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娶亲————banyell

作者:banyell  录入:12-18

田秋月说,"吹得真好听,让人很舒服,很开心呢!"

"你......都哭了,定是这个调子惹你伤心了......"

田秋月却摇头。"因为太好听了,总是让人想起以前的幸福,那时小弟还在,爹爹娘亲兄弟姐妹都还在一起,一家虽然清苦,但却过得其乐融融,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渐渐地田秋月就说不下去,不由大哭,这还是小弟走了之后第一次这般放肆地发泄。

这时候吴小连倒平静下来,了解般地轻拍田秋月的肩膀,也不多说什么。

"......谁会想到那般突然......本来爹爹那天好不容易买了些面粉呢,说是要包饺子吃,可是,可是,大家都还没吃......洪水就来,大家都冲散了......后来只看到爹爹的尸首......"那般断断续续,田秋月才把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诉说出来。这倒罢了,毕竟是天灾,谁又能如何?但说到小弟的惨死,哥哥生死未卜,田秋月只差没背过气去。吴小连现在才了然当初秋月姑娘为什么会给人异样的感觉,原来她的心中竟然是藏了这么多的痛苦啊。比起生死离别,自己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吴小连知道秋月姑娘担心哥哥,极力劝她放宽心,说哥哥吉人自有天象呢,一定会没事的。田秋月认真地说,真的么?吴小连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有了吴小连的保证,她好像真的放心不少。

吴小连为了安慰她,也不由说起了自己的过去。说他从来记不起父母是谁,寄人篱下处处受排挤,后来就跑出来流浪了,打小工,做乞丐,被人又骂又打,所有的这些都说得轻描淡写,有时还妙趣横生,比如说他报复那个欺负过他的酒家老板,故意放些果皮在他门前害他跌交,便笑得打叠,可是吴小连却并没有说那回自己被打了个半死,若不是有人相救,早就没有了他这个人。又说了自己的如如姐,说她多么温柔对自己多么好,最后叹了一句,只可惜后来再也没有音讯了。

田秋月简直不敢相信,她一直觉得像吴小连这般人才,定是出身名门,才有了这般气度这般气质。想不到,竟然会有这般凄惨的过去。后来呢,后来呢?田秋月十分好奇,是不是碰上了什么贵人,是不是命运之神终于光顾了那个不一般的男孩?

吴小连便笑了,"后来,后来就长大了,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看,所有的苦难都是会过去的......"

田秋月说,你是不是从了乐师,你的箫吹得那般好!吴小连含糊地说,差不多。田秋月想起小时来村里卖唱的乐队,不由羡慕得很。说,那肯定很有意思,走南闯北的,肯定有很多不一样的见识。吴小连说,也不是,并不风光,有时很苦,会挨打,会让人耻笑,总之并不容易就是。

田秋月还待说什么,吴小连却说,来,吹首好听的给你听吧。田秋月说,就刚才那首吧。吴小连说,换另一首,让人心情好的调子。

两人却并不知道,远远地还立着一个身影。那是王九。王九本来气愤得很,却不料听到吴小连讲自己的过去,就那么一顿,便再也迈不开腿。


41.

  王九心疼得很难受,原来小连竟然有这般可怜得的过去,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从来没想过要问,要去关心,要去了解他的过去。想到竟是田秋月是第一个让小连敞开心扉的人,便又吃味不已。心想,如果是自己,那个时候一定会把小连抱在怀里了。小连越是说得那般淡然,王九却越是感受到那番沉重和哀伤。

等到吴小连重新轻手轻脚爬上床的时候,王九一把就把他抱在怀里。吴小连却是吓得全身一僵。

王九说,"半夜三更跑出去干什么,难道是偷会情人?"

