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使巫术,您不许。我要让用蛊,您也不许……您是跟陆锦中那老东西打仗打糊涂了?说什么不能胜之不武?父亲,我只知道什么叫做胜者为王。”
“唉,父亲……反正您也看不到了,希望您不要怪我对您下了狠手,也希望我的儿子不要怪我下了狠手。我是爱你们两个的,但是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把大丰划为我的地盘。”
他说完在棺材上轻轻拍了拍,起身出了暗格。
赞普的房间里,有个一袭黑衣的人似乎等了他很久。
赞普虔诚的把手放在胸口处朝这人低了低头。
那人回了一礼,出声道:“你要开始了吗?”
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让人听了不舒服。
赞普点头:“儿子都没了,还不开始等什么?”
男人轻哼了一声:“年底就可以看出效果来了,你恨的那个人在年底就会暴毙而亡。”
……
狂风四起,酝酿的很久的雨终于倾盆而下。帐外怒风呼号着,雨点哔哩啪啦的无情的打在帐子上。
连煜正在给陆昭写着回信,齐思谦身上带着雨水便急匆匆的撩开了帅帐:“报——敌袭!”
吐蕃丧心病狂的在大雨之时偷袭,连煜带上兵马便应战。
大雨成雾,已经看不出断续的水珠。雨水毫不温柔的打在人的脸上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又滑到盔甲上摔成了几瓣。
秋风没有吹落的树叶在暴雨的鞭打下直直的摔到了地上,一下一下都敲在了人们的心上。
雨水打在连煜坚毅的面庞上,水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到了唇畔。他举起剑高声喝到:“杀——”
两方军马同时发动,天色阴郁,战鼓四起,战马在嘶声怒号着。
战场霎时如同修罗场一般。
这一仗打到了天色阴暗大雾四起,不知道多少人的尸体堆叠在了一起,不知道多少匹战马葬身于此。
连煜回到了驻扎营地,扯下了身上的披风随意甩到了一旁。
他想赶紧回帐子脱下这身已经湿透了的衣裳。
他刚掀开帐子便猝不及防的被一个力道给拽了进去。
熟悉的清香窜进了自己鼻子里,他楞了一下,低头看向死死抱住自己的陆清和。
连煜想说的话一下子都堵在了口中,他身上湿着,连忙把人推开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便来了。”陆昭不顾他推开自己,再一次的扑了上去。
“等下!我身上湿,你别着了凉。”
陆昭仰头堵上了这人的唇,在他唇瓣上蹭了蹭道:“不怕,亲完再换!”
陆昭在快把自己亲断气儿以前终于肯停了下来。
两人折腾了一番,都换好了干衣裳这才又静了下来。
“说吧,这么大老远的你怎么跑来了?”
陆昭老实了没一会儿,就又凑到了他身边儿:“刚刚你去打仗了,受伤没?下着这么大雨,吐蕃人真是丧心病狂。”
“受伤还能让你摁着一顿亲?早就倒下了。”连煜把他不老实的手拿来,把人揽进了怀里:“你还没说,怎么跑到营地来了?”
第116章 将军饶了我罢
陆昭冷哼一声:“收不到将军的信,心急如焚。”
连煜眉心突突一跳,他本打算晾这人两天的,谁道竟然让人给追了过来。
“知道为什么没写信吗?”
陆昭扯着连煜的腰封道:“你是不是又要说忙着打仗没工夫写?”
“不。”连煜摇头:“因为你有事情没告诉我。”
陆昭一愣,试探性的问道:“有事情没告诉你?什么事儿?”
连煜不吭声,示意让他自己想。
陆昭凑过去想在连煜唇上蹭蹭,却被人仰头给躲了开。
他无奈只得开口试探道:“因为我没告诉你我和郁修去瓦舍了?”
连煜不吭声,他又道:“因为我喝了姑娘递过来的酒?”
连煜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陆清和,你小日子过的不错啊。”
见还没猜对,陆昭咬了咬牙:“难道是因为我给你回信的时候没说想你?”
连煜:……
陆昭哼唧一声,揽住了连煜的脖子道:“连将军,你可怜可怜清和吧,清和一路奔波到这儿就为了见将军你一面,结果你还这样欺负我,您就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吧!”
连煜怕了他了,抬手捂住了陆昭的嘴,结果这人一点也不安分。
“陆清和!”
