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被劫,倘若不是有皇帝的暗暗帮助,怎么会那么快便迅速离京?王发现的早,手底下的人更是不用说。
如此迅速离开,说明一路无阻,关卡早就被早早的打通,只为给段则天争取时间。
有这能力的,可不就是皇帝?
那日,他记得,王很生气,那浑身犹如魔神降世一般的怖人气势,仿佛是要把整个皇宫摧毁殆尽!
饶是他们见了,也是忍不住的心肝具颤!
服侍了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怒的王!
皇宫之中,鲜血成河,所有跟皇帝有着密切关系,包括跟龙武阳一党的人,全部被斩腰断首!前朝之地,断尸累积成山,血流如河。
皇帝起先是负隅顽抗,可他的能力如薄纸一般,哪用费什么力气?
最后,皇帝被彻底架空了皇权,太子龙武阳反抗被重伤,之后竟是下落不明。
国不可一日无主,自然而然的,国事便由龙景年顺理成章的接手。
而前朝可用之人死伤大半,国基不可动摇,龙景年张贴皇榜,寻天下才能之人,入京赴考,选举贤能。
“一定会的。”侯明怔怔地说道。
送侯明回了房间,想去军营的唐司扶在路上碰见了唐九。
“侯明……他没事吧?”
唐司扶摇了摇头,“没事,但是他一直挣扎着想要出去,我让苏老给他下了一剂安神药,也好让他歇歇。”
这些日子,侯明一定累坏了,用药本该半个时辰起效,可侯明却是不到一刻便沉睡了过去。
看着侯明眼底的青黑,他是心疼的,他知道侯明是把忠心刻进了骨子里的,王不休息,侯明更是难以入睡。
侯明操心摄政王府,还要管着铁骑营那边的军事,寻找王妃的隐卫下落汇报,可以说,侯明几乎把所有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整宿整宿的不睡,精神和身子不知道累到了什么程度,也怪不得药效在侯明身上一刻便起了作用。
相比侯明,那他们的王,身子究竟熬的有多累?
唐司扶苦涩的笑了笑,转而问道:“小婉丫头呢,这几天都没看见她,府里清静了不少。”
“她去沈相府陪着沈老夫人了。”唐九说道。
京城动荡,朝本不安,尽管沈相府对沈老夫人保护的再好,也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沈老夫人还是知道了沈宁失踪的消息。
沈老夫人本就年老,身体孱弱,听说了沈宁失踪后,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好在沈老夫人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也是逐渐接受。
可虽说是接受,也挡不住那颗担忧的心,常常以泪洗面。
龙小婉担心沈老夫人,就专门过去陪着了。
“也好。”唐司扶叹了口气,“我出去一趟,侯明这里,你帮忙照看一下。”
……………
正是风雪大的时候,龙景年刚下了早朝,驻足在长长的石阶之上,目光深远,仰面向上看着什么。
短短几息时间,龙景年的头发上,还有身上就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韩殷携着一众宫人追了上来,他赶紧撑开了手里的油纸伞,给龙景年遮住了风雪。
空着的另一只手也轻轻的给龙景年掸去了衣衫上的雪,无可奈何的开始劝说:“王爷,风雪未停,王爷怎可就直接出来?”
第172章 龙景年落伤
龙景年大病未愈的面色,一直呈着病态的苍白,神色迷惘,眸子里也不存在任何温度。
慢慢的,他垂下了头,平静的望着落在掌心里的雪,渐渐融成了一汪雪水,从手心里滑落了出去。
下意识的,他紧了紧手心,可那汪血水,他最终还是没能留住。
唇角轻扯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将手收回了袖袍里。
“母后曾经说过,冬日里的大雪会带去所有的不如意,只要看着那场最大,最美的雪飘尽,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
龙景年转过身,看着身后一群恭敬站立着的人,温柔到了极致的声音随着凛冽的风雪的声音,飘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耳朵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疼的韩殷眼睛陡然酸了酸,望着面前苦笑的龙景年,喉咙干涩,怎么也说不出话。
“韩殷,你说,母后说的是真的吗?”龙景年看着韩殷,眼睛里突然闪起了期待。
韩殷死死咬着唇点了点头,“王爷,是……真的……”
他知道的,他不该欺骗王爷,可是,若是不这样说,王爷就连一丝期待都没有了吧?
