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曦前些日子因为要教君北曜写字作画,因此经常去出入承干殿,一次,他因为实在太困了,就躺在君北曜的床上睡着了。
醒来后,就看到这个用树枝做成的小册子从枕头下掉了出去。
慕容曦将册子捡起后,就看到上面的内容,那应该是君北曜很小的时候写的,即便历经过大风大浪,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慕容曦还是沉默了片刻。
他不知道君北曜还有这样痛苦的过往,他幼时四处流浪尚且还遇到了嵇昀拉了他一把,虽然嵇昀不怎么靠谱也不会养孩子,有时还得他一个孩子给嵇昀做饭吃,但是这让慕容曦知道了世间还有善意存在。
可君北曜的整个幼年都是黑暗的,没有人救他。
慕容曦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了宫廷侍卫匆匆的脚步声。
“那个人是燕王!”
“燕王越狱而出,你们还不快把他拿下!”
慕容曦抬头看向在他和君北曜面前发布号令的君南煜,撇了撇嘴,心想:恢复得还挺快!
方才文武会上,慕容曦怕君南煜多嘴多舌将他身份暴露出来,索性慕容曦就给君南煜下了一点料,让其闭嘴。
但慕容曦居然没有到这个君南煜居然这么蠢地直接带人过来抓他,难道君南煜真的就一点都看不他跟君北曜在合作,没有敌对的意思吗?
想到君南煜能被梁叔月派来的人利用,还去破坏燕秦之间的协定,慕容曦瞬间就想通了:这货就是真的又坏又蠢。
不明真相的侍卫们见到慕容曦居然真得跑出来了,连忙就要按照君南煜的指示,将慕容曦抓回去。
但他们还没走到慕容曦身边,就听到君北曜冷声道:“住手!”
有王上发话,侍卫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君南煜却对此不满至极。
“王上,燕王可是为兄费尽千辛万苦才抓回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仅仅因为燕王在文武会上帮了你,你就打算放过慕容曦吗?”
君南煜想到在来的路上,听了一路“王上师兄在书画比试上夺得了头筹,简直比秦侯厉害多了”。
对此,君南煜气得发狂,明明这些赞誉应该都属于他的,但是现在却全部成了慕容曦的不说,他还被人贬低得一无是处,这让君南煜怎么能甘心。
“你为了不丢颜面,居然求燕王相助。”
“君北曜,你不觉得羞愧吗!”
君南煜在君北曜面前一直以自己是兄长自居,所以在君北曜面前放肆惯了,这次更是直呼起了秦王的名讳。
君北曜阴鸷而冰冷的眼神看向君南煜,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冻得君南煜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把他带下去,先幽禁在府邸中,待孤过后处理。”
君北曜冷声命令道。
“是。”
听到王上的命令,侍卫们立即架住君南煜往承干殿外走。
见侍卫们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君南煜才反应过来君北曜居然要幽禁他!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兄长,君北曜你不敬兄长,你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我不要被幽禁!你们放开我!我要见秦侯,我要见父亲!”
任凭君南煜如何叫嚣,君北曜都充耳不闻,也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就在君南煜要被架出承干殿之际,秦侯和夫人匆匆赶了过来。
两人本是来劝劝君南煜莫要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和气。
但当他们看到被侍卫架着的君南煜赶紧走了过去。
“煜儿,我的煜儿!”