吴小连道,"少胡说了。"虽然说是这样说,心却忐忑不已,生怕他要误会什么的。"睡不着,去吹了下箫。"见王九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便小心地开口,"秋月姑娘被箫声吵着了,就多聊了会,想不到她身世那般可怜......"便一一向王九复述了田秋月遭遇的种种,王九听了不由叹息一声,说外面偏是一帮有钱人横心霸道的世界。

吴小连也跟着叹息,说秋月姑娘那时骂我们骂得流泪怕是担心我们也像她家人那般突然就走了。以后我们还是少让她这般担心了。

王九就等着吴小连也能在自己面前谈谈自己了。吴小连却偏偏不再开口。王九终于憋不住了,说那个我都听说了。

声音很轻,吴小连却是打了个激灵,"什么?"

王九便把吴小连抱得更紧些,"小连过去吃了很多得苦啊,以后不要紧了。无论什么,我来保护小连,让谁也欺负不了你......"

一句话说得吴小连差点落泪。被王九这么抱着,心是那般得踏实和温暖。吴小连想,一直就这样吧。那一刻,他甚至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王九,包括那些恶梦般的过去,这个也许是能够帮自己承受苦难的人吧。几次甚至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那种事,面对自己在意的人,又怎么说得出口?恨不相遇清白时!

吴小连低声说,"我们这样,难道你真的就满意了?"

王九说,"如果你更听话,别动不动就闹别扭就更好了。"

吴小连大叹一口,这人还是这样。"我是说真的呢,难道你就没想过讨一个真正的女人,生一堆大胖小子?那种生活才是正常的吧......如果你要,你就要吧,难道我们这样还能够长久?"

王九立刻把窝在怀里的吴小连提到眼前,气都喷到他脸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小连偏开头,"就是说的那个意思。"

"是不是和田秋月还说了什么?怎么又......"

"和她没有关系,只是这样觉得,难道你就没有这种想法?"

王九很气愤,这人怎么又这样了。总是不能给人安生感。"就不能少想些乱七八糟的?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你也说外面很苦呢!在这里多好啊,绝对不会再有人像以前那般对待你。小连,你听着,只要我王九在,一定不让你受丁点委屈。"

吴小连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能够开口成言,却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在这里,真的很开心,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能够遇到王九你,算是我的造化,因为从来,从来没有人像你这般真心待过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再也不要离开,我喜欢王九你......你这边的一切呢......但是......"

王九越听越开心(后面的几句竟然自动过滤了),"我也喜欢小连!"说着就要吻过去,吴小连却一手推开他,"如果你了解真正的我,也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王九却笑着说,"小连你是想吊我胃口吗?怎么可能不喜欢小连,所有的都喜欢,这里,这里,这里,所有的都喜欢。"边说边动起手来。

吴小连说,"包括他的灵魂,他的过去,他的软弱,他的任性......包括所有的吗?"

王九说,"如果那些都是小连的,自然也是要喜欢的,不过,不能太任性,要不会让我很伤身呢!"

吴小连恨道,"你还是不能理解。"他烦躁起来,甚至伸手就掐王九的肉,害得王九叫苦连连。

吴小连从来没有这般恨过自己,为什么自己当初竟要屈服了,为什么后来自己竟自甘堕落了,明明不喜欢却又要强作笑颜,屈意承欢;明明在意,却总是云淡风轻般辗转红尘......也许当初就该死去......

王九哪里晓得吴小连的心思,见他这般恼怒,只好妥协地说,"我知道了,知道了,小连的一切都喜欢,就是任性也可以......"

王九感觉到吴小连用极认真的眼光看着自己,一时也怔在那里。

久久,吴小连叹了口气,"......别忘了今天说过的话才好......"
然后,竟淡淡笑了。

王九一见吴小连的笑容,自然云破天开,又想到刚才小连亲口说喜欢自己呢!浑身上下都鲜活不已。也顾不得刚才那声叹息,恣意把吴小连像抱枕般抱在怀里,就是吴小连挣扎,仍是笑嘻嘻地抱着不放。
"小连抱起来好舒服啊。"这样说着,还要到吴小连身上蹭蹭。吴小连刚才的不安和抑郁渐渐地就淡了,只觉得很舒服,甚至都不愿意动弹,眼睛不知不觉就朦胧起来。

王九喃喃,"喜欢小连,很喜欢小连。"

这种话毫不犹豫就说出了口,不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甚至说不出的幸福!

