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国公府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表面上不动声色,还真的能心无波澜吗?
他抽出腰间的折扇,一遍又一遍的在扇柄上摩挲着,他哑声道:“我真的要离开你了吗……”
……
外头的疏林已经好久没见魏思宁了,他踏进陆昭的院子里就见魏思宁站在门口。
他冲着人就扑了过去。
“魏大哥!”疏林高兴的抱住了魏思宁的腰,却被魏思宁捂住了自己的嘴。
“唔?”
魏思宁把疏林扯到了一边儿:“最近别惹主子。”
疏林眨巴着眼睛问:“和连将军闹别扭了?”
魏思宁:……
魏思宁拍拍疏林的头:“你是不是又长个儿了?”
疏林挑眉:“那是,我都十五了。”
疏林开始抽条儿,个子窜的很快,现在都到了魏思宁的鼻尖了。
魏思宁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十五了?”
疏林不服:“我十五怎么了?”
魏思宁挑眉:“你十五都多大了?还这么抱我?”
疏林嘟囔道:“那不从小都抱到大了吗……”
魏思宁心里头惦记着陆昭这档子事儿,他没心思跟疏林斗嘴。
他拍了拍疏林的肩膀道:“主子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别往前凑合惹事儿。还有,不是因为连将军!”
第132章 陆清和什么样儿我都喜欢
陆昭坐了起来又道:“你说若我是中了……”
“你不会。”连煜打断他的话:“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陆昭听出他语气不善,忙道:“哎将军别气啊,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陆昭把那点儿小心思又藏进了肚子里,心道可千万不能说。
……
不到半月后,大丰军队班师回朝。
皇上赏万金,赐食邑。
树枝开始抽芽儿,大丰春意盎然。本该是万物复苏的日子,在陆昭眼中却显得有些突兀。
魏思宁不知道陆昭是真的心大还是装出来的不在意。他就跟往常一样,去跟郁修去听楼里新出的曲儿,去淘换把新扇子缠着连煜让他给自己刻字儿。
少年仿佛还是那个少年,一袭月白色锦衣,让人稍不留神便失了心。
皇宫:
郑胤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晃的连煜眼有些疼。
“子商干嘛站着,过来坐。”
连煜顺着他坐到了一旁:“不知皇上召臣来所为何事?”
郑胤叹了口气:“子商,你怎么就跟朕生分了呢。”
连煜不语。
“朕的旨意已经传下去了,你平定吐蕃有功,朕偶然发现你的玉珠儿是皇子们的东西,算算年纪你是老四……”
“皇上。”连煜打断了郑胤的话:“此举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
“皇上,臣并非要您非认回臣不可。再者,您这样下旨……朝中百姓怎会同意?皇子们又怎么会同意?”
“这个你不必担心。”郑胤似乎早有打算一般:“只要朕的旨意出去,看谁敢拦着?”
连煜继续不语,郑胤看向他语重心长道:“是朕亏待了你,今后你就是尊贵的四皇子,往后就是未来皇帝的至亲,就是尊贵的王爷,只要你愿意,你就会有荣华富贵的日子过。”
“你若是不愿操心,便可当个闲散王爷,这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呢。”
连煜不动声色,拱手道:“全凭皇上安排。”
“你就只肯叫朕皇上吗?”
连煜没接这个话:“若是没别的事儿臣就先告退了,听说皇上最近身子不太好,虽说天暖了但也别换上太过单薄的衣裳。”
连煜驳了皇帝的面子,最后又给了他个甜枣儿。
郑胤说了句子商有心了,便抬手让人退了下去。
连煜出了宫,便见陆昭在外头等着自己。
他过去紧了紧这人的披风:“风还是凉的,怎么来这儿了?”
陆昭挽了他的胳膊道:“怕里头有人让将军不愉快了,特地来接将军的。”
连煜低笑:“怎么这阵子这么粘人了?陆清和你是不是又跟郁修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儿了然后心虚了?”
陆昭抽出扇子敲了他一下:“原来将军不喜欢粘人的,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给你寻一个来就是了。”
连煜把人一下带进了怀里,盯着他的眼睛道:“陆清和什么样儿我都喜欢,旁人谁都不行。”
陆昭心中一动,又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何必呢连煜……”
风拂过耳畔,吹散了陆昭本就声音不大的一句话。
连煜轻轻“嗯?”了一声:“你说什么?”
