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之前我们还对他那么客气,我看是世子脾气太好了。”
阮云鹤视线从兰泽身上收回,原本对于那张脸便不怎么待见,赝品、效颦东施……如今更是让人生厌。
“随便你们。”阮云鹤随意道:“别把人弄死了就行。”
兰泽并不知晓这些,晚上他回院子难得发现阮云鹤在院子里待着,没有出门和那些纨绔一同乱跑。
他想起来自己白天的想法,略有些幼稚,现在还有大半个月,若是阮云鹤连着三次缺勤,他还是会被送走。
“世子。”兰泽这般想着,抱着那一沓他抄写的文章到了阮云鹤门前,敲了敲阮云鹤的门。
半天一句懒洋洋地“进”,兰泽于是推开了门,他抱着文章,没怎么看阮云鹤,把那一沓文章放在了桌上。
“世子,这是我前几日整理的功课,世子有空可以看看。”兰泽这般说一句,他想了想,瞅阮云鹤一眼,试探地问道,“世子今日还出去吗。”
今天晚上修沐,已经过去了数日,再过几日就有三天的休息时间,马上就要回府了,他才不想再被记缺勤。
“出去。”阮云鹤回答他。
兰泽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他说:“那世子早些回来,少喝一些酒,对身体不好,明日还有课。”
前面的都是假关心,只有最后一句是真的。
“你不想本世子旷课?”阮云鹤视线落在他身上,随口提议道:“不如你今天跟本世子一同去,若是你今日过去,未来一个月我便不再去凤春楼,如何?”
兰泽想说阮云鹤真是不长记性,才被抓去诏狱放出来,怎的出来还敢去凤春楼。
他这般想着,却有些纠结,这些少爷都是孩子心性,他越是不想过去,他们越是想让他过去。
他去了,阮云鹤能未来一个月都不缺勤,似乎挺划算。
阮云鹤见他犹豫,轻飘飘道:“你若是不去也可以,本世子可以找别人。”
“过几天本世子也可以换个书童。”
兰泽连忙道:“我去便是了。”
反正上次不是也去了吗,他不喝酒便是了。
他犹豫道:“世子可说话算话,未来一个月不能去凤春楼。”
“自然,本世子从不食言。”阮云鹤眼中有嘲讽一闪而过。
晚上,兰泽跟着阮云鹤几人一同出门,几名公子各自都有自己的马车,兰泽坐在最后一辆,他路上却又有些紧张。
上次便碰到了谢景庭,这次希望不要再碰到,不然兴许他会和阮云鹤一同被抓去诏狱。
兰泽不是傻子,阮云鹤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是他不去,兴许两人关系会更加僵硬,得罪阮云鹤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很快到了凤春楼,这次阮云鹤是从后门进的,还是那一间包间,只是这次没有叫花魁,他们有了新的乐子。
兰泽还不知晓几名少年都等着戏弄他。
他特意带了先生上课讲的经文,自己抄成了小页的背,他絮絮叨叨的低声念着,旁边有人凑过来。
“兰泽,你还在背这一篇,这不是三岁孩童都会背的吗。”
“若是先生知道别人小时候背的诗你现在还在背,想必先生该反思自己。”
“兰泽,你不适合读书可以不用读,你长得这么漂亮,也能做些别的。”
这句话出来,一声嬉笑声起,这些少爷说话口无遮拦,兰泽奇怪的瞅对方一眼。
“在国子监不念书,还能做什么。”兰泽以为这几位少爷是想让他以后经常陪他们出来喝酒,他补充道:“我没有钱,今日过来是答应了世子。”
不要指望他请客喝酒。
有人嘁了一声,默默翻了个白眼,之前还在告状,现在又跟着阮云鹤过来,在他们眼里就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还能出来卖啊,”不知道谁突然开口,视线落在兰泽那张脸上,对兰泽道,“你出个价,我还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
几名少年都笑起来,是玩笑话还是故意刺兰泽不得而知。
兰泽听出来对方言语中的恶意,他下意识地看向阮云鹤,阮云鹤神情懒散,看了那名少年一眼,那名少年于是闭了嘴。
他于是收回视线,继续小声的背书,很快琴音响起,他就没有心思能背书了。
方接了酒,酒坛就到了他面前,让他喝酒。
兰泽摇摇头道:“奴才酒量不好,待会还要送世子回去,不能喝酒。”
“一会有人送世子,不必你操心,兰泽,你现在不喝,是不想给世子面子?”
