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拥四海,普天之下都是他的王土,想要一个王爷家的小公子,对连锋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无论云缓愿不愿意,只要连锋稍微透露出了这个意思,他下面的官员准会将云缓打包送到龙床上。
连锋是希望云缓对他情意渐浓,像前世一般将他看做很亲近的存在。
两人现在还只是朋友。
但是此刻,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云缓漆黑如墨的头发:“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你随时找我。”
连锋不是闲人。
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在云缓的院子里,会影响他做其他事情。
虽然坐在皇位上的还是连锋的父皇,但大多在京城的朝臣都知道朝政已经被连锋控制,元德帝名存实亡,真正的陛下是太子连锋。
回到原来的地方更有利于连锋处理其他的事情。
云缓猜想连锋是怕给自己惹来麻烦,他点点头:“好,别人欺负你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云缓把盘子里仅存的两块红豆糕包了起来放在连锋的手中。
他起身想和连锋说话,但他身高不足,声音大了李康安会听到,声音小了连锋听不着。
所以云缓微微踮脚凑到连锋的耳边:“我晚上偷偷去找你。”
在外人看来,皇宫里的皇子公主肯定都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其实不全是。
冬日衣着光鲜亮丽实际上不够保暖,食物方面更不会给满足,麒朝皇宫里的宫人觉着小孩子要有三分饥寒才能平安无病,几百年间宫里有些皇子夭折是因为吃穿不足。
连锋现在不爱吃甜,小时候却很喜欢甘甜的食物。其他宫妃会不顾宫规偷偷给孩子塞些吃的,连锋的生母循规蹈矩,不会这样做。
从前没有得到并不重要。
现在云缓会给他弥补。
云缓本身就是很温暖的存在。
......
凛王很多年都没有接到圣旨了,不知道为什么,凛州刺史突然把他叫了过去,说是皇帝有旨意。
凛州当年乖乖归顺麒朝便是因为打不过麒朝,现在已经归顺了几十年了,一半的百姓都习惯了被麒朝统治,他手中权力越来越少,对朝廷的依赖越来越多。
所以凛王畏惧天子,不是一般的畏惧。
在天子之前,他更畏惧的是太子连锋。
太子十多岁时灭掉言牧族的事迹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凛王曾经想过,要是几十年他的父亲没有高瞻远瞩归顺麒朝,恐怕太子在灭言牧族的时候会顺手把凛族给灭了。
凛王刚听到刺史的使者传来的消息,“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李康安,把朝服拿来给本王穿上。”
尽管皇帝本人未到,为了显示凛王府对皇室的忠诚无二心,凛王还是要衣着隆重的过去。
见到圣旨就像见到皇帝。
云尧看到凛王的举动,不解的道:“伯伯,不过一道圣旨,您何必这么紧张?而且,他们不该把圣旨送到家里么?”
“闭嘴!”
凛王虽然宠爱云尧,却忍不了他当着使者的面不识大体胡说八道,万一刺史把这些狂妄的话语告诉皇帝,凛王府便多了一条大不敬的罪。
在自家人面前狂妄自大也就罢了,在皇帝的人面前狂妄自大不是找死么?
“你懂什么?休要在府上胡言乱语。”
云尧这是头一次看到凛王对自己发火。
因为他父亲救过凛王,云尧这些年一直都是凛王最宠爱的侄子。
现在突然被凛王凶了一顿,云尧既觉得委屈,又觉得不甘心。
刺史派来的使者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道:“王爷,这是您的儿子吗?您府上没有教书先生吧?”