秦侯夫人看到君南煜的手臂被侍卫勒出了红痕心疼不已。
见秦侯和夫人过来拦住了去路,侍卫们也不敢强行带走君南煜。
而君南煜在看到秦侯他们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慌乱地抓住秦侯夫人的胳膊。
“爹,阿娘,救救我!君北曜他想把儿子幽禁。”
听到君北曜居然要幽禁君南煜,秦侯和秦侯夫人大吃一惊。
秦侯夫人连忙走到君北曜面前,“曜儿啊,不管怎么说南煜都是你的兄长,这兄弟之间哪有隔夜的仇?你兄长是阿娘看着长大的,秉性纯良,他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坏事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对于二儿子,秦侯夫人向来不敢太过亲近,就连说着求情的话,都站得跟君北曜保持了一段距离。
这份疏离感,就连一旁的慕容曦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更不要说是君北曜本人了。
不过君北曜神色未变,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被母亲区别对待。
“没什么误会,君南煜他私通外敌,偷了孤的虎符调兵破坏秦燕两国的协定,不管是哪一件事,放到别人身上都够死一万次了,秦侯夫人。”
君北曜声音冷漠道。
“把他带下去。”
虽然君北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秦侯夫仿佛听不懂一般,依旧是柔弱忧愁的模样,哭啼啼道:“曜儿,阿娘求求你,你就饶过煜儿这一次吧,阿娘保证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别把他从阿娘身边夺走……”
秦侯夫人这句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变得冷了起来,这个时候,秦侯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君北曜原本已经麻木的眼神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痛色,原来在他们的心里,他根本就算不上是他们的儿子。
“不是这样的!阿娘、阿娘只是一时失言,曜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侯夫人想解释,却发现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无法弥补母子之间的隔阂。
见君北曜不打算理会秦侯夫人,秦侯走了过来,秦侯刚要开口游说,就被青年慵懒的声音打断。
“差不多行了,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全家上下都依仗着二儿子一个人生活,大儿子没什么本事还总背地里惹事,惹完事了还得父母给擦屁股。”
“我说,二老是怎么舔着脸皮求人家放了你那亲亲好大儿!”
慕容曦的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把秦侯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但偏偏还没什么反驳的理由。
确实,若是没有君北曜,秦侯一家还都在西北喝风吃沙子呢。
“你、你哪里来的毛头小儿!说话如此没有教养!”
“孤说错了吗?孤只是把事实说出来,秦侯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你……”
“爹,他是燕王慕容曦!”
君南煜看向慕容曦愤恨道。
听到君南煜的话,秦侯才正视起眼前的红衣青年,想到对方的身份,秦侯看向君北曜疑惑道:“曜儿,这……”
秦王和燕王不是水火不容吗?怎么曜儿看起来与这燕王好像关系还不错?
“爹,你别管他,先救救我!”君南煜见秦侯的目光全然被慕容曦吸引了去,立即道。
秦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但慕容曦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秦侯,秦王不过是将他幽禁,都没说要杀他,你干嘛一副君南煜马上就要被砍头的样子!”
慕容曦完全不理解秦侯这对夫妻,依他对君北曜的了解,要是这君南煜不是他哥,早就各种死法都轮过一遍了。
“你懂什么,煜儿当年与我们一起流放吃尽了苦楚,已经毁了半辈子,若是再被幽禁,岂不是连下半辈子都要毁了!煜儿不能再受苦了。”
秦侯夫人心疼儿子,反驳道。
“是吗?与父母一起流放就是毁了上半辈子,天天在侯府里吃好的喝好的就是受苦,那你们可知道沦为奴隶,被人关在狗笼里与狗争食是什么滋味!”
“怎么会有人过那种生活……”
“夫人!”
秦侯夫人完全不能理解,在她心里最苦的岁月就是在西北整日给人洗衣服的那些年,直到被秦侯叫住,她才反应过来,沦为奴隶……
“你、你是说……”
秦侯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慕容曦,然后看着一直冷着脸的君北曜,“曜儿……”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以为不用流放就算是做奴隶也不过是成为大家族的仆役,怎么说都应该比他们在西北过得好,所以这些年,秦侯和秦侯夫人都对和他们一起“受苦”的长子感到亏欠,他们从未想过见面就已经是秦王的幺子,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曜儿,我们……”
秦侯和秦侯夫人皆是悲痛万分地看着君北曜,他们过去想拉住君北曜的手,却被君北曜侧身避开。
看着秦侯和秦侯夫人愧疚的模样,君北曜只感觉烦躁,他们永远都是这样,觉得谁可怜就怜惜谁,也许很多年前置身于黑暗的小孩子会渴望这点怜惜,但是秦王,并不需要怜惜。
“来人,送秦侯和夫人回府。”
君北曜不想再见到这些令他心烦意乱的人。
待将秦侯他们送走后,整个承干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也是可怜孤吗?”