陆昭乖巧道:“将军您说。”
“不是说有人惦记你世子妃的位子?”
陆昭立马懂了:“你说卫秋怜?”
“卫秋怜?你连人家名字都这么清楚?”
陆昭原来觉得这事儿没必要写信告诉连煜,结果他现在忽然觉得非常有必要跟他解释清楚。
陆昭不给连煜在说话的机会,把事情发生经过给连煜说了个遍儿。
“将军您放心,对不起你的事儿清和是一件儿都不会做,世子妃的位子除了您谁都不能肖想!”
连煜被他逗笑,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他给人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跑马来的很累了吧?天色晚了,要不要去睡会儿?”
陆昭摇头:“下个月苏暖和齐思勉要成婚了,我过两天又得上早朝了……连将军,我可还是有户部侍郎这个官职在身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连煜的腰封:“我最多呆上两日,然后我就得回去了……好几个不见你着实想的紧,不想这么草率的就睡下了。”
连煜“嗯”了一声:“那你是想做点儿什么?”
陆昭只看了连煜一眼,连煜便横抱起人去了屏风后的榻上。
连煜最受不了陆清和这个眼神,他生的本就是眼波流转的瑞凤眼,却常常用装满情欲却又十分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
……
外头雨下的正大,帐内有着些许潮气。
连煜叫守夜的亲卫去烧了桶热水,给自己和陆昭擦拭干净了才堪堪歇下。
他给人穿好里衣围上了毯子,抬起他胳膊来的时候听陆昭迷迷糊糊的哼唧道:“不来了……将军饶了我罢。”
连煜轻笑出声:“饶了你了,往里边儿躺躺,睡吧。”
陆昭连眼皮都懒得掀开,翻了个身抱住了连煜。
连煜没什么睡意,这几个月以来他一 边儿对于战事殚精竭虑,一到消停时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陆清和来。
他看着熟睡的陆昭还使劲儿的搂住自己,把他的手微微扒开一点儿起身去吹灭了燃着的蜡烛。
第117章 子商,陆世子怎么办?
临近晌午,陆昭再睁开眼时榻上已经没了连煜的踪影。
他不想起来,躺着便开口:“连……”
一出口他便自己嗓子哑的不像话,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嘴,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连煜……连将军!”
屏风挡着完全看不到前面的场景,连煜在图纸上给齐思谦讲着什么,沙哑却又好听的声音一下子在连将军的帐内响起。
齐思谦一愣,他缓缓抬头把视线从图纸移到了连煜身上:“子商……陆世子怎么办?”
连煜卷起图纸就塞进了他怀里:“出去。”
他说完又觉得不够,解释道:“里头就是陆清和!”
齐思谦“啊?”了一声:“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连煜回头扫了他一眼,齐思谦抱着图纸就脚下抹油的溜了出去。
连煜进了屏风后头就见陆昭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刚刚外头那是齐思谦?”
连煜“嗯”了一声,拿起外袍来要给陆昭穿。
陆昭一边儿抬手一边儿道:“真是看出将军憋了不少日子来了……”
连煜给他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让你嗓子都哑了,怨我。”
陆昭:……
收拾妥当后,黄恩轻车熟路的端进来了吃食。
连煜先把一杯乳酪递给了陆昭:“尝尝,吐蕃这边儿独有的。”
陆昭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了琼达。
“我觉得这个赞普很不对劲儿。”
“怎么?”
“之前我爷爷和那个叫次旦仁增打的时候,没听说过什么神女,什么这个那个有的没的。可是这个赞普却说他闺女是什么神女,琼达跟我说赞普要他死在大丰。”
“死在大丰?”连煜微微皱眉“为什么?他有所图谋?”
“怪就怪在这儿……”陆昭说着用指腹在杯上摩挲了片刻:“是不是如果他的儿子死在了大丰,他就可以达到什么目的?”
陆昭叹了口气,用耍无赖一般的口气道:“连将军,别打仗了!谁他娘的爱打让谁打去吧……”
连煜失笑:“你放心就是了,我定不让自己受伤。倒是你……京都里危机四伏,你这一下又得罪狠了卫家,自己小心着点儿。”
连煜说着见陆昭的衣裳还是单薄,他微微皱眉道:“你就穿这么点儿?”
陆昭适时的打了个喷嚏。
陆昭:“……我说我不冷您信吗?”
