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遇丘勒

作者:遇丘勒  录入:12-01
  题名:病鹤
  作者:遇丘勒
  文案:
  年上骨科,七岁年龄差
  1v1 HE
  受天下敬仰 外端正庄重 内温柔深情攻 x 装天真实际阴暗对人不屑/淡漠 只对兄长痴情受
  赵应祾有一条残废的腿,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场意外。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为了阻止赵应禛成亲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甘之如饴。
  可是后来他不想要他的愧疚了,只想有一天他能爱他。
  受有双重身份。
  大概就是“暗恋多年的人爱上了我的马甲,我却不敢掉马”的故事。
  标签:年上、武侠、双向暗恋、宫廷、江湖

第1章 离多最是,薄于云水
  未时已过,在正空挂了许久的烈阳总算徐徐西沉。
  北府军前线扎营于庆州固舆县的郊场,距大晅和辽国的边境线不过三里。
  不过此时营地里的士兵已不似往常那般紧绷神经,俱是喜上眉梢,连吐气间都是一股难掩豪情。
  十日前,辽国皇族内乱的消息坐实。元帅庄王当即率两万人夜袭,后又有十万兵马支援,打得本就军心动摇的辽人溃不成军。
  胜券在握,便是一鼓作气突破了辽军的防线,占了它四座城池,逼得新上任的辽王停战投降,愿意俯首称臣。
  至此,十年晅辽战争总算彻底落下帷幕。
  史称固舆之捷。
  城中连着吹了几天的芦管,似是应和告捷的号角,引得征人尽望乡。
  只是在这荒黄北漠待得久了,连回乡的念头都不敢触碰,梦里徒留一地混了血色和月光的残甲。
  北府军元帅大将军乃晅朝历元帝三皇子赵应禛。
  此子十六岁负气出征,却是越挫越勇,战功赫赫;常胜威名在外,性情冷硬刚直朝野皆知。二十岁封了亲王赐号庄,接其祖父北镇国公魏钧军符,统领晅国最勇猛的戍边北府军。
  若论锋芒,朝中无人可望其项背。可若说皇帝的宠爱,那就是不提也罢。
  驻守边疆十载,除了加封亲王那一年,他从未回京。
  “我对归京并无执念。”属于元帅的军帐中,赵应禛盘坐于主座。
  他着一身银锈盘龙与鹿的紫色窄袖袍衫,头上戴着琥珀束发冠。坐姿挺拔,更显英气逼人。
  坐于他身旁的男子微微一笑,“只是跟随你多年的将士们亦不得归京。”
  赵应禛点头,想到他不能视物,又道:“劝规知吾心。”
  赵应禛:“他们也有七八年时间未同家人相见。这次战事了结,无论何故,他们也该一身荣光回乡团聚。”他音调未变,语气中的坚定却是不可忽略。
  路濯轻轻抚摸窝在自己怀里的名叫红烧肉的小狗。这条小土狗不知从何处跑到军营中来,赶不走也就在这安了窝。
  它被战士们轮流喂养,对谁都亲近得很。即使是对只见几次的路濯也亲热得黏糊。
  路濯:“这次大获全胜,陛下必定期待您的归去。”
  赵应禛望向他,“此次得以凯旋,还有之前数次险中求胜都离不开你们落风门的相助。本王一直记在心上。”
  战争紧急时,物资食粮补给一时跟不上是常事。在朝廷的号召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民间商贾或是江湖门派总会有捐赠的。
  落风门是近十年崛起的新兴门派,这几年帮着各地押送粮草至战地,解了不少燃眉之急。
  「仙道路不问」路濯乃武林中正热的新秀,年纪轻轻便是落风门二把手。
  一手自创的「飞空映地流泉刀法」更是让人不敢小觑。
  唯一令人唏嘘的便是他似有眼疾,总用一条白布遮在眼前,让人瞧不清捉不透。但即使只露出半张脸,其人也是不可不感慨的俊美。
  薄唇鼻挺,一头散发未束冠。他今日披一件纺绸外袍,内着白色直裰,上面皆画黑白水墨淡雅山河。
  任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句神清骨秀,元是蓬莱谪仙流。①
  路濯:“拥军护国亦是我们武林中人的责任。殿下守住国土,不让子民流离失所,才该受我们敬仰拥护。”
  赵应禛难得大笑,伸手揉了揉他怀里红烧肉的头,“怎的突然又这般吹捧彼此?”
