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为阿斗————暗柳（altya）

　　刀尖开始往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脸上没有痛感，但那不停流下的暖湿液体却让我颤栗。
　　心跳几乎停止。
　　呼吸无法继续。
　　恐惧一点一滴袭来，我挣脱不开。
　　我突然明白了，他故意拖长时间，就是为了让我更深地沈浸在心悬在半空的煎熬！
　　我闭上眼睛，心里疯狂默念著：思秦思秦思秦思秦......
　　请给我更多勇气，这样下去，我害怕自己会崩溃。
　　我不可以认输。
　　"你真的不看吗？"他惋惜地说："在你的衣服上缓缓渗开的红，鲜豔得就像慢慢盛开的花儿。这麽美的画面，错过了太可惜。"
　　思秦思秦思秦思秦......
　　"我们再换那边好了，左右对称才均衡嘛。"液体自另一边流下。
　　思秦思秦思秦思秦......
　　"你的皮肤触感不错，又滑又嫩，好想就这麽咬下去，味道应该不错吧。"他的鼻息已经喷到我脸上。
　　思秦思秦思秦思秦......
　　坚硬的牙齿轻轻触及我的脸。
　　"如果你没有坚持不和他分开，就不必受苦了。现在知道後悔了吧。"笃定的口吻，好像料定我在後悔。
　　我是後悔了，後悔自己的任性，後悔自己的贪玩，後悔以前没有意识到思秦对我的重要，後悔这些话我没有亲口对他说，但是──
　　微微一笑，我说："我不後悔这个坚持。"
　　紧紧咬住下唇，我等待预期中的剧痛。

情为阿斗25
更新时间: 11/0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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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他。"一字一句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
　　欧阳迅速回过头去，露出我所见到的第一个真切的笑容，似是惊喜。
　　"你终於醒了，我等你好久。"
　　思秦的目光越过他投向我，我也给了他一个微笑，尽管这种情形下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更适合痛哭。
　　"你......"他的震惊一览无余，看来我的样子的确很凄惨，连他都被吓倒了。
　　奇怪的是我自己什麽感觉都没有，刀划下去至少会有痛感啊......
　　"你伤了他。"他突然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陈述。
　　"我是伤了他。"欧阳居然还点点头。
　　──笨蛋一个，他都闭上眼睛了，你点头给谁看啊。
　　"你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我本来以为很了解你，现在又不肯定了。"
　　"我本来以为你很了解我，现在看来却不是。"
　　"这次你是来真的。"
　　"对你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
　　这两个人，一个闭著眼睛躺在床上，一个眯著眼睛站在床边，都是谈天一般平静的口吻，都像完全忽略了房里还有我的存在。我看著他们──依我的位置，想不看见都不可能──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完美得多任何一个人都显累赘，那是只属於他们两个人的默契空间。
　　他们之间，我是多余的。
　　可惜我被绑得牢牢的，没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所以，尽管我的这个愿望十分、十分强烈，我还是只能看著他们。

　　清亮的龙吟之声。
　　欧阳的手里是一把长剑。
　　这把剑，如果我没记错，也是思秦的。
　　
　　"这麽多年了，你还留在身边。"欧阳凝视著剑身的目光，就像看著情人一般柔得可以掐出水来。
　　"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何曾丢下过？"
　　"你却什麽都没送过我。"欧阳带著点撒娇的口气说。
　　"是你从来不要。"
　　"不，是你送的东西不对。"
　　"哦？"思秦睁开眼睛，醒来後这是他第一次正视他。
　　"你想要什麽？"
　　"你。"冰蓝色的眸子也睁开了，那一瞬间，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里写著──
　　不顾一切，势在必得。
　　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
　
　　"冬，你的脾气一点没改呢。"
　　──思秦的声音，怎麽还透著几分无奈的纵容？
　　──我的心，怎麽跳动得不对劲？
　　"想要的东西，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会争取。"欧阳会心地一笑："而你，是我最难捕捉的猎物。"
　　"受不了你！"思秦笑骂："说，你为了今天计划了多久？"
　　──原来那样温柔得可以溺死人的目光，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三年。"优雅翘起的手指，紧跟著是我从未想过的画面──
　　一个吻。