“我说……将军您可真会说话!”
陆昭怕他再问下去,捏了捏他的手问道:“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已经下旨了,要把我认回去……明里暗里跟我说叫我别忌惮他的皇位,说什么让我以后当个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闲散王爷。”
他顿了片刻嗤笑:“像他施舍给我似的。”
陆昭反手攥住了他:“既然心里头有了决定,将军又何苦在意他说什么呢。”
两人正往回走着,见骆问礼正匆匆的往宫里赶。
他看着对面俩人好像牵着手的样子,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陆昭已经笑着朝自己拱手了。
“前辈这么急着是要干什么去?”
骆问礼一笑,只当刚刚自己是老花眼了。
“皇上叫我们这群舞文弄墨的老东西们去御书房候着,说是要传旨呢。”
陆昭拱手:“那便不拦着前辈聊天儿了,既然皇上等着那前辈快去便是了。”
待骆问礼走后,陆昭和连煜对视了一眼。
这皇帝的动作倒是挺快。
第133章 不过我有些累了
圣旨一下,权贵们纷纷都认为这京都要变天了。
庄亲王府:
郑贺被自己的好皇兄气的直喘粗气,当初是他庄亲王闹腾的最欢,哭着喊着说连煜是自己亲儿子,非要把人给认回来。
结果认回是认回来了,儿子不认爹,反而处处忌惮着自己。
结果自己这好皇兄都没跟自己商量一下或者通知自己一下,直接就下了召!
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了啊!跳梁小丑啊!
府里的茶杯都快被郑贺给摔了个遍儿,他看着地上的一堆残渣还是不介意,抬手给掀翻了黄花梨木打的凳子。
王妃看不下去了,捏了捏帕子出言劝道:“王爷何必动这么大气?这连煜本就跟咱们贴不上心,皇上把他认了去也不见得会对他多好,咱们还少一个负担呢不是?”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郑贺冷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那个连煜是怎么威胁本王的!他嘴上口口声声的说着我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结果转眼就认了皇兄当爹!万一他给我使什么绊子!本王如何?王府又待如何啊!”
郑晓避开地上的狼藉温声劝慰:“父亲不必如此焦虑,皇上认回连煜去也并非是连煜心中所想啊。”
郑贺冷静了下来,示意郑晓接着说。
“父亲您想,当初连煜刚得知他是您的孩子时他的反应,他那时都是如此抗拒,若不是您和皇上执意要他认,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认的。”
“所以您不必如此焦急,咱们只静观其变就是了。”
郑贺冷哼了一声,显然是把郑晓的话给听了进去:“你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自从去年传出郑胤要立储的消息后,庄亲王府便一直在考虑站队问题。
庄亲王府最后是要交到郑晓手中的,而郑晓确实又稳重妥当,是块雕琢的好料,于是郑贺便让郑晓去考虑这件事。
郑晓沉吟片刻:“儿子想支持三皇子。”
“郑越?”庄亲王微微皱眉,他心里头是偏向郑旭尧的。
郑晓知父亲心中所想,他缓声解释道:“三皇子这些年确实不显山不露水,可儿子觉得他正是在韬光养晦。父亲您想,他母亲乃是皇后,虽说是个身子不好的……儿子也不是长子。可是您想,这么些年她就算有吃亏的地方,皇后这个位子不还是坐的稳稳当当?”
“再说大皇子,大皇子平时便张扬惯了……可是他雷厉有余谨慎不足。虽说他背后有曹家,可是曹家势微,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郑贺思虑片刻,觉得郑晓说的甚有道理,他拍了拍郑晓的肩膀道:“那你着手去办吧,不过切记这站队最忌讳飘忽不定跟墙头草似的两边儿倒。”
“儿子明白。”
……
奉国公府:
陆昭正和连煜呆在一块儿,被家丁寻到了将军府,指名道姓叫陆清和回去。
陆昭拎着衣摆三下两下就跨进了院子,天气转暖,陆锦中正拎着那只宝贝鹦鹉在外头遛鸟儿。
陆昭定睛一看,还是那是晦气的绿鸟儿。
“爷爷这鸟还没死呢?”