君北曜负手而立,阖着眼睛道。
“孤可没有可怜你,孤只是……”
慕容曦顿住了声音,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只是想为未来创造另外一种可能。
“只是什么?”
君北曜回头看向慕容曦,他不是很明白为何他这个宿敌会屡次帮他,更让君北曜受不了的是,因为宿敌多次的出手相助,他发现自己似乎对宿敌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君北曜只在与阿昭相处产生过。
君北曜现在心里很乱,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宿敌的新诱敌之策。
慕容曦向来诡计多端,以往交手,慕容曦只是用尽手段攻击他的人,现在难道对方这次是想攻心?
慕容曦不知道君北曜此刻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现在心底正不断完善着一个计划。
慕容曦这些天在心中思考了许久,最终他打算将孩子留下来。
但既然这个孩子是他和君北曜两个人的,凭什么既要他生又要他养,生育养育的苦楚都要他一个人受着。
最终若是有一天小崽子和君北曜两父子相认,他总不能阻止。
这样的话,君北曜不生不养,最后还白得了个孩子。
慕容曦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亏大了,所以慕容曦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君北曜,两个人一起商量商量以后该怎么办。
他数次帮助君北曜也是为了找个机会跟君北曜开口,但是慕容曦发现他高估自己了。
他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而令君北曜感到不妙的是,宿敌的计策似乎很有效。
作者有话说:
阿曜:宿敌他勾引我,我还上钩怎么办?
昭昭:我只是想给孩子上个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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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慕容曦和君北曜两人四目相对,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承干殿内安静得都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最后还是慕容曦率先开口:“你……”
“你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慕容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他就直接跟君北曜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想想那种场面前, 慕容曦就觉得尴尬, 甚至慕容曦还想:君北曜会不会觉得他脑子有病,毕竟男子怀孕简直天方夜谭, 更何况他还是君北曜的死对头。
听到慕容曦只是与他谈论公事,君北曜眼里划过失望,就连君北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望着什么。
“孤怀疑是这里。”
承干殿内挂着一张囊括天下诸国的地图,君北曜的手指指向了中都的位置。
“与孤想的一样, 现在咱们就差一样关键的证物或者一个关键的证人。”
虽然慕容曦觉得自己已经将整件事情的脉络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是没有任何证据, 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在这个关口, 他表面上还得装成是阶下囚, 他和君北曜还不能轻举妄动, 以免打草惊蛇。
“孤抓到了他们在秦国的眼线。”
君北曜丝毫没有隐瞒道。
他之所以幽禁君南煜也是因为这个, 随便就被人蛊惑去偷虎符, 君北曜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兄长蠢得这么无药可救。
“哦?那可得好好审审, 若是你审不出来,可以把人交给孤, 只要人活着, 还没有人能在孤的手下闭紧嘴巴!”
慕容曦一脸慵懒道, 丝毫不觉得自己正语气淡淡地说着世间最可怕的话。
听到慕容曦这话, 君北曜想起了慕容曦折磨人的那些手段, 一直以来对敌军也就是秦国的军队很有威慑力。
毕竟慕容曦通晓各种奇毒, 这其中自然有能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毒药。
“那燕王应该没有机会了, 秦国的酷刑也是种类繁多, 总有能撬开嘴巴的。”
两个人就着谁审人的手段厉害又说了半天。
一直到话题结束,慕容曦才磨磨蹭蹭地开口道:“孤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
见慕容突然一脸踌躇地看着他,还说有事情要说,君北曜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心中隐隐生出的期盼。
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君北曜紧紧地注视着慕容曦。
被君北曜灼热的眼神看着,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建设的慕容曦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