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晋昭微有着多年习武的习惯,这么多零碎的东西堆在他身上,还走了那么远的路,逛了那么长的时间,一般人怕是早就扛不住了,其实他身上堆着的那些东西无非就是两类,吃的和用的。
晋昭微胳膊上挂着,怀里抱着,跟着一身的东西跟着殷鉴水来到了一家布庄。
第四十章 买布
殷鉴水看着这家布庄是十分犹豫的,他是会做女红不假,但擅长的也只有缝缝荷包绣绣手帕而已,若是让他拿布料做衣服,怕是不大行,而且此时此刻他们身上的钱财也着实不多了,要是再买上几匹布拿来做衣服的话。
钱财上有些紧不说,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儿,自己能不能把衣服给做好。
“怎么不进去啊。”晋昭微疑惑的看着站在布庄门口犹豫着不肯进去的殷鉴水。
“我是想给咱们一人裁几件新衣服的,只是,我从未有过做衣服的经验,怕到时候买了布匹回去却做不成衣服。”
殷鉴水蹙眉纠结的模样,让晋昭微十分的想替他将眉间的皱纹给抹平,可惜他此时此刻抱着一堆东西,压根就没法腾出手来,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嘿哟,这不是昨天那个晋小子吗?怎么了?这是你夫人啊?他醒了呀,你们怎么站在这不进去啊,来来来,进来呀。”
一个身形微胖,身着碧绿暗云祥纹裙裾的中年妇女忽然热情的上来搭话,看样子貌似还与晋昭微相识,这就不禁让殷鉴水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了。
而晋昭微也果然与她认识,就见他一脸惊喜的对那妇女说:“真是好巧呀,李夫人,居然能在这儿碰到您,李大夫今日还在医馆坐诊吗?”
“你说老李呀,他哪天不坐诊啊,不是天天都在那医馆里呆着吗。”李夫人豪爽的一摆手,一脸的习以为常。
“这位就是那天我带你看的那位大夫的夫人,为人热情大方又豪爽。”晋昭微悄悄的凑近殷鉴水,然后小声为他介绍。
原来是这样,殷鉴水了然于胸,然后对那李夫人微微行礼道:“李夫人您好,对于李大夫的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改日定当带着锦旗去登门道谢。”
“哎呀!你看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呀,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家老李应当做的事情,而且你昨天也只是怀孕了体虚,又受了劳累才会突然晕厥,算不得是危及生命的大病,我家老李充其量也就是给你诊个病开个方子,哪有你说的救命之恩那么夸张,快别那么说了。”李夫人将手中的手绢一抖,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脸上却带着享受的笑意,显然是十分喜欢殷鉴水这番说辞的。
“可是李大夫救了晚辈和孩子的命,这却是不容置疑的。”
“瞧你这话说的,那么生疏干嘛啊。”李夫人的珍贵中夹杂了许多的笑意,然后又问道:“对了,你们两个在这布庄门口站着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啊?”
“哦,是这样的,李夫人——”
晋昭微刚刚开口便被李夫人给打断了。
“那么客气干嘛呀?昨天不是说了吗?叫我李婶儿就行,咱们街里街坊的别给叫生疏了。”
晋昭微一脸恍然大悟,陪笑着说:“哦哦,对,李婶儿李婶儿,瞧我这记性。”
“哎,这才对嘛。”李婶笑眯眯的转头对殷鉴水说:“你和你家那口子一样,叫我李婶就行。”
“呃。”
“你家那口子”这句话彻底把也殷鉴水给噎住了,不过他也知道,就他和晋昭微的关系,以及他此刻的身体状态,若说他们不是夫夫关系,那便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他也只能妥协地叫了一句李婶,然后得到了李婶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才对嘛,那么生分干嘛呀?对了,你们俩还没说站在这布庄门口到底要干嘛呢?”
