛直立。
“所以,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了,那解总——”
“嘘!”
小保安凑过头去:“那叔,这个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些消息在公司封得严,我在公司待了十几年了,从上一任解总那个时候干到现在,也只知道这么多……”
“不过,偶尔一次替解总停车时,听他和他爸谈起过,好像是叫……煜舒?”
第22章 亲缘报告
随着实际掌控权的交接换代,在新一任解总,解煜铭的管理下,近年的重整旗鼓让解家的商业版图逐步焕发出当年的荣光。
从七岁起,解煜铭日后会坐上这个位置就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他也不负众望,把解氏治理得井井有条。
29岁的解煜铭一表人才,周身流露着与成功人士的身份相匹的意气与成熟气概。
当然,也有人啐他那是小人得志,说他狡诈自私,唯利是图,一双工于心计的狐狸眼藏在眼镜后,直看得人背后发凉。
究其原因,他最大的争议点,也不过是那场尘封了二十几年的,解家人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解老一生有三个子女:三女儿解智兰;二儿子解智信,也就是解煜铭的父亲和如今解家的家主;最后一位,是解老的已故长子,也是他半辈子都结不开的心结——
解智谨。
为人父母,总是博爱而无私的,但三个孩子里,解老最疼爱、寄予厚望的,的的确确还是要当属大儿子智谨。
年纪轻轻就读博归来,沉稳俊逸,出尘绝世,不管放在二十年前还是现在,解智谨都是当之无愧的天子骄子。
可惜天妒英才,二十二年前,解家大少爷解智谨和妻子在旅途中不幸因为一场山路车祸去世。
如果没有那场家破人亡的意外,解家的产业应该会在解智谨的管理中蒸蒸日上,二十二年后的今天,也应该已经顺利交接到了他的孩子,也是解老最疼爱的孙子手里。
从七岁起,解煜铭日后会接手解式集团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是,那场意外降临之前,谁都知道那个位置将来会属于他的堂弟,也是他大伯去世前唯一的孩子——
解煜舒。
……
解煜麟来到了集团现在的“解总”,解煜铭的办公室前。
重敲了几下门,他听到里面醇厚男声的“进”。
长方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狭长的狐狸眼被藏在那副细丝眼镜后,只要被那双眼睛精明地一打量,就会无端给人营造类似于心虚的压迫感。
书桌下传来一声嘤咛闷哼。
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多得出奇,解煜麟习以为常,开门见山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解煜铭这时抱着胸,古怪把他从上打量到下,还颇有闲情雅致地含笑道:“小姑给你的零花钱又不够——”
“我没跟你开玩笑,”解煜麟生硬打断他,“你去做亲缘鉴定了?”
解煜铭微眯起双眼,看样子,是为他的话语感到不解。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
那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后的诧异。
父系亲缘鉴定用于判断个体是否来自于同一父系,适用于父子、祖孙、堂兄弟等男性个体间进行。
那副微表情只存在了三秒不到,解煜铭一哂:“虽然你平时傻得可怜,但我还没有怀疑过你不是解家的人。”
“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谁。”顿了顿,解煜麟语气难能有些生硬。
“你是不是怀疑,原家二公子的伴侣,就是煜舒堂哥?”最后半句话,俨然是一字一顿。
顷刻间,空气都仿佛凝结成冰。
解煜铭要笑不笑的表情在此刻显得有几许冷僵,他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狠戾,转瞬即逝后,解煜铭摘下眼镜,疲惫揉了揉眉心。
“是我高看你了。”
“要不这样吧,煜麟,在此之前,我们不妨谈谈,你怎么会知道亲缘报告这回事?”
沉默了一会儿,解煜麟开口道:“现在,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得很!”
解煜铭侧过脸冷笑一声:“煜麟,哥哥今天就要教你一个道理,过分泛滥的愚善往往可笑至极。”
“解煜舒他早就死了。”
“解家人不愿意承认,是为了顾及爷爷的心情,解煜麟,你真的以为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你真的以为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在车祸中生还吗!”
他起身,一把揪过解煜麟的衣领。
两人的距离缩减得很小,解煜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还是无法与这个比自己大了10岁的堂哥正面对峙。
解煜铭略带遗憾地说:“那是山路,还刚好遇到了滑坡,交警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距离事发过去了起码24小时不止,你觉得解煜舒他是被人捡走的可能性更大,还是掉进山崖、粉身碎骨的几率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