“只喝这一杯便是,这酒不醉人。”
兰泽还是摇头,他没怎么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担心自己醉了不省人事,然后这几位少爷不管他,他到时候还要自己走回去。
“那你以茶代酒总行了吧。”
兰泽于是同意了,他接过来一杯茶,茶是凉茶,味道尝起来有些奇怪,是甜的,他把一整杯喝完。
接下来不止是那一名少年,好几个都过来让他喝茶,他不知晓茶几掺了酒,脸上逐渐有些热,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世子,这呆子醉了。”
茶杯被扔在地上,少年表情有些呆,一双清澈的眼略微睁着,视线失焦,脸上蔓延着一层酡红,一直红到了耳尖。
“咱们要不要直接把他绑起来扔进河里,让他醒醒酒。”
“不行,世子说了不能弄死,他会淹死的。”
兰泽感觉脑袋边嗡嗡嗡的,好像有苍蝇在飞,好吵,脑袋很晕,意识仿佛已经和身体脱离了。
他这是在做梦吗?
“玩游戏吗。”兰泽突然扭头问道。
几名少年面面相觑,下意识地都看向阮云鹤,阮云鹤目光落在那张脸上,茶色的眼神略有些深。
阮云鹤淡淡问:“你想玩什么。”
“小鹿。”兰泽半天才开口,“要抓小鹿。”
“抓到小鹿会有惩罚。”兰泽慢吞吞地说一句,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阮云鹤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不知道兰泽在耍什么酒疯,闭上眼的少年已经朝着他的方向过来。
他略微皱起眉,一双茶色的眼眸冷漠地看着兰泽,兰泽毫无所觉,偷偷地睁开眼看一眼,然后继续闭眼。
“世子,要把他扔出去吗?”
“这小子是不是装的……知道我们给他下套了。”
“我看他不像是装的。”
这么一会,一时之间没有人上去阻拦兰泽,兰泽先是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躲在了柱子后面。
“世子,要不还是把他扔出去吧。”
“他一直躲在柱子后面干什么。”
“我们一会要怎么整他?”
阮云鹤没有来得及回答,柱子后面的人影掠到了眼前,兰泽朝他扑过来,怀里撞上一片温软,紧接着脸颊边传来一阵湿热的疼痛。
兰泽一口咬在了他的脸上。
*
作者有话要说:
谢景庭:姬嫦,你还我正常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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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湿透
兰泽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院子里,放置他的人明显动作非常粗鲁,兰泽醒来时胳膊有些疼,脑袋也很疼。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地回想前一天,他喝茶喝晕了。
不知是什么茶,兴许凤春楼里的茶水也放了酒,后面他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人在自己屋子里,除了胳膊压的有点疼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不舒服。
兰泽回忆起来前一天阮云鹤答应过他的,外面天还没有亮,他自己洗漱完整理完东西,这两天他在院角搭置了小厨房,可以做一些小东西。
他给自己熬了一碗解酒茶喝,热茶下肚之后,整个人清爽许多。
他抱着东西去敲阮云鹤的院子,情不自禁有些担心,阮云鹤应当不至于食言,他这般想着,敲了两下门。
里面没有反应。
“阮世子。”兰泽喊了一声。
面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阮云鹤没有束玉冠,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眉眼围绕着一层郁气。
兰泽被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是阮云鹤脸上清晰的牙印,几乎见了血。
不知道阮云鹤昨天和他们玩了什么,他立刻收回了视线,对阮云鹤说:“世子,今日还有课,可以收拾去讲堂了。”
“昨天你答应奴才了,会好好上课。”
阮云鹤闻言眉眼抬起来,那双深茶色的眼带着审视,上下打量他一番。
兰泽穿戴整齐,他平日里不怎么爱打扮,简单的发绳束了长发,穿的是国子监里面的弟子服,这种衣衫蓝白底,非常宽大,经常会衬的人身形很丑。
可眼前的少年穿着,只显出来一截极细的腰肢,露出来的一截脖颈皓如凝雪。
重点是这张脸上没有任何歉意的神情,那双清澈的眼小心翼翼,还时不时地掠过他下颌的位置。
阮云鹤开口道:“昨天的事,不记得了?”
闻言兰泽略微紧张,听见阮云鹤这么问,难不成前一天他喝酒之后做了什么事情?