可惜,这样暖心的话吴小连并没有听到。他睡着了,不过梦中似乎也是快乐的。


王九觉得鼻子痒痒的,醒来连打了三个喷嚏,一看原来是小九的尾巴惹得祸。大清早的,它竟然就已经霸占在吴小连的肩旁了。王九想都没想,提起小九的脖子就要往外扔。却没想到这小畜生的爪子跘住了吴小连的头发,扯得吴小连生疼。吴小连大怒,去去去,烦躁地挥开他们,翻过身去又去睡了。王九恨恨地把这个正要张牙舞爪的小惹祸精丢到一边。

王九只觉得那个皱眉恼怒的吴小连也让人心动不已,而昨晚那种甜蜜的余韵似乎还在自己心中荡漾,又想到以前不太清醒的小连总是那般可爱,更是不能自制了。即使知道会惹吴小连不高兴,还是把张脸凑到了小连的跟前。吴小连果然皱起了眉头,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懒洋洋的也没有力气理会,只是把个头向被子里拱了拱。

也不知是为什么,王九此时似乎很有耐心了,竟然细心地把散乱在小连额头的头发理到耳后,还摸了又摸。

吴小连说,"别闹"。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一个温柔的东西在脸颊上揉动,也没有理会,随他怎样了。但是终究还是被勾起了兴致。两人嘴唇相贴,热情地吮吸着彼此。甚至吴小九这时想蹿来寻求主人的安慰,也被无情地冷落在一边了。

两人好不容易松了口,对望着,不知不觉就相对而笑。也没有什么原因,不知不觉就笑了,很开心地笑着。

吴小连说,"想不到你笑起来这么好看。"

王九本来撑在吴小连上方,被他这么一说,一时没有力气就那么大块地压在吴小连身上。王九说,"那应该是我要说的才是。以后小连不要乱对人笑了,只有对着我就怎么笑都可以......"

吴小连听了不屑地"切"了一声。

王九便惩罚地狠狠压着吴小连,直到他受不了地求饶,王九才得意地滚到一边。

 


42.

田秋月面上虽没什么表现,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还是个二八少女,哪有不爱美的?衣服她很需要,那个头饰更是格外喜欢。吴公子也就罢了,像王九这样的粗人也懂得体贴人,真是让她大开眼界。想到昨晚自己那般过份,便有些不自在,想要谢谢王九,又实在不好开口。扭捏了很久,才挪到王九跟前,装作不经意地说,"那个衣服,很合身呢......"

王九早就认定田秋月是个嚣张的女人,哪曾想见到她这么个扭捏羞涩的样子?连带自己也不自在起来,"又不是我,是吴小连硬要买的......"

田秋月便横他一眼,"吴公子都说了,反正,是谢谢你......"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田秋月对王九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开始嘘寒问暖,弄得王九极不自在。他真的希望还是那个讨人嫌的田秋月,也好过这般不对劲。

王九也并非真的讨厌田秋月,只是有点不对盘而已。但经过昨晚,对她就多了点同情。心想,以后就是吵架,就是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虽然吴小连和田秋月之间还是那般亲热,王九却宽心很多,他现在觉得吴小连真正是自己的了。不是么?即使小连正和田秋月有说有笑,看到自己,还不是笑得最开心?

虽然还是会对自己横眉冷眼,但却总让他感觉到暖暖的感觉,呵呵......

就是,吴小九还是那死不可爱。

那几天,这三人是相处最融洽和谐得时候,虽然偶尔还是吵吵闹闹,但那种气氛和以前却是截然不同。

王九唯一恼恨万分的是,那首曲子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听到的,所以对田秋月不由又讨厌起来,即使自己曾经下决心要对她多照顾一点的。真是,为什么她不老实呆在屋里啊,偏偏要在小连编调子的时候跑去偷听,当初要是不留她就好了。

当听小连说那个曲子是专门为他编的时,王九就傻笑了半天。央吴小连吹了一遍又一遍,简直百听不厌。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最后田秋月都有些烦了。

王九哼哼地笑,"别听别听好了,这本来是为我编的,小连专门为我编的,呵呵......"