  “分明是兄长先开始客套起来。”路濯的指尖碰到了庄王的手,停顿一瞬,他也就不再逗弄红烧肉。
  “我的错。”
  谁知赵应禛反而握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提,“带你出去走走。”他挥退准备上前的部下和路濯想要搭把手的同行,引着他缓步走出营帐。
  路濯心跳起伏得厉害,面上不显,手也只是虚虚地搭着,另一只手握着细长竹竿拐杖,神经却紧绷得快要抽搐。
  他已经习惯戴着那遮眼的布条。以他的武功,即使不用人搀扶,行走也不成问题。
  赵应禛带他登上瞭望塔,上头日光还是晃眼,下头各处都在忙着战后清理,远处有烟沙沉入地平。
  两人并肩站立,只有风穿过间隙,衣袂扬在一起。
  路濯:“此次在庆州待了半月有余。我们也不该再叨扰了。”
  赵应禛:“何谈叨扰。”
  “门中人已决定今日酉时返程,快马加鞭晚上可赶到秦州。”路濯道,“濯是来辞别的。”
  民间捐赠的队伍将物资送到后并不会久留,最多过了接风宴再歇息两三日就会返程。不过两人交好,路濯一般会再多留两日。
  虽说五日于军中不算少,可于路濯却不算多。
  这次是凑巧碰到危机时刻,落风门才顺理成章地待到了现在。
  “以血为誓,你我兄弟二人比莫逆更甚。”赵应禛摩挲了一下戴着的手钏,将其取了下来。
  路濯嗓子发涩,无人知道他皮肤下血管跳动得疼痛,兴奋得炽热起来,仿若要将他血肉剥离。
  “你知道我不想分离才说这些客气话的。”
  赵应禛将那串珠套入他的手腕,轻轻转了转,顺着握一下他的手腕,“知道。你我皆是耍孩子心性。”
  两人对着笑起来。
  砗磲白皙如玉,打磨得光洁无暇,和路濯可谓相称。
  路濯一粒一粒地抚过,“这是……”
  “不过一串平常玩意。”赵应禛目沉如水,“小弟远行,兄长挂念。可惜公务在身,不可擅离,只能送些无关痛痒的事物,盼你岁岁顺意。”
  路濯手指微蜷,只觉得控制不住自己。又听身旁人继续道:“明年该是你及冠……”
  他话未说完,便见副官林辰匆匆赶到楼梯处,朝自己一拱手,“殿下,朝中来旨了。魏将军陪着,现在人在主帐。”
  “你带劝规回帐。”赵应禛扶着路濯下楼才转身去领旨。
  赵应禛跪着听完圣旨,站起身从公公手中接过玉轴,将锦织展开便见银色翻飞巨龙锈于旨文两端。
  皇帝旨意大概就是宣德明恩,褒奖北府军乃精锐之师,安平社稷,望早日班师回朝,论功行赏,以慰烈士亡魂。
  这位送旨的公公李才安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这次居然亲自跑了一趟。
  魏将军魏忤从怀里掏出个钱袋,递到李公公手边,“公公和诸位护卫路上辛苦了。”
  魏忤是赵应禛的表弟,魏钧的亲孙子,同样在北府军营混着长大,他们的配合和情谊自然非常人能及。
  李公公笑眯了眼,却是没有接过,“王爷、魏将军和诸位将士才是真的辛苦了。奴才这都是分内之事。”
  “那请去喝口茶歇歇吧。”魏忤也不在意,收回手笑着招呼。
  李公公再次望向赵应禛,“圣上对殿下很是想念,日夜盼着您回去。说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七十大寿快到了,缺您不可呢。”
  赵应禛不置可否,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诸人朝赵应禛行了礼方退下。
  赵应禛将圣旨收好,准备去找路濯。却见他并未回营,仍旧坐在瞭望塔下面的楼梯上,竹竿拐杖靠在一旁。
  “林辰呢?”赵应禛坐到他身边。
  “方才有人找林副官,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路濯不自觉地转动手上多出来的珠子,“我在这也不打紧。”
  路濯继续问:“皇上下旨回京了?”
  赵应禛:“正是。要赶在太后生辰前回去。”
  路濯:“我在民间也有耳闻。太后七十大寿,自然是隆重非常。大军凯旋,便是喜上加喜。”
  赵应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之前未说完的话道:“我归晋京,你却往西南走。明年无法参加你的成人礼,实为憾事。”
  他的声音平稳,真如兄长同胞弟细说家事。
  “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若是路过京城,定要让我知晓。”②
  “您若是得空,劝规也定来找您。”
  路濯从脖子上取下青玉吊坠,简单的平安符样式,他摸索着放到赵应禛手中。“是不值钱的东西。之前哪想到兄长还准备了践行之礼。”
  他语气又认真起来,“劝规只希望兄长身体安康,于庙堂远小人。”
  赵应禛自知杀戮颇重,也无心争夺皇位。但位高权重,手握军权,难免受人忌惮。
  赵应禛轻拍他的头,“分明是你在江湖行走要多加小心。我知道你不是毛头小子,但总归该注意些。”
  “不过惹事了也别怕,有我呢。”他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路濯抑制住蹭他手的念头,“王爷这是和我狼狈为奸?”
