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照破山河

作者:照破山河  录入:01-07

  拿起另一本。
  第一场廷试就在五日后。
  目光落在奏折上,萧岭的思绪被完全拉回。
  以刑部上下对于季咏思案之厌恶,其人数十重罪均已核实,桩桩件件都足够三族族灭,况且其亲友涉及案中的更不少,且还有朝臣宗亲。
  简直烂到了根里!
  萧岭令一律依法处置。
  绝不可忌于涉案者身份而网开一面。
  许玑送来了温度已经降得适合入口的药。
  萧岭闻到药味,抬头一看那碗黑乎乎的玩意,原本冷然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这是做什么?”他喃喃。
  许玑同萧岭道:“陛下,王太医令特意开了不那么苦的方子,定然比先前的药好入口。”
  萧岭放下笔,但是没接。
  他的眼神明晃晃写着你骗鬼呢?
  就算真开了没那么苦的药,这个不苦也是相对而言,又不是真不苦!
  许玑劝道:“陛下提早喝了,头脑清明也更便于看奏折。”
  萧岭闻言忍不住笑,指节敲了敲掌下的文书,道:“看这些玩意朕感受不到头疼。”
  气都够气死了,还头疼什么?
  玩笑是玩笑,说完萧岭就接了过来。
  萧岭一直觉得,苦药一点一点喝的原理和凌迟差不多,不妨捏着鼻子直接灌,遂屏息,一口喝了进去。
  药甫一入口,萧岭就后悔了。
  然而他不是小孩,绝没有药入口了再吐出来耍赖说不喝的道理,硬生生地将一碗一口气喝干净,然后立刻放下碗,拿起刚刚被许玑续上的茶一饮而尽。
  他张嘴,只觉得嘴里苦得连吸一口冷气都发甜。
  “你这是欺君!”
  许玑请罪,而后才说了句,“陛下,药哪有不苦的?”
  萧岭摆摆手,示意许玑快点滚蛋。
  而后才将目光投到文书上。
  苦的他有点恍惚。
  我方才在想什么来着?
  萧岭晃了晃脑袋,继续看。
  凤祈年在奏折中请陛下出题。
  萧岭想起之前同谢之容一道定下的题目——守法责成以立功者。
  由皇帝亲手书写的题目被极谨慎地封装好,由许玑并四照夜府护卫一道送往礼部。
  待处理完诸事,已到傍晚。
  萧岭用过晚膳,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见窗外天色正好,霞光如火,而碧空澄澈,便披上披风,去御花园散步。
  他先前和谢之容在一起时不令侍从靠近,自己时也不让。
  萧岭一边想一边在花园中转,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缺了什么。
  许玑等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跟了将半个时辰。
  晚风已经有些冷了。
  许玑上前,“陛下,夜中风凉,您可要先回去?”
  萧岭脚步一顿,询问道:“许玑,你觉不觉得,朕身边缺了什么?”
  许玑奉帝王之命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萧岭打量了一番,回答道:“臣不觉得陛下衣饰有何缺漏之处。”
  萧岭表情中的疑惑更甚了,点点头,道;“好,先回去。”
  没回御书房,先回了寝宫。
  他看了一会书,那种缺了什么的感受更浓。
  萧岭放下书。
  他缺了什么东西吗,不对,他什么都没缺。
  他觉得不对劲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和谢之容朝夕相处!
  萧岭顿时了然。
  因为几乎天天和谢之容在一处,以至于谢之容不在,他甚是不习惯。
  萧岭找到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所在,本该舒服不少,在清楚了之后,反而更难受了。
  萧岭唤许玑,“朕知道朕缺了什么。”
  许玑顿了顿,看着萧岭眼前发亮的样子他只好配合道:“陛下缺了什么?”
  萧岭回答,“朕发现,之容不在。”
  许玑:“……陛下英明。”
  等了许久,两个人都没说话。
  半晌,许玑道:“那陛下打算?”
  陛下若是宣谢之容来还是好的,要是怕耽误中州军那边的公事,自己要出宫才是天大的麻烦。
  这才分开不足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六十八章
  “打算?”萧岭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什么打算?”