田秋月啐道,"真是孤陋寡闻的家伙,吴公子不知还藏了多少美妙的曲子呢,你就听这个好了,其余的你都表听......"


吴小连吹箫的时候宛然是个王者,被他征服的不光是身边两个人而已,也不光小九小十一二三,就是偶尔路过的飞禽走兽,明知可能有危险,还是禁不住驻足。

每每乐声响起,便是小九最乖驯的时候,根本就想象不出它还会毛发竖立地嚣张,这时候王九就是捉弄它的尾巴捏它的耳朵,它也乖乖承受,只是实在烦的时候才躲到吴小连头顶静静听着曲子。有时,如果曲子很欢快,它甚至会兴奋得到处乱窜。

小九似乎和王九的感觉一样,还是最喜欢最喜欢那首曲子,那首吴小连一晚谱成的,名唤"依恋"的曲子。

而吴小连呢,每当吹这首曲子的时候,感觉总是那么幸福,那么舒服,因为这是王九喜欢的。他很喜欢呢,这让他极度的满足。


这样的生活,王九自然是愿意永远这样下去的。只是生活,总是充满着难以预测的东西。

王九第一次有了怕的感觉,那种害怕失去吴小连的恐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天他和吴小连采药回来,就感觉不对劲了。田秋月一动不动地坐靠在院子中一棵树前,脚边散落着绣花用的道具,让人心惊胆战的是,她的胸前吊着一条蛇,虽然不很大,却是剧毒的。

田秋月维持着这种状态看来不是一时半刻了,她脸色苍白,衣服都汗湿了大半,好像下一刻就要崩溃的样子。一见到王九和吴小连,眼睛一闪,那种流露着恐惧和哀求的眼光让人看了,真是好不可怜。田秋月在见到这两人时心中一松劲就摇摇欲坠,有些支持不住了。只骇得旁边两人心都提到嗓眼。

王九在见到这种场面的刹那,就觉得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有些迈不开步了。却又极力镇静自己,他命令一二三不要轻举妄动,抽出箭比划了半天总也找不到好的角度,只烦躁得浑身发热。

吴小连边做手势边用口型,极力安慰田秋月。然后轻手轻脚地向田秋月的方向靠近,才走了几步,就被王九拉住了。扭头便见到王九大怒的脸,王九说那蛇是了不得的,剧毒,呆着别乱动。同时把吴小连拨到一边。吴小连便急了,说没见秋月姑娘都不行了吗,再耽搁就危险了。这样说着也顾不得王九什么反应,就一味往前走。王九简直气得跳脚,这种情形却又是再多的火也发作不得,只是一手紧紧捏住吴小连的手腕。

吴小连说,别担心,我可以应付的。见王九固执地不松手,便也恼怒起来,口无遮拦地说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不要说你的腿没有发软。趁王九发愣的瞬间,吴小连就挣了开去。

吴小连一靠近田秋月,那条蛇就机警地扭过头来,吐着红信子,那样子真是危险十足,就是远在一角的王九也敏感得浑身一紧,更不要说可怜的田秋月了。吴小连却很镇静,即使对方虎视眈眈,他还是缓缓地靠近,嘴里轻轻地嘘着发出一种古怪的调子,右手在蛇眼前晃动,且渐渐趋近,而左手从另一侧悄悄地移动。蛇得注意力完全被晃动的右手吸引,渐渐地弓起了颈部,似乎立马就要扑了上去。但随着嘘声趋于柔缓,右手静止下来,那蛇也静了下来。那时候,吴小连和蛇距离不足两尺,稍有不慎,就会遭遇不测。此时最紧张的既不是吴小连也不是田秋月,倒是王九有一种不能呼吸的感觉,心脏完全被恐惧压榨得抽疼不已。那样静静地僵持也不过是几秒而已,但对某人而言真正是度日如年。

推书 20234-12-18 :飘雨飞花(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