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便宜师父实在是为老不尊。
要不是这是他师父,有人若是说这个没事就拉着一杯倒的徒弟喝酒的老头是当世大儒,君北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相信,可能还以为对方在招摇照骗。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与慕容签订协议,君北曜有些跃跃欲试,他这北域的霸主当得时间太久了,他想做天下的霸主!
翌日清晨,馆驿的一处房间内,慕容曦感到头痛欲裂,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昨日与嵇昀喝酒的画面。
本来是他和嵇昀两个一杯倒在菜鸡互啄式拼酒。
后半段,画面中突然出现了君北曜的脸。
看到这张脸,慕容曦就想起了昨晚他醉酒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包括:
他叫君北曜师兄,还可怜兮兮地求君北曜倒酒,最后更是还要伸手拿君北曜的钱袋当自己的用。
想到昨天晚上的重重,想到自己在君北曜面前出尽了丑,慕容曦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他就当自己是喝多了吧!
昨晚的记忆他全都不记得了!
慕容曦对自己找到借口非常满意。
“王上,您醒了吗?”
沐风站在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
“醒了,进。”
慕容曦从床上走了下去,他对于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这段记忆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慕容曦想,大概是沐风带他回来的,就君北曜对他恨之入骨的表现,慕容曦困得君北曜不让他睡在大街上已经是仁慈,怎么可能会带他回馆驿呢!
沐风这个时候也走进来了,沐风手中拿得是一件燕国帝王才能穿的红色龙纹长袍礼服。
慕容曦看到礼服才想起自己今日还有大事要办。
他赶紧命人准备沐浴更衣,他的身上还有昨天晚上残留下来的酒气。
闻到这股刺鼻的气味,慕容曦那种想要干呕的感觉又上来了,所以他只想赶紧沐浴更衣,也许洗干净就好了。
沐浴过后,慕容曦身上的酒气基本都被洗没了,慕容曦的胃里也不那么翻滚了。
慕容曦束好头后,便骑马带着自己的人往祭台那边走去。
慕容曦到的时候,祭台边上已经站满了百姓,这些人都是为了燕秦二王签订誓约这件事情而来,毕竟这也算是一件见证历史的大事。
燕王和秦王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少一些战火纷争,都能各退一步,发誓“先入中都者为王”。
这样的胸襟,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而同时期,居然能出现两个,实在是天下之幸事。
祭台的下面有两个座位,此时一面已经坐了人。
君北曜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后,都没怎么睡,早上天都还没亮就赶到这里了。
昨天晚上不知怎么了,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慕容曦月光下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
看着对面空着的席位,君北曜莫名地感觉到烦躁,看着天上太阳高悬,就连嵇昀那老头都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到了,仿佛昨天晚上喝的烂醉的不是嵇昀似的。
可是慕容曦却迟迟没有来,君北曜烦得喝了一口面前摆放着的酒。
这酒都是上好的贡酒,价值连城,比昨天晚上小酒摊上的酒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可是君北曜喝着却觉得没滋没味的。
也就在这时,慕容曦一身红衣礼服缓缓而来。
燕国尚红、尚朱,因此燕国君主的礼服和朝服都是以红色为主色。
慕容曦这人本就生得张扬,这种鲜艳的颜色十分衬他。
君北曜在看慕容曦的同时,慕容曦也在看君北曜。
秦国尚黑,帝王的礼服也都是以黑色、玄色这样的颜色为主,甚至秦国帝王成过用的婚服颜色也是黑的。
慕容曦不喜欢黑色这种沉闷的颜色,但这样的衣服穿在君北曜的身上却是出奇的合适。
不到不显得死气沉沉,反而为君北曜添了几分帝王改有的庄重和威严。
之前慕容曦从未观察过君北曜的相貌,现在仔细一看,慕容发现自己的宿敌长得也很不赖嘛。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十分符合慕容的审美。
可惜了,这人是他的敌人。
慕容曦缓缓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与君北曜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摆放着桌案,桌案上摆放着一张早已经拟定好的契书,两人个人面前各放着朱砂印泥和一壶酒。
嵇昀走到桌案前拿起契书,先是向众人展示了一番,然后开始朗声宣读,因为是昭告天下用了,契书写得很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生僻词,所有在场的百姓都能够听懂其中的内容。
宣读完毕过后,就是燕秦二王在契书上按下下手印并用酒祭皇天与后土。
慕容曦和君北曜都很配合地在契书上按下了手印。
之后祭祀的环节,两人先是手里各端着一杯酒,倒在了地上,然后一起朝天一拜。
之后又是一杯酒,两人做出了敬天下百姓的姿势,对着百姓弯腰又是齐齐一拜。
最后是他们两个人做出互相敬对方的姿势,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互相作揖一拜。
最后,伴随着嵇昀的一声“礼成”,全场的百姓的沸腾欢呼。
看着对面慕容一身红衣,自己还是一身黑色礼服,君北曜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可他又说不上来。
直到一切都结束后,嵇昀看着他们两个憋着笑意,君北曜蹙眉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见嵇昀不说,慕容曦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不就是签个协定,走个过场吗?
