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再见（我是魔法师）————misaya

1

我喜欢金色的闯过书房高高的玻璃窗斜向下射进来的样子，尤其是当它们落在我凌乱的书桌上时。那会给人一种很慵懒平和与世无争的感觉。光线不需要非常强烈，亦不能过分的柔和，该怎麽形容呢？我一时间望著那些金色发呆，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了。
　　"先生？米亚先生？您还没有起床麽？"直到楼下传来伊尔大婶小心翼翼的叫声。我这才想起周三的时候和她约好一起去见一位小姐的。伊尔是我的房东。三个月前的一个雨天，我停在她的房子前面避雨正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看到了边锁门边抱怨的伊尔。"突然就说不住了，两个月的房租都没了......居然有这种人......算我倒霉......"
　　"请问，我可以租房吗？"问句只是出於礼貌，因为我相信她一定会答应。
　　果然，伊尔视我的话为雪中送炭，一扫之前的不快心情，兴高采烈地将我引进门。开始的时候她还多少有些犹豫，想必是看到了我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袍和略显狼狈的样子，担心我付不了房租吧？所以当我把足够支付半年房租的五枚金币放在她的茶几上的时候，她再没有一点的踌躇，转而殷勤地帮我把一身已经湿透的衣服换下来。我没有带多余的衣服，伊尔就拿出了她那个已经离开家很久的独子的衣服给我。伊尔一共有两间空房出租，一大一小，都向南开窗。窗外的砖墙上爬了很多藤类植物，因此整栋房子有那麽一点厚重而古老的气息。总的来说条件是相当不错的。我决定将两间房一起租下来，小一点的当做书房，另一间作起居室，就这麽一住三个月。
　　说起来，伊尔是一个相当纯实的普通人，在这个临海的小城，有一些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房产，并靠此生活。她对金钱的斤斤计较无可厚非，因为每个人都要忠於生活不是麽？同理，伊尔大婶相当出名的以貌取人也变得顺理成章了。如果硬要说出什麽不好，在我看来，这位相当纯朴的大婶唯一让人头痛的地方就是三天两头地拉著我去相亲了。
　　"我说米亚，你也不小了，怎麽一点都不著急呢？"伊尔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我的房间门口了，推了我没有上锁的房门，径自走了进来，"每次找你去相亲都要人家女孩子等。"
　　"我只有21岁啊？"我一直不太习惯她的说法，在诺丁妮斯，我听过最小的结婚的孩子都要25岁呢！
　　"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杰斯丁16岁的时候就和女孩子订亲了！"伊尔看我始终坐著不动，终於动手来拉我。明知拗不过她，也只好跟著走了。
　　约见的地点是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洛克的小餐馆。其实我还算是喜欢那里的，店主洛克是一个相当精神的小夥子，较大多数当地人肤色偏白，有一双相当漂亮的像极了蓝宝石的眼睛，看向人的时候有一种诱人的魄力，再加上那张帅气的脸孔，相信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吧？
　　"你应该帮他相亲的，洛克看起来比我年纪更大吧？"到餐馆的时候，女方还没有来。选定临街的位子後，我要了杯奶茶当做早餐。
　　"当然有过！你是不知道，他刚刚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提亲事的。可所有的人都被他冷冰冰地回绝了！"伊尔说到这有些不悦，"说起来，他这点和你有点像──只是人家长得更帅气罢了。"
　　那是那是，我笑而不答，转头看向窗外。其实是因为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著我看，那视线好不扎人。我知道那就是洛克，不知为什麽每次我来相亲都觉得他用怨恨的眼光盯著我看。果然是怪人，自己回绝了所有人家又不许人家找别人麽？？
　　坐了没多一会儿，对方来了，女方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是那种平常到即使你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擦肩而过无数次也不会有印象的类型。和我现在这幅样子，也算般配了。跟著女孩子来的另一位媒人一起坐到我们对面，待我们相互介绍完就和伊尔一起离开了。这也算是每次例行，我已经相当熟悉了。
　　可我的任务还没有结束。看著眼前的女孩子羞涩的样子，把以前每次都说的套话搬了出来，无非是什麽"我们还不了解对方......""要不先做朋友"云云。看著她越来越低的头和似乎永远长不开的嘴，我不禁暗叫糟糕：这种类型的女孩最麻烦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但我觉得我要是真的选对象一定不会找这样的，最起码要像洛一样......
　　想到这里，猛的一惊。原来我还是不能忘了他啊！一时间，曾经在卡莱里和那个温柔的笑起来很幸福的人一同经历的点点滴滴潮水般涌上了心头。走出诺丁妮斯的每时每刻，我都尽最大的努力去忘掉那个人。起初的几个月，每晚都会从烈焰绵延的梦魇中惊醒，然後靠著魔法的力量才能安睡。刻意地遗忘，直到不再梦到那张纯净的笑脸被烈火吞没，直到能过这片对我来说相当陌生的大陆上普通人会过的生活。可是，每次想到他，心中还是一阵阵的疼痛。
　　每次都要想同一件事情：如果洛没有离开我，直至今日，我一定还是一个安静且乖巧的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不要长大。然後自嘲般苦笑。
　　"如果洛还活著，恐怕要不认识现在这般世故的我了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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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这麽下去了，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姐，刚才我说的话......"