情为阿斗26
更新时间: 11/02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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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激烈的口舌纠缠，我作为唯一的观众只想逃走。
　　欧阳手中的长剑脱手。
　　激情之中，这本是难免的。可是，那把剑却破空向我飞来，径直对著我的心脏部位，若说目标不是我，傻瓜都不相信。
　　我呆住了。就算我没呆住，也不可能躲开。
　　
　　剑尖离我已只有一臂距离。
　　厮缠的两个人还没有分开，思秦的脸我看不见。
　　那一刻，我想起了许多。
　　老爹临死前拉著我的手。
　　挽秦第一次对我微笑。
　　承受背叛的心灰意冷。
　　选择死亡的决绝。
　　还有，醒过来後作为小孩子的生活。
　　思秦温暖的怀抱。
　　......
　　临死前上天却给我失去的记忆，何等讽刺啊。
　　
　　剑在飞。
　　我眼都不眨地看著它的靠近，男人的喘息仿佛离得很远，四周静得只剩下它穿透空气的呼啸声。
　　对我而言，那也是死神逼近的脚步。
　　可我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我什麽都没想，只是看著它。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划破白衣的撕裂声。
　　我微笑起来。
　　肌肤感觉冰凉的触感。
　　我的笑意加深。
　　胸前晕开的红色，就像欧阳说的那样漂亮，宛如徐徐盛开的花朵，娇豔无双。
　　我盯著那朵花儿看。
　　我想睁大眼睛看清自己的死亡。
　　如果人生都是如此，上天啊，我不要来世。

　　剑停了。
　　没有插在我的胸口，直接掉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

　　"只要你刚才有一点异常，我就会杀了他。"
　　"是吗？"
　　明明是两个刚刚享受热吻的人，呼吸还有几分急促，脸上还有几分红晕，眼神却都是一样清明镇定。
　　"你早知道那一剑杀不了他。"
　　"你的臂力不怎麽样，尤其是左手。"
　　"我手里的暗器却可以。"扬起右手，一根闪著寒光的银针。
　　"我见过的比你强的暗器高手只有三个，而且都死了。"
　　"如果你刚才阻止了那一剑，代替它的就是这根针。"
　　"我知道。"
　　"我只想下个赌注。你知道是什麽吗？"
　　"我对你的了解，我对他的重视。"
　　"错了。"欧阳走到我跟前，捡起那把剑，取出一方白色手帕轻轻拭去剑尖的血，然後走回床边。
　　"我原本赌的是我和他谁对你更重要。"

　　"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看弄玉的剑舞。"
　　"一舞之下，天地变色，喜欢看的何止我一人。"
　　"你却不许别人看，不但为她赎身，还大费周章建了舞苑博她欢心，对她的宠爱无人能及。"
　　"我想收藏她的美，自然要付出代价。"
　　"但我不服气，她不过会跳舞，你就把她捧在手心。我会做的何止一件，你却不曾如此待我。"
　　"你也想被我收藏麽？"思秦好笑地问。
　　欧阳冷笑起来："收藏？你难道没有想过试著喜欢我？"
　　思秦没有回答他，摇摇头说："看来舞苑的那场大火是你放的。"
　　"不错，"欧阳带著几分天真的神情道："因为她能教我的，我都学会了，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本来就没打算留下她。"思秦叹著气说。
　　妩媚一笑，欧阳慢慢解去束发的丝带，如瀑的长发披散开来，垂至腰间，弧度完美的瓜子脸，小巧细致的五官，美得让人无法正视。
　　"弄玉死了，就让我为你一舞吧。"

　　欧阳的腰肢柔软如春风杨柳。
　　欧阳的剑势流畅如行云流水。
　　欧阳的表情妖媚如雪地红莲。
　　一舞之下，天地变色──我终於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欧阳的剑舞却又是残忍不堪的。
　　每一剑，都不偏不倚划过思秦的身体，或深或浅，都在白衣上留下一道豔丽的红色，都让我的心下意识地紧了下。
　　思秦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
　　他的眼睛在微笑。
　　我的眼睛在哭泣。
　　
　　欧阳的剑势慢下来，思秦身上新增的伤口变得更深，剑刃刺入时停留的时间变得更长。
　　"思秦......"我终於忍不住叫出声来，感觉声音都哽咽起来。
　　思秦眼里的笑意更浓。
　　"居然连一眼都吝於给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冰蓝的眼睛因为怒火变得更加寒冷。
　　思秦摇摇头："没有证明你的胜利之前，你不会杀他的。"
　　欧阳竟然哈哈笑起来："最了解我的人果然是你。"
　　下一剑狠狠刺入他的手臂，鲜血如注。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的指甲刺得手心一片血肉模糊。
　　"你身上到处都开著美丽的花，就像我想得一样完美。"欧阳格外兴奋，贪婪的眼神在思秦身上流连不去。
　　"十年前我就布置了这间房子，一直期盼著有一天你会躺在这张床上乖乖任我处置，总算让我等到了。用你的身体画出这麽绚丽的风景，就算要为之付出一切也是值得的。"欧阳好像著了魔，不停地喃喃自语。
　　他轻轻剥去思秦的衣服，牵动著结疤的伤口被撕裂，血再次汩汩地流出来。
　　我的手心已经被刺到麻木。
　　"乖，让我们再换一张画布。"欧阳温柔地对思秦说。
　　"随便。"思秦的嘴唇已经发白，还是极力保持著镇定，甚至还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我的眼泪流不出来，虽然我很想哭。
"随便......吗？"
　　轻声重复著，欧阳缓缓提起手中长剑。
　　一滴鲜红，滑落。
　　屋子里静得可怕，几不可闻的是细微的呼吸。
　　思秦身上新换的白袍又隐隐渗透出深深的红。
　　触目惊心的红。
　　吞噬生命的红。
　　张牙舞爪的红。
　　我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不忍再看。

