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瞧瞧你委屈的,”我摸小狗似的撸了撸他睡得乱蓬蓬的头发,朝他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这嘛。”
长安脸上懵懵懂懂,像是还睡得迷迷糊糊,他迷迷瞪瞪的看了我良久,猛地扑上来拽住我的衣角,“娘亲!”
“长安醒过来真的看见娘亲了。”
我好笑的捏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是吧,我说过不骗你的。”
“娘亲身上凉凉的”长安抓着我的衣带,脸上露出小狗一般哀怨的小表情:“娘亲没有同长安一起睡吗?”
我回想起自己才刚从外边回来,心头一虚,将他一把摁回了被窝,“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问题,回被窝里去。”
长安从被窝里钻出他小脑袋,“想要娘亲和长安一起睡。”
“娘亲……”长安说着,往床的里侧又退了退,殷情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娘亲我们一起睡。”
我被他磨得没办法,加上我也确实困了,便顺了他的意,爬上床,“好了好了,一起睡一起睡。”
本以为之前只是见了洛无尘一面,我就做梦做得那样频繁,一日日的,那洛无尘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今天“梦中情郎”都找上门来,还与我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今天晚上怕是睡着的时候会梦到他了。
但出乎我的意料,我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一夜好眠,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小长安正安静的蜷在我的胸口处睡得香甜,趴成一团乖巧可人的小团子。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扉落了下来,时光一时静谧美好。
我看着小长安,想起昨天晚上做的决定,目光沉了沉。
快刀斩乱麻,不能再拖了。
小长安对于我的决定一无所知,他搓了搓眼皮,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笑靥极甜的道:“娘亲早上好呀。”
“早上好,小长安。”
我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的回他。
随即,我又反应过来。
真是……怎么一不留神又应了小长安的那声“娘亲”,我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小长安捉住我的手,捧在手心心疼的摸了摸:“不打。”
他是个好孩子。
可惜不是我的孩子。
我把手抽回来,慢慢坐起身,同他拉开这过分亲近的距离。
“小长安,”我喊他,“我要同你说一件事。”
“娘亲……”小长安脸上甜甜的笑容微滞,不解的问道:“什么事情呀?”
我浅浅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那声“娘亲”,而是同长安说道:“我们事先约定好,你到时候可不许哭。”
“我,我不哭……”长安眨巴了一下眼睛,小表情竟有几分的紧张:“娘亲,你要同我说什么呀……”
他一口一声的喊我娘亲,如此依恋,可……
我狠了狠心,单刀直入:“我不是你的娘亲。”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小长安的嘴巴一瘪,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的头皮都炸了:“我们说好你不哭的。”
小长安吸了吸鼻子,眼泪倒是憋住了,脸上的委屈却更深了。
“你听我说……”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声音沉静的同长安慢慢解释清楚。
……男性生子本就世间罕有,就算是魔族也只有魅魔这种特殊种族才是男女皆可孕的体质,像我这种寻常魔族,是没有生孩子这种功能的。
我尽量平淡的同小长安解释这一点,“真正十月怀胎叫你带来人世的并不是我,你对着我喊娘亲……”
我知晓自己不该对这样小的孩子说出这种话的,可只有这样,才能叫他真正认清现实。
“若你真正的娘亲泉下有知,该多伤心呀。”
“我……”小长安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像是我在蛮不讲理那样的委屈:“可是……你明明就是我的娘亲……”
每次我想要同他掰扯清楚,他不是哭给我看,就是泫然欲泣。
扰得我心绪烦乱,进展缓慢。
我既然没有办法长久的骗下去,那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讲清楚。
我摸摸他的脑袋,压下喉头升起的那股涩意:“我知道你只是想要有一个娘亲,不愿接受自己娘亲不在人世的现实,你是个乖孩子,你会想明白的,对吗?”