连煜面色不善,转身去把自己的披风拿过来给他披上。
“你觉得我信吗?”
陆昭叹了口气:“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不冷……刚刚定是有人想我了我才打喷嚏的。”
他生硬的换了个话题:“连煜,我在京都时,做梦都能梦到你。”
连煜没好气道:“梦到我什么?梦到我骂你为什么不多穿点儿?”
陆昭:……“将军你能再不解风情一些吗?”
见连煜不吭声,他又蹭到了这人身上,勾着他的脖子懒洋洋道:“清和记下了,清和回去就穿大氅,清和就算捂死自己也不会冻着的。”
连煜:……
罢了,若是他不愿意,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动这陆清和。
第118章 佛珠真相
冬月,苏府与齐府喜事将近,齐思勉向皇上请了命请求赐婚。
郑胤身体愈发不好,宫中太医说冲冲喜或许会好些,他大手一挥,赐了婚,赏了礼。
陆昭身上披了个深色氅衣,愈发将人衬得白嫩骄矜。
他伸手在喜盘里捏了个糖块儿丢进嘴里,被陆锦中抬手打了上去:“那都是有数的!”
陆昭叹了口气,召唤过疏林来道:“小树林儿,你数数差什么,去隔壁院儿里拿来补上。”
陆锦中无奈的看了陆昭一眼:“年前他们还回不来吧?”
陆昭笑意一下全无,磕了个瓜子点头闷声“嗯”了一声:“得在外头过年了,苏暖和齐思勉腊月二十六成婚,齐思谦这当哥的也回不来。”
陆昭抬头看了陆锦中一眼,把陆锦中看的发毛。
“你盯着我看作甚?”
“爷爷……我忽然想起来个事儿。”
陆锦中警惕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里觉得这孙子没什么好事儿,他冷声道:“别想,你给我忘了。”
陆昭:……
陆昭喝了口热茶呵了口白气,接着道:“这个忘不了,爷爷你实话跟我说,那串佛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吗?”
陆锦中装傻:“什么佛珠?”
陆昭贴心提醒道:“就是赞普的表弟达昂给你带来的次旦仁增给你的佛珠……哦,小叶紫檀的。”
陆锦中:“你有必要说的这么明白吗?你当你爷爷我真老糊涂了?”
“啊,那您不傻,您倒是说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没告诉我?”
陆锦中冷哼一声:“没有!”
他说完便起身打算回屋子,却被陆昭一下子扯住了袖子:“爷爷~您肯定有事儿瞒着我,您告诉我,我不说出去行不行?我连子商都不告诉!”
陆锦中:……“陆清和你是存心来膈应你爷爷的吗?”
陆昭一副你不说我就不罢休的架势,扯着陆锦中的袖子不肯撒手。
陆锦中被陆昭弄的头大,被人磨得没法儿了,喊了句你撒手我就说,这才让陆清和松开了自己。
陆昭乖乖的看着陆锦中,眼巴巴的等着陆锦中说话。
爷孙俩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陆锦中率先沉不住气,长叹一声:“老夫不知从何讲起。”
“没事儿,您想到什么说什么。”
陆锦中:“你没看出来我不想说吗?”
陆昭笑着乖巧点头:“看出来了,爷爷您再不说就天黑了。”
陆锦中静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次旦仁增比我大上几岁,那串佛珠确实是从庙里头求来的。”
陆锦中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仿佛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年陆锦中掳走了次旦仁增的儿子,又正赶上吐蕃年景不好,粮食不足,无奈之下只得收了兵投了诚。
那是次旦仁增第一次同陆锦中没有刀剑相向。
次旦仁增抬手扔给了陆锦中一串佛珠,用着不太标准的汉话说道:“跟你打了半辈子,这是从我们那里的寺庙里求的,保佑你最近这些年不死的。”
陆锦中没好气道:“你这么好心给我求这破珠子?”
他说着把佛珠塞进了次旦仁增手中:“你自己留着保佑你自己吧,我用不着你保佑。”
次旦仁增看着被人塞回来的佛珠,看向陆锦中的眼睛道:“我很欣赏你,如果你不是大丰的将军,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们可以成为挚友,我们可以一起在草原上跑马。我还可以继续听你给我讲你们中原的茶文化,给你品尝我们吐蕃的乳酪和葡萄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