兰泽指尖略微绷着,他点点头,瞅着阮云鹤道:“昨天是世子送奴才回来的吗。”
阮云鹤不想回想,昨天这软包子一直扒着他不放,嘴里喊着小鹿,他们把兰泽扯开都费了一番力气。
“是。”阮云鹤略有些烦躁,对他道:“不是要去讲堂,杵着做什么,进来为本世子宽衣。”
兰泽是伴读,他又不是伺候人的,只是实际上大部分伴读在这里和下人也没什么区别,需要负责主子的一切。
他于是跟着阮云鹤进门,把书本都放在一边。
阮云鹤这间屋子大很多,装饰简易华贵,基本上算是一间齐全的正殿,里面单独隔出来了书屋和水房。
屏风上面放的有衣服,兰泽注意到阮云鹤的外袍放的四处都是,小侯爷行军打仗在外面尚且有个正形,被送回来之后彻底放飞,衣衫都懒得整理。
兰泽站在屏风前,上面搭了好几件衣衫,阮云鹤没有说要穿哪一件,他便随意选了一件,挑了一件明亮颜色的衣裳。
阮云鹤看了兰泽一眼,没有说什么,手略微抬起来,兰泽帮着他穿外袍。
自上而下打量着兰泽,兰泽长相偏媚,眼尾弧度略微上挑,平日里并不明显,因为他总是垂着眼,睫毛像是密密疏疏的蝶翼。
往下是精致的鼻梁,唇形天生长成求吻的形状,唇色偏红,像是用胭脂涂过一般。
兰泽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用的是最便宜的皂角,靠近人时便能闻见皂角的清香,廉价却又清晰。
兰泽未曾伺候过人,他自己穿衣服原先都学了三年,有娘亲的时候娘亲一直帮他穿衣束发,娘亲走了之后他笨拙地才学会。
现在帮着阮云鹤穿衣服,他好像回到了最初自己学束发的时候,笨手笨脚的,细白的手指扣着两根带子,半天系了一个丑丑的蝴蝶结出来。
兰泽略有些尴尬,脸上红起来,不好意思地偷偷抬眼,正好对上阮云鹤眼底,阮云鹤正略微垂眸看着他。
“世子,奴才不会这些,系的不大好看。”
阮云鹤这才注意到兰泽系的丑东西,眉头尚且没有皱起来,面前的兰泽略微垂着头,明显害怕他不高兴。
他们两人耽误了时间,最后阮云鹤自己穿的衣服,兰泽识趣地在旁边把阮云鹤的衣服都叠好,房间里变整洁许多,甚至几件亵-裤都叠的四四方方放到了一边。
阮云鹤没能挑出来毛病,早上有人给阮云鹤送食,兰泽自己带的也有肉饼,到讲堂之后两人便分开。
兰泽自己坐在角落里吃肉饼,说是肉饼,实际上没有多少肉,他吃的腮帮子鼓起来,注意到远处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于是顺着看过去,是整日跟在阮云鹤身后的那几名少年,那几名少年在看他。
兴许是他前天晚上做了什么事情,兰泽记不起来,马上要到上课时间了,他便没有多想。
修沐前有一场考试,先生们会在他们回家前把考卷改出来,到时候让他们带着考卷回去。
“世子,那小子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真便宜了他……此事就这么算了?”
“昨日原本可以直接把他扔湖里,世子莫要心软,他可是害你直接进了诏狱。”
阮云鹤:“说来听听。”
旁边的少年不明白阮云鹤此时怎么优柔寡断起来,对阮云鹤道:“他不是一向最在意缺勤……让他在讲堂里待不下去便是了。”
阮云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讲堂那边的兰泽毫不知情,原先笔具他放在讲堂里两支,不知为何都断了。
书册上也有一些墨水,看不清上面的文章,兰泽不记得自己何时洒上去的,兴许是前一天喝醉酒不小心弄到的。
马上先生就要过来了,兰泽左右看看,周围的人他都没怎么讲过话,唯一算得上熟识的只有坐在他后面的阮云鹤。
兰泽于是转过头,他一转头,发现好几双眼睛都在看着他,都是阮云鹤身边的纨绔少爷。
他心里略有些怪异,收回视线,对阮云鹤道:“世子,我的笔断了,可不可以借我一只。”
兰泽声音很轻,像是羽毛拂在人耳边,周围安静下来,他半天没有等到阮云鹤的回答,以为阮云鹤还在因为答应上课的事情生气。
“世子不想借也没事,奴才找别人就是了。”兰泽这般说一句,阮云鹤面上又浮现出不怎么耐烦的表情,他的桌子上丢了一只缀金的朱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