“是这样……”晋昭微率先开口,十分麻溜的将殷鉴水的顾虑全部说给了李婶听。
李婶听完之后,竟是直接拉着殷鉴水往布庄里走,只听他边走边说:“哎呀,这哪叫事儿啊,你不会做衣服,你李婶我会呀,这绣花可比做衣服难多了,连那个你都能学会,这做衣服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
“走走走,李婶带你去挑布去,你李婶我呀,和这布庄的庄主,可是有着多年的交情呢,回头让她给你打个折扣,这小年轻在外头打拼也不容易,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你们这初来乍到的,正是用钱的时候,能省则省啊。”
对于李婶的热情,晋昭微大喜过望的向她道谢:“那就多谢李婶了。”
按照他的能耐,就他们现在所住的那一座小院,他是能再将价钱给压下两三成的,可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反而一口价便成交了这事,为的便是在那姓李的大夫心里留下一席之地,好让自己以后在这边利用他的人脉,方便行事。
而结果也自然让他十分的满意,他并没有看错人,李大夫包括他一家人都是很热心肠的——特别是对他这种让他们占了大便宜的人,他们都热情程度自然不低,这不,方便便来了?
进了布庄之后,李婶就拉着殷鉴水不松手,这边看看那边摸摸,边走边指着那些布对殷鉴水小声讲解着如何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挑到物美价廉的布匹,还顺手给殷建水推荐了两匹布,一匹深蓝,一匹浅碧,正适合他俩,而且料子是棉多麻少,摸着手感也不错。
“这两匹布,眼下是最适合你们的了,拿回去做衣服,现在穿是挺不错的,其实他们这儿是有做好的成衣的,只不过一套成衣的价格比一匹布还贵,买它不划算,倒不如自己买一匹布回家慢慢去做去,所以你李婶并不推荐你俩直接买成衣,自己回去做衣服,这不挺好嘛。”
对于李婶的话,殷鉴水是十分的赞同的,虽然这两匹布的料子比着他们常穿的布料要差了许多,但现在来看也算不错了,料子好的布匹,他们虽然现在买不起,但也绝不能买太便宜的,不然就他们两个那么多年的穿衣习惯来看,到时候就算衣服做好了,怕是也穿不习惯。
即便是这样,他们两个人的里衣还得另选好点的料子再做。
“我想买的布匹也挑好了,这两匹布你看你满意吗,你要是满意的话,我们就放在一起买,到时候让他们给一个折扣。”李婶怀中抱着三匹布向殷鉴水走了回来,并问道.
“李婶帮忙挑的布匹,自然是最合适的,那便麻烦李婶了。”殷鉴水腼腆的对李婶感激一笑。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跟着我,咱们这就将布都给他拿过去,让他包起来一块儿算钱。”此话说罢,李婶便胖手一捞将殷鉴水的那两匹布也给揽到了怀里,只见她怀中抱着五匹布,颇有气势的走向了布庄结算的柜台。
“好。”
殷鉴水这边刚抬脚要跟上,却被一个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拉着他的人便是晋昭微。
“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我刚买的。”晋昭微神神秘秘的将手上的那个布包打开,让殷鉴水看。
“这个料子虽然比不得在晋府穿惯了的,感觉却也不错,拿来做里衣挺合适的。”
殷鉴水摸着那丝滑柔软的布料,惊疑的问晋昭微,“这,这料子怕是比刚刚两匹加起来的都要贵上许多,你,你哪来的钱买它?”
“我腕子上一直带着一枚用红绳穿起来的金镶玉扣,昨天晚上我便将它拿到当铺里给当了,银票我就留了一张,剩下的全在你枕头下都放着。”
“你怎么能将你自己贴身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给当了呢?”殷鉴水是有些生气晋昭微的这种做法的,能让他贴身带了那么多年,那枚金镶玉扣定有不凡之处,晋昭微如今这般草率的将它给典当了,着实是有些不应该。
“我这不是,昨天买院子的时候怕身上的银钱不够嘛,我身上也就只有它值点钱了,只能先将它当的江湖救急,你放心吧,那枚金镶玉扣我是活当,不是死当,等到时候有钱了再将它赎回来便是。”
晋昭微凑到殷鉴水面前,抿着嘴唇,像大狗狗一样讨好的看着他。
殷鉴水既生气又无奈,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事已至此,已经不好挽回了,而且——他们也确实需要钱。
算了算了,既然晋昭微都那么做了,那么他也许也得做出一点行动了,不然的话就有一些太不公平了,其实他脚腕上也有个金锁,是他母亲在他百天的时候给他打的,自小一直戴着,除了换绳子,就没摘下来过,这一次——怕是得与它缘尽于此了。
“算了,算了,你,你随意吧,唉。”殷鉴水扶额叹息。
等到付钱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晋昭微好像说,他把典当东西的钱就拿了一张,余下的钱都藏在了他的枕头下了?这……这是想干嘛?为什么要钱放到他的枕头下?