　　"请你帮帮我！"
　　没待我说完，女孩打断了我的话。终於开口了！她的声音很甜美，非常诱人的那种，似乎和外表不是很相称。难道她也改变了外貌？我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这里不是诺丁妮斯。是的，从小在诺丁妮斯长大的我出来後发现，眼前的这些人没有任何能力。所以自然也没有人能看出我在自己的脸上作了手脚，用一个很简单的法术"隐"。
　　"请你帮帮我！拜托了！"可能看我没有回答她，她又诚恳地说了一遍，同时深深地低下头。
　　我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洛克沈这一张脸走了过来："是什麽时候也学会欺负女孩子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洛克不也曾经伤透无数女孩麽？怎麽著会变成了廉价的护花使者了？更何况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麽回事！知道他在旁边坐下，我没有看他，说道："小姐，能不能先请你解释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听说先生医好了很多人的病，还有不少是医生断言为绝症的......"原来是来求医的。我这时白了洛克一眼，看到他不服气地别过头後又不禁暗暗发笑：好个倔强的脾气。
　　不错，这段时间我确实医过一些人。每次遇上濒死之人，看著他们渐渐暗淡的双眸，我总是无一例外地想到了洛死前的样子，也无一例外地痛恨著自己当初的无能。虽然从来不希望以此过活，甚至不太愿意他人了解我拥有魔法这件事情，可我还是不能狠下心置之不理。何况他们所谓的绝症在我看来并不是什麽疑难杂症，只是他们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罢了。
　　"所以你才找我的？"我害怕她再次陷入沈默，赶忙引她的话。
　　"我和婆婆说想要找你，没想到她误会了......"那你都不解释？居然有人能羞涩到这种程度。
　　"我的哥哥自从从王宫里回来就一直发烧昏迷，看了多少的医生烧是退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醒来，"她继续说，声音有点哽咽，隐约能看到泪滴掉落在藕荷色连衣裙上，泪渍散开。
　　"你哥哥是去二王子的城堡当差？"刚刚一直沈默的洛克突然冷冷地说道，吓了我一跳。
　　她点头。
　　"他不会是被人上了吧？"我听了，一口奶茶差点没喷出来。这个洛克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无奈地摇摇头。那女孩则有点吃惊地抬起头看了洛克一眼，再次点头。
　　居然被他说中了！？我顿时一个头胀成两个大。虽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恋爱对我来说不是什麽禁忌，在诺丁妮斯也没有这种禁忌，否则我也不会爱那个人爱得那麽深。可是在这个叫做哈瓦耶的国家住了这麽久，我深知这里的民风如何。而且越是这种巴掌大的小城镇，人们的思想越保守。
　　"你怎麽知道的？"我奇怪。
　　"哼~~一猜就是！"听他这麽说，我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还卖什麽官子？"上次你来相亲的时候我见过你哥哥，长成那种样子还去那个变态的地盘不被上才是怪事。"
　　听他这麽说，我不禁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虽然早想到这个人可能有点来头，没想到是和王宫有关系的人。洛克感觉到了我的眼神，有些焦躁，道："你看什麽？"
　　"看你啊！"
　　"我有什麽好看？"
　　"看你到底和那个变态有什麽关系......"虽然不知道细节，但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仇人！"他恶狠狠地说。
　　"哦！"看著他被我盯得有点不自在了，甚至脸都有点发红，我不再逗他了。唉，要是他有一天看到我不眨眼睛看他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发烧呢？转瞬一想，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无奈地看向面前的女孩：看来是必须跟他走一趟了。
　　"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可以去看看你哥哥麽？"我出於礼貌，问道。
　　她又点头："谢谢你了！"看著我的眼神中净是感激。
　　"我先看看，还不一定帮得上忙的。"听起来她哥哥应该是心病，我著实没什麽把握，忙给她做思想准备。
　　待我们走到门口，我才发现洛克跟著我们出来了，看著他给冷清无人的小餐馆上锁，我问："难道你也要去？"看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也不再追究了。
3
约瑟的活动意识潜藏得出奇的深。就在我几乎以为找不到那些尚还苏醒的部分之时，我看到了熟悉的光从无边的黑暗深处射过来。光线断断续续，极其的微弱。
　　就是那里了！
　　"大哥哥，大哥哥"就在我刚刚想要朝著那意识所在走去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我。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肤色嫩白。看那眉宇间的样子，似乎是小时候的约瑟。
　　"约瑟"我试著叫他，就见他睁著大而清澈的眼睛期待的看著我，似乎在说，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来找你的......"我说，因为这种形态实在不能保持太久，而且时间越长约危险。不论是对我还是对约瑟来说都是如此。
　　"找我？"约瑟迷茫地眨眨眼睛。