小长安双眸弥漫着雾气,咬唇不语。
他哭我没有办法,他没有哭了,我还是对他没有办法。
“长安不要做乖孩子……”长安咬着嘴唇低下头,只留给我一个倔强的发旋,“长安不明白……”
他的态度分明还是认定我是他的娘亲。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我仰天叹了一声。
说真的,我这辈子就没有感觉有这么棘手过,就是过去被宗主安排去铲除祸害一方的阴灵,也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这么为难。
“行吧,我去找你的父亲。”我没辙了,打算去搬救兵。
“娘亲……”小长安手脚并用的膝行到床边,抓住我的衣袍一角,闷声闷气的喊住我:“娘亲不要生气,长安会乖的。”
我挑了挑眉,暗骂自己欺负小孩,“你还叫我娘亲?”
“那……”小长安有点讨好的,小心翼翼的同我商量:“那我不喊娘亲娘亲,可不可以……不赶我走。”
声音带着一点软软的小鼻音。
我硬起的心肠都被磨化了。
也只能先这样了。
从不再喊我“娘亲”开始,慢慢叫他认清事实吧。
想到小长安现在才不过三岁,我的心又软了一分,慢慢来吧。
我敲了敲小长安的额头:“那咱们说定了,你以后可不许再喊我娘亲,我也不会赶你走。”但你父亲要带你走,我也没办法了。我在心里默默补上这一句。
小长安眼睛一亮,“嗯!”
后来我知晓了真相,每每想起自己硬逼着小长安不准喊我娘亲,我的心头便是无限的懊悔。
不是小长安认错了娘亲,而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生母”太过自以为是,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远……
可惜这个时候,我还没有醒悟,自以为做了正确的事情。
……我开口邀请洛无尘他们留下一方面是不忍心看小长安哭,一方面也是打算趁这段时间的相处好好安抚长安,也好相对温和的劝说长安认清我并非他的亲生娘亲。
但眼看小长安留在我苍羽宗都快小半个月了,连带着他爹也在我的小破院子凑合了十几天,小长安只一日比一日黏我。
虽然口头上没有再喊我“娘亲”,可从他对我的依恋来看分明还是执迷不悟。
我的心里那叫一个愁啊。
俗世界有句老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之前便隐隐担心三师弟会拿我与洛无尘编造谣言。
但我实在被小长安,被宗门的事务缠得脱不开身,见宗门里一切如常,在我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准备下个月的四门交流会,便将对三师弟的担忧抛到了脑后。
但我还是低估了三师弟的“天赋”,风平浪静了没几天,我就在三师弟的寝房里收缴了厚厚一本以我和洛无尘为主角的话本。
“他,苍羽宗大师兄,风流多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三年前抛夫弃子,
他,原仙门剑尊,清心寡欲,一心向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三年后逆袭成为魔尊,
三年后,再度相遇,他和他,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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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了,我的拳头硬了。
我“啪”的合上话本,只想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这些文字的眼睛。
“这种类型的话本,还有多少?”我语气平静,甚至还有点和颜悦色。
三师弟眼神飘忽,结结巴巴支支吾吾“没,没了。”
呵呵,这神态一看就心里有鬼。
“师弟呀,”我慈眉善目的拍拍三师弟厚实的肩头:“师兄哪一次为难过你,哪一次不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就想到你们,但你瞧你,有这样好玩的事情反倒瞒着我了,是不是不把我当师兄了?”
三师弟犹犹豫豫的看我一眼,又从床板的夹缝,屋顶瓦缝,书桌的夹层里翻出几本标题更劲爆,措辞更露骨的话本。
我一扫眼,只感觉精神都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师兄,就这些了。”
“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弟,”我唇边的笑意愈深,所说的一字一句均是咬在齿根上:“瞧瞧,我师弟写得多好,真是缠绵悱恻,动人心弦,印了几本啊,可有将整个宗门都传遍你的著作?”