陆锦中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绿鹦鹉学着陆锦中的语气叽叽喳喳:“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
陆昭没搭理这破鸟儿,他看向陆锦中问道::爷爷您火急火燎的叫我回来作甚?有什么事儿吗?
陆锦中打量了陆昭一眼:“倒也没什么大事儿。”
他说着斟酌着开口:“子商如今被认回了四皇子,那就是皇帝的儿子。你……你还打算跟他,跟他那什么?”
陆昭怔然:“他是不是皇帝的儿子跟我和连煜那不那什么有什么关系吗?”
“你这孩子……你都不为以后打算打算吗?”
陆昭低头一笑,心道有没有以后都说不定了还打算什么。
陆锦中叹了口气:“他既成了皇子,便是要娶妻生子的…清和你看从古至今,有哪个皇子不是被皇帝给指婚的?”
陆昭一手拿着折扇,扇柄在另一只手心上轻轻敲了两下。
“爷爷,跟您说不清……总之连煜是不会被皇帝左右的。”
还没等陆锦中说话,陆昭食指曲起蹭了蹭鼻尖:“不过爷爷……”
陆锦中等着他说,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陆昭有下文。
“不过什么啊?等着我问呢?”
陆昭吐了口浊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却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道:“不过我有些累了。”
第134章 他得多恨我啊
陆锦中没听懂似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昭耸了耸肩:“就字面意思啊。”
“不是……你给我说清楚。”
陆昭叹了口气:“您老这么精明的人还不懂我是什么意思吗?我说我累了的意思是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想连煜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也是。”
陆锦中皱了皱眉,别扭道:“你……你俩闹别扭了?”
“没有。”陆昭否认:“我俩好着呢。”
“那你好端端的这是发什么疯?我陆家还没出过你这么另类的孩子!你看看你爷爷你爹哪个不是一个媳妇儿一辈子?”
陆昭低头听训,两根手指缠绕着来回摆弄。
你当我不想跟连煜一辈子吗?
他叹了口气:“我回归正轨,这不正是你们愿看到的吗?”
陆锦中最了解这龟孙子,他知道他虽顽劣,却不是什么不负责的孩子。
他看向陆昭试探的问道:“你给爷爷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爷爷您可冤枉清和了。”陆昭一脸无辜:“您看我能瞒您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您就当原来是清和年纪小,一头脑热犯下了错,如今年纪稍长,懂了许多道理。”
“那你怎么现在还整天同他粘在一起?”
“我俩出生入死这是第三年了,怎么说还是有情分在的不是?我俩现在有不少事情要一起商议,这事儿我还没告诉他。”
陆昭说着压下心中的郁闷轻声道:“爷爷别管这事儿了吧,清和大了,心中自有定夺。”
陆昭说着脸色一变,他强扯出了笑来朝陆锦中道:“爷爷我去房间找个东西,我先走了!”
魏思宁在院外守着,见陆昭跌跌撞撞的出来扒住了自己的胳膊:“扶我回房。”
房屋门被死死的关住,陆昭让魏思宁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心口处从一开始的隐隐作痛,仿佛牵扯到了整个筋脉后爆发开来。
他皮肤本就白皙,此刻青筋暴起,看上去有些骇人。
自己现在这幅样子,要怎么跟连煜一辈子?一年都是问题。
他拳头死死攥起,痛感使他大脑一片空白,陆昭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渗出了血都注意不到。
他手心被自己抓出血痕,他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直到筋脉处恢复了平静,他都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痛苦太浓烈,一时间身体都已经麻木了。
半晌,他才把魏思宁唤了进来。
陆昭神色怏怏,却带着股说不出来的坚定。
他说,魏思宁,我不想跟连煜继续走下去了。
魏思宁一怔,给陆昭准备的杏仁酪微微撒出了几滴,落在了地上无声溅碎。
魏思宁回神,把杯子递给陆昭,却被他轻轻一挡。
他把杯放在了桌上,回过了神来。
“主子?您想好了?”
“自是想好了的,我已经想了许久。”
魏思宁不死心:“主子,您这样的话……连将军会接受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