　　"对啊，快，和我回去吧！"我说著就去拉他的手。幼年形态的约瑟很乖巧，他顺从地在我的引导下慢慢走向意识中心。看情形是这个约瑟在遭遇不幸之後，可以希望退回到幼年的样子。我必须把他带回到现在的他的意识里，才能让他真正的苏醒。
　　看著目标越来越近，我不由地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出什麽意外。

　　"啊~~~"就在马上要到那中心的时候，小约瑟忽然挣脱我的手，抱著头叫了起来。周围的空间立刻开始晃动，呈现出混乱和扭曲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接近中心所以受到了现实的影响？我试图蹲下来拉住他，稳定他，可当我的手还没碰到他的时候，小约瑟的身体就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中如同风化般消失了。
　　我周围不再是黑暗，而是变成了一个种满了郁金香花朵的小院子。就像是电影一样：约瑟从一个花丛中跑出来，衣衫凌乱，眼神中是不可名状的恐惧。他的脚步蹒跚，可以看得出来，浑身上下都剧烈地颤抖著。画面拉近，我看到了那张眉清目秀，带著青涩少年特有的美丽的脸上，泪痕交错，煞白的嘴唇上有些许鲜血的印记。
　　镜头转移。跟在他後面从草丛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有著古铜色肤色的男人，一张英俊的脸上表情尽是狂妄和不屑。当他看向约瑟疯狂地跑开的背影时，眼睛里面显露出那种猎人看到了猎物的贪婪的目光。
　　然後，画面放大，一双如鹰般锐利而充满邪气的眼睛成为了屏幕的全部。目光一寒，我不禁全身一抖。
　　那人一定就是把约瑟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二王子了。我不自觉地钻进双拳。愤怒。尤其是当我看到约瑟惶惶失措的眼神的时候。如果那男人现在在这里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冲动地向他攻击了吧！
　　可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而是怎麽把约瑟唤醒。
　　看著那电影还有继续放下去的趋势，我马上使用魔法干扰。在这种环境中，我的法力相当弱，所以只能使用低级魔法。本来如果在平常状态，最好的选择是直引导他的那段过去在意识中沈睡，暂时不要出现，可是现在我只能做到简单地封闭意识。这样做很可能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後果，可是我毫无选择。
　　这是一个没有丝毫把握的赌注。

　　周围再次变成了漆黑一片，然後小约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我赶紧跑过去想继续带著他走，可是小约瑟一闪，躲过了我伸向他的手。他的眼睛大而无神，喃喃地说道："大哥哥你好漂亮。"
　　我一愣，说道："你也很漂亮。"
　　"不，还是大哥哥好看。"
　　我笑了，苦笑。自从走出诺丁妮斯，就在没有听到过这种话了。
　　"大哥哥也经历过那种事情麽？"小约瑟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我，看著我茫然的样子，然後继续道："大哥哥也和我一样脏麽？一定也有人对大哥哥做过那种事情吧！？"
　　糟了！是约瑟！他还没有从那段记忆中走出来啊！
　　"约瑟，听大哥哥的话，不要胡思乱想。"我拉住他的手，用尽量温柔的声音焦急地说："有人在等著你醒过来啊！"
　　"别人？不，我不要见别人。"约瑟把手抽出来，"他们会嘲笑我的，我不要再见到任何人！"
　　我刚要说什麽，就看到约瑟的转身走开了。小小的背影消失在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中。
　　"约瑟！快回来！"我著急了。时间已经不多，再这麽下去什麽时候才能出去啊！果然劝慰的工作我还是不适合的。我不敢耽搁，马上抬脚向著他消失的方向跑去。却再也找不到他了。我越是著急，身体里那种法力一点一点流失的疲惫越是猛烈地向我袭来。终於在一阵晕眩之後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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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面的。我感觉到那个人的怀抱好温暖，似乎有力量从他的手臂上传来，缓缓地流入我的身体里。朦朦胧胧中，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孔，只能辨别出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温柔的光芒。
　　我很想马上站起来看看那是谁。那样安心的感觉......难道是洛？洛没有死麽？可能麽？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亲眼确认眼前的人。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洛，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人是我所熟悉的，而且应该对我来说很重要吧......？毕竟，我此刻在他怀里沈睡，如此安稳。
　　断断续续地昏迷，又醒来，然後再次沈睡。无法计算时间的流逝，就那麽迷蒙著，直到我终於可以完完全全地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我所想象的洛。
　　"洛克？"我吃了一惊！难道我已经从约瑟的意识中出来了？
　　"你没有出去，是我进来了......"眼前之人说话的时候依旧是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却怎麽也掩饰不住其中担心和温柔的语气。
　　"原来如此......"我试图站起来，"我昏迷多久了？"