  比萧岭更茫然的是许玑。
  所以您说了这么多只是单纯地想和臣表达一下您对谢公子的思念之情吗?许玑心道。
  迎着许玑的目光,萧岭才意识到许玑所谓的打算的意思。
  萧岭没什么打算,他只是不习惯身边突然少了个人而已。
  况且谢之容早上才出去, 晚上他无论是命谢之容来见他, 还是去见谢之容, 都不可能, 因为时间不够,就算时间充裕, 他也不会去,谢之容刚上任第一日,这么做未免令人觉得他不信任谢之容。
  不信任谢之容,或者谢之容的能力。
  找到症结原有, 萧岭又开始低头看书。
  中州府军一切事务全权交给谢之容, 在谢之容主动上奏之前,他不会过问中州军的任何事务。
  又看了一个多时辰, 萧岭合书。
  洗漱过后, 准点睡觉。
  翌日早朝, 对于谢之容为将之事已少有人反对。
  一来木已成舟,萧岭不可挑衅,二来谢之容甫到军中, 不同于众人心中所想的雷厉风行,相反, 他保持了相当的平静,令中州军一切照旧, 自己则整日窝在书房看书。
  中州军内还未来得及被清算的中上层本就对其身份不屑一顾, 他们本就大多是世家贵胄之后, 身份尊崇, 对朝中宫里的事情也算熟悉,觉得皇帝派谢之容来是枕头风的缘故,谢将军或许有些地方的确过人,但绝对不在治军方面。
  见到谢之容那张脸之后就愈加笃定。
  历来各府军统帅长得少有凶神恶煞的,至少都人模人样,当朝两个不世名将,张景芝和顾廷和,据说都生得英挺,不过,好看成如谢之容这样的不是少,而是根本没有。
  谢之容,在中州军众人心中已等同于以色侍君的佞宠。
  这种评价自然一字不减地传到了谢之容耳朵里,谢将军颇不以为然,甚至还饶有趣味地听了几句传闻中他服侍萧岭的细节。
  谢之容对于贵胄子弟的态度,可谓软弱。
  不足数日,便已传遍了朝廷。
  起先有些人还持有观望态度,装模作样了数天,在确定谢之容的确无甚统帅之威后,便都原形毕露。
  “谢将军一应事务均不管,仍由先前未被处置的将官处理,每日多在书房看书,偶尔出去看甲士操练。”沈九皋将照夜府卫收集的情况尽数报告给皇帝。
  作为皇帝亲卫,他不同与危雪可能还有点私心,禁军守卫皇城,有时还要与各路达官显贵打交道,危雪处事秉承着绝不开罪于人的原则,对于与己无关,且无关紧要的事情在皇帝面前汇报或多或少会有点偏向,而照夜府直接听命于皇帝,作为照夜府使,倘左右逢源,反而会令皇帝警惕,进而失去帝王的信任。
  所以他照实回答,没有任何偏向。
  萧岭点点头,示意沈九皋继续说。
  “起先军中众人对谢将军十分恭敬谨慎,谢将军到的第一日,中州军众皆在,无一缺漏,此后数日,来校场的人越来越少,又像从前一般,要么不出现,要么花钱让人代替自己应付。”
  萧岭听到后面那句一笑,“倒也是门生意。”
  沈九皋没笑。
  这时候跟着笑绝对不明智。
  沈九皋颔首,继续道:“臣还得知,近来去淮王府拜会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无他,只因为谢之容成了中州军守将。
  即便谢之容与淮王的关系不睦,但到底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
  谢之容的祖父曾在军前效力,在中州军中亦有旧部,所以就有人猜测,谢之容就算为了稳住这些人也不会同淮王府断绝关系。
  故而,先笼络淮王,再徐徐图之。
  就算淮王不收,不还有淮王的继室,淮王的儿女们在。
  不同与其他府军,中州军几乎没有上战场的可能,真要到了需要中州军抵抗外敌的时候,那大半山河都沦陷了,也无甚必要再负隅反抗了,加之名义上皇帝才是中州军最高统帅,这支府军的待遇比其他府军好上不知多少。
  且在军中谋得一官半职,对于日后入朝为官也是个锦上添花的事情,所以其中有不少宗亲贵胄之后。
  加之朝臣关系盘根错节,联姻联盟,得罪了里面的人,就几乎得罪了朝堂上的大半世家。
  谢之容的静默完全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但是不太让人能接受。
  萧岭力排众议令谢之容为将,或许一开始指望的是他力行改革,不料竟如此畏缩不前。
  对中州军还抱有点期待的朝臣免不得失望。
  萧岭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还有……”
  “还有?”萧岭挑眉。
  他以为重点都已经说完了。
  沈九皋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下,“现在中州军内对谢将军并不尊重,军中多有流言蜚语。”
  萧岭不用猜都知道说的什么龌龊东西。
  谢之容放任,有谢之容放任的理由。
  他不会去打乱谢之容的布局。
  但是,瓮既然已经架起来了,他不介意往火中添柴。
  “谢将军不以为意,不过有一次,赵二公子问到谢将军面前了。”
  萧岭道:“哪个赵二公子?”