这老头是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君北曜在一切做了什么可笑的事。
“哈哈哈……”
嵇昀实在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这下君北曜和慕容曦都蹙眉看向自己突然发癫的师父。
“想不到有一天,我嵇昀会主持我的两个徒弟成亲的婚礼!”
嵇昀左看看,再右看看。
最终发现,他这两个徒弟虽然一见面就打,但是这样装扮起来,在加上这种场景,意外的般配。
就和两个人在成亲似的!
听到嵇昀的话,君北曜和慕容曦皆是一脸懵逼不情愿。
慕容曦和君北曜的内心第一次达成了完美的一致,这老头一定是疯了!
自己疯了,才会跟君北曜/慕容曦成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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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慕容曦和君北曜两人谁都没有把嵇昀的话的放在心上,只是互相看向对方的眼神有些微妙。
当二人四目对上,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彼此,两人皆是扭头轻哼了一声。
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嵇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有些贱兮兮地笑着,然后走到了慕容曦和君北曜二人的中间。
嵇昀手臂搭在君北曜的肩膀上,道:“昨天晚上还得多谢你送为师和这小子回去。”
“昨晚为师喝多了,你是怎么发现我和这小子在喝酒?”
嵇昀挠挠头,似乎把昨天的事都忘了。
而听到嵇昀提及昨天晚上醉酒的事,慕容曦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他虽然醉了,但是都发生了什么事,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慕容曦想到自己百般纠缠君北曜,还求君北曜给他倒酒,更让慕容曦不敢相信的是他昨天晚上居然一口一个“师兄”的叫着君北曜。
想到这些,慕容曦就觉得颜面尽失,而且比他为了解毒与君北曜在石洞里发生关系还要尴尬。
毕竟石洞里的事除了他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可昨天晚上他可是实打实地在君北曜面前丢尽了脸面。
就在慕容曦以为君北曜会借机奚落,抬头却发现君北曜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知些什么。
听嵇昀提及昨晚的事,君北曜莫名地就想到了昨晚慕容曦抱着他的胳膊叫师兄的模样。
虽然在君北曜的心中,慕容曦的形象一直都负面的,就算慕容曦的脸长得好看,君北曜也只觉得对方花枝招展,是个狐狸精。
可一想起昨天的种种,君北曜只觉得慕容曦好像……
好像有点可爱!
意识到自己可怕的想法,君北曜连忙将这种想法扼杀在脑海中。
笑话!
慕容曦怎么会跟可爱这种词搭上关系。
说起可爱,还是他的阿昭可爱!
协定已成,君北曜不想在原地多待,于是没理身旁的两人,直接自顾自地离开了,他还要准备进军中都的事宜,也要找阿昭,可没有闲心陪那对一杯倒师徒闲聊。
而君北曜并没有发现,自己离开的步伐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师父跟他说话他不回就算了,还走了,真是的!还是我们小昭……”
嵇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曦狠狠地捂住了嘴,大概是慕容曦动作太急,连带着嵇昀的鼻子也跟着一起捂住了。
看着君北曜还未远去的背影,慕容曦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直到君北曜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慕容曦才松了开了手。
“你想憋死你师父我啊!”