　　"我从来不曾留恋过什麽，这一辈子唯一用心对待的人只有你......我的心意，其实你早就明白，对不对？"
　　"我不是傻瓜。"
　　"我明知道你的无心，却停不下追逐......不属於我的真心。"
　　"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不，已经来不及了。"欧阳的声音愈发冷洌，带著深入骨髓的寒意："......我的生命，早就只剩你一人。哪怕只是虚幻的影子，我也会牢牢抓住。"

　　一根银针。
　　欧阳轻抬素手，笑颜如花。
　　"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向思秦苍白的脸，刺目的寒光在指尖闪烁。
　　"不！"我失声叫起来。再无知我也知道，这一针下去，刚才还对我微笑的思秦将成为一具没有呼吸的躯体！
　　欧阳停下动作，侧过身看著我。
　　我回视他："要是思秦死了，就算下地狱我也会追随他，你永远不可能得到他！"冷笑冷笑冷笑，绝不能让他看出我的惊慌。
　　"这样啊......"他收回手，略一思索，轻笑道："看来只有做得麻烦一点了。如果捏碎你的骨头，挑断你全身经脉，你就连死都选择不了吧......不过，那样活著比死还难过呢......"
　　我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你可以试试看。"只要能尽量拖延他对思秦动手的时间，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冬！"思秦虚弱的声音传来："放过他......"
　　"你是在求我吗？"
　　"......是。"
　　听到他的回答，我不由一阵鼻酸，眼前一片模糊。以思秦的性子，就算命在旦夕也面不改色，又何曾对人示弱过？如果不是为我，他何必放下身段低声下气？有人待我如此，此生足矣。
　　"你居然会为了他求我！"欧阳的笑变得阴狠至极："不可饶恕......"那一刻，他身上散发的杀气浓烈到连我都感觉得到。

　　欧阳走过来时，我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最糟的结果不是死亡，是生不如死。
　　最大的痛苦不是无法得到，是失去。
　　品尝过欢乐，就更容易悲伤；拥有过温暖，就更忍受不了凄凉。
　　──这些，我都知道。
　　惹到了欧阳，後果会有多严重，我也知道。
　　但，我别无选择。

　　突然，我听到异样的响动。
　　天花板开始大块大块"簌簌"往下掉落。
　　欧阳停下脚步，死死望著上面。
　　"！"的一声巨响，屋顶从中间塌陷，几条人影跟著掠进。
　　可惜，等待他们的是欧阳的暗器。
　　例无虚发。
　　连闷哼都来不及，他们已经倒下。
　　我的心又沈了下去。
　　欧阳似乎松了一口气，微微眨了下眼。
　　就在他闭眼的瞬间，又是一条人影晃入，身法比前面一批更娴熟、更迅速。
　　来人尚未落地，正面就飞来寒星点点──欧阳的反应，也不是一般的敏捷。
　　无声无息地，他也倒了下去，同时我听见思秦惊讶的声音──"郁飞！"
　　欧阳冷笑："没想到郁飞会死在我手上！"他说得轻松，额上却有细细汗珠冒出，两眼专注於屋顶，一刻不敢松懈。
　　这时，谁也没想到──原本倒下去的郁飞居然又站了起来！
　　在欧阳能反应过来之前，郁飞的剑已经抽了出来，锋利的剑刃、飞快的剑法！
　　那麽近的距离，谁都不能闪过那一剑。
　　就算是欧阳也不可能。
　　他倒了下去。
　　刹那间，我看见，一颗水做的珍珠，晶莹剔透，从欧阳微笑著的眼睛溢出。
　　还有，对我飞过来的暗器。
　　"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