  这人和赵誉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吗?
  就算不是近臣,也是同族。
  沈九皋愣了下,以为皇帝在明知故问,但还是立刻回答了,“是赵誉赵大人家的二公子,赵成玉。”
  萧岭心道他这个名义上的舅舅治家不够严啊。
  这种时候,应该一点错处都不让人抓到才对。
  萧岭皱了皱眉,“他问了什么?”
  沈九皋道:“赵成玉问谢将军,古来君子,以气节立身,为何将军以顺君得名?”沈九皋打量了一下萧岭的脸色,但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其实是沈九皋将用词美化过的版本,赵成玉的原话大概说谢之容凭的是某些床上本事得名的了。
  这等口无遮拦,和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
  “将军回答,食君之禄,理当如此。”
  萧岭不意外这个答案,他看见沈九皋微妙的脸色,“有何不对吗?”
  沈九皋沉默片刻,道:“臣以为,谢将军这个食君之禄的意思是,”他顿了顿,仿佛有点难以开口,在萧岭的眼神催促下,才继续说:“吃软饭。”
  萧岭闻言,表情登时万分古怪。
  谢之容在说什么鬼话?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沈九皋告退。
  萧岭放下书。
  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萧岭知道。
  只不过,需要忍的从不是萧岭。
  萧岭偏头,吩咐道:“许玑,命人传朕的口谕给舅舅,朕体谅舅舅一心为国,夙兴夜寐,疏忽家事,特让他休沐一个月,回去好好教育子女,以享天伦。”
  赵成玉放肆至此,他不便于和孩子计较,那就只能打他爹的脸了。
  萧岭不信,赵成玉敢口出狂言和赵誉没有半点关系。
  先前奉诏殿得赵誉之命,在皇帝要亲自处理政事后,将大小事务不加甄别而全部呈给皇帝,想让皇帝认识到赵誉的重要性,并知难而退不提亲政的事情萧岭还没来得及计较,倘若赵氏再得寸进尺,他不介意将这些积攒起来的事一并处置。
  “是。”
  即可令人去官署传旨。
  口谕一出,官署顿时寂静一片。
  纵然在朝中一贯以脾气温和著称,赵誉的脸色都变了。
  诸同僚看着他手指被捏的发青,面颊似乎都微颤,半晌才哑着嗓子回了句,“臣领旨,谢陛下恩德。”
  萧岭的举动明着说是关切,可哪家君王关切臣子让他回家好好教子女的?
  萧岭这话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赵誉,你儿子没家教,朕怕你其他孩子也没有,你回去好好教一教,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本就是出身世家的天之骄子,自从入仕以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何尝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在太监宣完旨后,被人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官署。
  有同僚想劝,可又说不出口。
  劝什么?赵相您别生气,陛下年纪小说着玩的?
  况且赵成玉说的那些混账话都传到京中来了,得意洋洋传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成玉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京中不少人看着笑话呢!
  一面是看谢之容软弱无能的笑话,一面是看赵氏家教的笑话,听听,这还是世家子弟嘴里说出来的!莫不是这么多年的读书受教都进了狗肚子里?
  还是劝赵相您家孩子也有点家教,但不多?毕竟谁家好儿郎能说出这种龌龊话来啊。
  “诸公自行理事。”赵誉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后匆匆离开了。
  诸位同僚送了几步,回来之后忍不住感叹,“陛下对谢将军当真厚意。”
  有官员反驳,“未必是对谢将军厚意,谢将军是陛下亲自指派的守将,这话辱的何止是谢将军,更是陛下。”他朝南使了个眼色,“将军懦弱,听说宫里很是不满。”
  不满吗?
  若是当时被萧岭和谢之容联手做戏处置掉的几个近臣还能说话,大约会震声反驳:假的,别被他们两个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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