如果是以前,凛王肯定会特别自豪的说“虽然不是我的亲儿子,和亲生儿子也差不多了。”
但是现在,在云尧说出那通大不敬的话语之后,凛王道:“不是,这是本王的兄弟的儿子。这孩子从小没有了父亲,所受教养不好,难免会胡言乱语。”
云尧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他一直都自视甚高,这是头一次被凛王说他“教养不好”。
云尧眼圈儿红了,像往常一样扁了扁嘴。
凛王没空照顾云尧的小心思,云尧的心情和凛王府的未来比起来,当然是王府未来更加重要。
他不敢怠慢使者,将衣服穿好之后,立刻跟着使者一起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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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凛州刺史名叫李轻舟,李轻舟虽然人在凛州,因为他是太子连锋的人,所以他对京城的情况十分了解。
就好像这次,许多州郡的官员都以为皇帝将专权的太子给杀了,李轻舟却清楚的知道,太子不仅没有死,还登上了皇位,现在的皇帝早就成了傀儡,不算大麒朝的天子了。
真龙天子只有连锋一个。
李轻舟摸不清太子这般作为的具体原因,尽管他不懂,他却知道这一定大有深意。
或许太子是想试探手下的人是否对他忠诚,才来这一出戏。
有些人在知道太子被皇帝杀掉的假消息后,原本他们在太子的阵营,却短时间内和太子相关的所有人撇清了关系。
这些人如果没有犯其他违反律法的事情,可能会一辈子不得提拔,如果做了什么违反律法的事情,太子一定会把他们加重处理,让他们死得比任何人都惨。
凛王府素来中立,李轻舟觉着太子可能觉得凛王府的存在威胁到了政权,潜入凛王府看看凛王到底有没有异心。
这段时间太子的很多命令都让李轻舟摸不着头脑,但这些年太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昏庸的事情,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很英明。
所以,对于太子的所有命令,李轻舟都勤勤恳恳照办无误。
凛王原本就是凛州的老大,李轻舟被皇帝任命到这里之后,从凛王府手中瓜分走了不少权力。
凛王和李轻舟私下里很不对付。
这次是有圣旨,凛王来了衙门后,李轻舟咳嗽一声,假笑着道:“王爷,你来了?下官有失远迎了。”
凛王道:“客气客气,李刺史,听说皇上有旨?”
李轻舟从袖子里拿出了圣旨:“王爷,你跪下吧。”
凛王当即跪下来接听圣旨。
等听完之后,凛王当场愣住了。
这道圣旨与他无关,与他的王妃有关,皇帝加封王妃为镇国夫人,且赐了江南的一个小县当成王妃的封地。
这个县虽然很小,但风景秀美百姓富裕,王妃每年能从中收获不少。
不不不……重要的不是这个。
重要的是,亲王是一品,王妃自然也是一品夫人,再往上只能锦上添花给一些寓意特别好的封号,只是,麒朝从来没有再加封王妃为镇国夫人的先例。
要不是知道皇帝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王妃,凛王都要怀疑皇帝是不是看上自己王妃,要和他抢王妃了。
凛王跪着从李轻舟的手中接过了圣旨。
李轻舟看着凛王一脸疑问的样子,心里有些想发笑。
他和凛王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见到威武不屈的凛王露出这么疑惑的表情。
凛王咳嗽了一声:“李刺史,咱们麒朝是不是没有过加封王妃的先例啊?”
李刺史忍着对凛王的嘲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没有过这个先例。”
“那王妃她为什么被……”凛王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李刺史,上次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帮你收留了一群和太子有关的罪犯。这次你得帮我揣测一下圣意,你说陛下他是不是对本王的王妃——”
前朝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皇帝看上谁家的夫人了,总会找个理由嘉奖一番,一来二去就把别人的夫人变成自己的妃子。
可凛州天高皇帝远的,凛王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凛王寻思着皇帝见不着她啊。
李轻舟看了凛王一眼:“王爷放心,虽然王妃是江南罕见的大美人,但是,这门婚事是皇帝给你们赐婚。王妃年轻的时候,皇帝就没有让她进宫的意思,更何况现在呢?”
“那这是为什么?”
李轻舟知道这与云家小公子有关,但他怎么能猜出连锋具体想干什么?