“才刚写好,”提到这些,三师弟一个八尺大汉露出羞涩的小表情,他绞着手指头,扭扭捏捏道:“还没来得及发布呢。”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脸上笑容一收,铁面无情的没收了他的著作。
三师弟眼神忐忑,“师兄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胆子不小,编排到师兄身上来了。”我抄起厚厚一叠的话本,照着他的脑袋就打,打得他抱头鼠窜。
三师弟抱着脑袋嗷嗷求饶,“师兄师兄,别打别打,要是打坏了怎么办。”
“说的有道理,可不能打坏了,”我一脚踹上他肉最多的屁股,拍拍他的狗头:“这样,你把宗规抄上一百遍,十天后我来检查。”
“——啊?”三师弟懵了,抱着我的大腿鬼哭狼嚎:“师兄师兄,我错了我错了,能不能少抄几遍啊?”
我心硬如铁,甚至还给他下了禁足令,“记住必须你自己亲手抄,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解禁。”
解决了三师弟,我便又投入筹备交流会的忙碌之中。
魔域四门每隔六十年会举办一次交流会,四门弟子按魔龄修为划分,同台比试,决出比斗排名。
这一次刚好轮到我们苍羽宗作为东道主,交流会正式开始之前,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谢小晚,”徐方来一屁股坐到我的对面,声音难掩激动:“你知道谁要来了吗?”
我百忙之中抽空搭理他:“谁啊?”
“咱们的尊上,桑落魔尊来了!”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真的?!”
这不能怪我反应过激。
谁叫来的是桑落魔尊。
虽然我经常没皮没脸的自封自己是万千少男少女的憧憬对象,但那只是我厚着脸皮自封的。
而桑落魔尊却是货真价实的每一个魔族的崇拜对象。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
上一次见到桑落魔尊,还是我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时也正好轮到苍羽宗举办大会,我正好是那届的魁首,不但拿到了比试第一的奖赏,还意外收到桑落魔尊的奖赏,可谓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一转眼,我都从参赛的小弟子变成了统筹大会的主事……
激动之后,我突然又想到了还在苍羽没有离开的洛无尘。
想到他们传闻之间奸夫与前夫的那种尴尬关系,我的心头隐隐升起一抹不安。
应该……不会有事吧?
毕竟距离洛无尘堕魔都过去三了年,也没有传出过他同桑落魔尊有过冲突的传闻。
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吧?
但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这个念头才升起没一瞬,一阵强劲的气劲在山门的位置爆开,直入云霄而不歇,就连远在飞烟峰的我都能感觉到山石的摇晃。
一股不妙的预感从我的心底升起。
“怎么回事?”徐方来拧眉,抄起剑就要往山门赶,“上门踢馆来了是吧?”
“老徐。”我叫住他,“先等等……”
下一瞬,一个小弟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谢师兄——魔尊,两个魔尊打起来了!”
第114章 “他是谢晚,却不是你的谢晚”
下一瞬,一个小弟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谢师兄——魔尊,两个魔尊打起来了!”
我咬紧牙关,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
“干!”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师兄……”那小弟子还是惶惶,他是文兔族的小辈,这一种族以跑得快出名,一般被都用作传递消息的信使,但这一族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胆子小,特别小。
小弟子白着一张小脸,毛茸茸的长耳朵恐惧的耷拉着,整只兔子抖啊抖啊的,全靠死死扶着门框才没瘫在地上。
“无妨,一切交给师兄来处理,”我深吸一口气,声调冷静地安抚他道,“不会有事的。”
听到是两位魔尊打起来了,徐方来搭在剑身上的手慢慢落了下来。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向我:“这么个情况?……凌珏魔尊和桑落魔尊打起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走了,办事去。”我绕过办公的桌案,就山门赶。
我所在的飞烟峰是苍羽主峰,也是宗主处理宗门事务的地方。
本来按照惯例,此次的四门交流会该由我师父他老人家操办,但自三年前我晋升化神,师父他老人家就自觉卸下了重担,自此离宗一去不复返。
彼时我成功晋升化神,养好天雷劈出来的伤,我师父他老人家替我举办了一个隆重的化神大典。
晋升化神确实值得大肆宣扬,我也是好面子的魔,我师父这么做,我那叫一个感动,但在大典上,我师父将代宗主的位置交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