话音刚落,韩殷就看见龙景年眼睛里的期待黯淡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像是随着一起消泯不见。
“你骗我,母后的话也是骗我的,对不对?”龙景年紧紧皱着眉,小声的低喃,可脸上,却是浮现了几分无力的薄怒。
母后还曾经说过,会一直陪着他,可是……母后还是失言了。
什么冬日里最大最美的雪会带走人事的不如意,都是骗人的!
等雪停了,除了留下一地的苍白,便只有那冷到人心底的寒意!
“咳咳……咳咳………”
龙景年突然弓着身子咳嗽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都要把内脏给咳了出来!
伴着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身体颤抖着,面部微微有些不正常的发红,那双眼睛里更是泛着泪花。
那样子,禁不住的让韩殷心头一颤,紧着上前的步子也是一滑,险些栽倒。
“王爷……您没事吧……王爷……您别这样……”韩殷拍着龙景年的后背,心疼的无以复加,低声哀求着。
王爷那晚出去后,被一群不知道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人送了回来,衣衫上满是血迹,脸色苍白,好像和死人没有差别,当时,他吓得不轻。
也是自那夜以后,王爷的身体似乎好像垮了一般,有时候,莫名的就会吐血,每每都能吓丢他半条命。
没过多久,有一名叫林木的大夫进了王府,浑身阴郁,他感觉很是不舒服,想把这人赶走。
可王爷却拦下了,什么也不曾交代,只说让林木留在府里。
他拗不过,只好让林木住了下来,安排了最偏僻的客房,
好在,林木并未对王爷心存什么不轨之心,医术也甚是精湛,他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可纵使林木医术再好,也抵不过王爷的一厢情愿,不是整日的消沉,便是整日的处理批阅奏折,长此以往,哪怕是再名贵的药补出来的身体,也定然遭受不住这样的苦熬。
不断的咳嗽,迫使龙景年根本说不出话,直不起身子,脸色苍白,额心上,竟还有细密的一层薄汗浸了出来。
“王爷!”
韩殷慌了,“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牵马车!”
宫人犹豫,“可是前朝是不允许有马车进入的,这是向来的规矩。”
韩殷气结,扭过头瞪着那宫人,眼睛里的愤怒恨不得把这宫人撕碎!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王爷性命要紧还是什么狗屁规矩要紧?还不赶紧去!”韩殷大喊着,犹如一头发狂的狮子!
龙景年松懈失力下来的身子扑倒在了韩殷肩膀上,眉头紧锁,口中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韩殷不敢动,紧紧的护着龙景年的身子,生怕龙景年不小心滑下去磕着碰着。同时,心里也在怒骂着宫人行事的缓慢!
正在与朝臣谈论的沈元齐看见疾驰而过的马车,眉头锁了锁。
那是……逸王府的马车。
“哎你们看,这前朝之地向来不允许马车进入,这是……逸王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一名朝臣指着那马车,忍不住对着身旁的几个人小声说道。
“李大人,眼下这朝局动荡,逸王替代皇帝理政,太子又失踪,下落不明,这最后的皇帝……”另一名附和的朝臣意味深长的话音一顿,转而言道,“所以,这规不规矩的,不还是最后看成为皇帝的人定的么?”
皇帝是得罪了摄政王,亦是摄政王亲自拉下台,而太子更是与摄政王频频作对,自找死路。
祁国谁当皇帝,不过是摄政王的一句话。
而暂时处理政务的龙景年也是摄政王点头同意的,行事处事雷厉风行,颇有手段能力,他们也的确是认同的。
对于所谓束缚人的规矩,也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
那名李大人还是不断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沈元齐已经变了脸色。
沈元齐神色愈加冰冷,像是听不下去了,一甩袖袍,直接离开了。
“沈将军这是怎么了?”李大人面色疑惑,“你有没有发现,沈将军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沈将军虽是不苟言笑,可到底也是随和,可最近,沈将军对任何人的态度都煞是冷硬,他本人,也像是个没有温度的木头。
宋兆笑了笑,“李大人,什么话该说,该在什么人面前说,说多少,你要知道。”
“什么?”