他要是能猜出连锋的一举一动,早就成为连锋身前的宠臣,被调到京城做事了。
李轻舟道:“这个么,或许陛下最近要用楚家,凛王妃是楚家身份最贵重的女儿,给她封赏来显示对楚家的爱重。”
凛王想了一下。
这大概是最靠谱的理由了。
“王爷,王妃现在被加封镇国夫人的名号,且有了实打实的封地,麒朝很多中宫生的公主待遇都比不上她。”李轻舟又道,“您和王妃在王府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了。”
不不不。
准确来说,有了皇帝这道圣旨,王妃的地位是高于凛王的。
为了给凛王几分面子,李轻舟没有讲透彻。
现在凛王已经明白过来了。
从此以后,他进王妃的院子,要提前派人向王妃通报。王妃答应他进来,他才能进来,王妃准许他同房,他才能同房。
以前王妃要给他更衣捶背,以后恐怕要换他给王妃更衣捶背了。
假如王妃想杀他宠妾,杀之前和杀之后都不用告诉他,甚至连个理由都不用给。
皇帝对王妃这份待遇不亚于公主,毕竟麒朝很多公主皇子都没有封地,他对待王妃就得像驸马对待公主一样。
凛王明白皇帝偏爱楚家。
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楚家那么多子弟他不封赏,偏偏封赏这个女儿,其中肯定有什么深意。
“另外,听说凛王妃膝下有个小公子,”李轻舟知道这位云小公子是太子的心头肉,绞尽脑汁的把这个小公子吹嘘了一遍,“小公子钟灵毓秀芝兰玉树,陛下十分看重,赏赐小公子一盒红豆酥,另外再赏赐小公子一条白玉腰带。”
京城的红豆酥送到凛州,千里迢迢肯定都坏了。所以这盒红豆酥是连锋昨天下午亲自去买的。
太子殿下——如今称呼他太子或者陛下都可以,太子殿下亲手买的,这应该是少有的待遇,李轻舟都为此感到眼馋。
还有这条白玉腰带。
知情的太监说这是太子殿下十五岁时用过的,新罗国进贡麒朝仅此一条。
说起来,这次凛王妃是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了。
凛王接过这盒红豆酥。
盒子以红纸作封,红纸上写着偌大的“胡春园”,如果他没有记错,胡春园是凛州城里的糕点铺子吧?
还是说,老板已经将生意做到了京城?
凛王百思不得其解,他也不敢多嘴多舌的过问。
当今皇帝疑心很重,而且手段颇为狠辣,自己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杀的那种。太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凛州本来就被皇帝猜疑,他说错什么话被李轻舟传到皇帝的耳中,只怕会招惹来什么祸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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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凛王带着圣旨、玉腰带以及一盒红豆酥回到了家里。
云尧看到凛王回来,委屈万分的上前:“伯伯,您回来了。”
凛王现在看见云尧便有几分生气。
他教训道:“那名使者是刺史派来,你在他面前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语,难道就不怕这些话语传到圣上耳中?”
云尧道:“伯伯在凛州一手遮天,朝廷肯定忌惮您的势力,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怪罪您呢?”
凛王板着一张脸道:“李康安,你分别派人把王妃和七公子请过来。”
李康安应了一声:“是。”
云尧愣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凛王绝对不会说“请”王妃和七公子过来,而是直接说“把他俩叫过来”。
不知道这次去刺史那边,凛王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云尧小心翼翼的道:“伯伯,您刚刚去接圣旨,圣上有什么吩咐?”
凛王依旧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他看了云尧一眼:“本王这些年太惯着你了,以后如果再有重要的使者到府上来,你谨言慎行,少说一些话。”
云尧羞愧的低下了头:“侄儿给伯伯惹祸了,都是侄儿的父亲去世得早,这些年来无人管教,说话做事上不得台面,不能和几个哥哥相提并论。”
一听到云尧提起他的父亲,凛王的怒火少了几分。
王妃的住处距离凛王的住处更近一些,她来得比云缓更早。
王妃年轻时是绝色大美人,当年很受凛王喜爱。这两年凛王新纳的小妾比云缓的年龄都小,王妃慢慢就失宠了。
平时凛王很少让人请她过来,今天突然让李康安传话,王妃心头一惊,还以为云缓闯了什么大祸需要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来不及梳妆打扮,穿着一身素色衣衫便匆匆过来了。
云尧讥讽的看了云缓一眼。
整个凛王府,云尧第二讨厌的人是云缓,第一讨厌的便是王妃。
如果不是王妃从中作梗,只怕云尧早就搬到了凛王府来住。
云尧对王妃行了一礼:“侄儿见过伯母。”
王妃看到云尧便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尧儿,你偶尔才来一次,不用行礼了。”
云尧笑道:“伯母来见伯伯怎么也不梳妆打扮?您穿得这么素净,面上不施粉黛,恐怕不合礼数。”
凛王的审美便是浓妆艳抹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即便王妃素着一张脸也很好看,这样过来未免有些怠慢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