只是现在他也没法儿向发作晋昭微,也就只能将此事暂时压在心里,准备回家再说这事。
买完布匹,殷鉴水就不打算再逛了,因为晋昭微手上的东西已经拿不下了,而他又死活不肯把东西分给他拿,哪怕是刚刚买的那几匹布,他也是不肯让殷鉴水拿,把所有的东西都堆到了自己身上。
若不他身形足够高大,就那满怀的东西,怕是会将他挡的路都看不见。
对于晋昭微死活不让殷鉴水拿任何东西,不让他受累的行为,李婶给予了他极高的评价,又是夸他是个好相公,知道心疼夫人,又是夸他面相好,心肠也也好。
还转过头来说殷鉴水好福气,能嫁给晋昭微这样的人,是两个人上辈子修来缘分,要他们两“小夫夫”好好过日子,争取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三年两抱,这样俩孩子年纪相差的不是很大,以后能玩到一起去,省得孤独云云。
对于李婶的话,殷鉴水只是陪着笑,也不说话,只是内心尴尬的恨不得躲起来,还三年两抱,他现在还在这肚子揣着的这一抱都快不知道怎么办了呢,哪儿敢去想两抱?
到现在他和晋昭微的关系都还没理清呢,李婶那三年两抱实在是想的有点太远了。殷鉴水在心里默默叹气,局外人不清局里事啊
第四十一章 生之不易
等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殷鉴水指挥着晋昭微——至于为什么是指挥着他,那当然是因为晋昭微不肯让他来弄啊,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该放的位置,在晋昭微忙活着的时候,他则是盯着刚买回来的那三块布料,努力思索着自己从前只是随便学一下的裁衣之术。
然而饶是他盯了那几块布思索好久,却也只能想零碎的想起来一些步骤,根本就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流程,如果是小孩子的衣服他倒是可以试试,但真的要自己做成衣的话……他还是得去向李婶讨教,就这么两块料子,他可不能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让它们报废了。
殷鉴水将布匹收拾好放到自己床头柜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自己的枕头,才恍然想起一些什么事情,他将枕头翻开,果然在枕头下面看到了两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深叹一口气,他将那些钱拿了起来,慢慢的走到院中,将晋昭微唤了过来。
“怎么了?找我有事吗?”明明这天儿并不热,而晋昭微却忙活的满头大汗,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问殷鉴水。
看着这样的晋昭微,殷鉴水的心情没有一刻不是复杂着的,他将手中的银钱举到了晋昭微眼前并对他说:“这些钱你拿回去,放在我这做什么?”
而晋昭微一见他将钱拿了出来,他立马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并后退了两步,一脸谨慎的对他说:“我不,这钱不归我管,我把钱放在你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拿着就好,不用管我,这钱你该怎么花就怎么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没了的话你再告诉我,我去给你赚。”
“什么叫把钱放在我这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这是你的钱我不能拿。”殷鉴水执意将钱往前一送,晋朝微立刻往后退了三大步,离殷鉴水足有一丈远,双手还是紧紧的背在后面,一副不肯接受的样子。
“家里的银钱就该归你们管,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而且什么叫我的钱你不能拿,为什么要分的那么清?而且你怀了我的孩子,花我的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你……”
熟料晋昭微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殷鉴水冷着一张脸打断了。
“你闭嘴,那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再说这些话,我觉得我一个人过挺好的,告辞!”
殷鉴水说完就要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吓得晋昭微立马上前展开双臂拦住他,焦急道:“哎哎哎!别!你别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不说了。”
被他拦住去了路,殷鉴水也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抬眼盯着晋昭微,然后晋昭微,失落的低下头道:“把钱都放在你那儿,本来就是对的呀,我只会赚钱不会管钱,如果把钱放在我这的话,那,那也太不方便了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殷鉴水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其实也有谱。
这么个大少爷,平时花钱肯定大手大脚的,从他早上二话不说就跑出去给他买了早点,又私下买了一匹好布的行为,也是能看出来的,指望他能将他们身上这点小钱留住,怕是有些不大现实,毕竟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也不是那么好改的。
而且纵然他心有不甘,也确实不得不承认,他与晋昭微自小受到的教育是不一样的,所以在管家管钱这方面他了解的还是比较多的,虽然他从未尝试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这方面他肯定也要比从来没有想往这方面想过的晋朝微要强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