“我嵇昀一生积德行善,真不知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两个孽徒!”
嵇昀宽大的袖子掩面装作抹眼泪的样子。
慕容曦没有理会装模作样的嵇昀,而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居然忘了,他这个便宜师父也知道他的乳名为“昭昭”,为了永远不让君北曜怀疑到他这里。
慕容曦道:“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孤的乳名。”
听到慕容曦的话,嵇昀擦了擦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撇嘴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啊,为师懂了!懂了!”
见嵇昀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慕容曦蹙眉,心中想着:这老头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慕容曦本想试探一番,却听嵇昀但:“为师知道,身为一国之君的你一直都觉得“小昭昭”这名字不够威风,想来你是怕被北曜那小子知道取笑,放心,为师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嵇昀拍了拍慕容曦的肩膀说道,一副我懂的模样。
看着嵇昀吊儿郎当,完全和当世大儒的气质搭不上边,慕容曦摇了摇头,也抬步离开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不能在这里耽搁。
见慕容曦也走了,嵇昀长叹一口气,嘴里嘟囔着:“真是两个不孝徒儿!”
“光会叫我老头操心。”嵇昀摸了摸头发,总感觉操心的事多了,头发都跟着白了许多。
嵇昀手里还拿着契书,看到手中契书上的两“逆徒”的鲜红手印,嵇昀笑了笑,他这心可算是操到头了。
“来人,帮本侯打包行李。”
嵇昀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颇为正色道。
“侯爷是要出行,可要小的替您准备车马?”
听到主人吩咐,立即有小厮迎了过来。
“不必,行李也精简些。”
“是。”小厮虽然不解主人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依照吩咐办事。
待那小厮走后,嵇昀视线看向远方,“以后如何,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老头我只能做到这了,你们有你们的协定,我也该去赴我的约了。”
无声的叹息随着两鬓霜白的男人消逝在喧闹过后只剩冷清的祭台之上。
——
协定已成,又昭告了天下,接下来就只剩二王角逐中原。
慕容曦回到燕国后就集结了兵马,他与君北曜南北方分庭抗礼将近九载,也是时候分出个胜负了。
不止是慕容曦,君北曜也同样是这么想的。
双方在这场协定中,都抱了必胜的决心,因此秦燕两国的军队皆是势如破竹,连战连胜,破了大庸朝的数座城池。
大庸朝因为皇昏庸,奸臣当道,早已非民心之所向。
中都,原本代表着一个王朝至高无上的都城,此刻城内却已经是人心惶惶。
繁华的都城街道上空无一人,一片颓废衰败之景。
皇宫之内,被一堆美人服侍着的老皇帝在接连听到燕王秦王攻破城池的消息后,吓得直接从那把代表至高权力的龙椅上跌了下来。
“陛下!”
尚未意识到问题严重的美人们蜂拥而上争着想要拉起这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而老皇帝现下却顾不得美人,他连滚带爬狼狈地去抓那些平时阿谀奉承、陪他享乐的奸臣们,可听到城池连破,燕国和秦国的大军马上完打进中都了,那些大臣们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们一把甩开老皇帝,眼中充满了厌恶,都到这种时候了,他们不想继续给皇帝装狗了,良禽择木而栖,眼下这形势还赶紧找新主的好。
没人管连滚带爬的老皇帝,殿中的奸臣们都脱下官袍随手扔在地上准备回去带家人跑路,甚至有人在被找救命稻草的老皇帝拽住衣角时,毫不留情地一脚将老皇帝踹开。
见状,有不少大臣也纷纷向老皇帝拳打脚踢,一个个眼中尽是快意,以往都是他们卑躬屈膝、谄媚讨好,如今也算是还回去了。
待殿内的大臣们都跑光,就连美人也发觉不对纷纷逃跑后,大庸皇帝龙袍散乱瘫坐在一堆被扔下的官袍中,仿佛失心疯一般嘴里不断重复着:“谁来救救朕,救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