  “不过臭味相投,盼着你写信来宽慰孤寂大哥罢了。”赵应禛还不曾娶妻,前些年全被他用战事吃紧搪塞过去了。
  路濯笑道,“今年回去,皇帝定会赐你娇妻美眷,得一段良缘。”
  “姻缘勉强不得。我无意耽误人家好姑娘。”他将他扶起来,二人缓步往后方城门走去。
  日头正式偏西,酉时不远了。
  落风门的车马都已经侯了在固舆县和军营之间的道路上,只等路濯一到,便可以出发。
  “江南是一如既往繁华。今年洪水治理得很好,淮河一带捞到了不少甜头。西南也有不少耳闻目睹。”路濯突然说道,“若是有什么人来找兄长,兄长从心所欲就好。”
  他似乎话里有话,但没接着说下去,赵应禛也就没再问。顺着他应了一句:“自然。”
  隔着老远,路濯的师兄荣哉便瞧见他们,疾步向两人走来。他向赵应禛行了一礼,接过路濯的手臂。
  路濯转身也向赵应禛行礼,虽然在半途就被他拦下。
  “兄长留步。”路濯轻声道,“军中事务繁忙,您已陪劝规一个下午。实在无须相送了。”
  赵应禛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瞬,又向荣哉点点头,“一路平安。”
  落风门的马车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扬起一路尘埃。
  魏忤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表哥。
  赵应禛仿若从未晃神,问他:“可安排好了?”
  魏忤笑嘻嘻地肯定:“派了两个身手敏捷的弟兄跟着呢。”
  朝廷对江湖,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总归是有保留的。他得做出样子。
  只是出于赵应禛私心,他无法轻言到底是想派人探清落风门等人的底细还是想护着路濯一路不出意外。
  赵应禛没再多问,转头和他讨论起了归京的事程。
  返程的编制、礼仪、和辽国和书的签订……事无巨细,都要他们过目。
  却说路濯上了马车,独自窝在角落,慢悠悠取下障目的布条。
  他眸明目清,更是俊逸非常,哪有半分眼瞎之惑。
  他举起手中那串砗磲。透过窗布露出的昏暗夕阳余光,纯白染上干涸的红色,却更显奇异美丽。
  路濯将珠子靠在自己唇边,呼吸将冰冷浸湿,像是要亲吻舔舐。
  “哥哥……”他呢喃,反复叫同样的名字,情绪全揉碎了堵在喉间,哪能嘶吼。
  马车颠了许久,他总在恍惚赵应禛又于他眼前的黑暗里握住了自己的手。
  “师弟,”荣哉掀开门帘,“现已出了庆州,四叔他们就在下一个驿站等着。”
  此时天完全黑了,月光倒是皎洁如明,省下不少麻烦。
  “那几个尾巴甩掉了吗?”路濯换下长袍,着一身普通短褐,头发也用发带束起,干净利落。
  荣哉:“没出庆州就甩掉了,放心吧。”
  路濯和他坐在车内,“此次我归京,行踪不宜暴露,之后也不知何时回浚州。一切都只能交给师兄你们了。”
  荣哉更关心自己的师弟,拍拍他的肩膀,“四叔他们跟着你,我们也是放心的。”
  路濯倒是放心不下,“师父月中就将启程去昆山了吧?”
  荣哉点头,“按照计划是如此。有消息我定会写信于你。”
  二人又互相叮嘱几句,路濯和同行的弟兄们道别完,马车就到了驿站。
  四叔陈荣一行人已等待多时。但双方皆没有废话,抱拳过后便各自扬鞭背,往不同的路上奔驰而去。
  马车里,陈荣拿了条薄毯给路濯盖上,“近日天气正转凉,夜晚急行中睡觉容易着凉。”
  他倒是毫无睡意,懒散地靠着车壁,“宫中最近如何?”
  陈荣喝了几口水,拿了个新的水壶给他,“老样子。半月前给你的信中也提过,四皇子陪太后启程去五台山,说是老寿星想为国祈福,以祀庙宗社稷之灵。”
  “皇帝前几日早朝时还夸了半天,说此次大捷必是天佑大晅。”
  路濯颇为不屑,嘴角笑意讥讽,看到手上白皙宝珠才缓和下来。“我三哥哥拼死奋战才保佑国土完整,又干他们那群废物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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