李大人明显不懂,宋兆见了,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拍了拍李大人的肩膀。
李大人独自一人杵在原地,还是不太明白,啐了一句“莫名其妙”也离开了。
沈元齐面色沉重,脑子里想的都是前朝上龙景年的马车疾驰而过的场景。
这样不合规矩,可龙景年向来细心,从未有过什么逾矩之事,更不要说无视前朝皇帝留下的规矩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不成……龙景年是出了什么事!
第173章 君臣明了
这个想法一出,沈元齐顿时就沉了心,劝说自己不可能,可是,没有用,
那颗浮躁不安的心总是揪痛着,痛到了极致,他想,如果他不去,他怕是永远不会安下心来。
脚步蓦然停住,沈元齐转身,大步折向了逸王府的方向。
开门的,是韩殷。
“沈将军?”看见是沈元齐,韩殷有些诧异。
沈元齐进了门,直言问道,“我在前朝看见逸王府的马车疾驰,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
问出这话的时候,沈元齐感觉心像是提到了喉间,他希望,韩殷说出来的,是龙景年身体康健,一切安好。
可偏偏的,幻想再怎么美好,事实终究是残酷的。
韩殷没有回答他,目光带着躲避,甚至,是带着哀痛。
这时候,他知道,龙景年,真的是出事了。
沈元齐推开韩殷,步伐慌快,快速冲向了龙景年的房前。
那里驻守的侍卫见是沈元齐,对视了一眼,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低着头默默的退至了两旁。
沈元齐推开门,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床上躺着的,赫然就是龙景年!
那紧闭着眸子,脸色苍白,身子虚弱的宛如薄纸一样的龙景年,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儿,毫无生气,仿佛他在下一刻,就会永远这样安静的消失……
看着看着,眼眶突然灼热的难受,视线突然被什么渐渐蒙住,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是,心却像是被被千万把刀子生生的割着,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四肢百骸,几乎要把他碾断拉碎!
正在为龙景年诊治的林木见到有人闯进来,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眼睛里闪着不悦。
他治病向来不喜有人在身旁,更何况是这样闷头突然闯进来?
若不是进来的人是沈元齐,他不能动,他一定会让沈元齐好好吃些苦头!
“给我出去!”林木冷着声音。
韩殷知道林木的脾性,赶紧将沈元齐拽了出去。
“怎么回事!”沈元齐站在门外,浑身颤抖着,压抑的低吼猛地在胸腔里炸裂。
韩殷直起目光,眼睛里带着嘲讽,很是可笑的望着沈元齐,咬着牙反问:“怎么回事?王爷会变成这样,将军以为是为什么?”
一句反问,犹如一盆冰水,从头到尾的,彻底把沈元齐胸腔内的怒火击溃。
“将军招惹了我们王爷,戏耍够了,便自己全身而退,娶了晟国公主温软香玉在怀,沈将军,留恋温柔乡的感觉如何?”
句句嘲讽,像是一只大手把他的心撕裂,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而韩殷见了沈元齐突变的脸色,只觉得心间一阵舒畅,再次开口:“沈将军不回府找自己的美娇娘,怎么?现在来我们王府,虚情假意的关心我们王爷?将军,你恶不恶心?”
“不……我没有……”沈元齐脸色惨白,摇头否认。
不……不是的……他没有戏耍龙景年……更没有虚情假意……
房间的门被赌气也似的踢开,林木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瞪着僵持住的二人。
沈元齐见到林木,哪还会理会韩殷的恶言恶语,紧紧抓着了林木的臂膀,双目猩红,“他怎么样了!”
林木眉心紧锁,挣开沈元齐的手,嫌恶的拍了拍衣衫,不耐的口吻说道:“能怎么样?心气沉郁,已经是隐隐伤及了肺腑,这病,若是他不自己想开,任凭谁都救不回来。”
沈元齐听了,扛不住身子的脱力,踉跄着步子后退了几步,背脊抵上了木柱,这才稳住了身子。
林木忍不住冷笑,摆了摆手,“行了,沈将军,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了,若是想要龙景年好,你们二人,最好还是不要再相见。”
“另外,我会给龙景年开一副药,只记得他是当下携领朝政的逸王,亦是未来的皇帝,而以往的不堪,他不会再记得,还希望沈将军牢记,别再靠近龙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